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与企业绿色创新——基于任务断裂带和ESG 的调节作用

綦 萌，刘紫薇，王鉴雪

（北京工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北京 100024）

0 引言

2022 年12 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和科技部在《关于进一步完善市场导向的绿色技术创新体系实施方案（2023—2025 年）》中提出，要加快绿色低碳前沿技术研发和推广应用，落实“双碳”目标任务，进一步加强绿色技术创新体系建设。企业作为绿色创新的重要主体，是实现经济与生态效益共赢的关键行动者［1］。通过绿色创新，西门子、丰田等国际企业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兼顾，多次成为“全球最佳可持续发展企业百强”［2］。如今，绿色创新作为客户和企业实现增值，避免环境破坏的有效手段［3］，已成为实践界和学术界关注的重要话题。

绿色创新相比传统创新具有风险性高、周期长、收益不稳定的特点［4］，其在企业内部的推行更加依赖于高管团队成员的战略选择和经验判断。李楠博［5］、陈璐等［6］学者团队研究主要从单一属性（年龄、学历等）异质性和团队正式制度角度探索对绿色创新的影响。然而，对于绿色创新资源的优化和配置不仅依赖于高管团队单一特质及正式制度规范，更是团队内部成员基于多类知识及多种经验进行相互协商、共同合作的结果［7］。仅仅考虑团队制度的规范、合理性以及团队成员单一属性差异，难以揭示绿色创新过程中高管成员基于多属性交互进行的相互协作。因此，本研究将聚焦团队内多属性共同作用形成的非正式网络，探索其对于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

事实上，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与绿色创新之间的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社会网络的形成与发展往往受到内部网络节点集聚以及外部环境认知的影响［8］。社会认同理论为研究社会网络影响的权变性提供了一种具体可行的研究思路，该理论认为团队成员之间关系的形成与发展受到内部认知及外部认知的影响［9］。在团队内，成员之间基于多种属性（如教育背景、工作经历）的同质性考虑，进行“抱团”，在团队整体网络中形成部分成员的集聚（即形成团队断层），影响着团队整体网络的关系联结程度［10］。在团队外，良好的社会评价如企业的环境、社会和治理（ESG）是一种积极组织身份的体现，既增强了个体对于团队的认同，也增强了团队成员建立关系联结的积极性［11］。基于此，本研究基于社会认同理论，分别从团队断裂带和ESG 角度，探索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对企业绿色创新影响的情境机制。

本文的研究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从社会网络理论出发，探索了高管内部非正式社会网络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将绿色创新领域的团队研究从团队内部单一属性及团队制度管理，拓展到多属性关联条件下的非正式网络关系研究。第二，结合社会网络理论与社会认同理论，从团队内和团队外两个方面，揭示了网络内部集聚（断裂带形成）以及社会评价（ESG）与团队非正式网络之间的交互关系，丰富了对“团队非正式网络—企业绿色创新”情境机制的研究。

1 理论模型与研究假设

1.1 理论基础

1.1.1 非正式社会网络

社会网络是由特定集体的行动者(actors)以及行动者之间的关系(relations)组成的网络［12］。社会网络可以分为正式和非正式两类，其中正式网络是员工在日常的工作协作、部门工作中形成的正式联系；非正式网络则是基于相同和相似的价值观、思想或规范，通过自愿协作、沟通和社会互动过程，自发产生的社交关系［13-14］。不同于正式网络拥有严格的等级和层级制度［15］，非正式网络具有灵活性、个性化的特点，能够为组织中员工之间的交流、沟通和学习创造机会［16］。陈灿等［17］认为通过非正式网络进行观点交流，可以降低情感冲突，提高团队决策的行动效率。古家军等［18］也提出TMT 成员通过非正式交流，能够形成良好的知识共享，了解、掌握多样化的外部信息，进而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

