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边境口岸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的功能*

徐黎丽, 马晓东

(兰州大学 中国边疆安全研究中心/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甘肃 兰州 730000)

近年来,学界围绕“中国式现代化”这一命题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对于陆地边境口岸研究来说,学界主要关注陆地边境口岸的发展策略、经济功能、管理模式、区域合作、人口流动、社会文化、物流体系、检疫防控、历史意义等领域,(1)方冬莉,李红.开放条件下的边境口岸经济:一个文献综述[J].经济问题探索,2011,(12);沈建明.我国口岸管理体制的现状分析及改革对策[J].上海海关学院学报,2009,(2);徐黎丽,杨亚雄.论内陆边境口岸在边疆发展中的作用—以新疆克州两个公路口岸为例[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9);陆晶,王晓丹.边境口岸地区入境非法移民的治理[J].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3);张丽君.“一带一路”背景下我国陆路边境口岸文化功能的重新审视[J].甘肃社会科学,2016,(4);张必清,孙永红,李琼芬.我国边境口岸物流研究综述[J].对外经贸,2012,(7);丁忠毅.中国陆地边境公共卫生安全治理研究[J].社会科学战线,2020,(12);邓玉函,秦红增.合作共赢:近代以来中越边境陆路口岸演变研究[J].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19,(3).具体在“中国式现代化”命题下的陆地边境口岸相关研究成果暂未出现。有鉴于此,本文从中国式现代化程度较低且与14个国家为邻的中国陆地边境口岸入手,论述陆地边境口岸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性,分析中国陆地边境口岸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的功能,并就进一步提升陆地边境口岸的现代化功能提出对策,从而为中国式现代化注入边境经验,促进中国陆地边境口岸所在省区与全国其他省区共同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这一奋斗目标。

一、陆地边境口岸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的重要性

中国陆地边境线长达2.2万多公里,分布着99个陆地边境口岸,涉及辽宁、吉林、黑龙江、内蒙古、甘肃、新疆、西藏、云南、广西等九省区。由于这些陆地边境口岸特殊的区位,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具有不同于其他省区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具体如下。

第一,陆地边境口岸是体现中国式现代化成果的窗口。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2)习近平总书记谈什么是中国式现代化[EB/OL].http://news.cyol.com/gb/articles/2022-10/16/content_0Vo7RsvQB.html,访问时间:2023-07-10.从习近平总书记论述的中国式现代化内容来看,包括社会、物质、价值、生态及外交等方面,目的在于产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成果,这些成果则充分体现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整体目标,也就是说“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的现代化,是五位一体全面发展、均衡推进,而非单向度的现代化,为破解西方现代化过程中出现的心为物役、消费主义、自然观的人类中心主义等等‘现代性困境’,提供了系统性解决思路”(3)孙代尧.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5).。中国陆地边境口岸作为中国与周边国家进行全方位交流合作的通道,自然是体现中国社会、物质、价值、生态及外交现代化的窗口,比如从山水相连的中国与周边国家自然环境中,就能体会人与自然和谐的现代化内容;周边国家从中国进口的货物中,可以感受中国式现代化的物质成果;周边国家出口到中国的货物中,可以看出中国式现代化的物质需求;中国与周边国家处理外交事务中,可以体现中国不同于周边国家的价值体系。总体来说,通过陆地边境口岸体现的中国式现代化成果不外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成果。从目前陆地边境口岸出口的物质文明成果来看,基本上为衣服鞋帽、加工食品、家用电器、机械设备、中低端电子产品等生活必需品,(4)本文作者汇总14个陆地邻国边贸产品的统计结果。展示了中国人在物质文明领域注重日常生活质量建设的理念。在精神文明层面,周边部分国家在西方国家的蛊惑下,认为“强大的中国是威胁”,但中国自近代以来沦为半殖民地的历史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与世界各国和平共处的事实表明,中国这个文明古国自古以来形成的“天人合一”“天下大同”“美美与共”的精神文明成果足以证明中国是以和为贵的国家。因此中国式现代化的物质和精神成果,通过边境口岸向外传播,中国陆地边境口岸就成为展示中国式现代化成果的窗口。

