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研究

孙茜 印义 叶颖琪 王庆 顾余情 马志远 陈雪 邹若雅 周玲

摘   要：文章采用文献分析法，对南非当前儿童青少年突出的心理健康问题以及心理健康服务现状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南非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主要包括情绪问题、酒精与药物滥用、校园暴力和自杀等。同时，南非依托卫生、社会发展和基础教育等政府部门，联合“家庭-学校-社会”多方资源，构建了全方位、多渠道的心理健康支持体系，为儿童青少年的健康发展提供了重要保障。目前，南非对心理健康服务领域的关注度和投入比例逐渐提高，但仍然面临资源不足、覆盖率低等一系列挑战，尤其在信息技术应用方面目前仍有较大提升空间。

关键词：南非；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学校综合卫生方案；信息技术

中图分类号：G51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1128.2024.03.005

受环境、经济与文化冲突等因素，当前南非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状态不容忽视。为提升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南非以政府牵头为主推进心理健康相关政策的制订，同时不断完善“家庭—学校—社会”多方联动的心理服务支持体系，坚持以“宣传预防—筛查评估—干预治疗”为工作主线，力图为儿童青少年提供多渠道、全方位的心理支持服务。受疫情影响，南非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重建工作备受重视[1]，南非利用学校、专业组织、社区等资源为儿童青少年及其监护人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积极联动各方资源筑牢儿童青少年精神卫生防线。虽然南非对心理健康服务领域的关注度和投入比例逐渐提高，服务质量和效率逐渐提升，但仍然面临资源不足、覆盖率低等挑战，尤其在信息技术应用方面仍有较大提升空间。

一、南非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现状

南非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1年南非5—17岁儿童青少年人口数量约为2070万，占南非总人口的三分之一（34.2%）[2]。儿童青少年的健康发展一直备受关注，但由于环境与经济等特殊因素，南非许多儿童青少年面临着巨大的心理健康问题。导致儿童青少年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的因素种类繁多，除原生家庭、学业压力、人际交往等常见的因素外，南非较为贫困的生活条件和流行率较高的艾滋病毒、登革热病毒等也是造成心理健康问题的额外风险因素。2020年，新冠疫情的大流行也增加了年轻人的心理健康负担。开普敦大学2021—2022年《儿童和青少年心理健康》调查显示，有超过13%的10—19岁青少年确诊精神障碍[3]。南非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方面。

（一）焦虑、抑郁等情绪问题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2015年报告中显示，抑郁、焦虑情绪问题是南非乃至全球儿童青少年都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南非有16.5%的儿童在14岁之前经历过至少一种常见的情绪问题，如焦虑、抑郁、双相情感障碍等[4]。根据全球健康指标与评估研究所（Institute for Health Metrics and Evaluation，IHME）提供的2019年南非儿童青少年抑郁、焦虑的调查数据，5—19岁儿童青少年中抑郁水平较高人数占比为3.3%，焦虑水平较高人数达到6.5%[5]。

在南非，导致抑郁、焦虑等情绪问题的主要因素为负面的童年经历、接触暴力、虐待、贫困、药物使用等[6]。南非抗抑郁和焦虑组织在新冠疫情封锁期间进行的在线调查结果显示，55%的受访者感到焦虑和恐慌，40%的受访者认为抑郁情绪是封锁期间需要克服的主要挑战之一[7]，可见，新冠疫情的暴发是导致南非心理健康问题日益严重的一个主要原因[8]。

（二）酒精与药物滥用

在南非，毒品和酒精的低成本和容易获得是增加青少年药物滥用的风险因素[9]。南非抗焦虑和抑郁组织表示，吸毒成瘾的平均年龄为12岁，全国有一半青少年存在酗酒问题。另外，根据南非社区吸毒流行病学网络（South African Community Epidemiology Network On Drug Use， SACENDU）发布的最新报告，在2021年，20岁以下儿童青少年主要因大麻滥用而入住治疗中心并接受矫正[9]。可见青少年时期是许多人尝试使用酒精和其他物质的高发时期，但他们往往未能意识到这些物质对健康造成的伤害，也有人通过使用药物或酒精来处理巨大压力或困难带来的消极情绪，然而这些易成瘾的物质可能会反过来使现有的心理健康问题变得更糟。

