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丹,宋 飞
(南阳师范学院 历史学院,河南 南阳 473061)
南阳地区在西周时期属于周王朝的南部境土,也是西周时期周王朝高度重视和苦心经营的重点区域之一。研究这一地区的封国和方国,对于区域文化研究及西周史研究都是很有必要的。关于南阳地区两周时期的封国和方国,资料比较丰富,除了见于史籍记载的,在出土铭文中也多有发现。之前学界对这一问题也多有探讨,但大多是个案研究,缺乏针对这一地区封国和方国情况的整体性探讨(1)如李学勤、徐少华、雷英等先生先后对申国、吕国、养国、鄀国、鄂国等封国(方国)进行探讨。参见李学勤《论仲爯父簋与申国》,载《中原文物》1984 年第4期;徐少华《吕国铜器及其历史地理探疑》,载《中原文物》1996年第4期;雷英《小议养器与养国》,载《中原文物》2001年第7期;胡刚《有“鄀”铜器与鄀国历史新论》,载《文物》2013年第4期;黄尚明《从考古新材料看鄂国的历史变迁》,载《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期等。,且近年来新的考古发掘屡有发现,因此很有必要对这一问题进行系统的再探讨。
根据传世文献可知,西周王朝在南土建立了大量政权。如《左传》昭公九年载:“及武王克商……巴、濮、楚、邓,吾南土也。”[1]1450《国语·郑语》:“当成周者……南有荆蛮、申、吕、应、邓、陈、蔡、随、唐。”[2]461这当中有一些国家,其地望便在今南阳地区。
楚国是西周王朝的封国之一。根据《史记·楚世家》记载:“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3]2030
丹阳地位重要,作为楚始都,历时300余年,其地望具体所在,争论十分激烈,先后有当涂说、枝江说、秭归说、丹淅说四种观点。存在争议的主要原因在于文献不足,单纯从文献角度进行论证难以令人信服。有赖于大规模考古工作的进行,这一问题取得了重大突破,秭归说和当涂说已经被排除掉,枝江说有其合理之处,丹淅说虽在解释体系上存在问题,但整体优于枝江说(1)徐少华和尹弘兵两位先生有相似看法,参见尹弘兵《楚国都城与核心区探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7、100、105、110、112页;徐少华《楚都丹阳探索》,科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8页、30-31页、56-57页。。
楚国前后800年历史,从方圆25公里的子男之国发展为方五千里的南方霸主,一度中分天下,势半中国,虽然其疆域几经变迁,但始都之所在丹阳始终是楚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楚文化渊源及楚始都丹阳问题上,丹淅流域(淅川地区)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值得学界更进一步地关注和重视。
《诗经·大雅·崧高》载:“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4]439-440讲的是周宣王改封申国于谢,以控制南方。
1981年2月,南阳市郊砖瓦厂墓葬中出土仲偁父器3件(簋2、鼎1),其中簋铭中见有“南申伯太宰仲偁父厥作其皇祖考(夷)王、监伯尊簋……”[5]
南申伯,即《诗经·大雅·崧高》篇里面的申伯(周宣王之舅)[6]。仲偁父诸器的出土,证明了西周晚期的申国确实在南阳地区。