第二,中国陆地边境口岸的现代化能够体现中国式现代化的突出特征。从纵向角度来说,“中国式现代化在理论创新与实践探索中逐步形成,经历了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四个现代化’、改革开放时期的中国式的现代化和新时代以中国式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5)张本刚,李晓萌.中国共产党探索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进程、理论逻辑与实践逻辑[J].社会科学辑刊,2023,(4).等3个历史发展阶段,这3个阶段是中国式现代化产生的内生动力,使得中国的现代化不仅打破了“现代化等于西方化”(6)朱永彪,胡宁.中国式现代化的特点及世界意义[J].当代中国与世界,2023,(2).的模式,而且突显了中国式现代化的特点。对于中国陆地边境口岸来说,由于口岸所在省区脱贫时间普遍较短,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的任务依然艰巨,因此以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目标既体现出中国特点,也表达了中国人从不以奢侈为人生目标的理念。关于此点,可以从抵边村的村民日常生活体现出来。比如西藏吉隆的吉甫村,村民除了自己辛勤劳作外,还有国家给予的生态补偿及边民补贴、农牧民子女上学无负担措施,房屋也在国家政策补贴下修缮为宽敞明亮的二层小楼,但村民们仍然保持着不浪费食物、不买奢侈品、宽备窄用的传统价值观。(7)本文作者2019年6月在吉甫村的调研资料。这就体现出中国式现代化的目标不是奢侈享乐的生活而是小康殷实的生活。陆地边境多为牧区的特点也决定了中国陆地边境牧民与牧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比如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吉根乡、托云乡两个边境乡的牧民们根据气候变化,每年从5月底到9月底从山谷向山顶游牧,然后又在气候转凉的情况下又从山顶向山谷转回就是尊重和适应生态的体现;(8)本文作者2022年7～8月在吉根乡和托云乡的调研资料。边境建设方面,在物质生活相对富裕的情况下,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加强文化产业、文化产品和精神家园的建设。因此中国陆地边境口岸的现代化完全体现了中国式现代化的特征,同时能够印证“现代化不能仅仅是少数人、少数地区、少数领域的现代化,必须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推动全国各地区协同现代化,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一体发展”(9)林毅夫,付才辉.中国式现代化:蓝图、内涵与首要任务[J].经济评论,2022,(6).。

第三,陆地边境口岸所在边境省区的现代化程度较低,降低了中国整体现代化的水平。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深入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区域重大战略、主体功能区战略、新型城镇化战略,优化重大生产力布局,构建优势互补、高质量发展的区域经济布局和国土空间体系”。(10)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人民日报,2022-10-26(001).我国幅员辽阔、地形多样,陆地边境口岸在区域空间、资源禀赋、人口结构、市场条件、产业基础等存在显著差异,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短板弱项表现更为突出,这也正是中国陆地边境口岸在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的重要性所在。比如甘肃省,东西长达1600余公里,东连关中平原、北接蒙古高原、西邻新疆、南越祁连山与青藏高原相会。省会兰州是名副其实的中国地理中心,甘肃省肃北蒙古族自治县的马鬃山镇有着65公里的中蒙边境线,因此甘肃省是一个集中国地理中心与边境为一体的省份。自古以来欧亚大陆之间各民族沿丝绸之路交往交流交融的经验与教训均与甘肃相关,穿越河西走廊与青藏高原东大门的河洮岷区域则是“自古蒙藏是一家”佳话代代相传的必经之地;中华民族源头的“伏羲女娲”形象、现代“飞天”形象均出自甘肃;彰显中华传统文化的敦煌莫高窟则是世界文化遗产之一。可以说甘肃是一个因生态多样而文化多元的文化大省,但它的经济发展水平却长期滞后,如2022年甘肃省地区生产总值11201.6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4.5%。在全国31个省区中排名为27位。其余八省区中,辽宁排17位,云南排18位,广西排19位,内蒙古排21位,新疆排23位,黑龙江排25位,吉林排26位,西藏排31位。(11)参见国家统计局数据.https://data.stats.gov.cn/easyquery.htm?cn=E0103,访问时间:2023-07-18.虽然中国式现代化的内容不仅仅在于经济,“但是对一些刚刚摆脱绝对贫困的地区来说,要进入现代化的轨道并实现现代化的跨越,还是需要补上四化同步的短板,包括补工业化的短板,补城镇化的短板,补农业现代化的短板,补信息化的短板,以进入现代化的同一起跑线”(12)洪银兴.论中国式现代化的经济学维度[J].管理世界,2022,(4).。因此陆地边境口岸所在省区经济发展滞后的现状将会制约这些省区全方位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速度。

