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戴夫·泽尔茨曼
我接到局长的电话,说中央广场的一家酒行发生了枪击案,只有一名受害者,枪手已经投降。“你可能会认为,随着疫情的蔓延,人们会表现得更加理智,不再相互残杀。”他叹了口气。
“这只是我们的希望。”我回应道。
疫情可能改变了这座城市的犯罪类型,但并没有减少犯罪数量。因为白天有更多的人足不出户,入室盗窃案下降了五成,但同样的原因,家庭纠纷上升了,自行车和包裹失窃案件显著增加,砸车窗的抢夺和盗窃案件也有增不减。在马萨诸塞州剑桥市活动的不法分子已经适应了新环境,然而,这还是我们今年接到的第一起枪击案。我的搭档乔·沙利文外出了,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离事发的酒行只有两个街区远,他会在犯罪现场与我会合。
眼下,大学已经封校,所有被定性为非必要的商家也都停止了营业,街上的交通状况比疫情前畅通多了,我驱车很快就赶到了酒行。
路边停着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这场该死的大流行病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是,你可以在剑桥市任何地方找到停车位。我看到了乔的车,于是把车停在了他的车后面。我突然发现了疫情时期的又一个好处,即不需要挤过一群好奇的旁观者或记者。
一名巡警守在酒行门口,口罩遮住了半张脸,我看不出他是谁,但他认出了我,闪身让我进入店内。只走了三步我就看到一个大块头男人脸朝下瘫倒在柜台前,身边有一箱啤酒,后背的衬衫上有一圈未干的血迹,旁边的地板上也有少量血迹。我推测他是被一把大口径手枪射中心脏的,子弹穿膛而过。我扫了一眼柜台后面,找到了监控摄像头。
几名巡警正在店内转来转去,并没有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我走过去,问道:“我的搭档在哪里?”
“在库房,”一名巡警说,“沙利文警探想单独询问嫌疑人。”
我顺着巡警手指的方向,来到店铺后面的库房。几箱啤酒拼在一起搭成了一张临时办公桌,乔·沙利文和嫌疑人面对面坐着,乔的手机靠在一瓶杜松子酒上,正在录音。与现场的其他警察一样,我戴的是警局发放的黑色口罩,而乔却是用一条红色大方巾系在脸上。他本有一头红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只剩下一半了。疫情暴发一个月后,理发店都关门了,他干脆剃了個光头。
“史蒂夫,”见我进来,乔指着对面的嫌疑人说,“他就是开枪者,埃迪·努南。”
嫌疑人转过身来看着我。他戴着口罩,只露出半张脸,30岁出头的样子,瘦削,面色蜡黄,右太阳穴上有一道3英寸长的伤疤。也许是受到了惊吓,也可能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他瞪大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呆滞。“埃德温·努南。”他纠正道。
我拿起乔身旁的证据袋,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手枪。我猜对了,是把大口径手枪。“努南先生,你有持枪证吗?”
“有。”
“你是这家酒行的老板吗?”
“不,只是一个雇员。”
“你能给我店主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
“当然。”
我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连同笔一起递给他。他查看了手机,潦草地写下店主的姓名和电话,把纸还给我。
“乔,我们要把嫌疑人带回警局。”我对搭档说。
“史蒂夫,我已经给努南宣读了米兰达警告,他愿意在这里接受我的讯问。我还做了录音。”
“那不重要,你我都清楚,他有权利先和律师商量一下。既然店里有监控摄像头,我们为什么还要冒险制造问题呢?”
乔的大部分脸藏在大红方巾下,虽然看不到他的嘴,但我知道他的下巴一定紧绷着。
“即使有监控视频,显示的也可能只是表象。努南的陈述很可疑。”乔说。
“有目击证人吗?”我问。
“没有。”
“谁报的警?”
“努南。”
“受害者的名字?”
乔看了看笔记,“威廉·汤普金斯,驾照上显示他43岁,住在华盛顿街,离这里大约三个街区。”
“他携带武器了吗?”