申为姜姓古国,西周晚期以前位于西土,西周后期,申不断与周皇室联姻,且在王室中担任要职,实力强大,地位显赫。宣王时,改封元舅申伯于南阳盆地,建立“南申”,以填补因鄂国灭亡而形成的空白地带,保南土安宁。春秋初期以后,周王室日渐式微,楚国崛起,南申最终入楚为县。楚文王将申国贵族和臣民东迁淮域之信阳罗山县境,作为楚之附庸,成楚境内的国中之国。申国的疆域,大致东北抵方城隘口,东以方城山丘陵地为限,东南与唐国相邻,南与古蓼国、谢国、邓国诸国相邻,西边不远是吕国,北至伏牛山南麓,是江汉平原北通中原的要冲,也是后来楚国北上争霸的重要基地[7]28-29,35-38。
春秋早期以后,申、吕相继入楚为县,作为楚国北疆大县,是重要的兵力和赋税来源地,在楚国后来的发展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诗经·大雅·崧高》篇载:“……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遣申伯,路车乘马……往近王舅,南土是保……申伯番番,既入于谢……”[4]439-442从这首诗可知,申国受封之地原为谢邑,即古谢国之所在,西周晚期申、吕南迁之前,谢同鄂一样,是南阳盆地内的主要封国,也是周之南土的重要诸侯之一,有着良好的经济、文化、军事基础,但是因为“宣王既亡南国之师”,谢国势力受到了严重削弱,影响到了南土局势,因此宣王才不得不南迁申、吕,以控制南土局势。谢国为任姓,西周早中期,以今南阳市一带为中心,西周晚期,势力衰微,又因申、吕南迁其域内,谢遂南移于今唐河以西、新野县东境的古谢城一带[7]47,49-50,53。至于其何时灭亡,灭于何国,则于史无载。
南阳市博物馆藏有1件西周中期的应侯作甥谢姜簋,为传世器,其铭文为“惟正初吉丁亥,应侯作生(甥)谢姜尊簋,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集成》04045(1)可参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殷周金文集成》(修订补本),中华书局2007年版,简称《集成》,下同。)。甥,外甥[8]。谢姜,即嫁于谢国的姜姓女子。此器不仅是谢国与某姜姓国家联姻的证据,同时也是应国交好同处南土地区的谢国的见证[9]。
《诗经·大雅·崧高》载:“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4]439这其中的“甫”,即吕国。《国语·郑语》载:“当成周者……南有荆蛮、申、吕、应、邓、陈、蔡、随、唐。”[2]461吕国与申国一样,同为姜姓国,都有着悠久的历史,为炎帝部落的一支——四岳之后,是夏、商以来的古国、古族。吕于西周晚期以前一直在其宗族故地——今山西境内活动,至周宣王时才与申先后迁于南阳以实南土。吕国迁入南阳盆地后的地望,一般认为在申国西边不远,即今南阳市以西约15公里处,西周末年的吕国与申国一样,是当时的南土大国,具有一定的实力[7]39,41-42。
2005年,南阳市万家园M202出土有1件辅伯戈,有人以为是西周晚期器物,与吕国有关[10]。此器国属及年代待考。
《左传》桓公十一年载:“春,郧人军于蒲骚,将与随、绞、州、蓼伐楚师。”杨伯峻注:“蓼,音了,国名,亦作‘廖’,古为飂国……在今河南省唐河县南稍西八十里。”[1]140-141据此可知,至迟在春秋初年,蓼国就已在今唐河县南的湖阳镇及蓼阳河一带了,说明在西周晚期或更早一些,蓼国已立国于此。蓼即蓼国,文献中又作廖、飂、鄝,以“蓼”国之称最为流行。蓼国正处于南阳盆地东南经桐柏山入枣阳县境的交通线上[7]54-55。
《左传》哀公十七年载:“子榖曰:‘观丁父,鄀俘也,武王以为军率,是以克州、蓼,服随、唐,大启群蛮……’”[1]1908可知,春秋早期,蓼国灭亡于楚武王,因蓼国故地以设县,改称湖阳,成为楚境内的重要城邑,汉置湖阳县或即因楚县旧制而来[7]56。