（三）校园暴力

在南非，校园暴力包括暴力威胁、心理虐待、抢劫、身体攻击、帮派暴力、体罚、性暴力和欺凌[2]。南非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儿童青少年在学校遭受的最常见暴力形式是教师体罚，2019年有近84%的儿童遭受过教师体罚，其次是教师的言语侮辱、戏弄和骚扰。与言语虐待相比，儿童青少年更容易遭受同龄人的身体虐待[2]。根据南非国家统计局2021年发布的相关报告显示，与2009年相比，2019年南非5—17岁儿童遭受学校暴力的比例下降了近一半[2]，虽然校园暴力现象有所减少，但仍有必要持续关注以保护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

（四）自杀

根据2021年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2019年全球自杀》报告，南非的自杀率在非洲排名第六，其中青少年自杀问题较为突出[10]。此外，世卫组织的全球卫生估计项目对2000—2019年南非儿童和青年自杀情况的调查结果显示，15—19岁青少年自杀人数明显多于0—14岁儿童的自杀人数[11]。

南非全國青少年危险行为调查2018年的数据显示，21%的初二至高二青少年发生过一次及以上的自杀未遂行为[12]。南非抗抑郁和焦虑组织2019年的报告中也显示，有17.6%的青少年曾经历过自杀未遂，超过20%的18岁青少年曾有过一次或多次自杀未遂的行为[8]。此外，该组织在2023年发布的最新报告《自杀的语言：预防和耻辱》显示，自杀是造成南非15—24岁人群死亡的第二大原因[13]。

二、南非心理健康政策发展沿革

南非在1994年结束了种族隔离政策，开始了民主转型。1997年，南非种族隔离后第一个精神卫生政策指南获得批准。在2022年之前，心理健康政策的发展仍处于初始阶段，政府对心理健康的重视程度较低。此时，南非的心理健康服务主要由非政府组织和私人机构提供，政府的角色较为有限[14]。

2002年，南非政府通过了《心理健康法》，正式确立了国家心理健康政策的框架。该法规定了心理健康服务的标准和程序，并建立了心理健康服务的管理机构。该法被视为将精神卫生作为公共卫生问题予以解决的重要一步，并促进了需要精神卫生保健者的人权，包括获得护理的权利。此后，南非开始逐步加强对心理健康问题的关注和投入，政府在心理健康服务领域的角色逐渐扩大[15]。

2013年，南非通过了新的《精神卫生政策框架》和《2013—2020年战略计划》，与世界卫生组织精神卫生行动计划保持一致。《精神卫生政策框架》被广泛认为是南非首个官方精神卫生政策，是实施2002年《心理健康法》的重要工具。该框架整合了科学证据和最佳实践，重点关注人权和弱势群体。 《2013—2020年战略计划》则概述了八个关键目标：一是以地区为基础的精神卫生服务，并将精神卫生纳入初级卫生保健；二是精神卫生保健的机构能力建设；三是监测、研究和创新，以提高服务质量；四是加强提供精神卫生保健的基础设施和设施能力；五是改进精神卫生技术、设备和药物；六是深化跨部门合作；七是提高精神卫生人力资源的能力；八是宣传、促进精神健康和预防精神疾病。

总的来说，南非的心理健康政策发展经历了从初级阶段到逐步完善的过程，南非政府在心理健康服务领域的投入和角色逐渐加强，心理健康服务的质量和效率逐步提高。

三、 南非教育体系心理健康服务

（一）《教学关怀与支持方案》

《教学关怀与支持方案》（Care and Support for Teaching and Learning ）是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Southern African Development Community）的一项倡议，于2008年被南非基础教育部采纳[16]。该方案的目标是促进学校成为包容性的学习、照料和支持中心，实现所有儿童，尤其是弱势儿童的教育权利，通过消除学习和教学障碍，预防和减少对弱势学生的入学率、保留率、成绩和进步产生负面影响的因素，以综合应对弱势儿童或受损害儿童面临的社会排斥、社会障碍和心理健康问题。为了实现相关目标，南非基础教育部明确学校教育在教学关怀与支持方案落实方面的举措，除了要求各学校必须确保为学生提供社会心理支持，为需要情感、心理和社会需求支持的学生建立转介网络，培训教育者向学生提供心理支持等，还规定了南非各学校在关怀与支持方案中的职责。

