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中国道路

2024-04-14 23:44李森,刘振天,陈时见
高校教育管理 2024年1期
关键词:强国高质量现代化

中国式现代化引领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逻辑谱系

李 森

(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部长,教授、博导)

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新赛道、新征程上,高质量推动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实现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已成为全面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的题中之义。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1]22党的二十大报告将教育、科技、人才提至更加重要的位置,单独成篇、统筹规划、一体部署,为推动中国式现代化提供智力支持和人才支撑。建设教育强国,龙头是高等教育。高等教育作为衡量一国发展水平和发展潜力的重要标志,是教育、科技、人才的交汇点和连接处,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激发国家原始创新动力、建设学习型强国的关键。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建设教育强国,是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战略先导,是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重要支撑,是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有效途径,是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工程。”[2]立足新的历史方位与战略图景,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亟须从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体系和实施战略中不断汲取新动能和新理论,笃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仰之锚,把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使命之舵。为此,以“国之大者”情怀,厘清中国式现代化引领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逻辑谱系,探明符合中国国情与现代化共同特征的强国建设路径,不仅有利于奔赴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远景目标,更有利于重构面向2035高等教育现代化的美好未来。

一、 历史逻辑:以现代化理论的系统性跃升构筑强国之基

现代化是一个世界性思潮,更是一项系统性跃升工程,以中国式现代化为主轴,建设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强国,已成为科学社会主义的重要议题之一。现代化理论诞生于西方学界对所处时代合理性的把握和寻求,诠释了人类对追求美好生活和社会福祉的卓越追求。在以资本、利益为主导的市场逻辑下,西方社会历经思想启蒙与工业革命的双重洗礼,逐渐在物质高度充裕、资本市场高度发达的现代化道路上高歌猛进。然而,后工业时代的来临带来了一个充斥工具理性、密布矛盾与隐忧的风险社会,西方现代化理论也随之陷入复杂性与不确定性交织的泥沼。中国式现代化作为立足本土、放眼全球的理论创新,主张同时面向人的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现代化才是科学合理的现代化[3],开辟了既具有全球现代化共同特征,更具有中国特色的新赛道。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处在西方现代化理论步入困局、中国式现代化走向超越的历史时期,从过去注重规模效益的“穷国办大教育”转向现今强调高质量发展的“大国办强教育”,使其建设进程与现代化理论的发展进程共振共鸣。马克思(Karl Heinrich Marx)强调:“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4]厘清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历史逻辑,亟待我们扎根强国建设实践与理论演化的历史进程,梳理高等教育发展与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同频共振的历史文脉,在批判性继承的基础上创造新传统。

中国式现代化是世界现代化理论与实践的突破性创新,引领高等教育强国建设迈向全新的历史征程。中国式现代化作为我国现代化历史进程及其经验成就的高度凝练,是中国共产党历经百年赓续探索成功走出的一条实现民族解放、国家富强和人民幸福的新道路。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打破了‘现代化=西方化’的迷思,展现了现代化的另一幅图景,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路径选择,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了中国方案。”[5]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历史进程必须紧贴中国式现代化理论,瞄准中国人民对高等教育成就美好生活的殷切需求,创新高等教育体制机制与人才培养模式,确保其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轨道上实现高质量发展。后工业社会,围绕高素质人才和科技制高点的国际竞争空前激烈,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如何发挥自身优势、明确主攻方向?对此,我们尤其需要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坐标系上将大学理想与现代化理论有机结合,探索全方位的高等教育现代化道路。作为科技第一生产力、人才第一资源、创新第一动力的要素聚集地,大学不仅要遵循全球高等教育发展的共同规律,更要形成中国特色的卓越发展道路。在“两个大局”加速演进的历史时期,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必须突出大学服务现代社会发展和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基础性、战略性作用,可持续融汇教育链、人才链、创新链,积极拓展中国式现代化理论的外延。

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是中国式现代化守正创新的历史探索,内蕴事物由量变到质变的跃迁理路。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旨在促进经济社会全面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必然要求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通过培养更多实质自由发展的“现代人”以推动社会现代化进程。因循精英化到大众化、普及化的历史进程,高等教育规模不断扩大,然而随着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高等教育在面临现代挑战时其社会职能、人才培养与管理模式均存在发展瓶颈。同时,指标文化盛行引发了大学的同质化发展倾向和优绩主义竞争。这反映出高等教育“大而不强”,难以适应新时期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要求。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在现代化理论的指导下重新构建了在创新中走向创新的高质量发展道路,以人的现代化为基点,在持续变革与创新中回应教育强国建设对一流人才培养、知识生产和科技创新的现代化需求,从而在规模、质量、效益等方面全方位铸刻现代性的内涵[6]。对此,高等教育以一种持续创新旧传统的开放态度接入现代化社会,服务中国式现代化理论的历史实践,发挥大学的集体智慧,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贡献多元化的声音与创新驱动发展的新动能。

二、 知识逻辑:以科技自立自强的学术体系彰显中国特色

高深知识的传播、生产、创新和发展是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彰显中国特色的逻辑支点。科技自立自强的学术体系不仅包含了国家及其组织机构已经掌握的系统或标准化的知识,而且包含了大量分散和具体的个人知识。从国家急迫需要和长远需求出发,充分发挥科技创新的引领带动作用、大力集中和广泛利用高深知识构建科技自立自强的学术体系,是适应新形势下科技经济有机融合、彰显中国特色的关键途径。

知识观念科学化是以科技自立自强的学术体系彰显中国特色的前提条件。知识观念关涉不同历史时期高等教育对知识的性质、价值、标准等问题的态度,决定了什么样的知识能够进入高校,并且影响着高校师生的行为方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蕴含的独特世界观、价值观、历史观、文明观、民主观、生态观等及其伟大实践,是对世界现代化理论和实践的重大创新。”[5]中国式现代化以马克思主义为根本指导思想,体现科学社会主义的先进本质,从而避免落入资本逻辑陷阱。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实现知识观念科学化,辨识科学技术的功能与本质,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利用科学技术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以满足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的多样化需求。

知识主体参与多元化是以科技自立自强的学术体系彰显中国特色的内生动力。由于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现象的存在,传统的知识主体参与模式已不能适应新时代的社会发展要求,我们应推进参与主体多元化,以形成政府、市场和社会三方互动合作的良性机制。进一步讲,知识参与多元化重在强调围绕国家和区域的重大任务,以企业、科研院所、中介机构等为主体,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和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实现资源共享、知识共享、利益共享,搭建多主体创新支撑平台,形成推进自主创新的强大合力。此外,在满足各参与主体需要的同时,我们也要创新组织发展的各项保障制度,从而实现自我发展与满足各参与主体需要之间的平衡。

知识生产模式转型是以科技自立自强的学术体系彰显中国特色的战略支撑。在多重因素的影响下,知识生产在动力、类型、场域、制度、社会责任、质量评价等方面都在发生着深刻变革,呼吁大学进行跨学科、超学科的知识创造价值探索,推动多学科知识交叉融合共同解决新科学问题[7]。高等教育作为高新知识与技术的主要创造者和传播者,为现代化发展提供重要的人力、人才、科技、智力支持,其组织机构的学科发展、科学研究、社会服务和人才培养深受知识生产模式的影响。因此,以科技自立自强为主的高等教育学术体系意味着以学科交叉融合为发展旨归,支持重点学科、新兴学科、冷门学科和薄弱学科发展,将跨学科和问题驱动作为基点,实现同类或异质学科知识的引入、渗透和迁移,构筑全面均衡发展的高质量学科体系,以培养和提升学生的批判性创新思维、通用能力、专业技能和跨学科素养。