《国语·郑语》有云:“当成周时,南有荆蛮、申、吕、应、邓、陈、蔡、随、唐。”邓韦昭注:“应、蔡、随、唐,皆姬姓也。”[2]461唐,姬姓唐国,西周初期立国,属“汉阳诸姬”之一,地处今南阳盆地唐河县境内,西周末年尚存,春秋早期已臣服于楚,春秋晚期灭于楚,立国较久[12-13]。1993年3月,平顶山应国墓地M257出土有1件唐姒簋[14],或与此唐国有关。
《世本·氏姓篇》载:“鄀,允姓国,昌意降居为侯。”[15]据徐少华考证,汝水流域一部分于汉代属颍川郡,鄀部族早期在这一带活动。鄀部族至迟在殷商晚期即已立国,是商王朝的一个重要方国,具有较高的政治地位及经济文化水平,其首领世代于商王朝任要职。入周以后,鄀部族又从属于周,受到周王朝的册封,其世职未变。到西周中期,鄀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在地位提高、实力增加的同时,上、下鄀开始并存。至迟在西周晚期,鄀已开始活动于丹淅流域,下鄀在商密,即今淅川西部,史无异议。上鄀更在下鄀以北,今西峡县城以西15公里的古城遗址即为上鄀故城。文献记载的鄀国只有一个,即商密之下鄀。直到春秋早期,上鄀与下鄀还在并行发展,随着楚国的迅速强大,可能在楚武王时上、下鄀就已相继被纳入楚的势力范围。上、下鄀故地相继入楚后,均成为楚西北备秦之要邑大县,春秋中期至战国的上鄀楚器很多,说明上鄀县的地位和势力是相当高的,下鄀之商密,其在楚邑中的地位也非同一般,似有别都之势[16]。
1979年,淅川下寺春秋楚墓M8出土有上鄀公簠1件。其铭文释文为:“佳正月初吉丁亥,上鄀公择其吉金,铸叔嬭(芈)番妃媵(簠),其眉寿万年无期,子子孙孙永宝用之。”[11]6-9其时代为春秋中期偏早,楚国县尹称公,“上鄀公”即楚国的上鄀县县公,此上鄀公为芈姓而非楚姓,当属楚人,说明在此之前,上鄀已入楚为县[17]。这是目前可见的最早的能够证明上鄀设县的材料。
《战国策·赵策三》“秦围赵之邯郸”一章中记载鲁仲连曰:“昔者,鬼侯、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于纣,纣以为恶,醢鬼侯,鄂侯争之急、辨之疾,故脯鄂侯。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于牖里之库,百日,而欲舍之死。”[18]《史记·殷本纪》亦载:“百姓怨望而百姓有畔者,于是纣乃重刑辟,有炮烙之法。以西伯昌、九侯、鄂侯为三公。”[3]136-137根据这两段记载可知,商朝的时候,鄂国是一个很有名望和实力的古国,是纣王的三公之一。有学者指出,鄂国在商代已经是一个重要方国,地在今河南沁阳县[19-21];西周时期鄂国迁至江汉地区,关于其具体地望,先后有东鄂(湖北武昌/湖北随州)、西鄂(南阳)(2)认为鄂国在南阳的,有马承源的《记上海博物馆新收集的青铜器》,载《文物》1964年第7期;张剑《洛阳博物馆馆藏的几件青铜器》,文物编辑委员会编《文物资料丛刊3》,文物出版社1980年版,第43页;唐兰《西周青铜器铭文分代史征》,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287页;徐少华《鄂国青铜器及其历史地理综考》,载《考古与文物》1994年第2期;杨宝成《鄂器与鄂国》,叶万松主编《洛阳考古四十年》,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43页;张昌平《噩国与噩国铜器》,载《华夏考古》1995年第1期;等。认为鄂国在武昌的有陈佩芬《上海博物馆新收集的西周青铜器》,载《文物》1981年第9期;刘翔《周夷王经营南淮夷及其与鄂之关系》,载《江汉考古》1983年第3期;陈梦家《西周铜器断代》,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71页等。提出鄂国在湖北随州的有曹淑琴《噩器初探》,载《江汉考古》1993年第2期等。之争。