学校心理支持提供者包括校长和管理团队、学校管理机构、学生代表委员会、学校支持团队、教育者。其中校长和管理团队主要对教育者进行评估，审查有关筛查的知识和能力，确保其在课堂上能够识别有心理障碍的学生并为他们提供支持；制定年度学校改善计划与个人计划，以促进教育者的个人成长和发展，提高学校提供社会心理支持的能力；建立学校支持团队，包括具备心理社会技能的个体或组织代表；准确识别需要心理社会支持的学生，明确教育者、学校管理机构和学生代表委员会各自在提供支持方面的作用；建立学校与周围社区服务、社会发展部和其他提供社会心理支持的政府部门的转介网络。学校管理机构通过研究调查了解什么是社会心理支持以及明确周围社区可能导致学生需要支持的情况；与家长分享什么是社会心理支持和校方的责任信息；审查发展教育工作者和学校资源的预算拨款以识别和支持需要心理社会支助的学生。学生代表委员会主要负责调查了解什么是社会心理支持，以及明确周围社区可能导致学生需要支持的情况；与学生分享有关心理社会支持的信息，教授他们如何帮助那些需要心理社会支持的同伴，并向学生介绍学校提供的支持措施。学校支持团队也对需要提供心理社会支持的弱势学生进行识别，并规划和实施这方面的策略，并倡导在学校和社区中开展关爱和支持活动。教育者会评估所有经历过创伤事件的学生对心理社会支持的需求；与需要提供心理社会支持的学生父母或监护人接触，了解在课堂上提供的支持以及父母如何在家提供支持，确保学生上学和表现良好[17]。

《教学关怀与支持方案》同时对学生、父母或监护人提出了相应的职责指导。学生需要加入同伴支持小组，帮助识别经历过创伤的学生，并给他们介绍教育工作者；为经历过创伤事件的学生提供支持，给予倾听并支持他们寻求教育者的帮助。父母或监护人应确保让教育者知晓孩子经历过创伤，从而对孩子进行额外的学习需求评估；向学校和教育者了解能够帮助孩子额外需求的相关服务和支持，并保障孩子的需求。

目前多个地方政府部门和机构与基础教育部合作，为教育者和学生提供心理社会方面的支持。如社会发展部与卫生部合作，帮助学生与社会工作者、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与学校建立联系。同时，学校与非政府组织或社区组织联系起来，为有酒精和药物使用问题的学生提供治疗和咨询；信仰组织也为全体青少年提供心理咨询服务，以帮助他们克服个人挑战和困难，实现健康成长。

（二）《学校综合卫生方案》

《学校综合卫生方案》（Integrated School Health ）于2012年由南非卫生部和基础教育部共同制定并联合实施，逐步扩大学校保健服务的覆盖面，使所有中小学生都能享有這些服务。旨在解决学生当前面临的身体和心理健康问题，推进实施能够促进童年和成年期学生健康与福祉的干预措施[16]。项目倡导每所学校在校领导的支持下成立专门负责健康服务的学校支持团队。学校健康服务贯穿四个学校教育阶段：基础阶段（学前班至3年级）、中间阶段（4至6年级）、高级阶段（7至9年级）以及继续教育和培训阶段（10至12年级），且涉及健康筛查、现场服务和健康教育三方面措施[18]。