1.1.2 社会网络理论与社会认同理论的关系

社会网络理论基于个体（网络节点）之间的关系联结，重点探讨了个体网络位置、个体间关系强弱以及整体网络密度所造成的影响。但对于网络中不同层级（节点、局部网络、整体网络）之间的辩证关系，社会网络理论未进行深入探讨。对此，社会认同理论从个体与集体之间的认知及行为角度，为解释这一问题提供了依据。首先，社会认同理论的社会分类观点认为，个体基于彼此间属性同质性及异质性考虑在团队（整体网络）内部将自己和他人进行分类形成子团队（局部网络），使得团队的资源和信息在子团队内集聚［19］。因此，当团队内部存在子团队分化时，个体（网络节点）收集的信息往往先经过子团队（局部网络）进行内部优先处理，然后才会进行团队层面（整体网络）的处理。其次，社会认同理论的身份提升观点认为，当集体关系网络的社会认可度及社会地位更高时，集体关系网络将成为个体进行自我定义的重要身份来源［20］。个体会积极与集体建立联结，并通过网络关系获得自尊和自我价值。

1.2 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企业绿色创新

绿色创新(green innovation)是以推动绿色发展与改善生态环境为目标的技术创新活动。其通过构建绿色、环保、低碳、可持续的生产方式，推进生产力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兼容性，是企业绿色转型发展的重要实现手段［3］。作为一种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方式，绿色创新不仅能够在实现减排降耗的同时提高企业生产效率，还有利于减轻产品对环境的负面影响［21］。绿色创新作为一种获得可持续竞争优势的有效战略［22］，具有风险性高、周期性长的特征，相较于传统技术创新更需要多样化的知识资源［23］。因此，企业为保障其创新活动，需要构建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充分发挥成员所具备的信息、资源多样性优势，提高彼此间沟通及互动，降低创新活动中的风险性［24］。

根据社会网络理论，企业内的高管成员相互联系，处于一个交错复杂的环境，团队成员通过非正式的网络互动，能够建立紧密关系、增强异质性信息的流动，进而促进企业绿色创新［25］。TMT 社会网络中的成员占据着网络中不同的节点位置，凭借不同的组织关系，获取差异性信息［26］。非正式网络作为自发形成的沟通渠道［27］，帮助成员建立信任关系［28］，促使团队内部能收集、交换更多异质性信息［29］。这使得高管团队更容易集思广益，对知识进行细致、深入地探究，增强了创造性行动的能力。进一步地，创新需要多元化的资源输入以及整合不同资源的能力，通过高管多元属性构建的非正式网络能够为企业绿色创新提供多样化的信息［30］，进而为企业绿色创新储备更多异质资源。秦铁辉等［15］认为非正式网络良好的沟通氛围有利于提高知识共享效率，促进隐性知识的交流与整合，从而提升企业竞争力。王燕夷等［31］认为通过各种非正式交流活动，成员间更加了解和信任彼此，不仅促进了工作中的人际关系，而且有利于提高团队的创新绩效。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 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企业绿色创新具有正向影响。

1.3 ESG 对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关系的调节作用

ESG（environment、social、governance）反 映了企业在保护环境、履行社会责任等方面作出的努力［32-33］。高ESG评级意味着企业积极承担环境、社会、治理责任，能够提升企业的社会声誉［34］，进而获得利益相关者的认同，相反，低ESG 评级代表着低企业声誉，使得利益相关者难以形成对企业及管理团队的认同。

当企业的ESG 评价较高时，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绿色创新的积极作用得到强化。社会认同理论的身份提升观点认为，积极的组织身份（如积极社会评价）是组织成员获取自尊和自我价值的重要来源［19］，也是个体与集体强化彼此联系、建立心理契约的重要基础。ESG 作为积极组织身份的重要体现，使得高管团队成员获得了更为正面的组织形象。积极的组织形象既提升了团队成员对于组织的认同，也增强了对高管团队现行非正式网络联结的认同。团队成员之间具有较高信任、愿意开展合作，促使更多创新知识在团队内部流动，进一步放大了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Beckman 等［35］发现在声誉较高的网络结构中，成员的合作意愿更强，有利于促进成员间知识的共享、转移。

