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凤轩,王丽
(1.河北大学管理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2.河北大学共同富裕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0)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目前我国已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打赢脱贫攻坚战,同时也迎来了实现共同富裕的新挑战。毫无疑问,实现共同富裕将比实现小康社会的道路更加艰难,需要充分利用一切优势资源,突破共同富裕前进道路上的荆棘坎坷。改革开放以来,虽然我国经济发展取得显著成就,但收入差距扩大的现象逐渐凸显,尤其是随着经济增长速度放缓,我们未能有效控制这种差距的扩大。为保持中国经济的长期发展,解决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过大的发展不平衡问题迫在眉睫[1-3]。
人口老龄化作为我国重要的人口结构问题,直接影响劳动力市场资源的供需配置,进而影响不同群体的收入水平。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对人口老龄化的界定标准,我国早在2000 年就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4],之后一直保持快速增长趋势,截至2021年,中国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达到14.2%,我国正式步入“老龄社会”[5]。中国地域广阔,不同地区由于地理区位和经济基础存在差异,且伴随人口流动不断加速,人口数量和人口结构呈现出明显的区域特征。河北省作为我国北方地区的人口大省,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其人口结构发生了较大改变,省内65 岁及以上人口占比高达15.63%,老龄化程度偏高,且已超过我国整体老龄化水平。城乡收入不平等是河北省乃至全国一直以来收入分配面临的主要问题,早期城镇地区老龄化程度明显高于农村地区,但伴随农村地区年轻劳动者大规模流出,城镇地区的老龄化问题逐渐向农村地区转移。城镇和农村地区不同程度的老龄化必然会增加当地政府和家庭的养老负担,减少劳动力的有效供给,从而导致家庭收入水平下降,进一步拉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收入分配是关乎国计民生和社会稳定的重大话题,因此,学术界不乏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影响的研究,且大多聚焦于与居民收入差距相关的宏观研究,例如金融发展、数字经济、城镇化水平等与居民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6-8]。在我国居民收入差距持续拉大、人口老龄化程度逐步加深的背景下,将二者放在同一研究框架中,分析人口老龄化与城乡收入不平等之间的关系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在人口老龄化与收入不平等的研究领域中,尽管国内外学界已经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探讨,但关于人口老龄化对收入不平等产生的具体效应仍存在一定争议。有学者认为,人口年龄结构的老化减少了劳动力的有效供给,降低了全社会的劳动生产率,拉大了不同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9-10]。也有学者认为,人口老龄化缩小了居民收入差距,例如某些国家老龄化程度严重地区的收入差距反而比老龄化程度较轻地区还要小,这与当地的经济发展水平和人口规模存在必然联系[11-13]。还有学者基于对代际关系的考虑,认为人口老龄化与收入差距之间可能存在非线性关系,例如某些发展中国家伴随人口老龄化的加重,收入差距呈现“倒N”型或“倒U”型特征[14-15],即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收入差距并非单一的线性影响。
已有文献中,虽然关于居民收入差距的研究较为丰富,但具体到某一省份从人口结构角度深入剖析城乡收入不平等症结的研究仍较为匮乏,且目前多以组群研究为主,缺乏一些可能的解释机制。基于此,本文以河北省为研究对象,综合考虑河北省的人口结构和经济发展现状,深入剖析人口老龄化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效应和影响机制,并为缓解人口老龄化对城乡居民收入分配的冲击提出精准策略。为了体现再分配视域下河北省人口老龄化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到底产生了何种影响,本文在明确河北省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影响效应的基础上,进一步将经济增长、技术进步、人口老龄化、城乡收入不平等放在同一个研究框架中,深入解释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产生影响的机制作用,进而为河北省相关部门解决老龄化问题提出切实可行的策略。
河北省在2021 年就已率先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且预计“十四五”时期人口老龄化进程仍不断加快。为协同推进“健康中国”战略和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河北省应始终走在人口结构优化、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前列,扎实推进现代化经济强省、美丽河北建设。随着城乡二元结构逐步被打破,城乡间要素流动速度加快,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虽有所改善,但人口结构的快速老化加重了家庭和社会的养老负担,影响劳动力的有效供给,容易对现有收入分配成果产生冲击抵消的负面影响。
