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时代内涵、层次结构与基本特征

2024-03-21 16:49陈圣军
关键词:时代内涵层次结构基本特征

摘 要:话语问题是思想政治教育发展过程中无法回避的内生性问题。但是,人们往往忽略了对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核心问题的探讨,在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内涵、结构等基础性问题上更是各行其事,至今未能达成统一共识。因此,重新认知和系统把握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需要对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时代内涵、层次结构和基本特征进行比较系统的阐释。首先,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作为放置于特定学科背景下的一种特殊语言符号系统,内蕴着意识形态话语和非意识形态话语双重向度的特殊话语形态。其次,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遵循着“形成—发生—发展”的内在逻辑,包括话语生成与建构、话语描述与传递、话语接受与转化三个层次,三者相互影响、深度互嵌,构成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层次结构。最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作为一门学科话语,葆有着话语的一般性和普遍性;同时,其作为一种精神性活动,兼具传递主流意识形态和思想意识的职能,具有着特殊性。在此基础上才能整体把握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进而提升新时代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功效。

关键词: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时代内涵;层次结构;基本特征

中图分类号:D64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9684(2024)02-0071-07

党的十八大以后,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根据国际国内形势的发展变化,提出把思想政治工作作为治党治国的重要方式,这既对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赋予了新的期待,也对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和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话语问题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问题。思想政治教育活动本身离不开话语,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离不开话语的转换与更新。”[1]因此,探讨思想政治教育在新时代如何创新和发展的问题,绕不开也回避不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建设与发展问题。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载体和实践形式,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也面临着建设性和发展性的难题,如何更好地发挥话语的中介作用,如何把道理“讲深、讲透、讲活”,如何更科学地建构话语体系等一系列关键性问题亟待突破和解决。然而,这些问题解决的前提在于对“核心问题”的化解和澄明,只有准确把握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时代内涵、层次结构以及基本特征等根本性问题,才能达到纲举目张的功效。遗憾的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核心问题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甚至出现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被误读和泛化的现象。故而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所探讨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内涵、结构和特征等问题,既是应然需要,亦是迫切要求。

一、问题的提出

思想政治教育肩负着“为党育人、为国育才”的使命,话语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承载、思想的表达,表征着思想政治教育的思想性、价值性和现实性。作为特殊的话语实践,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研究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仅以“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为篇名在中国知网进行检索,相关文章就已接近1 000篇,可谓成果颇丰。遗憾的是,关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基本问题的研究却不足。经过耙梳和整理,目前,学界关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涵、结构以及特征的相关研究主要呈现出三种特点:一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涵的研究趋向“碎片化”。就现有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涵的研究成果而言,学者往往基于自身的研究视域各说其事,导致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涵界定呈现“碎片化”的现象。如孙晓琳等学者基于宏观视角,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涵界定为承载着具体要求,并通过媒介运用以建构社会关系的实践活动[2]37;崔华华等学者则认为,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是“对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言语符号系统的一种承载与传递”[3]。二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结构的研究偏于宏观。如吴琼等学者基于认知、价值和方法三个层面论述了思想政治教育話语的结构[4]46-48;邱仁富等学者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结构分为宏观结构、微观结构、层次结构三个层面[5]。显然,这些研究为推进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结构的探讨拓宽了视野,但对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部结构并未深入剖析,思想教育话语的结构有待进一步厘清。三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基本特征的研究走向芜杂。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基本特征应是能说明和表征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区别于其他学科话语的鲜明性和特殊性,但从目前研究来看,关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基本特征的讨论可谓莫衷一是。如孙丽芳等基于话语原则和规律,概括了现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六大基本特征,即继承性、民族性、原创性、时代性、系统性和专业性[6];温晓年等从话语设计的维度,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特征概括为政治性、学理性、抽象性和严肃性[7]。

毋庸讳言,学界关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研究内容宽泛,诸如话语缺失、困境、创新等,为后续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但目之所及,学界对于思想政治话语基本问题的研究关注较少,而且在较为有限的学术成果中对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究竟是什么、层次结构如何划分、特征如何定性等基本内容没有形成统一的认识。显然,对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基本性理论问题的模糊认知,将直接影响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功能的发挥和价值的实现,这对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生存与延续产生了不利影响。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提出的“把思想政治工作作为治党治国的重要方式,贯穿党的建设和国家治理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8]154,这一历史使命和任务,赋予了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更丰富的时代内涵、更具体的层次结构和更鲜明的时代特征,亟需进一步探究。