1. 成立学校支持团队

团队成员由生活技能指导教师、学校卫生小组成员、学校管理层代表、相关非政府组织或社区管理组织代表、同伴教育者（peer educators，指经过培训的志愿者，他们通过与同龄人互动，发挥支持和教育的作用）和学生组成，并由生活技能指导教师或指定人员负责协调校内该项目的所有活动。学校支持团队的工作内容包括：动员学校社区各方 （包括教育者、学校管理层和其他参与者）参与并实施学校卫生方案；确保为所有学生提供该项目的所有服务内容；确保根据该项目中监测和评估的相关规定收集、整理、存储和转送数据；管理该项目为学校提供的相应设备；与非政府组织和其他社区组织在内的外部服务单位建立合作关系。

2. 心理健康支持与教育

一是开展心理评估与筛查工作。该项目的心理健康筛查工作包含基本心理健康和/或心理社会风险评估。筛查工作由专业护士负责，分别在四个教育阶段对学生进行评估。如遇到留级复读的情况，或者教师、家长、学生本人提出要求，可进行额外的个人评估。基础教育阶段的评估筛查工作侧重于筛查儿童是否存在学习障碍以及是否存在或面临长期健康、心理社会问题或其他问题的风险，并倡导以教育中心为筛查发育或行为障碍的枢纽，帮助有心理健康问题风险的儿童与当地社会发展部门或卫生部门医生建立联系，以获得更多支持，为护理人员提供信息，按实际需要与服务支持网络建立联系。在基础教育阶段以后的筛查工作，更侧重于保证学生获得或能够获得性、生育以及心理健康方面的支持关怀服务。

二是开展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当前心理健康教育已纳入学校课程。基础阶段主要提供虐待相关的主题教育；中间阶段增加生活导向式的健康教育，重點关注虐待、青春期、药物和物质滥用相关主题；高级阶段新增艾滋病毒咨询检测，以及与自杀相关的主题。该板块为学生提供了全面的生活导向型学习内容，引导学生建立关于自我、环境、负责任的公民身份，拥有健康和丰富的生活以及培养社会参与、娱乐和体育活动、就业和职业选择的技能、知识和价值观。

3. 部门协作

在政府、工会、私营部门、学术机构、公民社会和非政府组织之间建立有效的合作伙伴关系，以协助拟订、执行、监测和评价学校卫生的优先领域，帮助学校落实卫生方案。由国家及各省卫生部、基础教育部和社会发展部负责学校卫生方案相关的所有服务提供者之间的协调，并定期召开会议确保各级所需合作的落实。

（三）同伴教育方案

南非基础教育部于2011年发布《南非学校学习者同伴教育方案实施准则》[21，23]，提出同伴教育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战略、沟通渠道、系统和工具，旨在特定情况下选择和充分训练某些个体，让他们为同处于该情况的其他个体的福祉做出贡献。同伴教育者通常具有以下特征：受学生尊重并能与之交谈的人；能对同龄人的行为产生影响；具有良好的人际交往能力；能够与同伴交往、负责任且值得信赖。同伴教育者应为群体成员做出贡献，如有助于促进知识、技能、价值观和态度；加强寻求健康的行为；减少风险行为和脆弱性；提高心理弹性等，以积极的方式影响身边其他同伴。该方案提出，要成功实施同伴教育，应将其纳入教育活动的主流。在校实施同伴教育干预主要有以下三种模式[19]。

一是作为生活指导课程的一部分。这种模式在生活指导教育者（Life Orientation Educator）指导下在课堂上实施，将生活技能培训和同伴教育整合为一个项目，其中不同的执行者呈现课程的不同部分。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当教育者和同伴教育者参与课程的前期工作时，他们应该关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例如，教育者在提供信息方面表现最好，而同伴教育者在形成规范方面表现最好。

二是生活指导主题以外的同伴教育。同伴教育课程在前述第一种模式的基础上加以实施，但不局限于以班级为单位，而是可以将学生组织在不同小组中分别实施。根据学校时间表进行分配，全校均可在特定时间参与同伴教育（例如活动周），展示他们的课程，这些活动在生活指导教师的监督下完成。