三、 价值逻辑:以教育共同体的可持续发展发挥龙头作用

高等教育作为教育阵地、科技重地、人才高地的结合体,承担着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等重要职能,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实现人类可持续发展中起着关键性的支撑作用。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制定的17个全球可持续发展目标都与高等教育可持续发展密切相关。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意味着坚持可持续发展,即坚持以人为本的原则,以教育共同体的可持续发展发挥龙头作用,服务国家重大战略需求,深度参与全球教育治理,向全球高等教育可持续发展贡献中国智慧。可持续发展强调多方力量的协同发展,因此,以教育共同体的可持续发展发挥高等教育的龙头作用是贯彻新发展理念的关键途径。

一是以人的自由发展为逻辑起点。可持续发展的首要任务是满足人的需求。教育的本质是人的精神人格的生成,教育共同体最为核心的要素也是个体“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以中国式现代化支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在注重科学教育的同时更为强调人的自由发展,通过引导使广大学生把爱国情、强国志、报国行自觉融入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奋斗之中。进言之,新时代背景下实现人的可持续发展的首要任务是贯彻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即把共产主义理想信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时代新人的基本道德素质要求,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能够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因此,我们要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构建职普、产教、科教共同体,建立健全学术研究型、应用型和技能型分类人才培养体系,助力拔尖创新人才培养。

二是以数字化转型为逻辑旨归。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进教育数字化,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1]34当前,数字化转型改变着知识生产和表征范式,使人文学科、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不断统合,其去边界、去中心化等优势赋予高等教育事业新使命,即高等教育在人与世界、人与人的沟通中发挥着重要的联结作用,从而以整体视角推动人类发展与创新。在此背景下,数字化转型推动教育共同体的协同合作逐渐走向智能化与生态化,以需求为导向实现教育资源精准供给与匹配,减少教育资源浪费,优化教育资源配置。同时,人工智能技术辅助的“课堂+线上+实践”混合式教育模式的深入应用有助于发挥各种类型教育资源、方式的优势,实现规模化教学安排下的个性化学习,打破高等教育资源开发与综合利用壁垒,促进高等教育系统与社会系统相协调[8]。

新质生产力视域下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价值和使命

刘振天

(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教授、博导)

一、 新质生产力的内涵属性及其价值

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工作时提出了“新质生产力”概念。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9]“新质生产力”概念一经提出,迅速引起各界高度关注和强烈共鸣,认为它是马克思主义关于生产力学说的最新发展,是新时代国家经济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基本遵循,为加速实现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重要理论和方向指引。

显然,新质生产力是相对于或区别于传统生产力的新概念和新理论[10]。生产力一般包括三大要素,即劳动力、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劳动力即劳动者的生产能力,属于主体性的人的因素;生产资料与生产工具是物的因素。其中,生产资料是资源性的对象存在,生产工具是手段性或中介性存在。生产力的发展取决于三大要素的发展状况。传统的或旧质的生产力要素中,劳动力主要是劳动者自然或先天形成的体力,即运用肌肉的力量,外加些许简单的生产生活经验与脑力;劳动工具则为手工、机械或半机械的,是人体四肢的延伸和力量的增强;生产资料主要是土地、原材料、动力等天然资源。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人要靠天吃饭、靠体力征服自然界,因此,人类社会发展必然缓慢,改造自然和社会的能力羸弱。新质生产力不仅在外延上增加了新的生产要素,如科技、知识或智能,更重要的是现代科学技术知识对传统生产力各个要素的深度渗透、融合、改造和全面提升,使生产力全部要素得到革命性改变。我们所说的知识经济、智能经济、知识社会、数字化时代等就是对新质生产力的不同表达。因此,新质生产力就劳动力而言,不单指人的劳动能力,更指人利用科技知识的创新创造力;就生产工具而言,主要指智能化的高新科技装备;就生产资料而言,除传统资源外,主要是新材料和新能源。由此可见,在新质生产力那里,科技与创新是基础、核心与灵魂[11]。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以新材料、新能源、新技术、新业态为标志的新质生产力,是当代经济社会发展到新的更高阶段对生产力本质作出的最新揭示和理论上的最新概括,是新时代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新发展。如果说生产里面包含的科学、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所指明的还只是科学技术成为生产力的内在因素以及影响和作用于生产力的程度的话,那么新质生产力则指明了以新能源、新材料、新技术、新业态为标志的生产力发展具有了全新的性质,是本质上的新的革命性变革。换言之,我们所说的知识经济、智能经济、信息经济、数字经济等归根到底是全新的生产力,是科学技术引起生产力性质与结构发生飞跃的新质生产力。这就赋予了新质生产力全新的时代内涵、历史意蕴与全球视野,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乃至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强大的理论张力和指导力。

习近平总书记之所以此时提出新质生产力概念,主要考虑两方面因素。一是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成功经验的总结和规律性概括。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党领导人民在现代化建设实践中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发生了格局性变化。我国经济实力不断增长,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不断增强,小康社会全面建成,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民群众获得感、安全感和幸福感日益提升,中国为世界经济社会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辉煌成就虽得益于改革开放政策,得益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国策,但根本之策则在于发展科学技术和教育,这不仅是基本经验,更是基本规律。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必须坚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开辟发展新领域新赛道,不断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1]33没有科技发展,就没有今天现代化的中国和社会。二是面对我国当前及长远发展的战略选择。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虽然取得了重大成就,但这种发展及其成就是不平衡不充分的,除少数领域产业及其技术在国际上具有一定竞争力外,整体上产业技术含量和科学发展水平偏低,尤其是许多领域存在着“卡脖子”难题。当前,以美国为首的少数西方国家对中国现代化建设和中国和平崛起设置重重障碍,恶意进行打压、围堵、遏制甚至破坏。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走科技自立自强道路,必须大力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全力促进产业升级,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打造产业引领力、塑造产业新优势、累积产业新动能、形成产业竞争力。只有这样,我国才能冲破各种干扰与封锁,加快促进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建设文明民主的中国式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二、 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内在要求

在高等教育理论界,关于大学与社会的关系,有边缘说、距离说和中心说等三种观点和看法[12]。实际上,此三种观点和看法与高等教育或大学的历史发展实际进程和走向是一致的,体现了历史与逻辑的统一。所谓边缘说,描述的是古代社会条件下大学处于经济与生产外围或边缘,对后者的发展基本没有什么影响与作用;所谓距离说,描述的是近代之后大学开始走近社会生产和生活,但仍然与后者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所谓中心说,描述的是现代条件下大学已经处于经济社会中心,对社会经济与生产发展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成为社会发展的发动机。美国前总统奥巴马(Barack Hussein Obama)在一次国情咨文中提到美国之所以能够强盛于世界,根本在于其有一大批现代高新科技企业与一批世界一流大学,强大的一流大学就是强大的美国本身[13]。由此看来,大工业生产里面包含科学,或者在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条件下,经济和生产与科学技术的关系直接而密切,但生产力尚未直接把教育纳入其中成为自己的内在部分。当代以新能源、新材料、人工智能、互联网、大数据为标志的新质生产力不仅将科技直接纳入生产力,也直接把教育,特别是作为发展科学以及培养专门人才的高等教育涵盖进来,使其成为新质生产力的中心。

劳动者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能动要素。新质生产力发展所需要的不是普通劳动者,而是用现代知识、技术以及文化武装起来的新型专门人才。这样的专门人才不是靠日常经验,也不是无师自通,而是靠系统、专门的高等教育培养和训练,其知识水平、创新意识和能力决定着经济发展和社会文明进步程度,这也是世界各国大力发展高等教育,加快推进高等教育大众化和普及化的根本原因。

作为新质生产力要素的生产工具日益精密化、尖端化、自动化和系统化,集材料、机械、电子、数控于一身。我们只有经过专门化、系统化的教育、学习和培训,才能理解其原理、操作过程,进而进行升级改造与革新。以新能源和新材料为标志的生产资料的技术化、复杂化同样对生产者和管理者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大学不仅要培养学生掌握现代先进生产工具的基本原理与方法,具备能够正确运用和操作现代生产工具的技术本领,更要使学生具备更新生产工具的技术与工艺,进而创造新的更加先进生产工具的能力。

