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东,张 珺
(南京工业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1816)
当前,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高技术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发挥突破性带动作用,但也伴随着能源消耗、资源浪费和碳排放增加等环境问题。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高技术产业高投入、高能耗的生产方式亟待转变。提升高技术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环节,而数字经济则是重要抓手。以数字化引领绿色化,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现实中,我国绿色化转型长期以政府命令型的行政手段为主[1],随着市场经济完善,多种市场主体的迅速发展,单靠政府行政命令已经不能解决发展方式绿色转型问题。近年来,我国更加倡导用税收等市场机制引导市场主体促进绿色转型,但也存在要素市场滞后、市场垄断、契约监管不足等问题,对有为政府提出了新的要求。如何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进而促进企业绿色转型,是我国学者关注的热点问题。在数字化绿色化背景下,厘清有为政府、有效市场影响数字经济促进绿色创新的机制,加快数字经济健康发展、提升绿色创新效率,是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
学者们围绕数字经济与绿色创新进行相关研究,主要围绕以下层面:第一,数字经济如何影响绿色创新。刘畅等、吕岩威等、蔡玲等通过实证分析发现数字经济可显著提升绿色创新效率[2-4]。Li等、Thompson等认为数字经济发展有助于推动企业绿色化转型,激励绿色创新[5-6]。王海等发现数字经济发展对地区绿色创新的影响呈先抑制后促进的 U 型特征[7]。第二,有为政府调节数字经济与绿色创新关系。赵巍发现,随着环境规制的加强,数字经济促进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边际效应递减[8]。王彦杰等的研究结果表明,环境规制对数字经济产业集聚与绿色技术创新的“倒U型”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9]。吕德圣等、张泽南等通过实证分析发现,政府压力与补贴都会增强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的促进效应[10-11]。第三,有效市场调节数字经济与绿色创新关系。申明浩等认为,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企业会模仿同群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绿色技术创新策略来维持竞争优势[12]。王海花等发现市场竞争正向调节数字技术应用对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13]。唐要家等认为,随着市场结构的高度集中化,数字经济对创新的促进效应会呈现出边际递减趋势[14]。
现有关于数字经济、有为政府、有效市场与绿色创新关系的相关研究文献为本文所要进行的研究打下了坚实基础。然而,从研究对象看,学者们分析数字经济影响绿色创新,局限于以工业制造企业或区域为对象,忽视高技术产业的相关研究。从研究内容看,学者们要么侧重于分析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的影响,要么侧重于有为政府对数字经济与绿色创新的作用,忽视有效市场的影响,要么侧重于有效市场对数字经济与绿色创新的作用,忽视有为政府的影响,很少将3者纳入统一框架进行分析。数字经济影响高技术产业绿色创新的机制是什么?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影响数字经济提升绿色创新效率的机制是什么?各自影响效应大小如何?对于这些问题,现有研究文献探讨较少。基于此,本文以高技术产业为研究对象,将数字经济、有为政府、有效市场纳入统一分析框架,通过构建门槛模型,收集2011—2021年我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除西藏外)高技术产业的相关数据,测度其绿色创新效率,并分析数字经济、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对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效应大小,并在此基础上提出针对性建议,以期为政府决策提供参考。
数字经济包括数字产业化(新兴产业)与产业数字化(传统产业+数字技术)[15]。绿色创新包括绿色科技研发与成果转化阶段[16],绿色创新效率由绿色科技研发效率(投入与产出)与绿色成果转化效率(投入与期望产出、非期望产出)共同决定。数字经济通过网络平台的规模效应与溢出效应影响绿色科技研发效率(研发投入↓、研发产出↑↑→研发效率↑↑↑)(1)箭头向下表示减少,向上表示增加,箭头数量表示减少或增加幅度,箭头越多,表示幅度越大。横向箭头表示前后变量间因果关系。下文图与文字同。,通过信息技术的结构效应与网络效应影响绿色成果转化效率(成果转化投入↓、期望产出增加↑↑、非期望产出↓↓→成果转化效率↑↑↑),并进一步通过乘数效应(研发效率×成果转化效率)提升绿色创新效率(↑↑↑↑),其影响机制如图1所示。