三是将同伴教育纳入到在校青年（15—24岁）领导力发展计划。这部分由学生代表委员会主持，将同伴教育置于学生代表委员会的活动时间表中，同伴教育者的活动可以与学校中其他学生推进的活动协调进行。生活指导教师监督以课外活动为主的同伴教育。在学生代表委员会的支持下，同伴教育者可以组织适合青年参与的活动，以提高人们对高风险行为的认识，并让学生参加活动。这个模型的重点在于意识、参与和同伴教育者影响其同伴行为的楷模作用。

四、家庭与社会心理健康服务

（一）针对家庭的心理健康指导

和谐的家庭环境和积极的家庭支持对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发展非常重要，南非政府、卫生部、国家社会发展部、非政府组织等相关部门组织主要采取以下三项措施为家庭提供支持。

1. 立法和政策改革

《2021年南非家庭白皮书》将促进家庭福祉和加强家庭关系作为优先事项，并更加注重促进和预防干预的相关措施，比如加强家庭和照料者保护儿童的能力。国家政策还承认家庭功能在儿童心理健康方面发挥的关键作用：家庭功能影响家庭压力和父母心理健康状况，并且可能引起家庭的不稳定和暴力行为[20]。这里的家庭功能指的是父母对孩子的养育、照料、支持和保护等功能，家庭功能障碍包括忽视、暴力、遗弃、沟通不畅、滥用药物等，健康的家庭有时会表现出这些特征中的一种或多种，但功能失调的家庭出现家庭功能障碍的频率会更高并且程度更加严重。

2.“肩并肩”倡议

卫生部于2015年发布的“肩并肩”倡议是一项旨在促进形成父母和儿童之间的安全和关爱关系以帮助五岁以下儿童健康成长的全国性运动。该运动以世界卫生组织于2018年通过的《养育照料框架》（Nurturing Care Framework）为基础，以母亲和儿童为中心，通过社交媒体资源，为儿童和母亲提供财政支持和保障，促进幼儿在卫生设施和家庭方面获得全面的养育照料服务。该运动为完善保健设施和动员社区的保健工作人员提供了一个方向，但加强卫生系统服务幼儿及其家庭的能力还需要进一步提升[21]。

3. 有针对性的以家庭为中心的育儿干预措施

包括心理教育、父母和家庭技能培训以及行为、心理和创伤治疗在内的干预措施对儿童心理健康、父母的养育行为和家庭功能产生了积极影响[22]，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带领设计的“青少年终身健康育儿项目”于2018年在南非三个社区开展项目试点。该项目旨在通过改变父母养育子女的态度和做法改善亲子关系，减少父母的虐待行为，促进儿童形成安全型依恋，改善儿童的认知和社会情感发展。特别是在资源贫乏的环境中，考虑到环境压力、父母心理健康和儿童幸福之间的相互作用，为照顾者提供积极育儿策略非常重要[23]。

（二）针对社会的心理健康指导

南非政府、卫生部等相关部门为提供社会支持所采取的行动主要体现在推行一系列立法和政策改革，以及针对地区精神卫生系统进行改革和完善两方面。

1. 南非政府推行一系列相关政策和改革

二十多年来，儿童和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一直受到南非政府和政策制定者的关注。例如，南非政府在2003年制定了《儿童和青少年心理健康政策指导方针》，2004年制定了《儿童和青少年心理健康框架》[24]。2019年进行审查并发布的《国民健康保险法》旨在通过形成高质量的医疗保健来提供全民医疗保险，解决南非国民的经济困境。该法提出，所有儿童都将获得“基本医疗保健服务”[25]，并且学校将提供健康服务，以满足身体的需求和学龄儿童的心理健康。