城乡收入不平等往往是人力、技术、资本等多种要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长期以来,受城乡二元结构的制约,大量生产要素投资具有严重的城镇化偏向,这导致城镇劳动者的劳动生产率远远超过农村劳动者。发达国家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经验表明,人口老龄化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刘易斯拐点”加速到来[16],劳动力的数量和结构都在发生变化,导致劳动力市场供需不平衡,使一些行业或职业出现短缺,最终使劳动力逐渐成为一种相对稀缺的资源,从而给社会经济发展带来巨大挑战。因此,农村低技能劳动者在劳动力市场中处于劣势地位,甚至面临失业的风险,最终使城乡收入不平等走向恶化。基于此,本文提出第一个假设。
假设1:河北省的人口老龄化加剧了城乡收入不平等。
西蒙·库兹涅茨曾提出经济增长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呈“倒U”型特征,即“库兹涅茨曲线”[17]。近年来,河北省在公共服务完善、经济高水平建设等方面下足了功夫,经济增长对缩小居民收入差距具有不可磨灭的贡献作用。作为社会生产的主体,劳动者个体决定着技术、人力资本等生产要素的投入,因此,劳动人口的数量和质量是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而各种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也导致不同地区经济发展的差异性,地理位置优越的地区经济增长速度越来越快,成为经济发达地区,受地理因素限制的地区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成为经济欠发达地区,由此拉大了区域间的收入差距,且伴随人口流动速度加快,各区域劳动力资源和人口老龄化程度明显不同。由此可见,经济增长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过程中的“抚平”或“抑制”作用不容忽视。基于此,本文提出第二个假设。
假设2:经济增长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的过程中起重要的调节作用。
基于生命周期理论,老年群体的认知能力和身体机能伴随年龄的增长会逐渐下降,这不利于个体创新进步,进而影响社会发展效率。有学者指出,人口老龄化抑制了技术创新。从宏观层面来看,人口结构的老化加重了整个社会的养老负担,提高了政府的养老财政投入,从而对技术创新的财政投入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挤出”效应[18]。从中观层面来看,企业员工高龄化造成企业知识资本流失,从而降低了企业的生产效率,大大压缩了企业的利润空间。显然,人口老龄化直接影响劳动力的供给数量和供给质量,但也有学者认为这会成为倒逼政府和企业加大技术创新以提高劳动生产效率的重要驱动力。同时,日益加深的人口老龄化衍生出多样化的养老服务需求,在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时代背景下,智慧养老成为满足养老需求、缓解养老负担的新出路。基于此,本文提出第三个假设。
假设3:技术进步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的过程中起重要的中介作用。
为准确检验河北省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效应,本文不仅关注到二者之间的线性关系,更进一步考虑到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非线性影响。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式(1)和式(2)中,inequalityit为城乡收入不平等,agingit为人口老龄化程度,为人口老龄化的二次项,controlsit为控制变量,εit为随机扰动项。
基于经济发展水平对不同地区人口老龄化的影响,本文认为经济增长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调节作用。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式(3)中,agingit×lngdpit为人口老龄化与经济增长的交互项,μi和vt分别为地区固定和时间固定,其余变量同上。
考虑到人口老龄化对劳动力供给的影响会“倒逼”技术进步,进而影响收入分配,本文将技术进步作为中介变量,检验其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过程中的传导作用。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式(4)、式(5)和式(6)中,technologyit为技术进步,其余变量同上。
1.被解释变量:城乡收入不平等(inequality)
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是城乡收入不平等的显著特征,因此,本文以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值来衡量城乡收入的不平等程度,比值越大,说明城乡收入差距越大,城乡收入不平等程度越高。
2.核心解释变量:人口老龄化(aging)
人口老龄化是指人口老龄群体在总人口中的规模大小,一般采用65 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值来衡量。