根据禹鼎(《集成》02833、02834)及鄂侯驭方鼎(《集成》02810)的记载:“王南征,伐角、遹,唯还自征,在坯,鄂侯驭方纳壶于王,乃祼之,驭方侑王,王休宴……”“……亦唯鄂侯驭方率南淮夷、东夷广伐南国、东国,至于历寒。王乃命西六师、殷八师曰:‘扑伐鄂侯驭方,无遗寿幼。’……敦伐鄂,休获厥君驭方。”学界曾普遍认为周厉王南征之后,鄂侯联合南淮夷和东夷反叛,周天子下达对鄂国实施“无遗寿幼”的征讨令,鄂国大约在周厉王时期已被伐灭。
文献当中关于古代鄂国的情况记载较少,但传世和出土、收集的西周有铭铜器中,与西周时期鄂国有关的材料则不少,尤其是湖北随州安居羊子山鄂侯弟季尊及鄂侯器的出土,以及南阳夏饷铺鄂侯墓地的发现,为学界研究鄂国提供了第一手材料,也引发了很多争论。
南阳夏饷铺鄂国贵族墓地的发现证明西周晚期鄂国依然存在。但随州与南阳所发现的鄂国是否是同一个国家,目前学界则还存在着较大争议(3)有些学者认为随州之鄂国与南阳之鄂国同一个,也有学者认为随州之鄂国是姞姓,南阳之鄂国则是姬姓,是鄂国灭亡后,周人在原姞姓国的基础上重新分封的姬姓鄂国。参见李学勤《由新见青铜器看西周早期的鄂、曾、楚》,载《文物》2010年第1期;张昌平《论随州羊子山新出噩国青铜器》,载《文物》2011年第11期;罗运环《安居新出鄂侯诸器与楚熊渠所伐之鄂》,罗运环《出土文献与楚史研究》,商务印书馆2011年版,第107-112页;田率《新见鄂监簋与西周监国制度》,载《江汉考古》2015年第1期;黄尚明《从考古新材料看鄂国的历史变迁》,载《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期;崔本信《寻找消失的古鄂国》,《光明日报》2015年8月4日第7版;陈荣军《新出金文与鄂国历史地理问题探析》,载《中华文化论坛》2016年第4期;黄凤春、王龙明《鄂国由姞姓向姬姓转变及其迁徙的背景分析——兼论鄂国灭国后应属汉阳诸姬之一》,载《中原文化研究》2020年第6期;曾芬甜《再议夏饷铺鄂国族姓、时代问题》,载《出土文献》2022年第2期等。。这一问题的解决还有赖更多关键证据的出现。
养国,是于史无载,却能通过考古发现而确定其存在及地望的一个国家。
传世器里面有几件养仲无龙器(《集成》10249、00970),20世纪60年代以后,在南阳桐柏地区相继出土了养伯庸器[22]、养仲无龙器[23]、养子伯受铎[24]、养仲侯盘(《三编》1206)(4)参吴镇烽《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三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版,简称《三编》。等,为学界确立养国的存在提供了依据。关于养国的地望,有以下几种看法:桐柏一带为其主要的活动中心[25];地望应该是在淮河上游今南阳桐柏和驻马店泌阳一带,活动中心约在桐柏月河镇附近[26]455;周代养国的主要活动地是在南阳桐柏、信阳县西部及(湖北)随州北部一带[27]170。
因养国于史无载,其何时灭亡自然也就成谜。楚有养氏(5)养氏是楚国拥有实权的大族,最先见于史籍的养氏家族人物是养由基,《左传》宣公十二年载,晋楚邲之战,养由基参战。其后,养氏因与令尹子旗结党,因此被楚王所厌弃,楚平王元年(公元前528年)时,养氏遭致灭族。见于《左传》昭公十四年:“楚令尹子旗有地于王,不知度,与养氏比,而求无厌。王患之。九月甲午,楚子杀斗成然,而灭养氏之族。”,徐少华、金荣权等都认为楚养氏与养国有关,并据此判断养国的灭亡时间。徐少华认为:“随着楚国的逐渐兴起、强大,南土列国逐渐被纳入楚之势力范围内……至迟在春秋中期偏晚的晋楚邲之战以前,养国已成为楚之附庸……春秋晚期以后,因养氏之族被灭,两周之际以来即活动于南土的嬴姓养国不复存在……嬴姓的养人,逐步汇入到‘楚人’的行列中。”[26]449。金荣权以为:“因为养人完全作为楚国的附庸之国而为楚所用,所以在淮河流域诸国被楚先后灭亡时,养国仍然能够得以继续生存(依据是,在曾侯乙墓中记载赠送曾侯乙丧葬物品的名单中发现有“养君”之名)。因此,养国至少在战国初期还存在。”[27]169