2. 完善和加强地区精神卫生系统

南非政府提出以分散精神卫生服务到各个地区卫生系统，将其纳入基础卫生服务为目标，因此南非卫生部出台《2013—2020年国家精神卫生政策框架和战略计划》，并由国家精神卫生委员会推行。该计划详细说明了地区卫生服务在加强南非儿童和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中的核心作用[26]。南非拥有相对于其他非洲国家更多的儿童和青少年精神病学专家，但是多集中在少数城市，因此地区精神卫生服务的完善十分重要。卫生部提出地区卫生服务将由一个专门的地区精神卫生小组监督，负责广泛的活动，包括实施协作护理和任务分担；在心理健康专家小组的支持下，对较低护理级别的工作人员进行心理健康培训和监督，制定临床方案、以社区为基础的康复方案等，促进部门间合作[24]。采用以社区为基础的护理模式可使人们更公平地获得医疗保健服务。所有社区均采用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的三级干预模式[31]，该模式从以社区为基础的“非正式”服务开始，往上是正式护理支持的三个层级，随着级别升高，所提供的医疗服务更加专业。其中，较低层次的服务能够满足大多数儿童的心理健康需要，级别越高，费用也越高[27]。在理想情况下，儿童和青少年都能获得精神健康服务，包括促进健康、预防、治疗和康复服务。

具体的精神卫生干预措施被纳入地区保健服务的核心计划，并由接受培训的非专业工作人员实施。具体包括：（1）对严重精神疾病患者的康复过程进行药物监测和心理社会性康复训练；（2）在初级保健诊所（如南非农村或镇县小型诊所）和社区（如学校）发现和管理儿童青少年精神障碍，并酌情转介；（3）在专科精神病医院中提供次级专家服务（sub-specialist services），如针对儿童和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服务。

五、南非心理健康服务机构组织及支持保障

南非的儿童和青少年面临严重的社区暴力、虐待、艾滋病毒，相关心理健康问题对公共健康构成重大威胁。面对影响心理健康的复杂因素，需要通过综合的跨部门方案来改进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预防、治疗和护理[28]。这些体现在南非的心理健康服务机构及财政保障方面。

（一）国家管理机构

南非卫生部是与心理健康关系最密切的部门。卫生部在各省分别下设了省级卫生厅，除各省卫生厅之外，与心理健康有关的部门还包括卫生部、基础教育部、社会发展部、精神病医院、护理和康复中心、地区卫生服务机构等。上文所提及的《教学关怀与支持方案》《学校综合卫生方案》《2021年南非家庭白皮书》等均有上述部门参与制定执行。

卫生部是南非的国家政府部門，其核心管理职责是为南非的结构化和统一的卫生系统提供框架，目标是通过关注可获得性、公平、效率、质量和可持续性，不断改善卫生保健提供系统，通过预防疾病和促进健康的生活方式来改善健康，负责政策制定、协调和支持省级部门，以及对省级卫生部门的监测、评估和监督；通过应用社会团结、交叉补贴和公平原则，逐步实现全民健康覆盖，并为所有寻求医疗保健的公民提供财务风险保护[29]。

基础教育部的核心管理职责包括提高教与学的质量、提高教师的能力和实践水平、增加获得高质量学习资源的机会；进行定期评估以跟踪进展情况，建立世界一流的标准化国家评估体系，从持续参与国际评估中吸取经验；改善儿童早期发展，如普及学前班年级教育和提高儿童早期发展质量；建立可信的问责制度、加强学校管理，促进学校功能的提升、加强民政事务处的能力[30]。

社会发展部的核心管理职责是管理和监督社会保障，包括社会援助和社会保险政策，目的是在出现生存风险（如因失业、残疾、老年或死亡而失去收入）的情况下预防和减轻贫困；发展社会福利服务，通过与国家资助机构、非政府组织、社区组织和信仰组织等执行机构合作可持续发展方案，为减少贫困、脆弱性和艾滋病（毒）的影响提供支持[31]。

精神病医院、护理和康复中心归属于精神保健单位，其核心管理职责包括提供住院和有限的门诊精神卫生服务；为二级和初级保健服务提供持续的日常培训、监督和支持；提供专业服务，如与法医精神病学有关的服务和面向儿童及青少年的专业服务[32]。