当企业的ESG 评价较低时，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绿色创新的积极作用弱化。这主要是由于低ESG 下的企业往往受利润最大化目标的驱使，存在污染环境、损害相关者利益等短期行为［36-37］。社会认同理论认为团队成员更喜欢接受积极的团队形象而不是消极的团队形象［38］，企业在环境、社会、公司治理方面的负面评价（消极的组织身份）往往会对自身声誉造成影响［36］，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团队成员对管理团队的认同，也削弱了对非正式网络联结的认同。这会使得团队内的消极情绪增加，高管间的矛盾冲突阻碍沟通交流，抑制了创新性知识在高管内部的流动。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ESG 正向调节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之间的关系。当ESG 高时，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之间的正向关系加强；当ESG 低时，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之间的正向关系减弱。

1.4 任务断裂带对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关系的调节作用

社会认同理论的社会分类观点认为，高管团队成员基于教育背景、行业经验等多个属性的同质性和异质性考虑，自动分类形成多个内部同质、彼此异质的子团队［39］。由于子团队内部的成员具有相似经历而不同子团队成员差异性较强，子团队容易产生“群内偏好-群外偏见”。Lau 等［40］基于团队内部社会分类考虑，将基于团队成员属性对比，团队内部分化形成子团队的现象称之为团队断裂带。其中，任务断裂带是指团队成员基于职能背景、任职期限等方面形成的知识和观点在团队内部集聚的现象。研究表明，当团队成员基于职能背景、任职期限等因素形成断裂带时，各子团队间拥有的异质性资源有助于实现团队内知识碰撞，可以有效地激发多种异质信息的交流，充分发挥各个子团队在知识、信息方面的互补优势，从而极大地提高企业决策的质量，为团队的学习和创新提供了良好的条件［41］。

当任务断裂带强度较高时，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绿色创新的积极作用增强。一方面，强断裂带作用下，子团队内部信息同质性较高。相近的知识领域使得成员能够开诚布公地分享观点［42］，增强了高管间非正式网络联结的积极效应。此时，成员间的信任度提升，形成对知识、任务更深入的探讨［43］，进而提高了团队成员在构建非正式网络时对绿色创新领域知识理解的深度，一定程度上扩大了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绿色创新的积极影响。

另一方面，当任务断裂带强度较高时，团队成员更容易基于学历背景、任职经历形成的子群体划分。社会认同理论认为，这种子群划分体现了团队内部的社会分类，个体间不同的知识和观点能够按照社会分类进行整合［44］。这使得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优先以子团队的形式信息进行处理，既降低了网络中信息冗余的可能性，避免了高管成员时间和精力的透支［45］，也保证了网络中知识差异化维持在较高水平。因此，任务断裂带强化高管非正式网络联结对于绿色创新的积极作用。

当任务断裂带强度较低时，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企业绿色创新的积极作用弱化。在此背景下，不同子团队间的差异相对较小，所掌握的信息和知识往往同质化较强、重复冗余度较高［46］。不同子团队之间难以碰撞出创造性的想法［47］，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积累异质性的知识及资源，抑制了创新的动力。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任务断裂带正向调节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之间的关系。当断裂带强度高的时候，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绿色创新的正向影响增强。

综上，本文的概念模型如图1 所示。

图1 概念模型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随着全球化的加速发展，制造业已成为我国发展的关键驱动力。然而，相较于其他产业，其在生产过程中所涉及的环境问题也较为突出，可能会对环境产生更多的污染。因此，当社会对环境质量提出更高要求时，制造业更可能采取措施来实现技术、管理上的改变。因此，根据中国证监会2012 年的行业分类标准，本文选取2017—2021 年A 股1 261家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剔除ST、*ST 类,以及关键数据严重缺失样本,最终构建2017—2021 年非平衡面板数据集，共4 748 个观测值。文中使用的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和国泰安中国经济金融研究数据库（CSMAR）。其中衡量企业绿色创新水平的绿色专利数据来自于CNRDS，其他企业特征如高管成员、公司财务等相关数据主要来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本文根据公司代码将CNRDS 和CSMAR 数据合并。为控制极端异常值对回归结果的影响，本文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的缩尾处理［48］。

2.2 变量定义及度量

2.2.1 被解释变量

绿色创新。本文选择企业当年申请的绿色专利总量反映企业的绿色创新水平。其原因主要在于：第一，通过分析专利数据，可以更加精细地评估公司创新活动的产出；第二，相较于专利授权，专利申请能够更全面地体现出企业对于知识资源的利用，并且专利申请数据更具有可靠性、及时性和稳定性。具体测度方法为绿色专利申请数加1 后取对数。