从上可知,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一刻离不开现代科学技术,一刻离不开掌握科技的专门人才,归根结底,一刻离不开高等教育,离不开大学的基础支撑、战略引领和改革创新。当今世界各国围绕科技、人才和教育的竞争依然十分激烈,谁能占领科技制高点,拥有更多更先进的科学技术和高端人才,拥有高质量的教育体系和一流大学,谁就拥有话语权、主动权和支配权,也即谁就拥有利益控制权。因此,建设高等教育强国,其意义就在于增强我们的自信心、主动权和话语权,增加我们在国际竞争中的砝码。所以,建设高等教育强国,归根到底是发展新质生产力本身。

经过七十余年建设发展,特别是改革开放和新时代以来的建设和发展,我国已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结构最完整的高等教育体系。然而,我们也必须正视高等教育发展中存在的深层次问题。一方面,我国大学办学总体实力和国际竞争力还不强,发展不充分不平衡矛盾突出,许多方面存在短板和弱项,尤其是还没有建立拔尖创新人才自主培养体系,高层次人才缺口较大,大学还不能满足国家重大战略需求,还不能自主解决诸如尖端集成电路、尖端医疗设备、尖端动力设备以及先进材料等领域“卡脖子”技术难题,在这些方面受制于人的现象未能发生实质性改变。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大学没有建立起中国特色的自主理论体系和话语体系,对世界科技发展与文化进步所作的贡献较少。另一方面,大学同质化、封闭化办学现象较为严重,缺少办学特色;体制机制活力不足,现代化治理能力较弱,教育创新动力不足,教育内容、教学方法、教育技术以及评价制度较为落后。所有这一切表明我们的大学大而不强、大而不精、大而不特,不满足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需求。新质生产力时代早已超越过往那种人多力量大、苦干加蛮干的落后模式,代之而起的是先进科学技术运用和创新,靠的是具有创新意识和能力的人才队伍,靠的是巧实力、软实力和锐实力[14]。如此看来,中国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任重道远。

三、 着眼新质生产力加快高等教育强国建设

面对新时代对新质生产力的迫切需要,高等教育还存在诸多不适应问题。我们必须深化高等教育改革,为加快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开辟新道路和创造有利条件。

1. 把立德树人作为高等教育强国服务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根本标准。新质生产力发展需要高素质创新型人才,这样的人才必须立足中国大地,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服务。为此,高等教育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坚持党对高等教育的全面领导,这是确保实现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前提。立德树人,立的是在中国和为中国的人、是全体中国人、全面发展以德为先的中国人,当然,还是面向世界的中国人。这样的中国人,既服务和贡献于新质生产力发展,服务和贡献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又能够在与世界各国交往中维护中国利益、讲好中国故事、发出中国声音,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为世界和平和发展贡献中国智慧和力量。

2. 深刻认识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功能性与本体性的统一、目的与手段的统一。高等教育理所应当服务于国家新质生产力发展,服务于中国式现代化强国建设,服务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这个意义上,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是前者一系列发展的手段。与此同时,高等教育强国要实现这一目的,自身强是基础和先决条件,这时手段又转化为目的。现代化强国既是经济、社会、科技、教育、文化等多方面以至全方位的强国,又是每一方面各自强国。因此,建设高等教育强国既是服从和服务于国家整体强国建设的需要,又是自身强盛的需要,国家应为高等教育自身强盛提供更加良好的条件保障。

3. 以新质生产力发展和强国建设为目标,加快高等教育改革步伐。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是一项系统化工程,不能究其一点,必须综合施策,建设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15]。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对外要协调好新质生产力、经济建设与高等教育的关系,处理好高等教育规模、结构、质量与效益的关系,解决好高等教育各地区、各群体间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协调好高等教育与基础教育、职业教育、成人教育、继续教育的沟通衔接,为终身学习和学习型大国建设奠定良好基础;对内要解决好高等教育不同层次、科类、形式、体制间的矛盾,处理好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中重点与一般、普及与提高、效率与公平、数量与质量、共性与个性等关系。当前,高等教育改革最重要的是推动高等教育分类发展和内涵建设,这是高质量发展的基础和关键所在。

4. 进一步深化办学体制改革,促进高等教育开放办学,提升服务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能力。新质生产力塑造的核心在于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是引领未来发展的新支柱。政府应进一步放权,激发高校面向社会与市场自主办学的活力,在政策、资金、数字化建设等方面提供支持。大学,尤其是一流大学要走出校园,走进社会、走进产业,走跨学科联合、科教融汇、产教融合办学道路,自觉面向国家重大战略、新兴产业发展需要,致力于开辟新领域和新赛道,以此塑造新质生产力,培育经济发展新引擎,夯实经济高质量发展基础,增强发展新动能,实现发展新突破。

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逻辑向度

陈时见

(西南大学教师教育学院教授、博导)

进入新时代,加快推进教育强国建设既是科技强国建设的基础性保障,又是人才强国建设的关键性支撑,对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具有突出的战略意义。高等教育强国是教育强国的核心力量,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关键。梳理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逻辑向度及其发展机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和认识高等教育强国的内涵及其与教育整体发展、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关系,增强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使命感和紧迫感。

一、 价值逻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以高质量育人为根本

2023年5月2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建设教育强国必须“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任务,以为党育人、为国育才为根本目标”[2]。育人既是教育的根本职责,又是教育的核心目标,因为教育的目标主要是通过育人来实现的,而任何社会的发展与进步无疑都是基于人的发展程度与水平,教育的育人质量不仅决定着教育自身目标的实现,而且直接影响着社会的发展进步。高等教育是人才培养的摇篮,是高等专门人才的核心来源。高等教育的育人质量是检验一所大学办学成效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标准[16],对人才的综合素养和专业能力具有决定性意义。因此,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必须坚定不移地坚持育人导向,将高质量育人作为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本质要求,将育人质量作为检验高校核心竞争力的根本标准。

高质量育人要以“育人兴邦”为使命,明确“为党育人、为国育才”的根本目标,既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育人方向,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又必须突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责任担当,着力培养国家现代化建设所需要的高素质创新型人才。一方面,培养什么人和为谁培养人是教育的根本问题,也是高等教育的核心课题。立德是成才的基础,立德方能树人,高质量育人必须牢牢把握人才培育的社会主义价值方向和爱国主义优良传统,真正处理好育人中育德与育才的关系,确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后继有人。另一方面,培养国家现代化建设所需要的高素质人才是高等教育的重要使命,也是衡量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成效的重要标尺。高质量育人就是要坚持人才培养的质量标准,将人才培养的高质量要求作为新时代高等教育的生命线,着力培养高素质创新型人才,为国家现代化建设培养可堪大用、能担重任的时代新人。

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这就意味着我国新时代的教育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立场,必须面向全体学生和学生的全面发展。因此,高等教育强国建设需要基于全体学生的全面发展,全面提升所有高校的育人质量,整体实现高等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全面提升每一个学生的教育与文化素养,为教育强国和现代化建设奠定坚实基础。同时,创新不仅是当代社会的重要特征,而且日益成为现代人的重要品质,创新素养已然成为测度育人质量的重要标尺,培养创新人才也成为国家现代化建设的必然要求。因此,高等教育强国建设需要基于国家现代化建设的战略需要,深化高校教育教学改革,着力培养堪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拔尖创新人才,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提供必要的人才保障。由于我国高校普遍重视知识系统传递的传统惯性以及长期以来采用学科知识本位的培养模式,高校尚未真正把育人置于教育的中心位置,以学生发展为中心的教育体系还很不完善,教学与科研“两张皮”现象还比较突出,全面育人的动力机制还不健全,无论是在全面提升学生基础素养还是着力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方面,都面临诸多现实困难和挑战。因此,我们必须要把高质量育人作为一项战略性工程,全面保障高校育人工作的核心地位,深入推进高等教育育人模式改革创新,切实增强高校高质量育人的供给能力。