二、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时代内涵

话语作为思想和意识呈现自身的凭借与手段,无论是具体的实践活动,抑或是抽象的价值观念,往往都要借助语言或者文字等话语形式的描述和呈现。作为一个极为复杂且难以定义的概念,人们通常将话语理解为“特定语境下的言语使用,或者说,特定语境下的语篇”[9]2。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广泛地依靠和使用话语推动交流、实现交往、传输思想、建构意义,话语从一定意义上说是思想的语言表达或者说是物质性的外化存在,不仅能够描述社会实体的存在状态和方式,还能不同程度地反映主体的社会关系,或者说建构社会实体和社会关系[10]3。可见,话语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式的语言彰显,它的产生并非是盲目的,而是在一定的交往语境中,主体为表达思想、意识以及描述和建构某种关系而用语言为基本依托的具体实践。概而言之,话语源自于思想,是思想与意识的具体表达,这为我们深刻把握和理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本质和内涵指引了思考的方向。

从学科属性来看,思想政治教育隶属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下的二级学科,是放置于特定学科背景下的一种特殊语言符号系统,这从根本上框定了其内涵和外延,凸显了其意识形态属性。相应地,思想政治教育学交融了政治学、教育学、心理学等交叉学科知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不可避免地涵容和吸纳了交叉学科的话语内容和特点,折射出非意识形态的一面。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是内蕴着意识形态话语和非意识形态话语双重向度的特殊话语形态。故而,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涵的厘定,应在意识形态属性的关照下,充分体现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特殊性、容涵性和交往性。如此,可以将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内涵界定为: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方位下,受社会主导意识形态的支配和控制并遵循一定的语言规范和话语思维,在长期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活动的过程中萃取和提炼的,推动教育者与教育对象产生交集、交往沟通和彼此共情的,描述、解释、传播和灌输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改变和影响社会成员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和道德规范以及行为作风的语言符号系统[11]28。事实上,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是在时代发展的进程中,不断延展和更新内容的话语实践,其基础和源泉在于社会生活实践。即是说,作为社会意识形式的再现和反映,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存在与发展始终受到社会实践活动的具体支配。当前,在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关键节点上,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理应与时代同频、与历史同向、与人民共鸣,在新的历史坐标下应对新情况、解决新问题,充分彰显时代的发展主题,服务于国家发展的现实需要,满足人民的话语期待,进一步提升话语表意说事、维系交往、身份构建的功能。这既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发展的内生需要,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性指向,更是时代发展的实践要求。

三、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层次结构

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是由主体、客体、内容、媒介等基本要素组成的统合体,若干要素的依存与互嵌,形成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系统内部独特的结构。按照“形成—发生—发展”的内在逻辑,可以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结构划分为话语生成与建构、话语描述与传递和话语接受与转化三个层级,三者相互支撑、相互影响,共同构成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层次结构。话语生成与建构属于基础层次,决定着话语的方向;话语描述与传递属于核心层次,影响着话语的效果;话语接受与转化属于结果层次,衡量着话语的价值。从作用机理来看,三个环节遵循着“说什么—如何说—说得如何”的逻辑导向,其中“说什么”是话语内容层次,“如何说”是话语方式层次,“说的效果如何”是话语发展层次,关系着话语的再生产。话语生成、话语发生以及话语发展,三者相互作用、互为前提,缺少任何一个层次都无法形成完整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活动链。

(一)话语生成与建构

话语生成与建构即话语的生产,是话语主体在社会实践过程中提炼、建构和生成理想信念教育话语、政治观教育话语、价值观教育话语和心理健康教育话语等具有意识形态属性和非意识形态属性的话语内容,以维护社会秩序和发展,影响个体精神的形成和塑造。生产源自于需要,没有需要,自然就没有生产。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生产正是围绕特定需要而进行的精神生产实践活动,这一精神生产实践活动,不仅生产话语本身,还生产思想观念。结构主义语言学家索绪尔将语言符号看作“能指”和“所指”的结合,其中,“能指”是语言符号本身,而“所指”则是其所负载和表征的思想、观念等价值性内容。因此,话语的生产既指涉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容的生成,又指向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主导权的建构,而后者处于更深的层次。