2.2.2 解释变量

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本文借鉴Hwang等［49］的方法计算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指数，选择教育背景、工作年限2 个指标作为自变量的构成要素。首先，根据社会认同理论，高管在教育背景、工作年限等方面的相似经历，会形成相近的认知基础［50］。其次，教育背景和工作年限反映了个体的信息认知水平，社会网络研究中广泛采用。

教育背景是指高管团队成员的学历程度，基于国泰安数据库共划分为6 个层次。行业经验则根据高管工作年限进行计算。最终，通过比较两位高管在教育背景和行业经验两个方面的表现，计算他们之间的非正式网络联结数量。如果高管们在某一方面相同，则其间社会网络联结数量记为1。通过两两比较，可以计算高管团队内部社会网络联结总数。然后，通过将这一总数除以团队人数，可以得到非正式社会网络联结指数。

2.2.3 调节变量

（1）ESG 表现。ESG 评分参照华证ESG 评价体系。华证ESG 评价体系是对公司的自然环境、社会发展和治理等方面进行量化分析和综合评估的一种方法。华证从企业发布的信息统计、周期性报表及临时性信息、挂牌公司社会责任及可继续发展报告、政府部门及有关监管网络和新闻媒体等多方面收集数据，具备发布频次高（季度发布）、覆盖面广（涵盖所有A 股公司）和财务数据易得性高的特征。华证ESG 指标体系包含环境指标（如能源消耗、排放量等）、社会指标（如员工培训、公益投资等）和治理指标（如董事会结构、内部控制等）［51］。华证ESG 指标体系依据指标打分，最后给出C～AAA 9档评级。为便于验证数据分析，本文将C～AAA 9 档评级由低到高依次赋值1～9，由此得到ESG 分数。

（2）任务断裂带（Fau）。结合 Hutzschenreuter等［52］对任务断裂带的定义，本文将工作经历和教育背景作为衡量任务断裂带的指标。采用4 点算法评估高管的教育背景：本科以下=1；本科=2；硕士=3；博士及以上=4。此外，将高管的工作经历按照其所处行业或企业的不同进行划分：仅有单一企业任职经历=1；具有跨企业但单一行业的任职经历=2；具有跨行业的任职经历=3。

通过平均轮廓宽度法（average silhouette widths，也称 ASW 方法），本文测算了高管任务断裂带。该方法既考虑了子团队内部的相似性，也考虑了子团队间的差异性，并以聚合方式对团队进行分类。具体表达式如公式（1）所示。

其中：ai表示成员i与子团队A中的其他成员差异程度的均值；bi指的是成员i与子团队B中的其他成员差异程度的均值。

2.2.4 控制变量

本文从企业基本特征、财务指标两个方面，确定了6 个可能影响公司业绩的因素。这些因素包括：企业年龄、规模、净利润增长率、托宾Q值、第一大股东的投资情况以及营业收入的增长率。

（1）企业年龄。企业成立时间会影响企业内部组织环境，进而影响企业创新能力。因此，本文通过衡量企业成立年限来评估其年龄。

（2）企业规模。企业规模是影响创新的关键因素，规模较大的企业通常会投入更多资源进行研发创新，并具有更高的创新成功率［53］。因此本文选取企业规模，以总资产规模的自然对数衡量。

（3）净利润增长率。净利润增长率是指企业当期净利润比上期净利润的增长幅度，通常被用来描述一家公司的财务健康情况。净利润增长率可以评估公司的经济效益，并用来判断公司的财务稳定性。增长率高的公司通常具有较高的盈利能力，而盈利能力会影响创新投入。

（4）托宾Q值（TobinQ）。作为衡量企业长期市场绩效的一种评价指标，TobinQ反映了企业的价值创造能力，企业的市场价值越大，说明企业的创新意识越强，为社会创造的财富价值越大。

（5）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大股东的持股比例越高，在决策制定和执行方面具有更高的一致性，更有利于企业开展绿色创新活动。