根据出土器物来判断,养国的地望及灭亡时间,当以徐氏的看法为是。
综上,关于南阳地区两周时期封国和方国的相关信息十分丰富,有很多重要发现,也有许多问题值得做进一步的深入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西周时期的申、吕是在南阳地区,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的鄂国亦在南阳地区,都与西周王朝对南阳地区的重视及控制有关;春秋早期,申、吕相继被楚国所灭,故地入楚为县,其国遗民及贵族被迁往远离成周的淮河流域信阳地区加以控制,鄂国大约也于此时被楚国所灭。失去南阳盆地的成周自此彻底失去了对于南方的掌控,变得愈加贫弱,而得到南阳盆地的楚国则实力大增,不仅有了称霸天下、逐鹿中原的底气,而且力图在原本的周疆南土建立以楚国为中心的邦际关系新秩序。可以说,南阳地区在秦汉时期的突出地位,与西周及楚国统治时期对于这一地区的重视及经营分不开[28]。
二、桐柏出土的养器,证明这里存在一个于史无载的养国,至迟在两周之际已经立国,后沦为楚之附庸,这个养国的建立应该与申、吕的情况类似。
三、南阳之鄂与湖北随州羊子山之鄂二者之间的关系,二者是否是同一个鄂国,彼此与西周王朝之间的关系如何,都是可以深入考究的问题。由于文献资料的缺失,关于南阳地区两周之际“西鄂”研究有限,鄂国贵族墓地在南阳的首次发现,改变了学界对鄂国及鄂国历史的既有认识,对西周晚期到春秋早期的鄂国研究将是一个重大突破。
四、南阳地区所出土的铭文涉及两周时期的许多国家,对其历史进行追溯,有助于更深入地了解西周史、楚史及楚文化。比较重要的国家有申、吕、鄀、鄂、养、蓼、楚等。
五、淅川是楚史研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楚都丹阳所在及早期楚文化中心、楚族渊源等焦点问题,都与这一地区息息相关(6)李零提出,淅川在楚史研究上是最重要的一点……种种迹象都使我们不能不把揭开早期楚史之谜的希望寄托于此。高崇文指出,对于西周时期楚人活动地域集中形成了两种意见,一是丹江流域,一是沮漳河流域……最后解决问题的主要还是要靠考古工作。这些年来的考古工作也有重大突破,在丹淅流域和湖北的郧县一带发现了西周时期楚文化的线索……可在这一带的南北两大区域继续作考古工作,一定会解决西周时期楚人的活动地域问题。参见李零《再论淅川下寺楚墓——读〈淅川下寺楚墓〉》,载《文物》1996年第1期;高崇文《楚文化研究的回顾与展望——在湘鄂豫皖楚文化研究会第十三次年会闭幕式上的讲话》,楚文化研究会编《楚文化研究论集》(第十一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1-2页。。
总之,南阳地区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割周楚之丰壤,跨荆豫而为疆”[29],“南蔽荆、襄,北控汝、洛。当春秋时,已为要地”[30]。为了统辖这里,周王朝作了许多努力,于西周时期设申、吕、唐、鄀、蓼等方国,目的有两个:一是藩屏宗周,二是南蔽荆襄。但随着春秋早期楚国的崛起,这一地区最终被纳入了楚国的势力范围当中。南阳地区的两周史,主要是周王朝的苦心经营及楚国的争霸兼并,伴随着疆域整合、民族大融合及文化共同心理的塑造,这一地区完成了局部的统一,也为随后的国家大一统奠定了基础。这一地区的封(方)国历史、文化、邦交关系、行政制度及政治势力更迭等,对于秦汉以后的历史发展及中华民族的发展影响深远,值得引起学界更多的关注与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