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弦操

2024-03-14 07:21邢剑良
参花(上) 2024年2期
关键词:二胡

邢剑良

在我的故乡白马镇,肥沃的黄土地生长庄稼也生长稗草,就像村庄养育寡言的人也养育有趣的人一样。寡言的人总有一样的沉默,散发着土地潮湿的黏性;而有趣的人却各不相同,标准不一,可无论怎么归类,酒叔都该算一个。现在想想我应该叫他九叔,因为在父亲那一辈,他行九。可他又嗜酒,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喷吐出来的酒气都能醉倒人,所以在我心里一直当他是酒叔。

酒叔不像多数长辈那样爱虎着脸,用村里人的话说,酒叔是个没大没小的人,跟谁都嘻嘻哈哈,好讲个笑话。酒叔如果能活到现在,一准儿能成网红,他才艺出众,手上那把二胡一拉起来,就往人心窝子里钻。

酒叔的二胡是他的父亲,也就是我三爷爷教的。酒叔打小就淘得没边儿,扒瓜掠枣,追狗撵鸡,上房揭瓦堵烟囱,没有他不干的。耳濡目染了三爷爷拉二胡,生要闹着学。三爷爷起初不肯教,瞪了眼说,三年笛子五年箫一把二胡拉断腰,你别看二胡就两根弦,拉好了却不易,就你这尥蹶踢天的性子,学不了。酒叔偏不服气,三爷爷拗不过就教了,没想到二胡一上酒叔的手,就成了定海神针,一气咿咿呀呀地拉半天,不躁也不烦。不到半年工夫,酒叔就拉得有模有样,有腔有调。

三爷爷和三奶奶脚跟脚病死的那年,酒叔刚满十五岁。正当人们都为酒叔的饭碗发愁时,他竟然自己觅了糊口的门路。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二胡就是酒叔的山水。他背上二胡投奔了响器班。响器班里净是乐手,按故乡的风俗,哪家逢上婚丧嫁娶都离不了,讲究的当然更要有闲钱的人家,生娃满月或是老人过寿,也要请响器班助兴。捧场钱另算,好吃好喝好招待,完事还每人褡裢里塞上一瓶平阳春烧酒。正是那个时候,酒叔学会了喝酒,一喝才发现酒量还大得惊人。酒叔喝酒不误事,反倒是喝得越多,二胡拉得越有味儿。酒叔人来疯,观众一叫好他就起劲儿,摇头晃脑的,一曲曲拉个没完没了。

据说,酒婶第一次看酒叔拉二胡,就像被春风吹绽的兰草花,心里忽然空落落的,整个人像要飘飞起来,忽然又像钻进一只蜜蜂,被塞得满满当当,沉沉地往下坠,耳朵里尽是缓亢不羁的二胡声和自己扑腾腾的心跳,脸上一阵热一阵冷,像染了要命的霍乱。

当然,这样的描述,在我看来更可能出自酒叔之口,甚至我都怀疑是酒叔把自己的心思一股脑儿硬栽给了酒婶。酒婶嫁给酒叔,绝对算是下嫁。酒叔孤家寡人,一条光棍,两袖清风,三间草房,四壁空空,唯一值钱的也就剩那把二胡。相比之下,酒婶真当得起小家碧玉,模样长得俊,父亲是村上的大队会计,在乡下这就是有头有脸的人了,酒婶上面有三个哥哥,都把她当眼仁儿一样护着。

三村五里上赶着到酒婶家攀亲的踏平了门槛儿,都说人往高处走,可酒婶偏偏相中了酒叔这个穷酸小子,而且还非他不嫁。家里人拧不过,一来二去只好遂了酒婶的愿。结婚那天响器班的全到了,吹吹打打,少有的热闹。

酒桌上,酒婶的三个哥哥轮番上阵,不想全喝多了,酒叔也喝得头重脚轻舌头打结。

“你俩一结婚,咱们就是兄弟了。”二哥拍打着酒叔的肩膀。

“对,以后就是一家人,”三哥醉眼乜斜,看着酒叔手指大哥,“我大哥就是你大哥,我二哥就是你二哥,我妹,就是你妹……”

“不对不对,你们都是我哥,亲哥,可你妹不是我妹,”酒叔还算清醒,再说这等大事自然马虎不得,“你妹是我媳妇。”

“对,是你媳妇不假,可还是我们兄弟的心头肉。”三哥舌头打结还不忘自己纠正。

“你可不敢欺负她,不然,不然……”