从“能指”的角度来看,话语生产层面指向的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容的生成,即符号本身的产出。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包含主体、受众、内容、形式、方式、载体、语境、效果等多个要素,要素间的相互作用生成了话语的整体性,而要素间的有机衔接构成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有机整体。在基于要素间的相互关系而形成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结构中,话语生产是基础,充当着理论供给的角色,在整个结构中处于内核部分。基于这一点,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建构过程首先就表现为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本体的构建过程,也就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容的生产与产出过程,这一过程往往遵循着“事实—经验—文本”的话语生产逻辑,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从“所指”的角度来看,话语生产层面则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主导权的建构,意识形态属性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根本属性。任何一个统治阶级为了巩固主导权力、凝聚价值共识、强化思想引领、增强社会认同,都会“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们描绘成唯一合乎理性的、有普遍意义的思想”[12]180。统治阶级出于维护阶级统治利益和保持社会秩序稳定的需要,选择将自己的思想通过话语这一“普遍性的形式”传输给受众。他们不仅支配社会的物质力量,而且支配社会的精神力量,“调节着自己时代的思想的生产和分配”[12]98-99,以达成“思想掌握群众”的目的。从本质上说,话语生产源自于统治阶级意识形态建构的需要,统治阶级通过话语传播和凝聚社会意识形态,巩固和建构话语权。但是,我们不能就此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与“意识形态话语”画上等号,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生产不仅有意识形态色彩,还有非意识形态属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如道德、美德、公德以及心理健康教育等话语内容。

(二)话语描述与传递

话语描述与传递即话语的传播。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教育者通过传播思想观念、政治观点和道德规范的信息和内容,对受教育者的思想和行为施加某种影响。事实上,这是一种特殊的信息传播活动,是以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为基本载体和表现形式的信息传递与交流活动。由此,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话语主体与话语客体进行的以思想政治教育信息传递为内核的交往活动都可以归置为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传播[13]31。

具体而言,一般意义上的传播体系涵盖传播空间、传播者、传播内容、传播媒介、传播受众和传播结果等要素。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传播与此通约,可分为传播者、传播媒介、传播内容、传播受众、传播语境和传播结果六大要素,这些要素统一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传播的全过程。其中“传播者—传播受众”是主体间的对话与沟通,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即“共同理解”。而在对话與沟通中,传播主体间基于话语描述和信息传递便生成了交互关系,这一关系决定着整个话语结构的产生、发展与变化。由此而言,可以说话语传播(描述与传递)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核心环节,扮演着“生产—消费”之间的枢纽角色。在这个意义上,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传播事实上包括话语描述与信息传递两个方面,但二者并非独立存在,话语描述本身就暗含着信息传递,信息传递的同时也是话语的描述。

就话语描述而言,话语描述能够通过一定的言语对客体在一定的条件下进行某种程度的主观或者客观描述,这既是话语的功能属性,也是话语存在的意义。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描述即话语主体在一定的话语场域中,在遵循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逻辑的前提下,通过话语内容的阐发和表达、话语方式(行为)的彰显和实施,向话语客体(听话者)传导、描绘主流意识形态以及思想观念、政治观点和道德规范的过程。就信息传递而言,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言语形式的意义生成性,增添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理解差异,这就要求信息传递过程伴以话语描述和转换,以减少理解变异,提升话语传递的效度。通俗地讲,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主要任务就在于“让人理解、接受、认可”思想政治教育内容。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是做人的思想工作,通过话语去说服人,说服的过程即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传播过程。如果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在传播过程中不能较好地描述思想政治教育内容或者说无法传递出能够让教育对象理解、信服的话语内容,那么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传播便失去了有效性,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存在的意义也随之消散。

总的来说,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是一个从话语生产、传递、接收到理解转化的信息交流过程,整个过程的顺利运转得益于每个环节的相互联系和彼此支撑,而话语传播则是勾连与承接话语产生与发展的“筋脉”。

(三)话语接受与转化

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涉及“谁来说”“说什么”“如何说”等诸多内容,从不同角度可切分为不同的结构,但无论如何划分,其最终的落脚点在于“意义话语的回归与实现”。换言之,话语作为一种精神产品,其生成与建构、描述与传递的终极目的在于被受众接受与转化。这一层次主要分为接受和转化两个过程。