3.调节变量:经济增长(lngdp)
人均GDP 是反映一个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但考虑到人均GDP 的数值通常较大,本文选择人均GDP 的对数作为经济增长的代理变量,以缩小变量尺度。
4.中介变量:技术进步(technology)
数字技术革命的浪潮推动我国社会发展进入全新时代,技术进步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因此,本文以技术进步作为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的中介变量,选取专利授权数并取对数作为其代理变量。
5.控制变量
本文选择城镇化率(urban)、教育投入(education)、对外开放水平(open)和政府干预度(governance)作为控制变量。一般而言,城镇化进程是影响城乡人口流动的首要因素,但是由于我国城镇化发展并未有效兼顾公平和效率之间的关系,存在拉大城乡收入差距的风险,因此选择城镇化率作为控制变量,采用各地区城镇人口占当地总人口的比重来衡量。教育资源是提高人力资本水平进而拉大收入差距的主要因素,因此选择教育投入作为控制变量具有一定的合理性,采用教育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重来衡量。对外开放水平往往通过就业、工资水平等路径影响城乡收入差距,因此选择进出口总额占GDP 的比重作为衡量对外开放水平的指标。经济增长作为主要追求目标,地方政府通常采取城市化偏向的财政支出模式,加剧城乡二元分化,进而扩大城乡收入差距,因此选择政府财政支出占GDP 的比重来衡量政府干预度这一指标。
基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选取2011—2020 年河北省11 个地级市作为研究样本,并采用均值插补方法弥补少量缺失数据。数据主要来源于《河北省统计年鉴》《河北省统计公报》《河北省人口普查公报》以及各地级市统计年鉴。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
河北省作为人口大省,自1999 年步入老龄化社会以来,老龄化水平呈现出持续、快速和深度发展的趋势。目前,河北省已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养老服务任务十分繁重。同时,受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等因素的影响,河北省老年人口还表现出明显的空巢化趋势,这使得人口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和严峻。
为进一步观察河北省人口老龄化的变化趋势,本文对2010年和2020年河北省人口老龄化程度进行了空间格局演化,如图1 和图2 所示。图1中,2010 年河北省各地级市的人口老龄化系数明显小于0.1,其中,保定的人口老龄化水平在这一时期达到全省最高水平,张家口和承德的老龄化水平仅次于保定。图2中,经过十年的推移,河北省的经济发展有了很大提升,其人口结构也发生了重大转变,人口老龄化系数明显增大,接近2010 年老龄化系数的两倍,老龄化程度最严重的城市也由十年前的保定转变为张家口。近年来,伴随养老、医疗等服务日益完善和家庭收入水平提升,我国人均预期寿命不断延长,且伴随人们社会压力增加,少子化趋势越来越明显,新生人口数量减少无疑从侧面加深了人口老龄化程度。
图1 2010年河北省人口老龄化程度空间格局
图2 2020年河北省人口老龄化程度空间格局
虽然我国目前已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打赢脱贫攻坚战,但区域间、城乡间和群体间的发展不平衡仍不容忽视。2021 年中央财经委第十次会议明确指出了“共同富裕”的前进目标,详细剖析了“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深刻内涵。自2014 年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提出以来,河北省的经济发展取得了显著成就,但同时城乡收入差距也在不断拉大,有悖于当下共同富裕的本质要求。图3 和图4 展示了2011 年和2020 年河北省城乡收入不平等的空间演化格局。与2011 年相比,2020 年的城乡收入差距整体拉大,且邯郸的城乡收入差距居于全省各城市首位。这可能基于以下两点原因:一是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城乡二元结构使城镇地区具备了良好的经济基础,成为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主要集聚地,具有丰富的就业岗位,伴随城乡壁垒的逐渐打破,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的速度加快,进而导致农村地区“空心化”,拉大了城乡收入差距;二是河北省作为历史悠久的农业大省,在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仍然坚持以第一产业为主,尽管机械化、智能化农业逐渐取代传统农业模式,但由于农村人力资本水平较低,很难充分利用和深入挖掘技术革命带来的红利,生产效率远不及城镇地区,这一发展瓶颈成为拉大城乡收入差距、造成城乡收入不平等的现实因素。
图3 2011年河北省城乡收入差距地区分布
图4 2020年河北省城乡收入差距地区分布
