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椿味浓

孙晓蕊

在我年幼时，我家老宅天井的东墙边，栽种了七八棵细高的香椿树，后来老宅拆改，另择新址建新房，爸妈从老宅选了一棵胳膊样粗细的香椿树，挪种到新房天井里，紧挨着南屋屋檐边。

家种一棵椿，青菜不用愁。香椿的时令性强，能吃鲜嫩香椿芽的时间，也就十天半月的时间，否则香椿芽就“老”了。椿芽挂满树枝的时候，我妈会站在树下掐摘那些伸手即得的椿芽，再高的需要借助木梯子，爬上去站在较粗树干的枝丫处采摘。我上四五年级的时候，我妈把这个颇具挑战性的任务交给我，我爬上梯子后小心翼翼地扶站在树上，满腹的新奇，忍不住俯瞰周围的房屋树木，顿生“一览众山小”的惬意。我猫着腰一手把着树干，一手掐香椿，一次一小把兒，直接撒到地上，我妈在树下把散落一地的椿芽收到盆里。听着椿芽从枝干上掰下来那一瞬的“咯噔”声，犹如一曲伴奏旋律，心里好生雀跃。

我妈说：“头刀韭菜香椿芽，这第一茬嫩椿芽是最香的。”

每年采摘的第一茬嫩芽，她会先让我给隔壁家的爷爷奶奶送些尝尝鲜，然后给我炒盘香椿炒鸡蛋，这可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香椿炒蛋的烹炒方法并不复杂：将香椿芽洗净后焯水，用冷水过一遍沥干水分，然后切碎收入碗中；打几个鸡蛋，撒入少许盐用筷子搅拌均匀。炒锅放入食用油烧至七成热后，倒进香椿鸡蛋液，翻炒至熟即可装盘食用。蛋香椿香融为一体，香气四溢，味道鲜美，是饭桌上的抢手菜。

奶奶会到街头上称上二两大豆腐，切成小碎丁，把椿芽和一棵小葱分别用刀切成碎丁，将其和豆腐丁拌在一起，滴上酱油、香油和醋，撒入细盐均匀搅拌，香椿拌豆腐出锅啦！用单饼或是煎饼卷起来吃，现在想想都垂涎三尺呢！

剩余的香椿芽常用盐腌着吃，既便于储存又下饭。我妈先把香椿洗净焯水，先放在笊篱上，等水控干后铺散在盖帘上晾干，再放入小瓷盆中，撒上适量粗盐，两手在盆里均匀揉搓，让盐更彻底地入味到椿叶中。几日过后，“香椿咸菜”闪亮端上饭桌，便可佐菜下饭。

大约是在2010 年，我家的南屋翻新扩建，香椿树占地儿不得不砍掉，老妈不舍得，就把它挪到东场院的菜园地里，顺便连带着几棵从地上冒出来的小幼苗。可别小瞧这些香椿幼苗，根须入土即扎根，成活率高，来年春天暖风一吹，都争先恐后地吐纳新芽。平日里我妈隔三岔五就挑担水去菜园浇菜，顺手掐几把香椿。椿芽长势迅速，不论椿芽掐得多干净，不几日又能长出新的，若不及时摘，叶子极容易老，口感粗糙不鲜嫩，味道也略显逊色。我妈摘得勤，存余多了吃不了，就分给左邻右舍，香椿丰富了乡邻的餐桌，裹着浓浓的乡情，筑牢彼此的人情往来。

时光如梭，现在的我已为人妻母，每年到了香椿吐芽的时候，妈会提前告知我，叫我回家尝头茬儿香椿。嚼着沁人心脾的香椿，我再一次感受到珍藏在椿叶里春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