就话语接受而言,“接受”指对事物的收纳,而不拒绝。思想政治教育接受则指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场域之中,接受主体根据自身的需要,在环境的作用下通过某些载体对传输的语言、思想等客体进行反映、选择、整合、消化等的活动过程,这一过程表征着接受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相互关系[14]33。基于此,我们认为,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接受指在思想政治教育场域下,接受主体依据自我精神的需要对话语描述和其传递的信息的反映、理解与整合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思想政治教育的话语内容能够以适当的话语方式表达、表述和阐释,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内容往往就容易被接受主体容纳、吸收、消化乃至内化和外化。反之则不然。

就话语转化而言,它指话语的吸收,是在话语接受的前提下对信息的自觉吸收、内化、外化践行的过程。至此,话语接受主体经过“需要—接受—吸收—内化—整合—外化”的复杂转化过程,实现了从“知”到“行”的跃迁。这不仅标志着话语消费的“完成”,也代表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价值的实现,即满足了人们的精神需要。对于生产与消费的辩证关系,马克思提出“如果没有消费,生产就没有目的”“生产直接是消费,消费直接是生产”[15]9,生产与消费互为对方的前提。生产为消费提供对象和产品,消费也“游离出、创造出新的需要”[16]260,刺激和推动再生产。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接受与转化可视为话语消费,话语消费的实现不仅使话语生产最终“完成”,而且在消费过程中会产生出新的话语需要。话语需要和话语消费往往是无限的且不易得到满足,人的精神境界的不断进阶以及人的全面发展,将不断刺激着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容、话语方式、话语载体的优化。

四、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基本特征

作为一门学科话语,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葆有话语的一般性和普遍性;同时,作为一种精神性活动,其兼具传导主流意识形态以及表达思想意识的特殊职能,具有不同于其他话语的个性化特征。任何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始终是统治阶级的思想[17]30,即每一个阶级社会都会对社会成员进行社会主导意识形态的灌输和价值观教育,这便是“思想掌握群众”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主流价值观的引领和宣教不会亦不可能自发形成,而是通过政治社会化过程来实现,其中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是主要方式,而思想政治教育集中依托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来完成。因此,话语不仅仅是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主要载体,以系统性的概念符号作用于社会成员的认知和信仰,更是肩负着维护国家意识形态安全,承担着立德树人以及培养堪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和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接班人的历史使命[18]。思想政治教育始终受制于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主导,这也就从根本上划定并规范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核心内容和呈现样态,呈现出与其他学科话语相区别的鲜明特征。

(一)传承性与时代性并存

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作为一个历时性的实践,有着系统的历史发展脉络;作为过程性的特殊的命题,有着深刻的逻辑发展链条。可以说,作为一种来源于社会生活实践的发展性动态系统,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始终葆有时代容涵性的内在张力,既有历史维度上的传承,又有现实维度上的鼎新。

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传承性最直接地反映了党在探索实践中基本路线和思想内容的稳定性。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作为中国共产党的理论武器,被赋予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色彩,服务于党的思想宗旨、纲领路线、执政方针和形势政策。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主要经历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等历史时期,相应地,从“革命理想高于天”“敢教日月换新天”“团结一致向前看”到“我们都是追梦人”的话语演进,反映了救国、兴国、富国、强国的历史逻辑,彰显出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一脉相承的鲜明特征。此外,譬如,毛泽东的“进京赶考”“纸老虎”,邓小平的“摸着石头过河”“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等既往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以及在长期革命斗争实践中逐渐形成的艰苦奋斗、戒骄戒躁、自力更生等极富思想力的思想政治教育話语,尽数被纳入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体系之中,成为话语发展和范式转换的“元典”。因此,可以说,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作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话语的具体彰显,其发展与变化的基本前提就是对以往话语内容的辩证性传承,这不仅保证了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门学科朝着规律性的方向发展,也映射了中国共产党话语实践的稳定性以及思想内容的严谨性。

