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卫国(蒙古族)
雪原听春
你听!在呼伦贝尔,透过雪原的苍茫,春天的脚步正轻轻地向我们走来。早春的面孔刚毅而果敢,是因为与严寒经历了顽强的抗争。人们从“咔咔”作响的草原河中,静静地聆听春天的脚步;从春节过后逐步上升的阳气中,感受到了早春气息的悄然来临。
在北方,风是春的使者,它总是来得那么迫不及待,像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地闯入呼伦贝尔大雪原。冬天的风是无情的,也是任性的。待到春风拂过,翠柏终添新绿,枯枝才绽新芽。季风喜怒无常,或微风拂煦,或劲风横摧,越过雪原,扫过城市,以天籁之声,昭示着春天的来临。
在北方,春雪也温柔。驻足于寥廓的呼伦贝尔大地,我从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闭目聆听春天的消息。我想,每一枚晶莹剔透的雪花,都是生命结晶的童话故事,那是天公抖落的寒冬羽毛,让每一滴水与严寒碰撞后结晶,完成生命的回归。极寒期的雪花是精细而散落的,像极了细沙,一层一层慢慢堆积,勾勒出大地的轮廓。
南国的春天还没到来,却早已花红柳绿。望春花、小桃红相继开放,馨香扑鼻,蜂飞蝶舞;而北国的初春,“大地微微暖气吹”“七九河开,八九雁来”,待到呈现“春风杨柳万千条”的景致时,春天早已经结束了。春天在北方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倏忽而过的春天让北方的人们依依不舍,充满幻想。
刚毅的北方汉子,不畏严寒,不惧苍茫,跨过风雪的脊梁,去畅饮绿色的琼浆。可以说,北国的春天,首先是听到,感觉到,从日历上翻到,最后才是看到。所以,北方人比南方人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春天,对春天的理解也更加深刻。忍冬、听春,造就了北方人更加坚韧、豁达的性格。
人生之春,比北方真正意义上的春天更加珍贵。把握春天,就是把握生命。
踏雪听月
今冬第一场雪下得很有气势。白天劲风狂舞漫天飞雪,忽而西风漫卷,忽而急急横飞,足足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才风停雪止,然而大地早已一片银白。于是,我穿好棉衣,戴好毡帽,与雪相约,去领略北国雪原中的朦胧月色。
此时,一轮金色的圆圆的明月,偎依在蓝天母亲的怀里深情地望着我,星星闪耀于浩瀚的晴空,夜的色彩深邃而幽静。脚下的积雪已经冻结,人在上面行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更增添了夜的宁静。月光尽情地洒在雪地上,雪地愈发洁白,泛着莹莹的银光。我驻足于无风的旷野,凝神四顾,天地浑然一体,一抹清辉笼罩着四野。悄悄收腹扩胸,屏气凝神,尽情享受这月色的洗礼。其实我不但习惯用眼望月,更喜欢用心听月。
我的四周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我想,此时的城市里,一定是霓虹闪烁,市井喧嚣,一派歌舞升平。我的内心却暗自庆幸远离了这种浮华嘈杂,红尘滚滚。闭目静听,感觉自己整个身心已经融入这妙不可言的意境中。灵魂在洁白的雪中得以净化,身心在洁白的雪中彻底洗礼。什么富贵贫贱,什么争名逐利,什么权重人轻,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珍惜这上苍赋予我的片刻宁静,尽情享受这雪野中满月清光的沐浴,置身于洁白朦胧的夜色中,满怀深情地拥抱这雪野夜色,让心灵随明月远足。