大哥笨拙地挥舞着拳头,眼里早落了泪。

“这是绣球打中我薛平贵,祖坟上冒了青烟。”酒叔想起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戏文,激动地眼泛清泪,赌咒发誓,“我要是生了歹心,你们就,就拆了我这破瓦寒窑。”

这之后再逢响器班走村赶场,酒婶总要送酒叔到村口,一直站到酒叔转过山梁,下晌又早早地站在落阳里,等待酒叔哼着小调酒气醺醺地回。平日里下地干农活,俩人也总肩并着肩,嘁嘁喳喳,总有说不完的话。

有人跟酒叔开玩笑,说他是放牛郎遇見了下凡织女。酒叔脸上的笑荡漾得像白马河的涟漪,一圈又一圈没完没了,他说那是不假,一张嘴就唱起《天仙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

酒叔当真从沟畔上摘下一朵野菊花插在酒婶头上,人们被逗得前仰后合,酒婶的脸早红成西天的云彩。

牛郎织女成亲不久就生下了欢妹金哥一双儿女,可酒叔眼看结婚小三年了,酒婶的肚皮依旧平坦得像秋耕过后的麦田。东家长西家短,村里喜欢嚼舌根的女人对这种事从来乐此不疲,更别说酒婶的苗条,还曾让她们的粗腰肥臀人前人后没少遭男人们奚落。

“天天你恩我爱的能当饭吃?不生养下一男半女的,干巴巴两条光棍,日子过得啥滋味哩!”歪三媳妇率先开了腔。

“就是,细蛇腰中看不中用,”歪三媳妇的妯娌附和着,突然猫腰在她肥硕的屁股上狠捏一把,“哪像嫂子你,磨盘屁股水桶腰,天生一副养儿包。”

几个女人笑成一团,咯咯咯得像群下蛋母鸡。正说到兴头上,忽然又闭了嘴,低下头继续飞针走线地纳鞋底。

酒叔黑着脸走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酒叔家的篱笆门就上了锁,直到天黑才见人回转。酒叔背着鼓囊囊的褡裢,酒婶空着手跟在后边,俩人没有肩并肩。

放羊回村的许大兵迎面走个碰头,甩一声响鞭,扯开公鸭嗓子呵呵地笑:

“嚯,牛郎织女,去天庭赴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啦?”

“去县城。”酒叔说。

“回娘家。”酒婶说。

酒叔和酒婶几乎同时开口。这样的“殊途同归”显然少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低下头匆匆地走。

许大兵客套地问了,却未必听清,又甩一声响鞭,跟着杂沓的羊群继续赶路。“今日里饮酒多爽快,好似黄梁赴瑶台。这仙子生得多娇态,眉清目秀送情来。”许大兵平日也爱哼几句,荒腔走板的不成个调。

酒叔听出他唱的是《蟠桃会》。至于王母娘娘,她哪里会请牛郎织女去赴宴,她只会拔根簪子画银河。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酒叔家总是飘出浓郁的中草药味,门前的土街上隔天便散落一地熬煮過的中药渣。有人探问,酒叔就揉着太阳穴,眨巴着眼睛说,这偏头痛真他妈缠人。

自打酒叔偏头痛,就辞了响器班的事,酒也滴点不沾。从前酒婶做饭,酒叔就搬了马扎坐在院子里拉二胡,欢快的乐声像白马河水似的,在干净的风里悠悠地流淌,路过的人听了心里一阵清爽,又像是一朵朵浑厚或绵薄的云,在正午或者黄昏,从院落升腾起来飘向村庄,飘向远处的田野和蓝空。也许偏头痛搅乱了酒叔的心情,他连二胡也懒得拉了。

人们渐渐习惯了酒叔家飘出的中草药味。直到有一天,厨子王大头吸溜着鼻子说,这下偏头痛好了。人们纷纷吸溜鼻子,发现中草药味果然消失了。痊愈后的酒叔,说话又有了醺醺酒气,没过几天就干下一件惊动全村的大事,酒叔和酒婶离婚了。

现在人离婚稀松平常,算不得什么新闻。但在我父辈年轻那会儿,这绝对算得上耸人听闻。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我父亲他们作为同族兄长自然有登门劝说的义务。

“这女人毛病忒多,一到晚上就给你端盆洗脚水,不洗就别想上床。”酒叔喷着酒气,“你们说说,你们有哪个天天被婆娘逼着洗脚?”