河北省不断加深的人口老龄化不仅改变了传统的人口结构,而且影响了劳动力的有效供给,进而影响了居民收入。为探究河北省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效应,本文首先进行了基准回归,结果如表2 中的列(1)和列(2)所示。列(1)中河北省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在1%的水平下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且相关系数为正数。列(2)在加入控制变量后,人口老龄化的显著性和相关性依旧不变,说明引入其他因素并未扭转人口老龄化对收入差距的正向拉大作用,人口老龄化程度的不断加深加剧了城乡收入不平等,不利于实现社会公平,假设1初步得到验证。考虑到人口老龄化的边际效应,本文进一步探究人口老龄化与城乡收入不平等之间的非线性关系,结果如表(2)中的列(3)所示。列(3)中老龄化平方项的系数显著为负,人口老龄化与城乡收入不平等之间存在“倒U”型的非线性关系,即伴随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城乡收入差距先扩大后缩小。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考虑到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之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即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产生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也可能作用于人口老龄化,且模型选择的宏观指标具有一定的时滞性,因此,接下来本文分别选择滞后一阶的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作为工具变量重新进行检验,结果如表3 所示。人口老龄化均在1%的水平下通过显著性检验,即人口老龄化确实会加剧城乡收入不平等,从而验证了结果的稳定性。此外,本文还通过替换核心解释变量的方式验证了研究结果的可靠性,选择老年抚养比替代原来的人口老龄化指标,重新进行估计。回归结果显示,人口老龄化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再次验证了假设1。
表3 稳健性检验
考虑到河北省各城市的等级和规模不同,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也可能存在差异,因此本文从城市等级和城市规模两个角度进行异质性分析。根据相关数据,河北省的城市等级可以划分为二线城市、三线城市和四线城市,其中,石家庄和保定为二线城市,唐山、廊坊、沧州、邢台和邯郸为三线城市,张家口、承德、秦皇岛和衡水为四线城市。城市规模的划分一般以人口数量为标准,城区人口在100万人以上的城市为大城市,而城区人口在100万人以下的城市为中等城市。按照这一标准,石家庄、保定、张家口、唐山、秦皇岛、邢台和邯郸为大城市,承德、廊坊、沧州和衡水为中等城市。
表4展示了河北省不同城市等级和不同城市规模的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结果。从不同城市等级来看,人口老龄化对不同等级城市的城乡收入不平等均在1%的显著水平下产生正向影响。其中,老龄化对二线城市的城乡收入不平等影响最大,对四线城市的城乡收入不平等影响相对较小,这可能是因为作为省会城市的石家庄和历史文化名城的保定具备较为完善的产业体系和经济发展优势。从不同城市规模来看,人口老龄化对不同规模城市的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都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其中,对大城市城乡收入不平等影响的相关系数为0.620,对中等城市城乡收入不平等影响的相关系数为0.331,表明人口老龄化对河北省大城市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更为强烈。基于异质性结果,本文发现城市等级越高、城市规模越大,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产生的不平等效应越强烈。
表4 异质性分析
经济因素在人口结构变动和城乡收入分配中均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研究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的过程中,经济增长的作用不容忽视。因此,本文以经济增长作为调节变量,考察其在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影响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表5 报告了这一结果。列(1)显示,在不引入任何影响因素的情况下,经济增长与人口老龄化的交互项在5%的显著水平下通过检验,且系数为负数。在时间和地区双重固定效应下分别加入控制变量和不加入控制变量,经济增长在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影响过程中的作用效果如列(2)和列(3)所示。可以发现,经济增长与人口老龄化的交互项系数均显著为负,意味着经济增长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过程中发挥着负向调节作用,即经济增长越快,越能够有效对冲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不利影响,假设2得以验证。归根结底,经济增长提高了社会成员的生活水平,能够在“做大蛋糕”的基础上“分好蛋糕”,进而缓解城乡收入不平等。
表5 经济增长的调节效应
