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有为才能有位,所谓干部,首先要肯干事、能干事。假如一个干部满足于当一个“堂上木偶”,碌碌无为,得过且过,那他肯定是不称职的。对这种干部,我们必须将其拉下马,把位子腾出来给有为者。
但是,我们也不能“一俊遮百丑”,认定能干事的干部就100%都是好干部,能干事只是好干部的前提之一,能力与人品俱佳才是真的好。如果一个干部只有能力却无品德操守,那么,他的能干就可能演变为乱干,造福一方就可能异化为祸害一方。
人品坏的“清官”也害人
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的《老残游记》,写的是一个被人称为老残的江湖医生的游历见闻,但实际几乎是围绕着玉贤、刚弼两名“清官能吏”展开的揭丑记。为了“有所作为”,报效朝廷,谋个名垂青史,“清官能吏”舞动起手中的权力,又“能”又“勤”,把一个曹州府搞成了“站笼”地狱,他们对百姓的祸害,更甚于那些只管捞钱的贪官百倍。
玉贤是以“才能功绩卓著”而补曹州知府的,当地人都说玉大人是一个“清官”,办案实在卖力,只是手太辣了。有多辣呢?在他署理曹州府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衙门前12个站笼便站死了两千多人,九分半是良民。其中有一起案件,某强盗因与一位于姓财主有过节,于是设圈套报复于姓财主,想害他吃几个月官司。没想到玉大人一出手,直接葬送了于家四口人性命,令強盗都觉得过了,深感后悔与自责。
而玉贤的逻辑是:“这人无论冤枉不冤枉。若放下他,一定不能甘心,将来连我前程都保不住。”在他眼里,人命轻如鸿毛,自己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老残题诗说,“冤埋城阙暗,血染顶珠红”“杀民如杀贼,太守是元戎”,深刻地揭示了其酷吏本质。
同样地,刚弼是“清廉得格登登”的清官,但他倚仗自己不要钱、不受贿,就一味地臆测断案,枉杀了很多好人。在查办一桩灭门惨案时,魏家父女被刚弼当成疑犯抓进大牢,管家不忍见父女受牢狱之苦,就筹集钱款设法打点一番。刚弼就此断定案子一定是魏家父女所为,不然为什么要送钱?进而推定魏氏一定有奸情,还要用刑逼其供出奸夫。
老残对这类官员有一段评价:“官越大,害越甚:守一府,则一府伤;抚一省,则一省残;宰天下,则天下死。”可谓一针见血。
《老残游记》虽是文学作品,但其中揭露的官场陋习却是触目惊心,给我们以深刻的反思和启发。为官从政当以德为先,假如一个官员人品败坏了,哪怕他再“清廉”,他也可能给百姓带来深重的灾难。
人品坏的“能吏”危害大
反思近年来查办的诸多贪腐案件,领导干部出问题往往不是能力不够,而是人品不行,大都是思想品德上先出现了“滑坡”,而后才有了行为上的违纪违法。
官至四川省委副书记的李春城是党的十八大以来第一个落马的部级“老虎”。当听说李春城被双规的消息后,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博士、作家李晓鹏第一反应竟然是:是不是被人诬陷了、暗算了?李晓鹏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毕竟,其曾在《城市战略家》一书中评价李春城为“富有战略思维的城市改革者”,其理由也很充分:李春城2003年至2012年主政成都的十年间,是成都历史上发展最快、最为耀眼的十年。
的确,李春城有他“能”的地方。在担任成都市委书记近八年半的时间里,李春城强力推行的城乡统筹改革获得国家层面认可,其重塑文宣系统打造的城市营销模式也为全国瞩目。也是在李春城治下,成都的GDP从1800亿元跃升到7000亿元。但是,他再“能”也改变不了他“腐”的事实。在李春城落马之后,相继被查的官员和国企及民企老板,所涉足领域也多与城市建设有关。
值得一提的是,中纪委对李春城的通报中还有这样的表述:“滥用职权进行封建迷信活动,造成国家财政资金巨额损失。”而从公开报道中我们不难发现,李春城痴迷于道教,离成都市区六十多公里的青城山,是道教文化的发祥地,也是李春城每年必去的地方。2006年10月,李春城带着属下视察成都市中心的天府广场改造工程,当场做出指示:要求天府广场文化景观工程要抓住文化主题,“充分体现成都道教蜀文化特色”。最终,位于成都市中心的天府广场选定了“太极云图”方案,由七大部分组成:太阳神鸟、拥有两个鱼眼喷泉的太极云图、黄龙水瀑、12根图腾柱、12座意境雕塑、2处音乐喷泉、下沉广场艺术装饰等。其中,广场中央的太极云图,直径达150米。