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时代性特征则诠释了党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和“问题意识”的实践导向。“每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从而我们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它在不同的时代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同时具有完全不同的内容。”[19]873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始终以社会的发展需求为“靶向”,呈现出强烈的“问题意识”。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主题来看,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主要“以推翻三座大山、建立新民主主义国家”为主,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以建设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为主,到了改革开放以后,话语主题转为“实现社会主义的现代化”,而新时代主要是“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新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始终围绕着当代中国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实际问题和重大矛盾,形成了与时代发展相契合的话语内容,如关于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新表述,“三个务必”的新论断,关于新时代中国青年使命与担当的凝练,等等。可以说,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在与“现实世界接触并相互作用中”彰显了时代性特征,或者说在“变与不变”、“新与旧”的对立统一中寻找“稳定与革新”的平衡点,在继承传统话语精髓中保持稳定性,在回应社会需求中凸显时代性。

(二)批判性与建设性并举

伴随社会的发展与变迁,人们对思想政治理论的需求也在不断变化,也正是在满足人们价值需要的过程中思想政治教育得以不断成长和发展。这就意味着,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现实表征和具体实践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是不断发展着的。诚然,这一向前发展的过程有着外部因素的促使和推动,但确实也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自我发展和自我建设的结果,从更深层次来说,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内在特性,即批判性与建设性既对立又统一的张力表现。

从发生学的角度来说,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是在长期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过程中积淀和形成的,自产生以来就是为巩固和维护国家意识形态服务。显然,在这“大前提”下诞生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必然肩负着捍卫和建构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批判异质意识形态、非社会主义属性的错误思潮的话语使命和任务。在新时代的话语场,这一使命和任务显得尤为关键。当前,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中国日益趋近世界舞台中央,新自由主义、历史虚无主义、民主社会主义等西方社会思潮甚嚣尘上,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技术新手段的助推下,“颜色革命”通过网络渗透、宗教传播等途径挑动网络论争,新时代背景下我国意识形态的斗争更加复杂和严峻。总的来说,“思想舆论领域大致有红色、黑色、灰色‘三个地带。红色地带是我们的主阵地,一定要守住;黑色地带主要是负面的东西,要敢于亮剑,大大压缩其地盘;灰色地带要大张旗鼓争取,使其转化为红色地带”[20]328。这就要求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要在对峙、博弈和交锋中,对错误思潮和言论开展话语批判和思忖,守住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权的优势地位,保证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基色”。

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逻辑并非一成不变的概念,而会随着主体、语境和客体等因素的改变而对话语内容和言说方式进行适时转换和思维与逻辑更新[21]。展开来说,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建设性主要指话语的自我建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自我建构,既要在内容上保持适度的张力,又要防止边界不明而走向泛化;既要对“过时”话语进行筛选式革新,又要从“新鲜”话语中进行选择性注入;既要有对话语内容、话语形式、话语表达等各要素之间矛盾的优化思考,又要有对“思想政治工作规律、教书育人规律、学生成长规律”的把握。可以说,任何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自我建构都面临着对其他异质性话语的“他者批判”,也存在着对本身内容的反思和“自我批判”。不同的是,新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在高度开放、文化多元、思潮涌动的话语语境下,面临着更为严峻的外部挑战和自身建设性难题。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新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一方面通过“批判性”直面新挑战,批驳错误言论,维护自身的合法性与合理性;另一方面通过“建设性”,在不断反思和自我革命中,在“破”与“立”的解构和建构中,推动自身的良性发展,逐步建设形成中国特色鲜明、时代特征明显、学科特质分明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体系。

(三)民族性与世界性并重

思想政治教育是中国特有的思想政治工作的实践表述,带有中国烙印,彰显着中国特色。但作为一种人类实践活动,并非中国独有,国外也存在大量实质性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这是当前学术界所认同的观点。在这一共识之下,可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普遍存在,但因国别、民族、意识形态等差异,名称和做法有所不同。这种交叉与分野表征着思想政治教育的特殊性与普遍性关系,实则是民族性与世界性的辩证。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对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民族性与世界性并重”特征的理解便了然于胸。

民族性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内在属性。毫不讳言地讲,任何一个国家的思想政治教育或多或少都会植根于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中,汲取话语资源,反映本民族文化的特色。“思想政治教育”概念本身就是在中国“土生土长”的,极具中国特色,蕴含民族基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滋养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发展的土壤,也是推动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体系建构的精神内核。因而,扎根中华文化、彰显民族特色成為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创新与发展的大逻辑。尤其是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场合多次强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根魂”“基因”和“沃土”,多层次地分析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性。在此背景下,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扎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中,深入挖掘和吸吮思想资源。近年来,传统文化中的家风家教、仁爱观念、修身之道、处世方略、自强文化等宝贵的话语资源得到进一步开拓,不仅丰富了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内容,也推动了思想政治教育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