第四次产业革命的浪潮推动了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新兴科技的进步,尤其是数字技术的不断普及,为社会各个领域的发展带来无限红利。伴随河北省人口老龄化形势愈发严峻,家庭和社会越来越难以承受沉重的养老负担,这为养老领域的技术改革提供了有利契机。然而,作为社会生产的重要因素,技术对于城镇地区和农村地区具有不同的发展效应。近年来,城乡壁垒逐渐打破,人口流动加快,城市化水平不断提升,农村地区人口大规模流出导致农村“空心化”严重,城镇地区呈现明显的人口集聚化。城镇地区和农村地区在人口分布上的两极分化直接影响新兴技术的普及范围和程度,进而影响城乡居民的收入水平。为进一步探究技术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过程中的重要作用,本文将技术进步作为中介变量,检验人口老龄化是否通过技术进步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结果如表6所示。可以发现,技术进步确实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桥梁作用,即人口老龄化有利于推动技术进步,进而拉大城乡收入差距,加剧城乡收入不平等,假设3得以验证。
表6 技术进步的中介效应
本文以河北省为研究对象,通过构建数理模型分析了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并进一步考察了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过程中的作用。基于河北省2011—2020年11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本文进行了实证分析,并得出以下主要结论:第一,近十年来,河北省的人口结构和城乡收入差距发生了巨大变化,主要表现为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以张家口最为严重,城乡收入差距明显拉大,以邯郸最为明显;第二,人口老龄化确实拉大了城乡收入差距,加剧了城乡收入不平等,但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存在明显的非线性特征,即人口老龄化与城乡收入不平等之间呈“倒U”型关系;第三,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效应具有明显的异质性,从不同等级和规模的城市来看,人口老龄化对二线城市和大城市城乡收入不平等的作用更加强烈;第四,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的过程中,经济增长发挥着重要的负向调节作用,即经济增长有利于对冲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不利影响;第五,技术进步在人口老龄化对城乡收入不平等的影响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传导作用,即人口老龄化推动技术进步,进而拉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扩大收入不平等效应。
根据以上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
人口老龄化是人口总量下人口结构的整体老化,从年龄结构上看,缓解老龄化最直接的做法就是扩大低龄群体的规模,提高低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近年来,虽然我国相继出台“全面二孩”“全面三孩”政策,但由于人们生育意愿较为低迷,积极生育政策收效甚微,短期内难以扭转人口结构少子化、老龄化的状况。从人口结构的现状来看,高昂的生育和教育成本是大多数年轻家庭“想生不能生”的主要原因,因此必须加大生育补贴,完善生育政策配套措施,有效发挥积极生育政策对人口老龄化的扭转作用。一是加强对生育群体的政策支持。通过税收减免、生育补贴以及保障性住房等政策手段,缓解“多孩家庭”的生育和养育成本。二是完善生育配套基础设施。对河北省生育女性的托育需求开展大规模调查,加快推进以需求为导向的托育服务高质量发展,有效平衡女性职业发展和家庭生活之间的关系,减轻生育、养育子女对职业女性个人发展带来的负面冲击。
经济增长在人口老龄化影响城乡收入不平等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负向调节作用,即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冲”人口老龄化对收入分配的负面影响。因此,如何提升河北省的经济发展质量是当下要考虑的重点问题。近年来,河北省在经济发展方面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同时也面临着经济转型升级、环境保护与资源利用平衡等多重压力。为了实现更高水平的经济发展,河北省应继续加大对创新、技术研发和人才培养的支持力度,推动经济结构优化和可持续发展。基于毗邻京津的优越地理位置,河北省应积极承接京津地区的产业资源,调整产业结构,延长产业链附加值。此外,河北省还应尽快完善人才引进机制,吸引不同地区的劳动力人口来冀,缓解省内人口老龄化造成的劳动力短缺。
技术进步是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做大财富“蛋糕”的重要驱动力,但因城市和农村产业基础不同,技术进步对城市产业的创新效应或许更加明显,且农村地区劳动力对新技术的接受较为滞后,因此,技术进步对城乡地区的经济增长效应明显不同,进而影响城乡居民收入。为了在“做大蛋糕”的基础上“分好蛋糕”,河北省应坚持公平性、可持续性原则,充分发挥政府的再分配作用,加大民生保障,扭转城乡之间福利差异过大的状况,促进包容性技术进步。首先,政府应加大对农村地区民生保障的财政投入,充分发挥社会保障支出的再分配作用,以缩小农村地区与城镇地区的收入差距;其次,政府应加强对农村居民的技术教育培训,提高其对新技术的学习能力和学习效率,缩小与城镇地区的技术水平差异,进而缓解城乡收入差距;最后,政府应为农村地区青壮年劳动力提供有力的创业补贴,鼓励其积极创业,带动农村现代化产业发展,以缩小城乡发展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