“除非你算上那一箱啤酒。”
“好吧,那你把努南带回警局,在那里审问他怎么样?我得找到店主,调出监控视频。”
乔嘟囔了几句,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押着努南离开了。
不一会儿,犯罪现场专家带着两名队员赶到了,他花了五分钟检查尸体,然后告诉我,这个案子很简单。
“受害人右手拎着一箱啤酒走向柜台,在距离柜台还有5英尺的地方站住了,就在这时他被子弹近距离射中心脏,一头栽倒,当场就死了,否则会流更多的血。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他在中枪之前站住了?”
我想了想,告诉他这是因为那一箱啤酒所在的位置。
虽然他戴着口罩,但从他眼周突然泛起的皱褶可以看出,他咧嘴笑了。“很好,毕竟是侦探,推理得没错。不管怎样,那边的监控摄像头应该会还原事情的整个过程。”他指着我之前注意到的摄像头。
“我也正指望它呢。”我说。
“你们已经逮捕嫌疑人了吗?开枪的人应该站在收银台后面,所以很有可能是在这里工作的人。”
“乔·沙利文已经把嫌疑人带回警局了。没错,是一名员工。”
“一个简单的案子,很好,不是吗?”他向我眨了眨眼睛,“需要拍照,还要找到子弹,虽然子弹穿膛而过,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等在外面的急救人员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
15分钟后,一名现场勘查队员找到了子弹,犯罪现场专家率队离开了。之后急救人员运走了尸体。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才联系上店主。当我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时,他将信将疑,问我这是不是恶作剧。
“这不是在开玩笑。我需要柜台后面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视频。你要多久才能赶过来?”
“我这就从布鲁克莱恩出发,可能要花20分钟甚至更长时间。”他说。
这20分钟肯定是疫情之前的用时,因为仅仅8分钟后,一辆宝马就停在了酒行门前,一个和我年龄相仿、头发灰白的男人下了车。我一直在外面等着,与他简单交流几句并确认他就是店主后,随他进入酒行,来到他的办公室。他调出监控视频,结果与犯罪现场专家说的一模一样。受害者威廉·霍普金斯拎着一箱啤酒走向收银台,当努南用大口径手枪对准他的胸膛时,他停了下来。一秒钟后,一声枪响,霍普金斯扑倒在地。
“这太悲催了!”店主哀叹道。
“能跟我讲讲你的这名雇员吗?”我问。
“埃德温是个温和的人,诚实,可靠,他从2012年就开始在我店里工作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开枪吗?”
店主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去摸自己的嘴巴,但随即想起自己戴着口罩,又把手放回电脑前,显得有些紧张。或许他只是不太舒服。
“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三年前,我的店遭到抢劫,埃德温差点被打死。”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劫匪有几个人?”我问。
“两个戴着滑雪面罩的男人,”他平息了一下情绪,“至少埃德温是这么说的。我想这可能跟今天的枪击案有关。面对一个戴着口罩走近的人,埃德温突然情绪失控。这是唯一说得通的地方。”
“你知道他上班时随身带着手枪吗?”
“不,当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会阻止他的。如果意识到埃德温有心理问题,我就会让他请假,督促他去看心理医生。”
“他在這里还犯过其他事吗?”
“没有,埃德温是一名模范员工。”
“所以,与客户之间没产生过摩擦?”
“从来没有。”
“他提到过威廉·汤普金斯吗?”
“就是他枪杀的那个人?”