图1 数字经济提升绿色创新效率的机制
(1)绿色科技研发
①规模效应。在数字经济背景下,企业、科研机构及消费者等多元创新主体创造数字技术,构建跨时空、跨领域协同的互联网平台(数字产业化),在数字平台上协同研发[17],形成规模经济效应,聚集创新要素,可以有效节约研发投入(研发人员与资金)(↓)。②溢出效应。伴随着信息通讯业、互联网等数字技术产业化,在更大领域范围内构建了信息通信渠道,形成较强的知识溢出效应引导绿色技术发展[12],有效增加研发产出(前沿绿色技术)(↑↑)。通过研发投入的减量与提质、研发产出的增量与提质,企业绿色科技研发效率得到有效提升(↑↑↑)。
(2)绿色成果转化
①结构效应。数字经济通过结构优化配置资源,推动生产资源向新兴产业(数字产业化)、高效产业(产业数字化)转移。当产业重心由高能耗高污染的传统行业向新兴产业转移时,产品对能源投入需求变小;同时数字技术使得成果转化的需求端与供给端有效对接[16],配套成果转化的人员、资金与技术投入也得到有效节约(↓)。②网络效应。数字经济通过网络平台推动以绿色需求为导向的成果转化,可以有效增加期望产出(绿色产品)(↑↑)、减少非期望产出(污染物)(↓↓)。通过成果转化投入的减量与提质、成果转化产出的增量与提质,有效提升绿色成果转化效率(↑↑↑)。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数字经济能有效促进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提升。
“有为政府”是指政府遵循市场规律与规则、促进经济发展与有效配置资源[18],是政府通过正面激励(企业的研发资助及社会的科技支持促进经济发展)和负面抑制(环境规制通过激发企业创新,促进生产要素从效率低向效率高部门转移来有效配置资源)来调节绿色科技研发效率与绿色成果转化效率,通过乘数效应提升绿色创新效率。“有效市场”是遵循市场规则与价格信号、实现资源最优配置与效率最大化[19],是指市场传导价格信号(市场规模)、优化资源配置(市场结构),来调节绿色科技研发效率与绿色成果转化效率,通过乘数效应提升绿色创新效率,其影响数字经济促进绿色创新的机制如图2所示。
图2 有为政府、有效市场调节数字经济提升绿色创新效率的机制
(1)有为政府的调节机制
①绿色科技研发。第一,引导效应。在研发投入期,有为政府通过研发补助、税收减免等政策引导企业进行数字化及绿色技术研发。基于信号传递[20],企业获得研发补贴代表被政府认可,更容易获取外部创新主体的信任,进而促进协同研发,有效减少研发人员(↓);还可以提升企业的融资能力,帮助企业以低成本获取更多的研发资金。第二,保护效应。在研发产出期,有为政府通过优化数字化与绿色化的科技创新环境,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使得外部收益内部化,进而有效增加前沿数字化与绿色化的技术[12]。因此,有为政府既能通过引导效应降低企业数字化绿色化研发成本,又能通过保护效应增加其研发产出(↑↑),企业绿色科技研发效率得到显著提升(↑↑↑)。
②绿色成果转化。第一,扶持效应。在成果转化投入期,传统企业的数字化转型面临一定的困难,有为政府扶持和协助相关企业生产的数字化转型,为其提供必需的大数据、人工智能的基础设施、资金和人力等要素资源[10],有效降低企业在成果转化阶段的投入成本(↓)。第二,规制效应。在成果转化产出期,有为政府通过环境规制促使企业增加期望产出(绿色产品)(↑↑)。企业为满足政府环境规制要求,减少因环境污染带来的经济惩罚,通过提升末端治理清洁技术、加强固废物的循环利用等举措,减少非期望产出(污染物)(↓↓)[21]。因此,有为政府既能通过扶持效应降低企业数字化绿色化成果转化成本,又能通过规制效应增加期望产出、减少非期望产出,企业绿色科技成果转化效率得到显著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有为政府调节数字经济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效应。
(2)有效市场的调节机制
①绿色科技研发。第一,倒逼效应。在数字经济背景下,消费者的多元化需求倒逼企业的数字化转型[22]。为了占据更多市场份额,企业主动研发数字化和绿色化技术,同时,信息传递更加快捷,有效市场能加速数据信息在不同部门、区域间的流动,产生技术溢出效应,有效减少企业研发投入(↓)。第二,羊群效应。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当行业内某一企业进行数字化绿色化技术研发时,行业内其他传统企业会迅速学习和效仿领先企业研发成功经验[23]。市场竞争越激烈,前沿性数字化绿色技术产出越增加(↑↑)。因此,企业绿色科技研发效率得到有效提升。
②绿色成果转化。第一,配置效应。在绿色成果转化投入阶段,有效市场能更准确反映市场环境变化,降低信息不对称,使资源向减量提质的项目转移,优化资源配置效率。第二,价格效应。在绿色成果转化产出阶段,只有高质量的绿色创新产品才能得到资本和市场的认可[24],表现为较高的市场价格。为了迎合市场对高质量的绿色创新产品需求,企业会不断增加期望产出(绿色产品)(↑↑)。同时,消费者逐渐形成绿色消费观。为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企业会加强末端排放的数字监测与治理,将数字技术与末端废弃物处理技术融合,通过降低非期望产出(污染排放)(↓↓)来满足消费者的环保预期[25]。在成果转化阶段,投入减少,期望产出增加、非期望产出减少,绿色成果转化效率得到有效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有效市场调节数字经济提升绿色企业创新效率的效应。