以上3点,体现出中国陆地边境口岸及其所在省区因其特殊区位而具有非同寻常的重要性,因而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不仅需要重点支持、加快发展,而且要建设成为展示中国式现代化成效的重要窗口。

二、陆地边境口岸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的功能分析

中国陆地边境口岸在中国式现代化中具有重要功能作用。

首先,陆地边境所在省区和所有民众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资源与力量。“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2年中国出生人口为956万人,出生率为6.77‰;死亡人口为1041万人,死亡率为7.37‰;总人口为141175万人,较上年末减少85万人,自然增长率为-0.60‰。”(13)翟振武,金光照.中国人口负增长:特征、挑战与应对[J].人口研究,2023,(2).2022年底中国陆地边境九省区人口总数为27228.28万人,占全国总人口141175万人的19.3%。占全国总人口比重较少。再从九省区的面积来看,九省区面积相加为590.28平方公里,占全国陆地面积的61.5%。由此可见,人口少、面积大是陆地边境九省区的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具有的特殊优势,其中人口少,减轻了现代化的人口负担;面积大,可以为实现物质和精神现代化提供资源。因此,“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离不开新型举国体制作为重要制度支撑。”(14)周文,李吉良.新型举国体制与中国式现代化[J].经济问题探索,2023,(6).同时,以新型举国体制为保障的中国式现代化能够最大效度配置陆地边境省区的各类资源,畅通各类要素流通渠道,实现区域之间协调发展。

其次,与东部省区水运口岸相比,陆地边境口岸及其所在省区的现代化在共同富裕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习近平总书记在2022年8月17日主持召开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时强调,“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15)习近平: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EB/OL].https://dangjian.gmw.cn/2021-08/24/content_35105581.htm,访问时间:2023-07-23.实现共同富裕需要可持续发展的资源、动力及机制。众所周知,陆地边境口岸及其所在省区均相对落后,经过艰苦卓绝的脱贫攻坚战,陆地边境口岸所在省区均实现了绝对脱贫,但要达到共同富裕的目标,陆地边境各省区还需要长期奋斗。中国陆地边境口岸所在省区作为中国式现代化中实现共同富裕的较迟省区,是“现代化进程的区域时序”(16)参见洪银兴.中国式现代化论纲[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23:247～249.的一种表现,也关系着中国式现代化实现的速度与水平。可喜的是,在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中,陆地边境省区民众的生活正在迈步走向共同富裕,比如居住在内蒙古陈巴尔虎旗东乌珠尔苏木海拉图嘎查的巴特朝克图,是留居内蒙古的上海三千孤儿之一的后代,如今这个祖孙三代大家庭有290头牛,1200只羊,11峰骆驼,160匹马,是嘎查中脱贫致富的带头人,同时带领全嘎查牧民为国家守卫着约92公里的中蒙边境线,有力维护和保障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地域空间。(17)本文作者2023年8月17日在该村的调研资料。

再次,中国陆地边境口岸所在省区的现代化,在与周边国家建立命运共同体中过程中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中国式现代化的内容之一就是和平发展的现代化。目前中国与14个陆地相邻国家中,除不丹尚未建交外,其余国家均与中国建立了以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为基础的外交关系、以互惠互利为基础的边贸关系、以互赏互鉴为基础的文化交流关系,尽管中印由于有边界争议,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双边关系。以哈萨克斯坦为例,目前中国是哈萨克斯坦第二大贸易伙伴国、第一大出口目的国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国。(18)中国与中亚五国|中哈关系已成为睦邻友好、互利共赢的典范[EB/OL].http://china.chinadaily.com.cn/a/202305/18/WS646586a4a310537989374b04.html,访问时间:2023-05-18.随着中哈在双边贸易、劳动力移民、资金使用、油气合作、跨境河流、农业合作、产能转移、地区安保、地区整合和对接合作方面合作不断深入。(19)康·瑟拉耶什金,丁超.当前中哈关系中的现实问题及解决路径[J].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2019,(1).其余国家亦是如此。因为对中国来说,“构建周边命运共同体是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框架下产生形成的。‘一带一路’是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周边命运共同体的实践平台和载体”(20)邢广程.习近平外交思想视域下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周边命运共同体[J].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研究,2022,(1).。其中“周边是首要,这是中国长期的外交定位。从近年的情况看,无论是对外战略布局还是资源投入,中国都明显向周边地区倾斜。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合作机制构建等,都是从周边开始、以周边为重点的”(21)张蕴岭.新形势下推动构建中国与周边国家命运共同体[J].当代世界,2021,(7).。因此中国陆地边境口岸所在省区的现代化可以为建立周边国家命运共同体奠定基础,这也是中国陆地边境口岸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的功能之一。