二、 战略逻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以高质量发展为基础

整体而言,教育强国通常包括两个方面的内涵:一是我国教育发展的整体力量;二是我国教育服务现代化建设的支撑力量。增强教育发展的整体实力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基础,而提升教育服务的支撑能力则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关键[17]。高等教育不仅是教育整体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教育强国关键性的支撑力量。因此,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必须以高质量发展为导向,一方面,全面推进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增强高等教育自身实力;另一方面,全面深化高等教育改革创新,着力提升服务国家现代化建设的支撑能力。

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要强化高校的内涵式发展。高校是高等教育的主体,高校的内涵式发展是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内容。目前,从我国高等教育整体发展而言,虽然规模巨大,但质量还无法满足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实际需求;从高等教育结构而言,不同地区、类型和院校之间存在较大差距;从高等教育供给而言,虽然已然实现了高等教育普及化,但高质量院校在整个高等教育中所占的比例相对较低,高质量高等教育供给还严重不足。面对规模巨大、结构复杂、差异显著的高等教育发展现实境遇,全面提升高等教育的整体质量和水平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因此,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应着力构建高质量高校体系,着力破解长期以来高校面临的办学理念滞后、培养体系陈旧、发展差距较大、创新能力不足等一系列难题,特别是要高度重视高校发展理念创新、培养模式优化和教师队伍建设等关键性环节,切实增强高校办学动力、活力和实力。这就要求我们一是要继承和弘扬我国高等教育的历史传统与发展优势,赓续高校发展的文化血脉,彰显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和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教育自信。二是要结合社会发展的时代需要和国家现代化建设的战略需求,在办学理念、学科专业、师资队伍、资源条件、改革创新等方面加快建设与发展,努力走出一条中国特色高质量发展的新道路。三是要放眼世界,充分借鉴世界各国高等教育发展的经验和成果,在比较与借鉴中探索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的新路径。

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必须突出高等教育对国家现代化建设的战略支撑。教育兴则国家兴,教育强则国家强。这不仅表明教育与国家之间的紧密关系,而且说明教育对国家发展的使命与责任。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应当嵌入中国式现代化的理念观照,贯彻落实“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方针,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提供强有力的支撑力量。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建设教育强国,是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战略先导,是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重要支撑,是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有效途径,是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工程。”[2]这不仅阐明了教育强国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的战略地位,而且对教育强国建设的历史使命提出了明确要求。显然,没有强大的高等教育,就不可能真正形成教育强国的新局面;没有强大的高等教育,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和人才自主培养就不可能真正实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迫切需要建设具有战略性作用的高水平大学,也需要大学深入探索新使命引领的战略发展模式[18]。因此,我国高等教育必须走高质量发展道路,开创高等教育新格局,重构高等教育新优势,真正为科技强国和人才强国以及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提供战略性支撑力量。

三、 制度逻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以高质量治理为保障

高等教育治理不仅制约着高等教育发展水平,而且影响着高等教育的创新发展。一方面,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离不开高等教育的科学决策。决策不仅涉及发展方向的前瞻性,而且影响重大问题的科学性。当前,我国正处在“两个一百年”交会和“两个大局”交织的特殊时代,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既要克服对西方高等教育发展模式的跟随和路径依赖,又要不断探索立足中国国情和引领高等教育未来发展的新发展道路,因而高等教育决策既要体现高等教育未来发展的前瞻性,又要具备立足中国高等教育发展实际的科学性。另一方面,高等教育强国建设需要高等教育管理朝着高质量治理的方向不断变革和发展。我国高等教育正处于从规模扩张到内涵提升的转型发展阶段,高等教育变革不仅使高等教育本身变得更加复杂,而且给高等教育治理带来挑战。同时,无论是在高等教育体系还是在高等教育质量方面,我国都还存在诸多现实问题,还难以支撑教育强国建设的战略需求,需要我们不断提升高等教育治理的效能与实际水平。综上所述,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对高等教育高质量治理提出了客观要求,高质量治理是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重要保障。

高等教育高质量治理需要构建和完善基于系统思维的科学决策机制。高等教育是一个庞大的复杂系统,基于系统思维就是要把高等教育作为发展整体,正确处理好高等教育子系统与高等教育整体的关系以及高等教育各子系统间的关系,围绕高等教育强国建设这一总体目标,引导和支持不同地区、层次、类型的高校差异化发展、协调发展、可持续发展[19]。同时,高等教育与国家社会经济发展存在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因而不能成为一个自我封闭的系统。基于系统思维就是要把高等教育作为一个开放性系统,正确处理好高等教育系统与其他系统的关系,以保持高等教育系统与其他系统的连接、沟通与互动,使高等教育不仅能够主动对接其他系统的需求,保持与其他系统的开放互动,而且可以通过与其他系统的有效互动形成对高等教育体系的反省、改进与优化。只有基于系统思维,我们才能正确把握高等教育复杂的发展环境,才能对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进行科学决策。科学决策是高等教育高质量治理的根本特征。

高等教育高质量治理需要创新基于治理体系的治理体制。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是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必然要求,我们必须要处理好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权力、市场、学术、文化等多方面的关系。因此,我们需要基于高质量治理的发展理念和目标任务重构治理体系,完善治理体制。首先,治理体系重构是高质量治理的基础。在高等教育治理体系中,国家权力既体现为高等教育治理的政治要求,又表征为高等教育发展的制度建设。就政治要求而言,我们必须坚持党对高等教育事业的全面领导,必须坚持高等教育社会主义办学方向,必须坚持高等教育发展的人民中心立场;就制度建设而言,我们既要为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提供方向性和原则性的根本制度,又要为高等教育有效实施和有序运行提供便于操作和落地实施的具体制度。其次,治理体制创新是高质量治理的保障。一方面,无论是政府机构还是社会组织、高校,它们都承载着高等教育治理的重要职责。因此,我们不仅需要建立具体落实治理职责的组织机构,而且需要完善各级组织机构的职责与任务,以保证规范的高等教育秩序和较高的高等教育质量。另一方面,如果政府机构或社会组织对高校管理得过多过细,高校就会因缺少自主权而丧失主体性,高校主体性的丧失必然带来其内生动力的不足,进而影响高等教育质量。因此,探索和创新高等教育治理体制机制,充分调动政府机构、社会组织、高校以及市场力量等多元主体的积极性,充分保证不同主体间有效沟通与协同,既可以让多元主体承担起治理的职责与义务,从而发挥不同主体的功能和作用,又能够激发不同参与主体的主动性和创造性,从而真正为高质量治理提供源源不断的创新动力。

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支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核心要义

李 辉

(西北工业大学教学研究与教师发展中心主任、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博导)

随着科技自立自强成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我国科技创新的发展环境与实现方式,以及高校内部科技创新体制与科技创新方法必然发生全面而深刻的变革。2023年5月2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以教育之强夯实国家富强之基,为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有力支撑”[2]。从教育大国到教育强国是一个系统性跃升和质变过程,须以改革创新为动力。因此,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支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是我国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牢牢把握发展主动权的关键。在此战略背景下,明晰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支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核心要义已成为我国建成世界主要科学中心和创新高地,把握科技创新“范式转换”,最终实现科技创新层级与能级双跃升的前提保障。

一、 目标定位:以国家重大需求锚定高质量发展方向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在科技创新领域先后取得了一系列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高等教育与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双向支撑愈发受到重视。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浪潮席卷而至,世界科技强国纷纷重仓加码对重大科技前沿和关键核心技术领域进行部署,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联合组建起较大范围的科技同盟,对我国发动“科技战”,力图主导前沿技术及其产业发展,遏制中国在科技领域的追赶步伐[20]。相对应地,我国在量子通信、航空发动机、深空深海探测、智能制造和机器人、脑科学等领域部署了一批重大科技项目,力图摆脱重大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从“嫦娥探月”“羲和号”“天眼”到“奋斗者潜海”、极深地下实验室,从“神威·太湖之光”超级计算机到“九章”量子计算机,从高温气冷堆核电站示范工程到碳化硅材料关键技术,从“‘人类表型组’国际大科学计划”到首款新冠中和抗体药物上市,高等教育战线贡献卓著[21]。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高等教育强国建设要充分了解“国之所需”,加强谋划建设重大科技基础设施,积极承担具有战略性、全局性、前瞻性的国家重大科技项目,打造“国之重器”,争取攻克更多前沿引领技术、关键共性技术及颠覆性技术[22]。因此,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支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目标定位就是以国家重大需求锚定高质量发展方向,推进高校对标世界科技前沿,建立关键核心技术攻关平台,将创新优势转变为发展优势,继续加大原创性、引领性科技创新力度,提升服务国家战略、服务现代化建设的能力。