世界性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未来指向,是相对于民族性而言的。在全球化背景下,“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17]35。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作为一种特殊的话语形态,剥离意识形态的外衣,其具有话语的一般属性,因而与国外话语具有对话和沟通的可能性。在新时代的话语场域中,国际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激烈,域外错误社会思潮暗潮涌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不断煽动“逆全球化”态势,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面对中国之问、世界之问、时代之问,始终将传播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阐明中国立场、贡献中国智慧作为意义指向。诚然,当前“中国的发展优势并没有转化为话语优势”[22],如何将发展优势转化为话语优势,既是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民族性与世界性并重”时代特征的重要体现,更是建构与中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的重大课题。

[责任编辑:李小燕]

参考文献:

[1]刘建军.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转换的三重基础[J].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16(5):120-123.

[2]孙晓琳.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发展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2.

[3]崔华华,张翼.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及其现代转型[J].理论探索,2016(1):70-74.

[4]吴琼.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发展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

[5]杨威,谢丹.习近平语言艺术对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创新的启示[J].学术论坛,2019(6):116-121.

[6]孙丽芳,戴锐.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症候探察与多维建构[J].思想教育研究,2016(12):11-16.

[7]温晓年,黄祖辉.思想政治教育实验的出场逻辑与建构路径[J].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6):15-22.

[8]北京教育系统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网络新媒体环境下高校关心下一代工作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9] 施旭.什么是話语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7.

[10]诺曼·费尔克拉夫.话语与社会变迁[M].殷晓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

[11]邱仁富.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论[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3.

[1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13]张翼.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传播研究[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20.

[14]王敏.思想政治教育接受论[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

[1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16]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8]朱喆,王芳.历史自觉与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体系创新发展[J].思想教育研究,2020(12):43-47.

[1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0]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21]孙晓琳,庞立生.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逻辑的内涵本质、发展趋向与优化路径[J].思想理论教育,2019(1):67-71.

[22]陈曙光.中国话语与话语中国[J].教学与研究,2015(10):23-30.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Connotation of the Times,Hierarchical Structure and Basic Features

CHEN Sheng-jun

(School of Marxism,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Wuhan 430079,China)

Abstract:The issue of discourse is an endogenous problem that cannot be avoided in the process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evelopment.However,people often neglect to investigate and explore the core issues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Each of them goes his own way for the fundamental issues such as the connotation and structure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so far they have not reached consensus.Therefore,re-cognizing and grasping th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 systematically,we need to conduct a more systematic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ntemporary connotation,hierarchical structure and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First of all,as a special language symbol system placed in a specific disciplinary context,th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 is a special discourse form that contains both ideological and non-ideological discourses.Secondly,th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 follows the internal logic of “formation-occurrence-development”,including three levels of discourse generation and construction,discourse description and transmission,and discourse acceptance and transformation.The three interact with each other and are deeply embedded,constituting the hierarchical structure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The three interact with each other and are deeply embedded with each other,constituting the hierarchical structure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Finally,as a disciplinary discourse,th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 inherently has the generality and universality of discourse;at the same time,as a spiritual activity,it has the function of transmitting mainstream ideology and ideological consciousness,and has special characteristics.Only on this basis can we grasp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 in its entirety and thus enhance the efficacy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 in the context of the new era.

Key words:new era;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contemporary connotation;hierarchical structure;basic features

收稿日期:2023-04-08

作者简介:陈圣军(1995—),男,安徽金寨人,华中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

猜你喜欢
时代内涵层次结构基本特征
深刻理解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本特征
论中国式共同富裕的基本特征
基于级联网络和语义层次结构的图像自动标注方法
论儒家“自强不息”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论立法修辞功能的层次结构
长株潭水生态系统基本特征及保护修复
建构利益相关者管理的三层次结构分析
基于计算机防火墙防护技术探究分析
魏晋风流的时代内涵分析
中国古代军队系统管理的基本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