最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物质和精神文明成果,通过边境口岸向外传播。“中国将在本国现代化建设中取得的经验与成就主动共享给各国,与世界各国交流分享中国现代化的发展方案,也将本国的成果反馈给有需要的国家与地区,通过‘一带一路’倡议等实践,带动周边国家的经济建设,将中国的发展红利用于国际事业”(22)韩喜平,郝婧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意蕴[J].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研究,2022,(2).,这充分体现了中国人和谐共生、开放共享的价值观念。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陆地边境口岸成为与周边国家互换物质与精神成果的通道,在物质互换方面,以中蒙、中吉为例,2021年中国出口蒙古国的前十大出口商品有氧基氨基化合物、钢材、氯乙烯聚合物、葵花籽、电力,从蒙古国进口的货物主要有铁矿砂、铜矿砂、铬矿砂、煤炭,还有畜牧产品;(23)参见关于2021年全区商务及口岸工作运行情况的通报[EB/OL].https://swt.nmg.gov.cn/zwgk/zcxxgk/fdzdgknr/spgs_15842/202201/t20220129_2002104.html,访问时间:2023-07-09.在中吉两个口岸,中国出口到吉国的物质产品主要有纺织品、服装、鞋类和餐具、食品、部分农作物、机械与电子、医疗设备、家用器材,吉国出口到中国的主要产品是铁、铜、铅、锌等矿石,铜、废金属等原料,牛羊毛、柳条等动植物材料,树脂等植物液体及其农副产品。(24)参见Eliza Mambetova.“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与吉尔吉斯斯坦经济互动策略研究[D].中国政法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20.在文化成果方面,以西藏与南亚诸国为例,通过普兰、吉隆、樟木口岸为主的南亚各国民众到中国境内的冈仁波齐神山的朝拜活动,进一步加深了中国与印度、尼泊尔、不丹等国的文化往来,通过长达两三个月的朝拜活动,促进了国外香客对中国政府和民众价值观念的了解和认识,有利于消除“中国威胁论”的荒谬论调和恶意诽谤,也有利于为构建周边命运共同体打牢民意基础。此外,中尼、中不之间通过藏传佛教各教派主寺在西藏、属寺在本国的互相往来,进一步加深中国西藏与南亚各国的文化交融。因此物质与文化产品通过口岸交流,体现出中国人和谐共生的价值观念,这也是陆地边境口岸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的功能之一。

以上4点,充分体现了陆地边境口岸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的功能。从中可以看出中国式现代化不仅通过中国陆地边境口岸得到完整地体现与表达,而且有助于周边国家通过中国式现代化过程增进对中国的理解与认同,为中国与周边国家共同发展创造更为有利的地缘政治环境。

三、陆地边境口岸现代化功能提升分析

从上文来看,虽然陆地边境口岸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已经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功能,但由于陆地边境口岸分布于边境省区,受主客观条件限制,其功能发挥不够充分,仍有可提升空间,具体来说需要分别从战略层面和实践层面提升。