基于高校对标世界科技前沿的时代任务,以国家重大需求为目标定位是实现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精神引领。高校在关键核心技术特别是“卡脖子”问题方面能够推动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攻坚克难,为其提供重点领域急需紧缺的高水平人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以国家重大需求锚定高质量发展方向强调高校对科技创新体系的构建,即高校从问题导向出发,进一步深化对科技创新和核心竞争力的系统认识,推动产学研用深度融合。同时,高校在遵循学科发展客观规律的前提下,按照“分类统筹、一流牵引、主干强身、交叉融合”的思路,通过跨学院、跨学科协同作战,形成新的科研领域和学科方向,夯实有组织科研的创新基础。

基于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求,以国家重大需求为目标定位是实现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根本遵循。核心技术攻坚平台是瞄准未来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制高点的基点,能够积聚力量开展原创性、引领性的科技攻关。换言之,通过聚焦国家重大科技创新任务,构建国家主导,跨区域、跨部门、跨行业联动的科技创新平台关键核心技术攻关衔接机制,前瞻谋划和部署一批战略性、储备性技术研发项目,有助于统筹优化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区域科技创新中心、国家创新型城市等点线面结合的区域创新布局,加速形成中国特色的重大科技创新模式。此外,我国还应建立长周期分类考核评估机制,通过量化评价和质性评价相结合的方式科学推动关键核心技术攻坚平台建设。

二、 内在要求:以基础研究创新建设高水平人才高地

构建有利于基础研究的创新生态,有组织推进拔尖创新人才自主培养,是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支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内在要求。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强基础研究,是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迫切要求,是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必由之路。”[23]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需要在基础研究方面更进一步展开创新探索,从源头上实现关键核心技术从“0到1”的重大突破,全方位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推动重大发明创造、颠覆性技术创新落地生根。同样地,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也要求基础研究的高质量发展,以基础研究、应用研究、试验发展的链式结构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体”融合发展,将高校建设成为高水平人才高地。目前,我国基础研究正从模仿学习阶段向原始创新阶段进阶,呼吁更多颠覆式创新和有组织科研攻关,这为高等教育可持续培养拔尖创新人才、高质量建设高水平人才高地筑牢了基础。

立足高等教育自身发展的内生需求,加强基础研究是塑造高校高水平人才培养体系、加快建设高等教育强国的必由之路。人才是第一资源,生源质量是基础研究高水平人才产生的重要前提和基础。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征程上,高校要明晰基础学科人才培养的战略使命,充分利用好资源优势主导权、自主人才选拔权,建立和完善面向未来的拔尖创新人才早发现、早培养、早跟踪机制。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要全方位谋划基础学科人才培养,科学确定人才培养规模,优化结构布局,在选拔、培养、评价、使用、保障等方面进行体系化、链条式设计,大力培养造就一大批国家创新发展急需的基础研究人才。”[24]

立足高等教育服务社会的内源需求,加强基础研究是高校从研究到创新应用再到生产的科研链条的基点,也是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高校深度融合高等教育与社会经济建设发展进程,强化社会服务能力,将助力国家、区域战略走上新台阶。同时,社会服务能力水平的高低是影响高校声誉、办学、发展的重要因素,推进社会服务工作逐渐成为高校的重要职能。因此,我们要做好机构的顶层设计,成立社会服务工作部门,明确其职责范围,并组建一批高校联盟,将各个高校的课程资源、知识资源、学术信息、研究档案进行整合并以线上或线下的形式公开,开创互联互通、人人共享的资源服务新局面。

立足高等教育面向世界的内在需要,加强基础研究是办出中国特色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教育强国的前提保障。高等教育在提高基础研究内部支持认同的同时,也需要积极推动跨国合作,实现“引进来”和“走出去”协同发力,营造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开放创新生态。进一步而言,与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相结合,意味着高校要直面全球性挑战,布局新兴前沿领域,如牵头组织和参与国际大科学计划和大科学工程,与世界各国大学、科研院所、科技组织对接。

三、 组织体系:以新型举国体制勾勒多中心治理谱系

新型举国体制是国际环境不确定背景下我国着力实施自主创新战略、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创新性制度安排,通过一系列的正式制度及非正式制度激励、约束各类行为主体的行为选择及其价值导向,攻坚克难关键核心技术以及有效突破引领性、原创性技术,最终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目标[25]。因此,新型举国体制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内容和实践机制,为中国式高等教育现代化提供了依循,为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提供了理念、价值和行动框架。

从理念创新视角出发,以新型举国体制勾勒多中心治理的组织体系是明晰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目标的认知基点。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核心在于具有科学理念、多元主体、创新制度。高等教育以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根本保证,牢牢把握思想政治教育这一生命线,在支撑美好社会建设的长远规划与顶层设计的同时,科学解决社会发展中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同时,高校在新时代背景下秉持生态化思维,积极推进校际合作,以高校集群为生产单位,实现教师、学生、教育内容、教育设施、教育治理的协同创新。

从价值导向视角出发,以新型举国体制勾勒多中心治理的组织体系是践行新时代使命担当的行动方略。处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代,高校应充分认识到其作为国之重器在经济社会发展中承担的公共责任,尤其是在服务国家重大战略需求过程中提供智力支撑这一神圣使命[26]。在此背景下,高校坚守国家主义的价值立场是实现国家科技战略发展目标的根本前提,也唯有树立符合国家和民族发展利益的价值目标,高校才能脱离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和狭隘的利益观,认识到服务社会、为国育才的职责使命,从而在具体实践中推动跨界跨学科合作、搭建科研共同体。

从行动变革视角出发,以新型举国体制勾勒多中心治理的组织体系是助力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现实动力。一是政府作为多中心治理组织体系的主导,其领导性和统筹性是前提。在推进建设国家科学中心、重大科研创新平台和区域性创新高地,统筹各区域推进创新改革实验的过程中,政府助力“大学-企业-政府-社会组织”多维合作关系的形成。二是高校作为多中心治理组织体系的直接主体,其自主性和战略性选择是基础。高校立足本校实际,紧紧围绕国家和社会需要,科学设置合理的学科专业体系,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高素质人才。三是企业作为多中心治理组织体系的重要力量,其科技性和创新性是支撑。企业通过创新自身的生态系统,主动承担国家重大科研项目,形成高新技术产业集群,通过不断完善校企联合人才培养机制,使企业成为科研成果转化的生力军和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新阵地。

四、 保障机制:以自主知识体系重塑大学有组织科研

有组织科研本质上是一种以服务国家需求为导向、以攻关“卡脖子”技术为核心的新型科研组织模式,旨在以高等教育的龙头作用推动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和教育强国建设。进入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的大变革时期,科学研究正从纯粹兴趣导向的自由探索研究转向基础研究、应用研究、试验发展有机结合的有组织科研,逐步彰显有组织创新和跨界合作对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和经济社会健康发展的带动效应。为此,在推动建设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新征程中,我们亟须建立起以自主知识体系为轴心的有组织科研新范式,将知识集群式创新与有组织、有计划的科研活动统一起来,重塑大学的科研范式和知识体系。