(1)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的基准回归模型
基于以上理论分析,为研究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的影响效应,本文构建基准回归模型(式(1))。
greit=cit+β1digit+θ1induit+θ2expeit+θ3techit+θ4tradit+θ5finait+λt+μit
(1)
式中:greit为i省份在t年绿色创新效率,digit为i省份在t年数字经济发展指数,induit、expeit、techit、tradit和finait分别表示i省份在t年的产业结构、消费水平、技术市场发育程度、对外贸易和财政规模,λt为时间固定效应,cit为常数项,μit为随机误差项。
(2)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的门槛回归模型
本文借鉴Hansen[26]提出的基本面板门槛模型(式(2))。
yit=cit+β1xitI(qit≤γ1)+β2xitI(γ1 (2) 式中:y为被解释变量;x为核心解释变量;β1和β2、β3代表回归系数;q为门槛变量;γ为经计算得出的门槛值;I(g)为示性函数,当符合示性函数中的条件时,示性函数取值为1,否则为0;μ为随机干扰项。 为探究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的非线性影响,本文改进Hansen[26]提出的基本面板门槛模型,以绿色创新效率为被解释变量,数字经济为解释变量和门槛变量,同时考虑到可能存在多个门槛值,构建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效率影响的门槛面板模型(式(3))。 greit=cit+β1digitI(digit≤γ1)+β2digitI(γ1 θ1induit+θ2expeit+θ3techit+θ4tradit+θ5finait+μit (3) 式中:γ1、γ2…γn表示待估算第 1、2、…n个门槛值,β1、β2…βn与θ1、θ2、θ3、θ4、θ5表示门槛与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 (3)有效政府与有效市场背景下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的门槛回归模型 本文改进Hansen[26]提出的基本面板门槛模型,以绿色创新效率为被解释变量,数字经济为解释变量,并分别以有为政府、有效市场为门槛变量,构建门槛模型,见式(4)和(5)。 greit=cit+β1digitI(govit≤γ1)+β2digitI(γ1 (4) greit=cit+β1digitI(marit≤γ1)+β2digitI(γ1 θ1induit+θ2expeit+θ3techit+θ4tradit+θ5finait+μit (5) 式中:govit为i省份在t年的有为政府,marit为i省份在t年的有效市场。 (1)被解释变量 绿色创新效率(gre)。本文借鉴段进军等和韩艳旗等的研究[27-28],综合考虑资源消耗、创新成果、环境污染,构建高技术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评价指标体系: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期望产出和非期望产出)。本文考虑高技术产业污染物排放量的相关数据难以获得,以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工业污染物排放量作为高技术产业非期望产出的代理指标;以人员投入、资金投入和能源投入测度绿色创新投入;以专利申请数、新产品开发项目数和新产品销售收入测度绿色创新的期望产出;以废水排放量、二氧化硫排放量和固体废物产生量测度绿色创新的非期望产出。 传统数据包络分析法(DEA)模型以经济效益为产出指标,并未考虑非期望产出,存在径向和角度的问题,从而导致测算结果不准确。经济效率计算(SBM)模型在进行测算时考虑非期望产出,但对于多个效率相对有效、其结果效率值为 1决策单元的排序会失效。为修正无效决策单元(DMU)松弛变量、效率排序无效问题,本文借鉴Tone等[29]考虑非期望产出的 Super-SBM 模型,以准确测算2011—2021年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高技术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测度模型见式(6)。 (6) (2)解释变量 数字经济(dig),包括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本文借鉴王军等和刘洋等[30-31]的研究方法:将数字产业化划分为互联网(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移动电信(移动电话普及率、人均电信业务总量)和软件业务(信息传输、软件行业从业人员占比、人均软件业务收入)3个维度;将产业数字化划分为电子商务(企业电子商务销售额、电商交易活动的企业占比)、网络应用(单位企业拥有网站数)和数字金融(数字金融普惠指数)3个维度,并采用客观熵值法综合测度数字经济发展指数。 (3)调节变量 有为政府(gov)。考虑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借鉴陆扬等和杨浩昌等[25,32]的研究方法,将有为政府划分为研发资助、科技支持、环境规制3个维度,分别以研发内部支出中政府资金占比、财政科学技术支出、环境保护税(2018年前为排污费征收额,2018年开始征收环境保护税,代替排污费收入)来度量。