“是的。”
“不,从来没有。不过,视频中的汤普金斯看着有点面熟。我有时在店里代班,肯定卖过啤酒给他,也确信曾不止一次和他谈论过棕熊队。”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装有视频拷贝的优盘,把联系方式给了他,让他如果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回到警局,在档案室找到了三年前酒行抢劫案的报告,快速浏览了一遍。说努南差点被打死是过于简单了,那是一次野蛮的虐待行为。他被枪柄猛砸过,眼窝、脸颊和下巴都粉碎性骨折。之后,他做了四次面部修复手术才看起来有了人样。
看到乔·沙利文坐在办公桌前敲击着电脑键盘,我走过去对他说:“努南可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乔咕哝了一声,由于他戴着口罩,我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正在填写一份法庭指令,要求查看埃德温·努南的财务记录。
“我看了监控视频,”我说,“埃德温·努南开枪打死了威廉·汤普金斯,当时汤普金斯拎着一箱啤酒走向收银台,店主认为这与几年前在酒行发生的一次抢劫案有关,努南当时差点被殴打致死。换句话说,过去几周以来,看到每个进入店里的人都戴着口罩,引发了埃德温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今天他终于崩溃了。”
我把抢劫案报告放在乔的办公桌上,还有一张医院拍的照片,显示努南的脸被打烂了。
但乔连看都不看一眼。“所谓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他试图向我兜售的故事,”他轻蔑地说道,“这就像在白面包上抹奶酪一样合乎情理。”
“这符合事实。”
“如果有人耍我,我是知道的,史蒂夫。当他喋喋不休的时候,他就是在耍弄我,耍弄任何一个愿意听他胡说的警察。”
“那么你认为是怎么回事?”我问,“汤普金斯在和努南的女友鬼混,而努南认为他可以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一两年或者因为暂时性精神错乱而逃脱惩罚?”
“那是我一开始的想法,”乔承认,“但是努南说他没有女友。我们要去搜查一下他的公寓,问问他的熟人,如果他在撒谎,我们就能找到他和汤普金斯之间的联系。但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显而易见的答案是钱,但这似乎也不太合理,我告诉乔。
乔说:“根据努南的说法,他在四周前申请了持枪证,也就是州长下令所有人在公共场合佩戴口罩一周之后。如果他拿到枪是因为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愿意付钱让他利用他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杀死汤普金斯呢?”
这是个相当疯狂的设想,如果换个时间和地点,我可能已经告诉他,这个推理太牵强了。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是在四个月前,有人告诉我一场大流行病会肆虐整个国家,人们会居家隔离,大多数商家会关门歇业,我可能会说同样的话。
“你填好搜查努南公寓的搜查令了吗?”
“先你一步,老兄,我已经让凯利法官签字了。”
我看到桌上放着一部陌生手机,旁边还有钱包、钥匙和婚戒,“这些都是死者的?”
“是的。”
我拿起手机,“我们可能需要法院指令才能解锁。”
“不需要,我之前在酒行用汤普金斯的食指打开它了,已经拿到他所有联系人的照片,其实并不多,还有他最后一个月的通话记录,同样也不多。”
乔打开了刚申请到的查看努南财务状况的法院指令,并把它发给了局里的行政部门,让他们归档,另外还添加了备注,要求尽快完成。在前往努南位于萨默维尔的公寓之前,我们在汤普金斯位于华盛顿街的住所前停留了一下,他妻子在开门前戴上了口罩,也许她是考虑周到,又或者是,当我们告诉她不幸的消息时,她想隐藏自己的表情,因为如果乔的荒谬推测是对的,那么很有可能是这个妻子雇用努南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站在客厅里,最小的孩子抱着她的腿,另外两个孩子站在她旁边。
“我们想单独和你谈谈。”我对女人说。
“我要留下来。”一个男孩说。他约有12岁,是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
“哈利,带弟弟妹妹上楼。现在!”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见孩子们上了楼,我建议汤普金斯夫人坐下来。
“不管你们要说什么,我都可以站着听。”
我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跟她较劲,“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丈夫在皮尔蒙特酒行购物时中枪身亡,我们已经逮捕了枪手。”
“那人为什么要杀他?”她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乔说,“那人叫埃德温·努南,是酒行的雇员,你丈夫提起过他吗?”
“没有,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有没有提过他和皮尔蒙特酒行的人有什么过节?”
“没有。”
“他多久去那儿一次?”
“疫情封锁以来,威廉每隔几天就会出去买啤酒,我想这给了他一个外出的借口。我从来不问他在哪里购物,所以不知道他是否去同一家酒行。”
“他有什么仇家吗?”我问,“有人可能想伤害他吗?”