基于高等教育发展的宏观现状,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以自主知识体系重塑大学有组织科研是现实需求。瞄准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支撑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目标,我们要以自主知识体系建设为导向,动态跟踪知识生产模式转向的变革历程,疏解高校有组织科研推进过程中所面临的问题与困境。我国自主知识体系建设应从实践出发,在科学研究过程中形成有深刻解释力、直击现实矛盾和问题的知识体系。这种知识体系既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精神结晶,更是鲜活饱满且富有生命力的智慧来源。为此,立足我国高等教育实际、重塑高校有组织科研,一方面,高校要着眼于国家重大需求,主动担当作为,努力回答中国之问、时代之问、世界之问;另一方面,高校要建立健全科研制度治理体系,处理好政府、企业与学校的关系,推动有组织科研协同发展。

基于高校高质量学科共建的具体实践,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以自主知识体系重塑大学有组织科研是根本保障。大学加强有组织科研是在更好发挥自由探索优势和特色的基础上,围绕国家战略需求组织开展科学研究、人才培养和创新高地建设,利用多渠道为党和国家重大战略需求服务,破解跨学科、跨学院科研团队组建难题。进一步而言,在抢抓科技创新范式转换主动权的道路上,科技创新与学科发展的耦合程度越高,创新范式的转换就越有可能实现[27]。为此,我国一方面要强化组织创新,汇聚高层次人才团队,推动高校内部科研组织模式和结构优化,实现科研力量优化配置和资源共享,抢占科技创新战略制高点。另一方面,我们要在特色优势学科上加大科研经费投入力度,推动学科交叉融合,打造“学科高峰”“学科高原”“研究高地”。

“两个大局”下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行动逻辑

陈 亮

(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导)

当前,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同时处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的关键时期。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产业革命浪潮的袭来,人类社会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发生了颠覆性变革。“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归根到底靠人才、靠教育[26]。高等教育作为教育、科技、人才工作的核心节点,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中发挥龙头作用。为此,我们只有以“两个大局”时代理念作为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时空坐标,厘清建设高等教育强国的行动逻辑,进而构建立体化、全景式的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体系,才能更好地完成新时代赋予高等教育的时代使命。

一、 目标驱动: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着力造就拔尖创新人才

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带来知识生产与扩散方式的改变,科技、产业、人才的日益融合正在重塑人才培养方式,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已不再停留于原有的模式之中。在“两个大局”的背景下,面对日益激烈的综合国力竞争和科技竞争,党和国家对科学知识和卓越人才的渴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亟须倚靠拔尖创新人才充分释放创新驱动活力,提升重大问题解决能力和核心技术攻坚能力。

1. 坚定政治信仰,从党和国家事业全局出发把握育人的政治方向。才高行厚的拔尖创新人才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石,是应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关键力量。一是“厚植爱国情怀,坚持以德为先”是新时代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首要目标。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大学要坚守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厚植爱国主义情怀,激励广大青年把青春奋斗融入党和人民事业[27],让拔尖创新人才进一步明确身份归属、坚定国家立场。为此,我们应引导人才胸怀“国之大者”的理想信念,坚定“四个自信”,在新时代新征程中实现家国情怀与民族意识的同源共建,承担起时代责任与历史使命。同时,我们要树立“以德为先”的人才培养目标,实现职业道德与专业道德的协同发展、社会公德与家庭美德的融合共生,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奠定“德”的理性基石。二是“坚守国家使命,落实‘四个面向’”是新时代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核心任务。随着全球科技竞争日渐白热化,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应以国家战略需求为导向,主动聚焦制约国家发展全局的“卡脖子”技术,推进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与科技前沿发展有机融合,加强基础、前沿、交叉学科布局,在重大专项、重大工程的推进过程中培养造就更多战略科学家、一流科技领军人才和青年科技人才。

2. 创新培养模式,从教育强国战略全局出发构建人才培养新路径。一是打造“深化贯通”式人才培养体系。新时代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应科学设计人才选拔、课程设置、教学模式、人才评估一体化培养体系。在不同培养阶段依托政府主导的就业创业体系、企业行业主导的实践实训体系、高校主导的课程教学体系,着力打破学科壁垒与学段壁垒,构建个性化、差异化、创新型自主培养方案,实现产教融合与科教协同的有效贯通。二是树立“以能为重”核心培养目标。新时代拔尖创新人才应习得广博的专业知识和卓越的实践性知识,培养自身的批判精神,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在日常交往中的沟通能力和领导能力。同时,面对新情况、新变化、新课题,拔尖创新人才还应具备与时俱进的创新精神和创造能力,推动自身知识与能力体系的迭代更新。三是构建“多元协同”立体化保障体系。在坚持党的全面领导的前提下,我们要紧抓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政策窗口期,突出政府、高校、行业企业、社会公众间的共建共享,引导人才培养资源不断丰富汇聚,营造良好的育人环境。同时,我们要树立系统的大人才培养观,推动人才工作与教育、科技、产业深度融合、协同发力,为现代化强国建设赢得更多的主动权、更大的发展空间。

二、 学科引领:打造中国特色学科体系,筑牢教育强国建设根基

高质量学科体系是打造高水平人才队伍的基础和载体,也是筑牢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根基。在“两个大局”的时代背景下,中国特色高质量学科体系不仅对优质学科教育资源的配置起着基础性作用,而且决定着高等教育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规模和水平,为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和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供强有力的智力支撑。

1. 优化学科布局,在守正创新中把握高质量学科体系建设的时代脉搏。我们只有通过系统评估和优化学科布局,在守正与创新中把握高质量学科体系建设的时代脉搏,才能更好地回应国家发展需要。一是明确应用型学科建设是巩固学科优势的关键途径。应用型学科的核心任务即围绕区域产业发展要求、经济发展需要优化学科布局,加强校企联合,注重人才实践性知识的积累和应用能力的提升,以此培养能够直接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开展契合行业企业需要的科学研究的高质量应用型人才。二是补齐基础学科短板是优化学科布局的根本保障。创新型、复合型人才培养离不开基础学科的支撑,补齐基础学科短板是优化学科布局的前提。为此,我们应着力优化基础学科研究设施条件和环境,改革项目设立模式,增加研究经费投入,建立科学评价体系,对基础学科教学科研人员进行有效激励。三是推动交叉学科建设是推动学科创新的必由之路。交叉融合是催生学科创新的新兴生长点,持续推动着学科体系的融合共生。为此,高校应依托交叉研究平台建设创新交叉学科研究组织形式,加强交叉学科的学术制度建设,进而实质性地推动学科间的交叉渗透,促进交叉复合型创新人才培养。

2. 凝练学科特色,凸显新时代中国特色高质量学科体系的核心竞争力。学科特色是赋予学科生命活力的本质属性,支撑着学科在深化发展进程中保持长期稳定的不可替代性。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要使大学与学科步入世界一流,我们就必须扎根中国大地,挖掘区域资源,以“特色”奠定“一流”。一是立足区域特色,创设在地化特色学科。一流大学与学科的建设与所处区域的经济社会发展密不可分,多元化的区域特色文化为学科特色的凝练赋予了独特的环境禀赋。因此,我们唯有主动对接区域发展大势,扎根区域特色文化,充分挖掘地方比较优势,汲取在地化特色资源养分,从而精准锚定学科特色在国内乃至世界范围内的不可替代之处,才能有效避免学科建设同质化倾向,实现学科差异化、特色化、错位式发展。二是融合专业特色,打造行业化特色学科。当前,产教融合、科教融汇已经成为创新驱动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必由之路,校企合作则是连接产教融合与科教融汇的桥梁。为此,高校应立足自身专业优势,打造基础厚实、特色鲜明的行业化学科,积极打造优势特色学科群,促进学科链与产业链、创新链的深度贯通。

三、 数字赋能:统筹推进数字强教策略,助力高等教育蝶变跃升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推进,数字技术愈发成为驱动人类社会思维方式、组织架构和运作模式发生根本性变革、全方位重塑的引领力量。面对“两个大局”的挑战,统筹推进数字强教策略为我们创新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路径、赋能高等教育蝶变跃升提供了新的重大机遇。