“就这?”父亲他们面面相觑。

“还有,还有空酒瓶,谁家不是随手胡扔在院子里。她可好,我扔一个她捡一个,再扔一个她又捡一个,顺着东山墙炮筒子一样码了一排。这不成心跟我作对吗?忍不了啦。”

父亲他们都觉得酒叔醉了,就摇头叹气地走出屋。

转天,同族长辈听了这些近乎强词夺理又无比滑稽的理由,就兴冲冲登门教训,誓要让浪子回头,一对鸳鸯破镜重圆。却见酒叔两眼乌青嘴唇肿胀,一只鼻孔下粘着结疤的淤血,仿佛一坨没有擦净的鼻屎。

“女人心肠呀,狠起来赛过蛇蝎。”酒叔自然明白长辈的来意,“昨天半夜挑唆了她三个哥哥,把我堵在被窝里一顿打,你看,你看……”他指着自己缺了一颗门牙的紫色牙床,“这不光是欺侮我,简直是没把咱白马镇的族人看在眼里嘛。”

几个长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酝酿了一路的兴头被酒叔喷溅的唾沫星子浇灭,事先准备好的话也没了用武之处,最后只好叹息着哼了几声,愤愤地走了。

其实,酒叔有些话隐瞒着没讲,比如他对找上门细问缘由的三个舅子哥说,他看不上酒婶了,他喜欢上响器班的马寡妇,他还让三个舅子哥好好劝劝自家妹子,三条腿的蛤蟆不好寻,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过不下去就是过不下去了,趁早死心,何必抱着他这棵歪脖树不放……当然,这些是很久以后才从酒婶村传回来的二手新闻。只是,有好事的人细一打听,响器班根本就没有姓马的,更别说什么小寡妇。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酒婶才回娘家两天,就在白马河溺死了。有人说,酒婶是从河畔过路时失足栽进去的;也有人说,酒婶自觉辱了家门,没脸再活人;还有人说,酒婶是舍不得酒叔,却又被酒叔伤透了心。

到底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当时我还不在这个世上。所有这些事,都是我长大后从长辈嘴里听来的只言片语,我只是做了一个裁缝的活儿,拼拼凑凑,缝缝补补,粗笨地穿针走线连缀上,就有了上面的故事。

当然,对于下面的故事,我可以对它的真实性打包票,至少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从我记事起,酒叔就整天喝得醉醺醺的,讲话时总有种粮仓里陈谷子和红高粱发酵过的味道。我时常去找酒叔玩,一来住邻居离得近,两家只隔一道篱笆墙,一迈腿就过去了;二来我爱听酒叔山蒙海吹地讲那些乡里故事,顺便还能免费尝尝他的下酒菜,一把盐炒花生米。酒叔依旧跟着响器班,只是已经不再拉二胡,改成打梆子,一长一圆两块枣木板,酒叔拿根红线绳穿在一块,往脖子上一挂来去自如。二胡成年累月地挂在墙上,一年也难得发几回响动。

也许正是因为这,我才对酒叔的二胡声记忆尤深。那时已是深秋,常有大雁从白马镇上空飞过,排成大大的人字形,嘎嘎叫着越飞越远。还是那把旧马扎,酒叔坐在空落落的院子里,两眼空洞地望向辽阔深邃的远天。我一连喊他几声,他才把拄在左腿上的二胡扶正,嗯啊一声,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

我问酒叔干吗呢,酒叔笑得有些勉强,仿佛吃了一颗发霉的花生米似的一脸苦相。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说不清是应答还是自言自语地念叨,想起一个故人。我忙说不对不对,你得说想葛玲,然后我会说甭想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正当我叽叽喳喳地聒噪着,酒叔已摩挲着二胡不再理我,他闭上眼发了会儿呆,忽地挥动右臂,吱嘎一声拉响了二胡。那戛然而起的尖利弦声,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愣怔怔地张大了嘴。

“八月秋风阵阵凉,一场白露一场霜。

小严霜单打独根草,刮打扁儿甩子荞麦梗儿上。雁儿飞南北知道冷热,那位王二姑娘在绣楼盼想才郎。”

酒叔放开烟熏过的嗓音,边拉边唱。他腰背挺得像琴柱一样笔直,脑袋随着二胡哀怨悲凉的弦声左右摇摆。拉到最后,他的头已经深埋进了怀里,佝偻着腰,看上去比那把发黑的二胡还要苍老。过了好半天,酒叔才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水波的亮光。

他用布满老茧的手抹一把沟壑纵横的脸,长长地叹息一声:“酒叔,老啦……”

我不知所措,本要安慰酒叔,思来想去却蹦出一句话:“酒叔,你教我拉二胡呗。”

酒叔还是不看我,只顾低头摩挲着他的二胡。

“酒叔的二胡别人拉不得。别人的都是双弦,可酒叔的是独弦呀。”

我这才注意到,酒叔的二胡果然只剩下一根老弦,另一对弦码上空空荡荡。

我问酒叔,那根弦呢?