(一)战略层面

一是从边疆安全与发展角度来说,继续促进管控与开放相结合的边境管理模式。在陆地边境口岸的功能发挥方面,中国以管控自我为中心,形成了管控功能强于开放功能的现状;又由于我国与对应国之间的边境管理程序和管理方法不同,使得口岸的管理不仅严格,而且效率较低。这与中国式现代化的宗旨、目标、内容、要求等不相适应。中国选择与周边国家及全球各国和平相处,与此同时中国也需要与周边及其他国家进行贸易,那么就必须以陆地边境口岸为核心,在开放中管控,才能实现“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来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世界性现代化”(25)辛向阳.中国式现代化的四大显著优势[J].当代中国与世界,2023,(2).的目标。即以开放的心态对待全球化趋势,在全球化背景中找准中国的位置,从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入手,先逐渐构建周边国家命运共同体,然后再构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命运共同体,最终在人类命运共同体中贡献中国力量,为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做出中国贡献。

二是从全球化与中国化相结合的角度来说,在持续推进边境现代化过程中传播中国式现代化的价值理念。通过“西方化——工业化——四个现代化——中国式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等递阶式内涵演进而来的中国式现代化,(26)徐艳玲,徐林芳.中国式现代化的内涵演进、鲜明特征与经验启示[J].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3).“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是坚持自力更生、独立自主的现代化,是既借鉴人类一切文明成果的现代化又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27)李涛.中国式现代化的科学内涵、时代演进与世界意义[J].江汉论坛,2023,(6).。从内容上来说是“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协同发展”(28)王皖君.“四化”协同夯实中国式现代化物质基础[J].人民论坛,2023,(10).的现代化;从路径上来说是“依靠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29)周文,李吉良.新型举国体制与中国式现代化[J].经济问题探索,2023,(6).,“实施扩大内需”(30)宋飞.大内需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实践逻辑[J].当代经济,2023,(6).,“发挥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作用”(31)单连春,姚瑞.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科学技术的力量及其规制[J].技术经济与管理研究,2023,(5).,促进中国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外交高质量发展。以上现代化的内容,通过边境口岸商品、文化的交流与互动,才能为周边国家所了解,才能让周边国家认识到中国式现代化主要是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内涵。这样的现代化,不仅不会对周边国家产生威胁,而且还会在交流合作中互惠互利。久久为功、绵绵用力,中国式现代化的价值理念就可以为周边及其他国家所理解、认同、支持、学习。

(二)实践层面

一是加快中国陆地边境口岸基础设施现代化建设。虽然与改革开放前相比,边境九省区在脱贫攻坚中已经完成了村村通电、通水、通路工作,环绕边境的公路已经贯通,但因自然灾害及部分高海拔、高纬度区域气候的影响,公路维护保养成本较高。比如在高海拔的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县边境乡镇和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边境乡镇,保持边境公路的土路状态是为了在长达8个月的寒冷季节中边境公路不因结冰而无法使用。(32)本文作者团队2022年7～8月在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县达布达尔乡和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吉根乡的调研资料。同时,网络、通讯、信息建设仍然比较滞后。比如在中尼、中不、中印边境区域,手机没有信号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在中俄边境,也经常处于断网状态。水资源的利用与管理或处于较为粗放的状态,或不能因地制宜地利用。比如对于边境牧区来说,牧业作为基础产业与传统农业有着不同发展路径,高海拔和风力大的自然条件决定了这里只能适合牧业,但从东中部来到边境工作的干部却经常以农业思维衡量牧业,甚至改河道种植农作物,尽管种植了能够适应高海拔的燕麦、青稞等作物,却因土质、灌溉等原因,不但不能解决牲畜的青贮饲料问题,而且被破坏的生态环境在长时间里难以恢复。因此提升和完善口岸的基础设施建设势在必行。

二是保持口岸所在边境省区人与自然和谐的农牧业发展方式。绿色发展现代化,(33)参见裴长盛,曲建武.中国式现代化的统计测度及推进路径[J].工业技术经济,2023,(6).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基本内容,“这一内容源自中国人自古以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因为任何文明的发展必须建立在尊重自然的基础上应用自然提供的资源为人类服务”(34)刘守英.中国式现代化的独特路径[J].经济学动态,2021,(7).。对于陆地边境口岸所在省区来说,高纬度、高海拔的自然环境使得自然环境对人类活动的影响更大,由此形成的高纬度高海拔传统农业、牧业也易受自然环境的影响,农牧民在长期与自然相处的过程中形成了根据不同自然条件种植不同农作物、不能种植农作物的地方就利用天然草场发展畜牧业的生计方式。如今虽然农牧业科学技术不断提升,农业在种植、管理、收割过程中均向机械化、集约化方向迈进,畜牧业也根据气候变化在转场、接羔、肉奶加工过程中向专业化方向发展,但因农牧业作为人类物质生活的基础,也是实体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能为虚拟经济所替代。根据本文作者在边境省区的29个产业点普查数据表明,在边境省区保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农牧业经济,保障中国人的粮食、肉类、果蔬安全,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产业基础和支撑。