省卫生厅是省级部门，主要职责是将国家政策转化为省级战略和业务计划，其中包括明确的目标、预算和时间表，监测和评价国家精神卫生政策和立法执行情况，为精神卫生服务提供可持续的预算，与地区卫生管理人员密切合作，在地区层面推动精神卫生资源和服务的公平分配和提供；将心理健康指标纳入日常信息系统，进行心理健康看护的日常监测和评价；促进部门间合作，将涉及精神卫生的所有部门，包括教育、社会发展、劳工、刑事司法、住房、农业部门和非政府组织聚集在一起，在规划和提供服务方面与各界进行协调；在各省扩大精神卫生工作队伍，确保将精神卫生保健纳入所有卫生服务，尤其是纳入区卫生系统内，在精神卫生规划、服务监测和将研究成果转化为政策和实践方面建设省级卫生管理能力[32]。

地区卫生服务机构是地方性服务机构，核心管理职责包括根据国家和省的优先事项，提供促进和预防心理健康的干预措施；将精神健康纳入地区保健治疗和康复服务的核心工具包，对孕期精神疾病进行例行检查，并酌情提供咨询和转诊；在严重精神疾病康复框架内进行药物监测和心理社会康复；在初级保健诊所检测精神疾病和管理常见精神障碍（如抑郁症和焦虑症），并酌情转诊；在初级保健诊所发现和管理儿童和青少年精神障碍，并酌情转诊；按照《精神卫生法》（2002年）的规定，在指定地区和区域医院住院环境中提供24小时紧急护理和72小时观察服务，为所有普通保健工作人员开展心理健康培训方案，以便进行基本的筛查、发现和治疗，以及转诊复杂病例，同时建立和维持精神卫生转诊和反向转诊途径，在初级保健层面实施临床评估和干预方案；根据基本药物清单，向地区卫生系统的所有适当层级提供精神药物[32]。

（二）社会团体组织

1.南非抗抑郁和焦虑组织

南非抗抑郁和焦虑组织（South African Depression and Anxiety Group， SADAG）成立于1994年，是现今非洲最大的精神卫生组织，在全国拥有180多个支持小组，内容涉及多种不同的精神健康主题，包括抑郁症、焦虑、创伤、慢性病、双相情感障碍等[33]。在青少年领域，该组织主要关注青少年自杀、自杀预防、考试压力等问题，通过开设专门的学生支持小组，出版青少年自杀预防手册，同时开通自杀危机热线和Cipla心理健康热线等服务，守护青少年的心理健康[34]。

2.南非心理健康联合会

南非心理健康联合会（South African Federation for Mental Health， SAFMH）是一个全国性的非政府组织，成立于1920年，是南非最大的全国性精神卫生联合会[35]。SAFMH以社区为基础，为资源不足的社区提供必要的一线精神卫生服务，旨在改善精神卫生资源，提高公众对精神卫生的认识。具体职能包括制定各种方案并提供相应的服务，提高公众的心理健康意识；利用各平台扩充心理健康资源；与政府、非政府组织和其他组织合作，在工作场所、学校、高等教育机构开展培训和提升计划；利用网站和其他在线平台传播信息，并运营心理健康服务平台，向有需要的个人及他们的家人、专业人员和组织提供信息、支持和推荐等内容[36]。

3.南非精神卫生信息中心

南非精神卫生信息中心（Mental Health Information Centre of Southern Africa， MHIC）由开普敦大学和斯泰伦博斯大学于1995年合办，其服务内容包括：提供临床医生和心理健康专业人员的心理教育培训；在精神病学及相关领域开展研究工作；提高公众对心理健康问题的认识；鼓励精神疾病的早期诊断和治疗；解决与精神疾病相关的耻辱感等[37]，其中也包括针对儿童和青少年精神病学的内容[38]。

4. 社区心理健康和精神病学基金会

精神疾病患者缺乏安全、体面、优质、永久和负担得起的住房是当前南非心理健康保障体系面临的主要问题。为此，社区心理健康和精神病学基金会（Community Mental Health and Psychiatry Foundation，CMHP）通过24小时综合护理促进长期精神疾病患者的安全和生活质量。该基金会致力于根据患者的生活、学习、工作和社交环境，为其介绍精神康复的实践和理念，并提供住房设施和日常照料的服务[39]。

