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海
“有些东西我们弄错了,生活不该只是这样。”《荒野甜心》中的这个句子,不免让人想起哲学家阿多诺那句流传甚广的名言,在错误的生活中不存在正确的生活。当然阿多诺的话,还有一个背景,那就是对晚期资本主义的批判,最能旁证的例子,莫过于纳粹集中营的惨绝人寰。既然道德上无法过一种正确的生活,那现代人正在经历的生活,还能不能叫做生活?阿多诺没有明确界定,但他对不道德的恶的否定,兴许可以引导我们去认知,什么是善,怎样去经营正确的生活。而在这篇小说中,作家显然也无意在形而上的道德层面纠缠,满篇斜逸出的萧散情绪,都在指向一个问题:生而为人,到底想要什么?同样的问题,男人用来声讨女人,女主人公也时时在扪心自问。是她不切实际吗?并不完全是。她只是不甘心。正是因为这些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不甘心,她才在完善自我的道路上,終于成为她自己。这么谈论,仍是有些空。年轻人谁还没点理想呢?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日子会陡然过成这样。那些笃定清晰的句子,几近模糊的回望,是一个人的突围,也是对一段青春的重新想象。
总要有些事情发生。在《愚翁植物园》里,一切都像新的一样,生造的名词,陌生的世界,滔滔不绝,狂欢化的叙述,连白日梦都蕴含着难以理解的寓意。偶然撞在一起的人物,如同“远离赤道的热带草木贫民窟”,盘根错节,开枝散叶,可惜那些斗法与比拼无论如何意味深长,仍然免不了曲终人散,一如移栽植物的历史,看起来恢弘无比,一旦放弃希望,照样要历经溃败的命运。《窄路》 故事本身并不特殊,生存的无奈,被人事销磨的人生,甘愿自我囚禁的生活,一旦日子陷进如此不堪的境地,该从哪里掘出一条出路?小说有意味的地方并不是它遮遮掩掩,讲述了多少人生道理。出彩之处,还是因为形式。透过十余则太原方言的解析,归整摆放,拼贴出特定时代下芸芸众生的悲欣。人与人之间理解如此之难。好在他们最终找到了相互体谅的办法。
《南昌写意》(外一篇)是在凭吊先贤,也是在瞻望历史。“谁又能走出自己的深渊?”怎么找到自己的韵律和节奏?是委屈求全,还是独善其身?短短几则小品,裹挟满腹心事,全是灵魂拷问。天真无瑕的往昔,究竟能借得多少意义?或许在闯进历史的窄门,提出问题之前,他已然探寻到广阔天地,找到了理想答案。那些在黄昏时刻的街头游走,真的是漫无目的吗?《街巷旁》闲闲叙来,喧嚣日常,过往岁月的失焦瞬间,那些永恒时间的剖面,因为作家的仔细端详,日渐清楚,有了温暖,打上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