（6）营业收入增长率。营业收入增长率是衡量企业收入增长情况的重要指标。如果增长率较高，则说明公司的市场前景较好，并且公司愿意投入更多资金进行创新。

详细变量见表1 所列。

表1 变量指标体系

3 数据分析与结果

3.1 描述性统计

从表2 的相关性分析结果中可以看出，绿色创新与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呈现正相关关系。ESG 评分、高管任务断裂带与绿色创新之间均存在相关关系，且在1%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其余控制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也存在一定的相关性，说明选取这些变量进行实证分析具有可行性。为避免解释变量之间多重共线性的影响，本文对样本数据进行了VIF 检验。通过检验，本文发现所有回归方程中，VIF 值最高为1.066，最低为1.012，这一数值远低于10，表明变量之间没有多重共线性的存在。

表2 变量间相关系数矩阵

表3 层级回归分析结果

3.2 回归结果分析

本文借助Stata17.0 软件,采用分层回归模型来验证所有假设。首先，模型一（公式2）包含控制变量；模型二（公式3）加入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这一解释变量；模型三（公式4）、模型五（公式6）在模型二的基础上分别加上ESG、高管任务断裂带这两个调节变量；最后，模型四（公式5）、六（公式7）在模型三、五的基础上分别引入自变量与调节变量的交互项。

层级回归结果如下表所示。模型二的结果表明，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企业绿色创新有显著正影响（β=0.018，P＜0.01），结果支持假设1。在模型四中，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ESG的乘积项对绿色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067，P＜0.05），说明ESG 对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企业绿色创新间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即假设2 成立。在模型六中，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高管任务断裂带的乘积项对绿色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422，P＜0.05），说明任务断裂带对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企业绿色创新间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即假设3 成立。

为了分析ESG 与任务断裂带的调节效应,本文进一步绘制了调节效应图,如图2 和图3 所示。由图2 可知，相比ESG 低时，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企业绿色创新的正向关系在ESG 强度高条件下更强。这表明ESG 正向调节了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之间的关系,假设2 得到验证。由图3 可知，相比断裂带强度低时，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企业绿色创新的正向关系在断裂带强度高条件下更强。这表明断裂带正向调节了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之间的关系，假设3 得到验证。

图2 ESG 对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企业绿色创新的调节效应

图3 任务断裂带对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企业绿色创新的调节效应

3.3 稳健性检验分析

为了确保研究结果的可靠性，本文采取了两种稳健性检验。第一，删除绿色专利申请数量为零的企业。由于样本期内部分企业从未申请过绿色专利,可能影响研究结论，因此剔除此类企业，得到的回归结果（见表4）。从模型二可知，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企业绿色创新有显著正影响（β=0.023，P＜0.001）；从模型四和模型六可知，ESG 和任务断裂带的交互项均显著（β=0.073，P＜0.05；β=0.427，P＜0.05），与前文结果基本一致。因此，本文构建的模型和实证结果较为可靠。

表4 调整后层级回归分析结果

第二，替换被解释变量。本文采用绿色发明专利申请数量加一取对数进行稳健性检验。改变绿色创新测度指标后的回归结果如表5 所示,结果证明上述稳健性检验的结果与前文基本一致，进一步验证了实证结果。

表5 调整后层级回归分析结果

4 结论

4.1 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社会网络、社会认同理论，采用回归分析方法，讨论了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企业绿色创新的关系，并探究了ESG、高管任务断裂带对两者关系的调节作用。基于A 股制造业上市公司2017—2021 年的数据进行实证研究，结果显示：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正向影响企业绿色创新；ESG 正向调节了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之间的关系；高管任务断裂带正向调节了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之间的关系。