此外，儿童热线和开普敦大学儿童研究所也是南非提供儿童心理健康服务的重要组织，通过营造“儿童权利文化”氛围，提供研究、宣传、教育和技术支持等，为儿童健康成长作出贡献[40，41]。

（三）資金保障

一是南非政府提供公共精神卫生支出。根据南非心理健康服务和项目的卫生系统成本评估，2016年，南非近一半的精神卫生总支出在精神病院一级，有24%的精神疾病患者在出院后3个月内再次入院。粗略估计表明，南非需要精神治疗的无保险人口中只有极少数接受了某种形式的住院和门诊精神治疗。这项研究首次在全国范围内反映了精神卫生支出情况，表明南非政府精神卫生支出的低效性和局限性[42]。

二是“我的学校、我的村庄、我的星球”（MySchool MyVillage MyPlanet）项目。该项目创立于1997年，是南非社区支持的筹款项目[43]。此项目每月会为7500余所学校、慈善机构、环境保护和动物福利组织筹款超过700万兰特（约合人民币269万元）。在消费者购物时，该项目会为其提供捐款的选项。使用“我的学校、我的村庄、我的星球”卡进行支付时，其中一部分将作为捐款捐赠给学校或慈善机构，保障儿童获得优质教育，帮助社区中的弱势群体（孤儿、有需要的儿童、老人和残疾人）获得福利，同时保护环境、保护野生动物和维护动物福利[43]。

三是国家彩票委员会（National Lotteries Commission，NLC）。该委员会成立于1998年，自2000年起根据《彩票修正案》为各界提供资金支持。NLC从国家彩票收入中产生资金和运营预算，每周将27%的收益资助给公益事业，南非心理健康联合会也接受该组织的资助[44]。

六、南非心理健康服务中的信息化手段

（一）通信技术支持

随着网络覆盖范围的扩大，南非网络用户数量迅速增长。在南非88%的家庭，以及自由州省90%的家庭都至少拥有一部手机，互联网增加了人们获得保健、监测健康结果的机会，也为卫生干预创造了更多机会。由心理学家在内的一系列精神卫生保健提供者已开始使用移动网络来改善人们获得保健、监测健康结果的机会。该方式极大改善了医院人手不足以及医院的财政负担问题[45]。同时，信息支持也可以帮助父母了解和改善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46]。

南非的许多心理健康服务机构开设了在线咨询平台，为公众提供远程心理辅导和咨询服务。例如，作为南非最主要的心理健康组织之一，南非抗抑郁和焦虑组织提供了免费的心理健康咨询服务，包括在线聊天、24小时热线、电子邮件等。SADAG官网还特别提供青少年自杀相关的主题栏目，其中包含自杀预防手册等一系列宣传资料。此外，一些心理健康机构和专业人士也开始在社交媒体平台如社交网络和视频共享网站上开展宣传活动。他们通过发布相关知识、教育和支持的帖子，来提高广大公众的心理健康意识。

（二）远程监测技术支持

南非还采用了远程监测技术，包括心率监测器、睡眠追踪器和其他传感器设备，用于记录有关个人身体和精神状态的数据，并将其传输到医生的数据库。这些数据用于识别并更好地管理患者的心理健康问题[47]。

新冠疫情的暴发使许多卫生政策制定者认识到人们需要更充分的心理健康支持，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数字医疗服务的发展。南非在疫情期间采用了基于短信的解决方案、移动的医疗应用程序、远程医疗、基于WhatsApp的系统、人工智能以及聊天机器人和机器人等数字技术提供医疗服务。包括南非在内的五个国家还进行了一项名为非洲青年心理健康伦理数字创新网络的项目，专注于开发一个面向非洲年轻人的数字心理健康干预措施的强大框架。该项目将不同的年轻人群体置于数字创新的中心，了解并确定他们的需求，以在非洲背景下实现心理健康[48]。但医疗保健的数字化需要大量资金购买设备和软件来应用、扩展以及推广，当前南非医疗保健数字化仍面临资金不足的挑战[47]。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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