三是促进中国陆地边境口岸贸易现代化建设。所谓贸易现代化,即用现代化的手段与方式促进贸易可持续发展,如数字服务贸易、流通现代化驱动贸易竞争力、产业链贸易模式现代化。历史上使用贸易得到发展的国家不在少数,如“近代英国在为大力发展对外贸易在多方面逐步进行了支持,为工业革命提供了原材料、资金等方面的基础,对外贸易成了推动了英国工业生产与工业革命发展的重要力量。工业革命的进行亦推动了海外贸易的蓬勃发展”(35)杨冠琼.英国对外贸易现代化与工业革命关系[J].中国集体经济,2016,(18).。中国与周边国家通过边境口岸进行的贸易也是中国式现代化实现不可替代的组成部分。目前来看,除中俄、中蒙、中老贸易呈现逆差外,其余均呈明显的顺差特征。比如“2023年1月至6月,中俄贸易额同比增长40.6%,达到1145.47亿美元”。其中,“中国对俄出口522.84亿美元,增长78.1%;中国自俄进口622.63亿美元,增长19.4%”。(36)中俄经贸合作量质并进、成效显著[N].光明日报,2023-07-18(016).虽然俄乌战争需要物资较多,但中俄贸易仍呈现出明显的逆差。2023年1～6月贸易中,中国对蒙古国出口商品总值为15.2亿美元,中国自蒙古国进口商品总值为64亿美元;(37)参见商务部2023年1～6月中国与亚洲国家(地区)贸易统计[EB/OL].http://images.mofcom.gov.cn/yzs/202308/20230818102942804.pdf,访问时间:2023-08-20.中国对老挝出口商品总值为13.9亿美元,中国自老挝进口商品总值为17.9亿美元(38)参见商务部2023年1～6月中国与亚洲国家(地区)贸易统计[EB/OL].http://images.mofcom.gov.cn/yzs/202308/20230818102942804.pdf,访问时间:2023-08-20.。中国与其他陆地邻国的贸易均为顺差,比如,中吉2023年1～6月贸易中,中国对吉尔吉斯斯坦出口商品总值为79亿美元,中国自吉尔吉斯斯坦进口商品总值为0.26亿美元;(39)参见海关总署统计月报[EB/OL].http://www.customs.gov.cn/customs/302249/zfxxgk/2799825/302274/302277/302276/5157413/index.html,访问时间:2023-07-19.中越2023年1～6月贸易中,中国对越南出口商品总值为662.5亿美元,中国自越南进口商品总值为394.5亿美元(40)参见商务部2023年1～6月中国与亚洲国家(地区)贸易统计[EB/OL].http://images.mofcom.gov.cn/yzs/202308/20230818102942804.pdf,访问时间:2023-08-20.。再从中国与陆地邻国的商品来看,我国出口均为日常生活所需加工产品,周边国家则为我国提供的原料、农牧产品等,说明我国贸易现代化仍然需要从商品到流通进行现代化建设。只有这样,才能使边境省区通过贸易实现现代化。

四是提升以国门为核心的中华文化建设。“中国式现代化扎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土壤,成长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践进程,得益于一切人类优秀文明成果滋养,这三者决定了中国式现代化生成根基、本质特征的优越性与哲学范式的先进性。”(41)韩庆祥,张健.中国式现代化是一种全新的人类文明形态[J].人民论坛,2023,(10).“从价值观维度看,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绝不仅仅意味着经济体量的壮大,还包含文化、价值观和精神等软实力的增强。”(42)张艳涛.全人类共同价值的中国叙事——兼论中国式现代化蕴含的独特价值观[J].继续教育研究,2023,(7).中国式现代化内容之一就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的现代化,边贸是中国陆地边境口岸的重要功能,但边境省区的发展应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同发展,因此中国陆地边境口岸的中华文化建设必不可缺。在边境口岸所在省区建设中华文化,不仅要体现在国门、国徽、国旗、国界、界碑、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为主的象征国家主权与领土的中国国家文化,同时必须关注不同边境省区的区域文化、民族文化,这样既能突出边境口岸的国家属性,也能展示边境口岸丰富多彩的文化特点。比如国门的建筑样式上,在保证国门建筑上的国徽、国旗、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书写的“中华人民共和国XX口岸”象征国家主权和领土的前提下,在北方可借鉴各个草原民族毡包的建筑样式修建,既可以防风、防雨雪,又可以体现草原的建筑文化。