4.2 理论启示

第一，本研究从社会网络视角拓展了高管内部社会网络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作用机制研究。现有研究大多探讨企业与外部利益相关者之间的网络联结、企业与政府间的政商关系、企业间的联盟关系，以及企业在联盟网络中所处的中心性位置等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54-56］。这些研究聚焦关系嵌入（外部关系）、结构嵌入，却忽视了高管成员之间的非正式网络联结（内部关系）对绿色创新的影响。因此本研究基于社会网络理论并立足绿色创新情境，深入探究了高管非正式网络联结对绿色创新的作用机制。研究发现当高管团队内部网络联结强度较高时，团队内部成员基于紧密的联系和较高的信任能为企业绿色创新提供必要保障和支持。这一结论支持了王道金等［57］提出的利用非正式网络能够培养员工之间的合作默契，提高工作能力，降低创新成本的观点，并且印证了肖冬平等［16］强调的非正式网络能够为员工间交流、沟通和学习创造机会，进而促进组织中隐性知识传递的观念。与此同时，实证结果也支持了社会网络理论的观点，即网络中成员的行为受到其所嵌入网络中其他成员的影响，组织成员的联系是促进组织内不同知识、技术、能力等资源流通的重要渠道。

第二，本研究探究了任务断裂带对高管非正式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之间关系的调节效应。研究结果印证了徐炜等［44］提出的高管团队任务相关断裂带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促进作用这一观点。本研究认为断裂带加强了高管团队内部的网络联结，进而促进了企业绿色创新。同时，研究结论回应了社会认同理论关于社会分类积极影响的观点，即类别内部更容易产生信任关系，而不同类别之间更容易提供差异性观点。

第三，本研究进一步探究了ESG 在高管内部社会网络与企业绿色创新关系中的边界机制。在企业声誉与企业绩效的关系研究中，虽然已有文章从多个理论出发探究ESG 对绩效的影响，但结论各异，并且也较少有文章将其作为调节变量探究其影响机制。本研究基于社会认同理论的身份提升动机，将其作为调节变量，探究其对高管团队的网络联结与绿色创新关系产生的作用。研究认为较高ESG 表现的企业具有积极的组织形象，能够提升团队成员对组织的认同，强化非正式网络联结的积极作用，进而促进创新资源的流动。而较低的ESG 表现给企业带来了消极的团队形象，降低了团队成员对组织的认同，从而会抑制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的积极作用。这一研究结论支持了李井林等［32］认为企业ESG 表现能显著提升企业创新水平的研究。同时，结论也证实了社会认同理论身份提升的观点，即嵌入在社会网络关系中的管理者，出于自我提升的动机在企业经营中更加注重企业创新，致力于实现企业的长期可持续发展。

4.3 实践启示

本研究对绿色创新企业关注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加强内外部网络联系具有一定的实践指导意义。首先，基于假设1 可知，高管团队内部社会网络对企业绿色创新具有积极促进作用。因此，企业应加强高管间的学习互动，鼓励成员间建立紧密的社交联系。企业可以制定相应的激励措施，建立有益于交流和沟通的文化氛围（建立员工论坛、信息角），鼓励组织成员间积极进行知识、信息的交流与分享，灵活运用非正式关系解决问题，重视并发挥内部网络联结的积极作用。其次，基于断裂带的影响作用，企业可以将不同经验背景的团队成员汇集在一起，建立多元子团队以应对复杂多变的外部环境。来自不同子团队的成员有着不同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这可以帮助团队开拓新的视野，从而激发出新的创新思维，拓宽创新渠道与途径。最后，基于ESG 的内容可知，企业管理者要重视ESG 理念，从长远目标出发，充分认识到承担环境、社会责任对推动绿色创新发展的重要意义和积极作用。企业在实践中应将社会责任与企业战略深度融合，并为战略的执行提供组织和资源的持续支持。企业还应树立负责任的创新意识，积极营造良好的企业形象，培育涵盖社会责任要素的企业文化，引导企业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重视道德规范，兼顾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

4.4 不足与展望

第一，本文主要考察了教育背景、行业经验两个维度所构成的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对绿色创新的影响。但不可否认的是，高管团队在认知层面的特征同样会对绿色创新产生重要影响，因此未来研究可以探索高管团队基于心智模式、心理认知等方面形成的非正式网络的影响作用。第二，本研究重点考察了任务断裂带、ESG 对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与企业绿色创新关系的调节作用。调节机制的探索有利于科学认识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的作用机理，但中介机制同样不容忽视。未来研究不仅需要深入探讨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联结影响企业绿色创新的调节机制，还应进一步探究其中介机制，完善对高管团队非正式网络影响机理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