1. 立足本土,打造高等教育数字化发展新生态。探索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新路径,我们必须立足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国情,围绕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的中国问题不断创新,打造高等教育数字化发展新生态。一是开辟数字化人才培养新路径。我们要立足国家高等教育发展实际,借助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量子科技等新兴技术手段,搭建知识与数据双驱动的专门化数字素养培养培训平台,完善相关配套支持制度,逐步提升治理主体的数字素养。同时,通过构建虚实结合的仿真化教学情景场域,我们要构建时时可学、处处可学的泛在式教学模式,推动数字化教学理念与课程理念深化发展。二是打造数字化科研新模式。新时代科研要坚持立足国情、服务国家战略,走中国式现代化科研道路。互联网、5G等数字技术消除了科学研究的物理边界,有利于联结各个领域的科研人员更好地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重大工程、重大项目、重点产业以科研议题为基本单位构建数字化科研网络。三是构建高等教育数字信息安全保障体系。我们要通过完善高等教育数字信息保护政策法规,推动高校设置专职部门合理使用数字信息,完善数字信息使用流程,厘定数字信息使用权限,进而有效规避信息安全风险。

2. 融通中外,形塑高等教育数字化交流新模式。一是主动构建国际数字教育公共服务体系,传播中国高等教育“数字之声”,为世界各国树立教育数字化建设标杆。我国应以开放姿态主动共享中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深化发展经验,构建跨国、跨区域的数字化教育资源共享平台,分享交流大规模在线学习服务支持技术,整合国际优质在线教学资源,协同构建高质量课程共享体系和全球课堂教学质量保障体系,合理打造融合式创新教学模式,扩大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惠及范围。二是推进国际高等教育数字化标准体系构建,打造全球数字高等教育共同体。围绕数字化平台、素养、资源、数据等四个方面,我国要重点打造科学化、合理化、可比较的数字化标准体系,具体包括教育教学标准体系、人才培养质量体系、技术建设标准体系、公共服务标准体系等,力求以全景式的数字化标准体系保障教育教学质量的可持续提升,以标准的一致性驱动全球数字高等教育共同体的构建,实现高等教育数字化资源的高效配置。

四、 共商共建:构建多元主体共治体系,释放高等教育办学活力

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是一个多层次、多结构的系统工程,其复杂性决定了高等教育治理过程中权责主体的多元化。随着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逐渐深化,高等教育治理体系逐渐由单一主体的强制性行政权力为主导转向遵循现代化发展内在逻辑的多元主体共商共建共治,并构建起价值体系、制度体系、组织体系“三位一体”的多元治理结构。

1. 多元主体共筑以善治为共同愿景的价值体系。随着高等教育进入现代化发展的加速期,以善治为共同愿景构筑高等教育治理的价值体系有助于锚定共同目标,更好发挥多元主体的协作合力。一是描绘共治蓝图,深化善治理念。高等教育治理主体应以善治的价值理念为共同遵循,汲取主体间的善治活力,吸收各方力量的善治建议,助力高等教育系统突破传统单一治理的藩篱,以群体信念为指引,科学合理地嵌入社会系统。二是创新共治路径,推进善治实践。一方面,我们要开拓合作化治理路径,打破传统命令式、动员式治理方式,以民主协商为根本原则,以充分沟通、交流、商洽为主要方法,建立主体间互通、互信、互助式治理机制。另一方面,我们要创生规范化治理路径。“规则之治”是高等教育治理体系现代化建设的核心原则,以规范化治理路径驱动程序化、制度化、整体化治理体系构建有利于提升治理方式的科学性、合理性和公平性。三是坚持人本治理,释放善治活力。现代化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应彰显人本主义价值导向,多元主体应着力推动程序化刚性治理与人性化柔性治理的融合共生,实现善治活力和治理秩序的有机统一。

2. 多元主体共建以共治为核心理念的制度体系。共治即以主体间的共同认识和共同利益为基础,以民主合作为主旨,以公平公正为准则,协同共促集体利益和集体精神的跃升。良法是善治的基石,实现高等教育治理能力现代化并逐步实现善治目标离不开多元主体共建的以共治为核心理念的制度体系的润养。一方面,我们要以共治理念推动制度可持续性生成。共治理念在高等教育事业改革中的协同实践为高等教育制度的可持续性生成奠定了坚实基础,逐渐成为制度体系现代化探索中的有益经验。在高等教育强国建设过程中,我们立足高等教育发展现实,汲取多元主体多样化的实践经验,将其思想意识与发展实践以制度形式相融合,有利于充分释放高等教育制度活力。另一方面,我们要以共治理念推动制度优势向治理效能的有机转化。在制度体系的构建过程中,我们必须充分发扬民主、尊重精神,包容主体间差异,尽可能通过制度途径合理寻求各主体针对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建议的最大公约数;完善多元主体参与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相关制度,借助制度优势不断强化多元主体的共治意识,正确处理主体间一致性和多样性关系,逐步推动制度优势向治理效能转化。

3. 多元主体共建以协同为根本遵循的组织体系。中国式现代化的高等教育治理组织体系应凸显主体间权责明晰、协同共治的价值理念。一是要厘清多元主体关系。在现代化高等教育治理组织体系中,政府应逐步以简政放权姿态在宏观层面主导治理工作;高校应充分发挥自身主观能动性,承担微观工作层面的主体责任;市场、第三方评估机构及社会公众、群体作为参与主体,应主动嵌入治理工作组织体系。二是要明晰多元主体权责。权责关系是现代治理体系构建的核心内容。政府主要享有以调控为核心的宏观治理权,并且作为国家权力的执行主体,肩负着保障高等教育合理、合规、可持续发展的责任;高校享有以自主为核心的权利,主要体现在办学自主权、学术自主权、行政自主权等方面,承担的责任聚焦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质量应满足人民群众对高质量教育的期待;社会公众等其他主体享有监督、评估等权力,并在监督过程中秉持公平、公正、公开原则。三是以协同为根本遵循构建治理组织体系。在多元主体的民主协商与统筹规划下,我们要构建多元主体权责共担的协同治理机制、信息共享机制、科学评估机制、民主监督机制,以协同为根本遵循共同构建多元主体治理组织体系。

以高等教育评价改革为抓手推进高等教育强国建设

王智超

(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导)

高等教育是教育强国建设的龙头,推动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高等教育的重要工作。高等教育评价作为指挥棒、风向标,指引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发展方向,关乎对“建设什么样的高等教育强国和如何建设高等教育强国”这一重大时代命题的正确认识、理解与把握。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提出要充分发挥教育评价指挥棒作用,从党中央关心、群众关切、社会关注的问题入手,破立并举,推进教育评价关键领域改革取得实质性突破。当前,高等教育强国建设进入关键阶段,我们必须以高等教育评价改革为抓手,破除制约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障碍,推动高等教育体系实现结构性变革、系统性重塑。

一、 准确认识高等教育评价存在的两个问题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高等教育事业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高等教育规模跃居世界第一位,中国特色高等教育体系初步建立,有力支撑了国家科技进步和人才培养,成为富国强民的重要引擎。高等教育在快速发展的同时,与之相匹配的高等教育评价体系仍未形成,在助力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上仍有较大不足。受制于不科学、不完善的高等教育评价体系,我国高等教育独立性、自主性仍有不足,办学特色还不够彰显,在支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探索人才自主培养、满足人民群众高等教育多层次多样化诉求等方面仍有差距,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任重道远。

