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地

沈芷妤

我的老家有一个传统，每年的腊月二十三，也就是过小年这天，全家人都要行动起来，一起把灶房里的一切都刷洗得干干净净。听奶奶说，这是“祭灶”祈福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我小时候不理解奶奶的做法，因为灶房里别的还好说，就是地面不像城里的瓷砖地，只是用水泥简单地抹了一遍。刷地时，只要有人经过，脚一踩就成了泥地，因此打扫起来十分不易。于是我向奶奶提议：“今年这地面，咱们就不刷了吧？”可是奶奶一脸严肃地告诉我，“祭灶”祈福可不能敷衍，一定要打扫干净，福气才能到家。没办法，我只好噘着嘴继续刷地，心里却不停地埋怨。

时光荏苒，我6岁那年跟着父母回城里读小学，一年中也只有过年这段时间才能陪伴在奶奶身边。有一年，小年这天的清晨，当我拿起刷子刷洗熟悉的地面，看着眼前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奶奶，我的心中生出了许多感慨。奶奶见我望着她发呆，便有些疑惑地说：“囡囡啊，你都是7岁的人了，刷个地还不会吗？”说着，她便朝我走来，准备教我。我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奶奶，今年我已经10岁了。”

奶奶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她喃喃地道：“我的囡囡都已经10岁了，瞧我这记性！”奶奶真的老了。

小年夜那天，等天黑下来，奶奶便开始了“祭灶”祈福。“二十三，糖瓜粘。祈福全家，平平安安！”伴随着绚烂的烟花点亮夜幕，我听见了奶奶质朴的愿望。

因为课业繁忙，上了初中之后，我三年没回老家看望奶奶了。

今年，我们一家三口回家过年，特意没有提前告诉奶奶，准备给她一个惊喜。步入盛满我童年回忆的小院，我却没有寻见奶奶，走到后院我才发现，奶奶正自己刷着灶房的地面。奶奶听见前院有动静，缓缓地抬起头，看见是我们，眼睛里立刻焕发出了别样的光彩。我赶紧放下手上拎的年货，拿起刷子和奶奶一起刷洗灶房的水泥地。灶房里弥漫着甜丝丝的气息，流经我的周身，将我一身的焦躁一层层刷走，顺着烟囱，消失在天空中。

此时，我终于理解了奶奶。奶奶刷掉的是灶房里一年积攒的灰尘，也是一年来堆积在奶奶心头上的纷扰和杂念。而当我蹲下身子接过刷子的那一刻，我便已经体会到了刷地的含义，也体会到了奶奶对全家的爱。

“奶奶，小年快乐！”

教师点评

本文选取的主题具有浓厚的传统色彩，作者通过描写小年“祭灶”的传统习俗，从刷灶房地面这件小事出发，通过生动的描寫和对话，表现出主人公对奶奶从不理解到理解的转变。文章中祖孙之间的关系和传统习俗的传承两条线索交织并行，表达出作者对奶奶的感恩，让读者深刻地体会到爱的延续。

（指导教师：陈思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