“就算有,他也没告诉过我。对不起,我想我最好还是坐下吧。”她摇摇晃晃地走向一张破旧的黄色沙发。
乔说:“夫人,我们可以在你家看看吗?”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想弄明白为什么努南要枪杀你丈夫。”
“那么你们应该去和那个叫努南的枪手谈。我不想孩子们被打扰。”
乔似乎还想和她争论,我阻止了他,递给汤普金斯夫人一个纸袋,里面装有她丈夫的私人物品,然后递给她一张名片,告诉她如果有任何问题或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们来到街上,准备上车去萨默维尔。“听到丈夫的死讯,她似乎并没有那么伤心,”乔说,“甚至看起来都没有感到惊讶。”
“人们面对悲伤会有不同的表现方式,我们不能据此得出什么结论。”
后来,我们在努南狭小的单身公寓里搜查,没有发现任何与枪击案有关的线索。结束的时候已是晚上7点多,我告诉乔,我要收工了。
“我得提醒你一下,我们在调查一起谋杀案。”乔心有不甘。
疫情暴发前,在这个时刻乔一般是去酒吧,观看红袜队或者棕熊队的棒球比赛。现在所有的酒吧和餐馆都关门了,体育活动也暂停了,他要么继续办案,要么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我妻子已做好晚餐等着我回家,“我相信,如果你愿意去我家做客,明迪会很高兴。我在冰箱里放了几瓶上好的德国啤酒。”
乔有一些心动,差点就答应了,但那只是片刻的冲动,他和我妻子在一起从来都不太自在,这完全是他单方面的,我猜这是因为明迪是高中数学老师,而数学和学校都会让乔感到紧张。
这场该死的流行病让每个人都有些抓狂。把他送回警局后,我就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了警局,乔已经在那里了。他的西装看起来皱巴巴的,很可能是因为他在办公室过的夜,但也有可能是他很晚才回到公寓,根本没有换衣服。他给我准备了一盒甜甜圈和一杯外卖咖啡,庆幸的是,在疫情期间,甜甜圈店被认为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仍在营业。
“昨晚我给汤普金斯的大多数熟人都打了电话,”乔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嘴唇上的面包屑,“他在建筑工地上的同事,他的老板及搭档。对于他的死,他们似乎都不怎么惊讶,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人显得那么难过。虽然没有人直接这样表达,但我感觉他是个恶棍。”
汤普金斯确实有横行霸道的资本,我估计他的体重足有250磅,但我把这个想法藏在心里。从乔眯着眼睛的样子,我可以看出他已经梳理出了一个要点。
“我按顺序查看了他的联系人,我一开始就该这么做,你看看这一个。”
他把手机举给我看。我看得很清楚,那个名字叫“恨球”。
乔说:“我们应该找这个被汤普金斯称为‘恨球的人谈谈。”
“没错。”我表示赞同。
“这个绰号的电话号码对应的名字叫安东尼·康罗伊,有一个在梅德福的地址。”
开车去康罗伊位于梅德福的住所只花了20分钟。我们敲响了他公寓的门。康罗伊过了几分钟才过来开门,抱怨自己被吵醒了,但听说我们是剑桥来的警察,他站到一边,让我们进去。他和汤普金斯年龄相仿,但要轻60磅,矮几英寸。乔似乎被他的口罩逗乐了,指出黑色和金色是棕熊队的标志色。“63,”乔指着康罗伊右手上的数字文身,“布拉德·马尚德的球队编号,小恨球。”
我是一个普通的棕熊队球迷,在赛季中也看过他们几次比赛,只有当他们打进季后赛时,我才会更加密切地关注他们,但即使我没有关注过,作为乔这么多年的搭档,我不可能不知道布拉德·马尚德是棕熊队最有实力的球员之一,他还为自己赢得了“小恨球”的绰号。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汤普金斯称康罗伊为“恨球”了。这是一个有趣的绰号,仅此而已。
此时,康罗伊隐藏在口罩下的嘴巴一定是咧開着的,很高兴遇到了一个棕熊队球迷,“口罩是我自己做的,你喜欢吗?”