我心如月,雪原上空的月,是我的月。独立于这宁静的寒夜里,让明月与我相伴,并不觉得孤独。隐隐地,我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不!那是月亮发出的自东向西滚动的声音,我坚信,那是一种自月亮传来的天籁之音,正是这种声音为我带来了奇妙的意境。我的心与这月声产生了共鸣,回荡于茫茫宇宙间。我努力排除城市的杂音,抛却杂念的纷扰,去体会“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独特氛围。
踏雪观月,美在意境;踏雪听月,美在心灵。我从踏雪听月中,体悟到了天上人间大音希声的唯美意境。
赏雪听松
北国的冬天非常寒冷。这种有些残酷的寒冷,时常令从小在辽西长大的我望而生畏。然而,那皑皑白雪雕塑成的童话般的冬景常常使我心存留恋。我从内心深处喜欢这北国的雪,喜欢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樟子松傲然耸立的绵绵西山,无疑是我赏雪的最佳去处。
迎着雪后西山清爽无尘的空气,踩着鋪满厚厚积雪的小路,我来到了海拉尔区西山国家森林公园。哦!这浩洁凝映,如寒玉、如明月、如琼瑶的北国之雪,你无声地飘落,满含深情地拥入大地母亲的怀抱,这碧绿的樟子松伸出遒劲的松枝托住了你,像托住了一朵朵素白的花朵,凸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美韵。眼观此景,我忽然想起了陈毅元帅的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仰观雪后之松,默诵革命家的诗句,我心潮澎湃。松与雪,这天地造化出的精灵之物,在陈毅元帅的心中,幻化出高尚纯洁的浩然正气,回荡于宽广无垠的深邃宇宙,赞颂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的坚韧不拔、宁折不弯的刚直与豪迈气概,怎不令人肃然起敬。
顺着铺满白雪的山路继续前行,穿过一片高大的樟子松林带,一块灰色巨石凸现于眼前。“名人峰”——三个遒劲有力的红色大字篆刻在这块巨石上,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顺着巨石后陡峭的台阶拾级而上,攀登上这雪后的名人峰,举目远眺。东边,一座现代化的草原城尽收眼底,在白雪的映衬下,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似有白光映照;西边,远方白色的地平线如波澜起伏的大海,恰似银蛇狂舞,又像白熊静卧;南面、北面,山脊从脚下横亘而过,绿色的樟子松伫立于山中无垠的白雪之上,凸显出旺盛的生命力。微微寒风吹来,松涛低吼,如雷霆万钧,似万马扬鬃。伴着阵阵山风,聆听如斯的松涛,我感觉大地在颤抖。松针上覆盖的白雪偶尔随风飘落,融入脚下的雪地,“扑棱棱”猛然惊起十几只野山鸡,惊跑了附近正在专心觅食的狍子,也着实吓了我一跳。进入二十一世纪,特别是近几年,随着生态环境保护力度的加大,西山的野生动物越来越多,到处是人与动物和谐共生的喜人画面。
阳春三月,山下冰雪开始慢慢融化。远望西山,仍然覆盖着厚实的积雪。挂在树冠松针的雪不知何时悄悄地消失了,或许在阳光的直接照射下升华了。林中地面上的雪,阳坡的先融化,之后阴坡的雪才开始慢慢融化,积雪的踪影一直到四月末才完全消失。融化的雪水直接渗入了养育樟子松的细沙土中,使樟子松更加茁壮,焕发出勃勃生机。
欧阳修说:“掇幽芳而荫乔木,风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时之景,无不可爱。”
西山賞雪,名为赏雪,实则兼容听松、观松。赏雪之纯洁清逸,听松之风涛低吼,观松之苍劲高雅。在雪与松相映成趣、相得益彰的北国雪景中,我尽情领略了自然纯洁高尚的大美内涵。