在李春城任内,成都官方多次举办国家级的道教文化节。据成都媒体报道,2006年,年逾百岁的成都市道教协会原会长蒋信平大师,在第二届中国(成都)道教文化节上表演龙门太极拳及太极扇子功,演出后,李春城还特地向他请教养生健康秘诀。他却对道家关于廉政的思想充耳不闻,他大力推广道教文化,也只不过是迎合自己的迷信思想罢了。
后经审理查明,李春城不仅利用职务便利受贿折合人民币3979.8万元,他还因为滥权妄为给国家造成了重大财产损失,其中2001年9月至2011年7月担任成都市市长、成都市委书记期间,违规为特定关系人在经营活动中提供帮助,造成公共财产损失57282.5万元;此外,他还违规使用财政资金造成公共财产损失300万元。由此可见,“能吏”任性妄为,造成的危害也不容小觑。
人品腐坏,“能吏”也能变“墨吏”
无独有偶,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云南省委原副书记仇和等腐败官员也都曾被冠以“能吏”称号,在他们落马之时,竟然有人为他们的落马表示同情和惋惜,甚至还有人为他们鸣冤叫屈。比如,有人就提出,念在刘志军发展高铁有功,国家应对其“将功折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们不否认,能吏是官场里的正能量,是推动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然而刘志军、仇和等人表面是“能吏”,其本质却是“墨吏”,他们并没有真正把才能智慧用在为人民服务上,而是用在为自己谋私利上面,他们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那些看似光鲜的政绩,只不过是他们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的高调作秀而已。而且,他们的专权任性还严重破坏了一个部门或地区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损害了党和政府在人民心中的形象和信誉,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党和人民的事业发展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从“能吏”到“墨吏”的蜕变,关键症结并非该官员的能力退化了,而是其人品腐坏了。人品坏的人,官品必然也好不了,人品如土壤,土壤坏了,必然开出恶之花,结出恶之果。指望一个人品差的人当一个好官,无异于缘木求鱼。当一个官员的人品坏了,哪怕他之前的确有那么一点能力,可为了让他引以为傲的个人“能力”被人们看见,尤其是被上级领导看见,他也很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做任何事情都冠以“敢闯敢干”“改革创新”之名,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地大搞“形象工程”“面子工程”,甚至“以言代法”“以势压法”,突破法治框架、脱离法治轨道地蛮干乱干,蒙眼狂奔。
就比如仇和,事后来看,其大力推行的种种“改革大招”就有不少因为突破了法治框架而变得南辕北辙。就连其一度为人津津乐道的果敢作风,很多时候也是经不起推敲的。比如仇和喜欢以开明形象示人,行事风格看上去比较接地气,说话也不喜欢“藏着掖着”。但他听不进不同意见,在别人提出中肯批评时,他的“民主集中制”就变得没有“民主”,只有“集中”了;又如仇和总爱标榜自己“为百姓做事”,但很多时候他是“为百姓做主”,做的事情与真实民意背道而驰,从而多次激化社会矛盾。
社会主义事业需要的是敢闯敢干的开拓者,决不是胡作非为的蛮干者,更不是借项目开发而大肆浑水摸鱼捞好处的投机者。在当前新的历史条件下,提高党员干部的素质能力是加强和改进党的作风建设的一个重要方面,而进一步强化党员干部的思想品德修养同样是提升干部素质的不容忽视的关键一环,我们必须予以足够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