酒叔很费力地想了一阵,“断了,早就断了,接不上啦。”

我忽然可怜起酒叔还有他的二胡来,攥紧拳头叹息。酒叔却又呵呵笑起来。

“老弦是男人,外弦就是女人。酒叔是光棍,酒叔的二胡自然也该是光棍,你说对不对?”

我也跟着笑,嘻哈一阵又问,酒叔干吗不娶个老婆?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娶妻娶妻生娃洗衣。”酒叔这次答得倒爽快,“都怪酒叔贪杯,酒喝得日日不断,就在肚子里存下个酒厂,把生娃的种子也给醉了,娶老婆不得让人跟咱守一辈子孤苦伶仃呀。”

酒叔说完抓起酒瓶,举到耳朵边摇晃。

我笑着说,一眼就能看清楚,要见底啦,哪还用听哩?酒叔却叨咕着说看到又能咋样,看到都是假的,仍然咕噜咕噜地摇,发现确实不多了,就没再往酒杯里倒,一扬脖爽直灌下肚。

酒叔那天起了拉二胡的兴致,细软的马尾弓摩擦着琴弦,吱吱呜呜,像锯木头一样难听。他停下,用力拧紧独存的老弦,重新拉起来。时而低沉,时而高亢,让我想到当时正背诵的苏轼的课文,“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终于拉完了,我问酒叔拉的啥曲子。酒叔真的醉了,嘴里已经含糊不清,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吐出来:“忧——心——曲——”

酒叔说完就不再理我,起身回屋。刚走两步又转回来,拎起桌上的空酒瓶,踉踉跄跄地奔了东山墙。那里紧挨着竹木篱笆码了长长的一排酒瓶,足有半人高,像一道半透明的酒墙。酒叔把空酒瓶放在最顶上,才踉踉跄跄地回屋。我过去扶他,他却匆忙摆手,嘴里念念叨叨的,更加含糊不清,听到第三遍我才算分辨明白:

“小快活,順墙摸;大快活,顺地拖……”

临进门那句我却听得清楚,酒叔说:“一辈子呀,就是一场醉!”

当天夜里起了西北风,风打在酒叔的酒墙上,冲撞进成百上千只的空酒瓶里,呜呜山响。睡梦中,我仿佛又听见了酒叔忧伤的二胡夹杂着撕裂了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窗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接着便有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嚷。父亲出去了又回来,翻箱倒柜地寻出一团麻绳,要出屋时才回头丢下一句,你酒叔没了。我进到酒叔家的时候,人们正给酒叔换干净衣服。酒叔的身子已经僵硬得晃不动胳膊抬不起腿,有人说多半是上半夜就没了。酒叔被人们围着,我踮起脚,努力地想看清酒叔的脸。

忽然“嘭”一声震响,人们吓得一颤,四处寻找发现竟是挂在墙上的二胡。仅存的那根老弦断了,无力地垂耷在墙上,像一声苍凉而又单薄的叹息。

当天酒叔就入土为安。晚饭时父亲和母亲还在谈论酒叔的事,我心里空得难受,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忽然母亲“咦”了一声,过了好半天才接着说:“你猜,昨天是啥?”

我和父亲都盯着母亲,如坠云里雾里。

“我记得,是他酒婶的忌日。你说,咋会这么巧?”

酒叔头七那晚,风刮得少有的大。酒墙呜呜哭泣,像极了酒叔那根绷紧的老弦。半夜,哐啷啷一阵响动,之后就再没有声响。天明时,风停了,酒叔的酒墙倒了,阳光下白亮亮的玻璃碎渣,流淌了一地。

许多年后,我和朋友去观看一场民乐会,一个长发乐人走上台,表演了一曲二胡独奏。弦声起时我的心骤然紧缩,越听越似曾相识,最后我终于成功想起了远方的故乡白马镇,想起了故去多年的酒叔,还有那把陪他一起深埋于黄土之下的二胡。我哽着嗓子问朋友台上独奏的曲名,他诧异地足足盯了我半分钟,才说叫《独弦操》。

回去的路上,朋友热情地跟我介绍起《独弦操》,他说这个曲子很特别,从开始到尾声,全程只用一根老弦演奏,声音凄清悲凉,令人闻之怆然,所以又叫《忧心曲》。我陷落在遥远的回忆里,似听非听,不置一词。他脸上渐渐写满狐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刚刚还情郁于中,现在忽然又心不在焉。这本没有什么好奇怪,因为,他更不会理解,我为什么单单对这支曲子无比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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