冬日听雪
深冬的呼伦贝尔大雪原,寒流肆虐。入冬后几场雪,下得纷纷扬扬、淋漓尽致。苍天不问青红皂白,铺天盖地将大片雪花倾泻在原野,倾泻在草原城市的大街小巷。于是,大地万物披银,洁白变成了主色调,冰清玉洁幻化出优美的旋律。我静静地伫立在冬的怀抱里,远离红尘的浮躁,聆听飞雪的吟唱;用双手捧握起一帘雪梦,让冰雪岁月凝留寂静与欢笑。“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盛唐时期的边塞诗人,被后人称为“七绝圣手”的王昌龄,用“冰心玉壶”比喻人志趣高洁的胸怀,可谓恰如其分。
雪落高山,雪落草原,雪落都市。万物都笼罩上了白色的纱幔,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展现在人们眼前。这,就是呼伦贝尔的冰雪世界,壮观而奇异的冰雪世界。
漫漫长夜,月朗星稀。我常常坐在温暖如春的书房里,捧一卷诗书,品一杯香茗,安宁地享受冬日幸福的时光,让思绪在宽广的雪原上驰骋。在人生旅途中,不管岁月如何沧桑,只要让自己在风雪中放飞梦想,让心灵远足,生命就会绽放出丰盈与美丽的光彩。
人生,总有太多期待,总有太多梦想。春天的花,开了又谢;夏天的鸟,飞了又回;秋天的风,落叶萧萧;冬天的雪,素洁典雅。这北方的雪,是呼伦贝尔草原四季的归宿,是苍天对大地的恩赐,她总是对大草原表现出格外的亲近。喜欢雪花的我,经常伫立在风雪中,与雪花相拥相吻。闭目聆听,那雪花在风中飞舞的声音,正由远及近,自上而下,从头顶到心胸。无数飘柔的雪花,忘情地扑进我的怀抱,我一把将它们揽入怀中,让雪花钻入我的心窗,抚慰着我那份爱雪的夙愿。雪,具有荷花般的品格,铸就青松般的信念,天生洁白的容颜,内蕴沉稳的性格,挥洒浪漫的诗篇。
雪落草原,草原进入梦乡;雪落都市,都市披上盛装。一场接一场的雪,让大地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模糊,如绸缎般细腻光滑,遮盖了污秽和肮脏。终于,草原由金黄变成了洁白,万物都被凝结在童话世界里。阴天时,雪野用朦胧的白透射着纯洁,不失博大雄浑;晴天里,阳光下的雪野焕发出炫目的光彩,饱含着对大地的奉献和真情。
雪,是冬天的凝固剂,也是春天的催化剂。花草树木的娇媚已被严寒涤荡一空,枯枝败木直刺苍天,似乎昭示万物有灵,呼唤生命的律动。于是,热情的草原人,用铿锵的马蹄,敲碎凝固的雪野,用奔放的烈酒,融化冬天的严寒,用朴实的情感,期盼春天的复苏!
冰雪中的呼伦贝尔,是一幅画。东山滑雪场,牙克石凤凰山庄,呼伦贝尔冰雪风俗园等等,这些冰雪赐给呼伦贝尔人的天然乐园,凝结了自然的灵气,融合着天人合一的和谐之梦。严寒中,雪上运动演绎出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音符。呼伦贝尔人从来不惧严寒,越冷越热情,越冷越坦诚,越冷越浪漫。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洁白寂静的雪野大地上演着一幕幕令人惊艳的大戏。群马奔腾、角逐激烈的冬季那达慕;滑冰滑雪、健儿驰骋的“十四冬”赛场;妖娆妩媚、冰清玉洁的根河不冻河;大兴安岭原始森林深处的驯鹿;奔驰在雪原上的马群和各种驼马爬犁……冬季走进呼伦贝尔,可以尽情感受呼伦贝尔冰雪风光的震撼,体验茫茫林海的极寒浩瀚。在雪白的天地间,在大兴安岭与大雪原中,纵情聆听北国边陲壮丽的冬日欢歌。
长风浩浩,雪原茫茫。冰雪,是草原的诗行,是呼伦贝尔人对冬天的歌唱。倾听北方,倾听雪月,倾听松涛,倾听春讯,倾听呼伦贝尔,让心灵在大自然中放飞梦想……
责任编辑 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