“喜欢。”乔承认。在问起康罗伊和威廉·汤普金斯的关系时,他的语气才变得严肃了一些。
“我们从五年级开始就是好朋友了。有什么事吗?”
乔告诉他汤普金斯被杀了。除非康罗伊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职业演员,反正他表现得既惊讶又难过。我让乔主导提问,只插过一句话,问康罗伊给汤普金斯取的绰号是什么。康罗伊告诉我是布鲁托——老版漫画《大力水手》的主人公大力水手波派的情敌。
离开康罗伊的公寓后,乔告诉我,当被问及他是否知道埃德温·努南可能想伤害汤普金斯的原因时,康罗伊没有说实话。
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我心烦意乱,没有和乔进一步讨论。直到回到警局,拿起三年前那家酒行抢劫案的报告,我才明白是什么在潜意识里困扰着我。我在报告中圈出一段话,然后问乔,什么是比爱情和金钱更强烈的杀人动机。
“仇恨?”他扬起眉毛。
“没错。”
我给他看了看我圈出来的那段话,上面简要描述了两个劫匪的特征,一个大块头,另一个矮些瘦些。矮些的那个戴着棕熊队的滑雪面罩,左手上文着数字,当大块头用枪柄猛砸努南时,他在一旁煽风点火,怂恿同伙下手要更狠些。
“这份报告记录的文身是在左手上。”乔说。但这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在当时遭受毒打的情况下,努南没弄清楚文身在哪只手上很正常。
也许汤普金斯忘记了埃德温·努南就是三年前差点被他打死的人,也可能是傲慢自大使他继续在皮尔蒙特酒行购物。尽管他所戴的口罩与滑雪面罩非常不同,但还是触动了努南的神经,他认出了汤普金斯就是三年前那个严重伤害他的人。
“我是对的,”乔说,“努南试图向我兜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故事是个骗局。”
我告诉了乔我要去哪里,以及我不在的时候需要他做什么。
我再次赶到安东尼·康罗伊的住处,当他过来开门时,我拍了一张他的照片。我没说一句话,他也没说一句话,但他的眼中流露出恐惧。
我回到警局时,乔已把埃德温·努南单独关在了审讯室。我们可以通过单向透视玻璃看到他,我通过对讲系统告诉努南,我会给他看一些照片,有一个可能是三年前酒行抢劫案的嫌疑人。我把康罗伊的照片和乔准备的四张照片放在一起,送进审讯室。
努南的口罩早些时候被摘下了,我不想让他躲在口罩后面。看到康罗伊的照片时,努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嘴角抽动了一下,但他声称不认识这个人。
“他在撒谎,”乔说,“很明显,他认出了康罗伊,就像在酒行认出了汤普金斯一样。我们可以申请到汤普金斯家和康罗伊家的搜查令,其中一人还留着抢劫时用的枪,除非他们用化学药剂清洗过,否则我们会在上面发现努南的血迹。”
乔知道,想让法官只凭直觉就签署搜查令是一厢情愿的事,我们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努南最坏的结局是被判过失杀人罪,也有可能因为暂时性精神错乱而免于受到惩罚。对此,我没有意见。几年前,在我和乔调查的一起谋杀案中,一名职业杀手最终杀死了他的雇主,因为雇主想让他做的事情实在太可怕了,导致他反而杀死了自己的雇主。就像那个职业杀手后来向我解释的那样,有些人就是该死。而这个案子似乎,再一次,印证了那个杀手的逻辑。
唯一让我烦恼的是想到康罗伊仍然逍遥法外,但我确信他和汤普金斯抢劫过的店铺不止皮尔蒙特酒行一家,他们暴力殴打过的人也不止努南一个。如果我调查一下,就能找到其他能和康罗伊扯上关系的受害者。我迟早会看到他落网的。在我看来,汤普金斯的死是正义的伸张,我不会做任何让努南的生活更加艰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