“雪都”情丝

2024-04-20 06:46刘应尧
青年文学家 2024年5期
关键词:树挂阿勒泰市路队

刘应尧

平生爱雪,缘于从小生长于“雪都”阿勒泰。我对阿勒泰近年立足冰雪资源,承办国际性体育赛事,为国家输送许多冰雪运动人才感到很是自豪。阿勒泰地区的雪含水量低,雪质蓬松、柔软,俗称“粉雪”。这里也是人类滑雪运动的起源地。

每年国庆刚过,还未来得及把田野间的玉米收回,天空就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连降几场雪,连队家家户户的屋顶、羊圈、鸡舍,因盖了“雪被”显得臃肿低矮。公路旁的林带、杂草、路边电线,都披上了银色的树挂外套。几只麻雀掠过,抖落了一树挂的晶莹。霜雪落在脖颈上,凉意霎时透过全身。刹那间,雪地公路上,一架马拉雪橇驶入画面,雪橇上载着围着红头巾的姑娘,一人一马瞬间穿过雾凇世界,消失于茫茫雪原。有时,连降几天的大雪,会在午夜时分或清晨戛然而止,而寒流会尾随其后。此时的气温骤然下降至零下40℃左右。寒流像操着扫帚暴怒的“黑旋风”,一刻不停地清扫着雪原,并把积雪一遍遍堆向公路山口,甚至堆起一堵雪墙,阻塞了过往通道。

读小学的时候,我时常会听到这里的冬天冻死人的故事。有一年冬天,一对年轻的哈萨克族夫妇怀抱他们不满两岁的孩子,骑着一匹骆驼赶路。不料,他们遇上了寒流。北风刮得夫妇二人睁不开眼,他们怕迷失方向,于是蜷起身子,紧紧包裹住孩子,贴于骆驼卧地背风的一面。此时气温越来越低,夫妇俩预感他们将会冻死。于是,他们把孩子放于骆驼脖子和前胸的部位。那是骆驼绒毛又多又厚,最暖和的地方。孩子于“襁褓”中熟睡着,直到寒流过后被路人救起。而那对哈萨克族夫妇,最终冻死于骆驼旁。

温暖感人的故事,在“雪都”阿勒泰和克兰河岸久久传颂,亦一遍遍叩打着我的心怀……

充沛的降雪量,虽然对于冬小麦和来年庄稼好处很多,但它有时也会冷不丁跟你开个玩笑。早晨,我急着去上学,可突然发现大门推不开了。使劲推开一条缝隙发现,寒流刮起的积雪,已经把房门死死堵住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用铲子从门缝往外掏雪,边掏边推门。再一看自家猪圈,也被积雪掩埋得没了踪影。我担心猪被闷死在圈里,赶紧叫父亲去看。我快速把猪圈上的积雪铲掉,见猪还活着,且全身冒着热气。

雪天上学,对低年级学生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清晨,天蒙蒙亮,幼小的我急忙跑向路队集合点。因为通往营部公路的积雪还没被踏开,所以在清点完人数后,由高年级同学走在路队前面。他们一脚踩下,一脚拔出,艰难地往前走。行走一个多小时才到学校,那时的我头上冒着热气,浑身出汗不止。

春节之后,來不及融化的雪,会一层层叠压于马路上。人来车往,加上中午阳光的照射,会让积雪融化一些。然而,太阳落山后温度骤降,此时的路面光滑如滑冰场,稍不留神,你就会狠狠地摔上一跤。

可这也给爱滑冰的孩子们带来了乐趣。他们脚踩冰刀,如飞燕般穿梭在公路上。连队的孩子们也会用两根8号镀锌铁丝和一块木板,自制简易滑雪板,于上学、放学的公路上,一路滑行前进。

雪无情,人有情。这是“雪都”克木齐一营中学的真实故事。我执教中学的一位物理老师,因胃部大出血急需输血。可谁也不知自己的血型,只有去医院才能验血。于是,学校要求全体男教员去阿勒泰市第十六医院验血。那天的雪下个不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十多位男老师从学校出发,蹲在拖拉机车厢上,向十六公里外的阿勒泰市赶去。雪大路滑,车厢里的人都成了雪人。可崎岖的山路没走三分之一,车头突然在爬坡山路打滑不前。我们只好下车,推着拖拉机慢慢向前挺近。经过五六个小时的雪路跋涉,我们一行人终于在下午四点左右,赶到了医院。我们顾不上喝一口水,吃一碗饭,而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灌铅的双腿,抓紧验血、输血……

如今,我已离开“雪都”四十余载。我曾多次去见她,却错过了雪花飘飘的冬日。我曾无数次梦回“雪都”,只为再一次漫步山城,脚踩滑雪板,飞越将军山滑雪场,亲吻粉雪肌肤,扑进母亲的怀抱,拥“雪都”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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