一是高等教育评价调控功能异化,导致高等教育呈现功利化发展倾向。依据高等教育评价结果对教育资源进行有序调配,借此实现对教育结构、布局的调整以达到国家需求与个人需求的平衡是高等教育评价调控功能的重要表现。我国高等教育依据教育评价结果进行资源配置时有较强的排他性倾向,使高等教育评价的调控功能异化,诱发了高等教育发展的功利化倾向。一方面,不同高校在科研实力、人才培养能力、社会服务水平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28]。高等教育评价本应基于不同高校发展存在差异的客观事实设计有针对性的资源配置策略,以引导不同高校分类发展。但从现实看,分类多元、扶弱促强的高等教育评价指标体系还不完善,统一的评价标准湮没了高校之间存在的客观差异,依据高等教育评价结果进行资源的排他性配置迫使一些高校为了获得更多资源不得不脱离学校现实,对项目、人才及学校层次、规模进行盲目追求,使学校畸形发展,破坏了高等教育格局的合理建构,造成了高等教育资源的浪费。另一方面,我国高校自身资源创生能力极为有限,在发展所需资源上过度依赖政府供给。高等教育评价结果作为政府资源配置的重要依据,高校在发展过程中不得不唯评价指标,在日常管理、内部评价体系构建等方面走向工具主义与绩效主义优先的简单化、片面化发展道路,继而导致一些高校在办学中违背基本规律,大量学科、专业简单重复设置,在发展中丧失办学自主权。

二是高等教育评价导向功能失灵,导致高等教育呈现无序化发展倾向。高等教育评价作为指挥棒、风向标,对牵引高等教育有序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可以为高校发展供给必要且稳定的基本规范。从现实看,高等教育评价受外部环境影响较大,独立自主的评价理念仍未形成,不稳定、不连续的无序发展导致高等教育陷入低质发展陷阱。一方面,高等教育评价缺少一以贯之的内在价值,相对稳定的评价标准缺失,相关主体及利益相关者在学科建设、人才培养、社会服务等方面缺少稳定、持续、规范的参考标准,致使我国高等教育总体规模虽庞大,但各层级、各类型高等教育处于失序发展状态,未能形成服务国家需求、满足人民群众多元教育诉求的高等教育供给体系。另一方面,我国独立自主的高等教育评价指标体系尚不成熟,对高等教育发展和评价体系构建的价值澄明和经验凝练存在不足。一些人热衷于简单移植西方高等教育发展范式来评价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水平,但西方高校与我国高校在办学体制、发展目标和育人目的上并不相同,在高等教育评价指标体系构建上的“拿来主义”既不利于我国高等教育独立发展,又容易出现方向性错误,这也是高等教育评价导向功能失灵的重要表现之一。

以上问题的存在阻滞了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有效推进,不利于高等教育现代化的实现。时代发展呼唤高质量高等教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要求高等教育必须以新的姿态回应国家诉求,在迈向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征程上进一步推进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建设。

二、 正确处理高等教育评价改革中的三对关系

扭转高等教育评价存在的这些问题,有力推进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我们必须瞄准高等教育评价的堵点、难点,重点处理好当前焦点与长远布局、重点突破与全局改进、自我模式与域外经验的关系,发挥社会主义体制优势,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建设之路。

(一) 处理好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当前焦点与长远布局的关系

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既要关注当前,更要着眼未来。一方面,高等教育评价要引导高等教育人才培养聚焦到适应现实需求上。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的核心在质量,高等教育质量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在人才培养质量上,高等教育能否有效回应党、国家、社会各方的诉求,核心也正体现为能否培养出符合党、国家、社会需要的高质量人才。人才培养质量是高等教育的生命线,高等教育评价必须聚焦高等教育人才培养“能不能”“行不行”这一关键问题,将人才培养质量作为评价高校办学水平的核心标准,着力构建既符合当前高等教育发展实际,又契合未来高等教育发展趋势、立体综合多维的人才培养质量评价体系。我国要创新人才培养质量评价标准,做到人才培养过程与人才培养结果并重,重点考察高校所培养人才的社会贡献度,将评价由关注学生自身发展的单一焦点转为关注学生自身发展和学生社会贡献的二维焦点,以此为核心推进学科结构和教师队伍结构的优化调整。另一方面,高等教育评价应引导高等教育注重长远发展。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是一个渐进发展过程,我国既需要坚实的基础,更需要创新引领,这就要求我们在考察高校办学水平的同时,必须为高校未来发展预留可能空间。因此,高等教育评价需要转变内在价值,着眼高等教育未来发展,在促进高校发展优势学科的同时注意对弱势学科的培育,在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决定资源配置的同时注重发挥政府调节作用,保护当前呈现弱势却有长远战略意义的学科。此外,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中的高等教育应该是均衡发展的。教育部门应发挥教育评价在高等教育布局结构调整中的引导作用,使高等教育资源在区域间合理分布,结合各地优势形成良性互动格局,促进高等教育效能有效发挥。

(二) 处理好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重点突破与全局改进的关系

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既要点位突破,实现重点领域的高位引领,又要筑牢基础,惠及全体人民。一方面,高等教育强国建设要求高等教育发展具有引领性。从国家发展战略需求看,高等教育必须在某些领域、学科引领世界科学发展水平,培养在世界范围内具备核心竞争力的优秀人才。高等教育评价应聚焦高质量发展这一核心要义,构建更有利于一流大学、一流学科建设的评价指标体系,瞄准世界科技发展前沿,对标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不断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同时,许多教育问题的症结在教育之外,教育现象背后往往有着深刻的社会及制度基础,因此我们有必要从更加宽广的社会视角审视教育评价改革[29]。高等教育评价改革要在分类评价上下功夫,推动高等教育在发展侧重上有所为、有所不为,实现不同类型高校的分层次、分阶段、有步骤发展,优先满足国家迎接不确定性新挑战、对接经济发展新态势、引领世界科技新潮流的战略需求,提升高等教育与经济社会发展的耦合度,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强有力支撑。另一方面,高等教育强国建设要求高等教育整体质量得到有效提升。高等教育强国追求人才培养结果的多样化,要求高等教育能够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个性化的高等教育需求,实现不同类型高校的特色自主发展。相对于重点突破,高等教育质量的全面提升更具有重要性和基础性,高等教育在追求引领性的同时必须注重自身的厚重性。高等教育发展应具备更为稳重、庞大、坚实的普及化程度和高质量的发展水平,注重高等教育体系的金字塔样态和院校间协同式发展生态系统的形成,如此才能满足不同人群差异化的高等教育需求。因此,高等教育评价既要有适应引领性的高质量标准,又必须有适应一般性、特色化的标准,确保相关资源的合理有效配置,由此改变单一评价标准导致的高校同质化发展倾向,确保形成高等教育建设的良性生态。

(三) 处理好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自我模式与域外经验的关系

高等教育强国建设既需要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经验模式,又需要合理借鉴域外经验;既需要坚持中国高等教育办学特色,又需要吸收不同国家高等教育办学经验。这就要求高等教育评价要在主体、指标、范式、手段、结果使用等方面兼容并蓄、博采众长,形成符合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实际的高等教育评价体系。一方面,高等教育评价要扎根中国教育实际,聚焦中国高等教育现实问题,为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保驾护航。我们要系统总结和凝练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特色高等教育发展经验,注重在高等教育评价体系建构过程中从中国高等教育的独特价值理念、治理模式和改革方法论中寻找内在逻辑,逐渐形成更富中国特色、更符合中国高等教育发展实际的评价体系[30]。同时,我们要坚持问题导向、系统观念,以立德树人成效为根本标准,发挥高校主动性,对不同类型高校有底线、有区别、有目的地进行综合评价,注重发挥评价的发展性功能。另一方面,高等教育强国建设不应故步自封,在坚持中国特色的同时应具备全球视野。我们要多渠道、多途径开展与国外高等教育的联系与合作,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31]。同时,我们既要广泛吸收借鉴不同国家高等教育评价体系建设的有益经验,又要为世界高等教育发展提供可供借鉴的中国高等教育评价经验,体现高等教育强国的辐射性和影响力。高等教育评价体系建设要以有效促进更全方位、更多层次、更宽领域、更加主动的教育国际交流与合作新格局的加快形成为目标,积极参与国际高等教育评价标准制定,提出中国高等教育评估方案,掌握高等教育评价的世界话语权,保持大学精神的开放与自由[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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