五是深化中国边境口岸与对应国口岸的合作。一方面,由于中国与周边陆地邻国的边贸绝大多数为顺差贸易,周边国家民众也喜爱中国物美价廉的各类生活必需品;另一方面,中国作为人口大国,“致力于14亿人的‘能力’提升,而非‘资本’积累的新实践,开创人口现代化的中国追求与世界版图”(43)朱荟.以中国式现代化助推人口发展战略新格局[J].社会科学辑刊,2023,(4).。即中国需要周边国家的工业原料、农牧产品以补充国内资源的短缺,而不是像西方国家那样输出资本、经济掠夺,但这样和平的经济合作与共赢在欧美国家眼中就成为“中国威胁论”的借口,他们不断地在中国周边国家中散布“中国威胁论”,并不断地干涉中国内政,因此中国边民必须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用自己与周边国家的实际合作证明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价值观就是以和为贵、天下大同。因此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国陆地边境口岸需要深化与对应国口岸的沟通和合作,以服务为宗旨,以治理为核心,以沟通为桥梁,通过双方或三方口岸沟通与合作,互利共赢使周边邻国在合作中感受到中国的和平愿望,从而粉碎西方所谓的“中国威胁论”,使以和平为宗旨的中国式现代化为周边国家民众所认同。

四、结 语

中国式现代化作为一个科学完备、逻辑严密、内涵丰富的理论体系,关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任务和前进方向,贯穿我国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和生态文明建设的全过程、各方面。陆地边境口岸及其所在省区因其所处的地理位置、所具的功能作用、所示的战略意义,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应有之义、必答之题,关系着中国式现代化的话语张力和质量成色。其一,陆地边境口岸现代化有利于构建中国式现代化话语体系。“话语体系是一个国家软实力和巧实力的集中体现,蕴含着一个国家的文化密码、价值取向、核心理论,决定其主流意识形态的地位和国际话语权的强弱。(44)韩庆祥,陈远章.建构当代中国话语体系的核心要义[N].光明日报,2017-05-16(015).”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就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这就需要在理论引领、实践证实中构建一套牢不可破的话语体系。陆地边境口岸作为连接内外的枢纽节点,在与周边国家的对比中发挥着展示中国式现代化特色的窗口作用。加快陆地边境口岸的功能提升,能够以具象化的形式对外阐释、表达、传播中国式现代化的价值理念,增强周边国家民众的认同,提升中国式现代化的国际话语权。其二,陆地边境口岸现代化有利于提升中国式现代化的整体成效。中国式现代化是惠及全球各地和世界人民的现代化,但首要任务是在我国实现不失一隅、不落一人的现代化。当前,我国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主要表现在陆地边境口岸及其所在省区,因此需要针对人口少、面积大的特点,充分发挥比较优势,持续倾斜支持陆地边境口岸及其所在省区的现代化建设,进一步优化发展空间、完善基础设施、加快城镇建设、加大产业扶持,扩大对外开放,跑出中国式现代化的加速度,尽快缩小区域发展差距,为全方位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夯实基础。其三,陆地边境口岸现代化有利于彰显中国式现代化包容开放的精神气质。中国式现代化是一个包容开放的体系,蕴藏着中华民族“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博大情怀。在构建周边命运共同体和共建“一带一路”中,陆地边境口岸及其所在省区处于前沿地带。因此以战略层面和实践层面功能提升为方向,加快推进陆地边境口岸的现代化建设,不仅能以实实在在的成效讲好中国式现代化的故事,而且能在共商、共建、共享中为周边国家提供现代化发展道路的新思路、新模式,由我至彼、由近及远地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稳步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