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记忆

□ 李 仲

孙大勇/图

记得我上小学的20 世纪70 年代，学校每年都会在清明节时组织学生去烈士陵园扫墓。

有一年祭扫活动结束后，我和几个同学又继续在陵园里沿墓道穿行。我们凝视一座座烈士墓碑，不停地从墓碑背面抄写英雄事迹，只是想把对烈士的景仰融入文字中，写出一篇“记一次难忘的扫墓”。苍松翠柏间，每一座墓碑都镌刻着一个闪亮的名字，凝固了一段段动人的故事。“快来看，这是立了二等功的烈士。”“这还有一位抗日英雄。”虽然同学间交流的声音并不太大，但还是惊扰了一位长者。“小朋友们在干嘛呢？”长者面有愠色地问我们。我赶紧回答:“我们在摘抄烈士事迹。”看到我们手里的本子和笔，长者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略一迟疑，接着说道:“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讲讲我认识的革命烈士，说说他们的故事。”随后，我们跟随着长者来到了烈士陵园的纪念碑下。

“你们看到的都是留下了姓名的烈士，还有许多烈士没有留下姓名，我们同样不能忘记他们。”一位无名烈士的故事，在长者的讲述中徐徐展开。1946 年7 月，国民党军进攻我山东解放区，鲁中军区的一个营担任了阻击任务，掩护地方机关人员转移。战斗异常激烈，在打退敌人多次进攻后，任务圆满完成，上级命令部队转移，撤出战斗。那时我军装备落后，营部和各个阵地全靠通信员传递消息，由于通往战斗最激烈阵地的道路有一段被敌人火力封锁，一名通信员和通信班班长先后牺牲在了送信的路上，大家焦急万分。“我个子矮，跑得快。营长，让我去，我保证完成任务。”一个小战士自告奋勇地说。望着他稚嫩的面孔，营长稍一犹豫，然后对他说：“把身上的枪和子弹袋全部放下，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山，传达命令后和阵地上的战士一起撤下来。”小战士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突然，在一阵阵枪声中他摔倒了。“糟了！”营长忍不住叫了出来，不过很快就看到他向前匍匐前进，又突然站起来几步就冲过了敌人的火力封锁。看到阵地上的战士开始撤离，营长露出了欣喜之色。“这个小战士叫什么名字？”听到营长发问，一时竟无人回答，最后一位卫生员说:“好像姓王，是刚补充到通信班的新兵。”这时，大家又看到小战士率先冲入敌人的火力封锁线，吸引着敌人的火力，掩护其他战士撤离。在敌人密集的枪声中，小战士又倒了下去，只是这次再也没有爬起来。

讲到这里，长者有些哽咽道：“我就是那位看着小战士倒下的营长，小战士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我一直记得他。”沉浸在故事里的我们，一下回过神来。难怪啊，长者神态坚毅，讲述生动，原来他也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英雄。这位长者是谁？至今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次扫墓的经历，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对先烈最好的祭奠就是向他们学习，不管以后你们做什么工作，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像那些英雄一样，敢于冲锋，不怕牺牲！只要精神不垮，就会看到胜利的曙光。”长者离别时的告诫，时常在我耳畔回响，内心有种力量被唤醒，悄然成长。

又是一个清明时节，当我和战友军容严整地走入烈士陵园，我感受到了这强大的力量喷薄而出，“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肃立在烈士纪念碑前，我和战友们高举右拳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这呐喊，是对革命先辈的告慰。这呐喊，是对祖国和人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