同时采用熵值法综合测度有为政府的建设水平。 有效市场(mar),包括市场规模和市场结构两个维度。本文借鉴赵云辉等和尹正等[33-34]的研究方法,分别以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王小鲁等测算的市场化指数[35]来测量,同时采用熵值法综合测度有效市场的发展水平。 (4)控制变量 本文参考蔡玲等和王彦杰等的研究[4,9],将控制变量划分为产业结构(indu)、居民消费(expe)、技术市场(tech)、对外贸易(trad)、财政规模(fina),分别以第二产业增加值占地区国内生产总值比重、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地区技术市场成交合同平均金额、贸易额(进出口总额)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公共财政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来测度。具体指标选取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选取说明 本文收集2011—2021年我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数据(除西藏以外),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以及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的《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2011—2021年)》《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21)》。个别年份数据缺失采用插值法或均值法计算得到,共计得到样本量为330个。 (1)基准模型回归结果及稳健性检验 本文运用stata 17进行数字经济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基准回归(下同),结果如表2列(1)~列(4)所示,其中列(1)和列(2)未控制时间效应。 表2 基准回归结果和稳健性检验结果 由表2知,列(1)未加入控制变量,数字经济的影响系数为1.360(p<0.001),表明数字经济显著正向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列(2)在列(1)的基础上增加了产业结构、技术市场、对外贸易等控制变量后,数字经济的影响系数为1.695(p<0.001),可知数字经济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显著正向提升的结果仍然成立;列(3)和列(4)在控制时间效应后,数字经济的系数分别为1.622(p<0.001)、1.695(p<0.001),其影响仍显著为正。可能的原因是:数字产业的发展和数字技术赋能传统产业,可以通过减少要素投入、增加技术和产品等期望产出、降低污染非期望产出,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绿色技术研发效率和绿色成果转化效率)。 为保障实证回归的稳定性,提高结果可信度,本文将解释变量数字经济多次滞后进行回归,结果如表2列(5)~列(7)所示,其中列(5)、列(6)和列(7)分别为数字经济滞后一期、二期、三期的回归结果,数字经济系数分别为2.056(p<0.001)、2.665(p<0.001)和3.450(p<0.001),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均显著为正,假设H1的稳健性得到进一步验证。由此,本文得到如下结论: 结论1数字经济显著正向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 (2)门槛模型回归结果 ①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的门槛效应。为验证模型(3)的合理性,本文首先检验门槛效应的显著性,并找出门槛个数,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门槛效应检验结果 由表3可知,在以数字经济为解释变量和门槛变量的门槛效应检验中,单一和双重门槛的显著性通过,三重门槛显著性未通过。由此可以得出:数字经济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存在非线性双重门槛效应。 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效率的门槛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数字经济的门槛回归结果 由表4可知,数字经济的两个门槛值分别为0.065、0.331,当数字经济处于dig<0.065时,其回归系数为-2.115(p=0.048<0.05),在5%水平下显著为负;当数字经济处于0.065≤dig<0.331、0.331≤dig时,其回归系数分别为0.480(p=0.217>0.1,在10%水平下不显著为正),1.395(p=0.000<0.001,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由此可以得出,数字经济在不同时期对绿色创新效率的效应不同:在初期(低于第一门槛值)呈显著负向抑制;在中后期(高于第一门槛值)呈不显著或显著正向促进。可能的原因在于:第一,在数字经济发展初期,5G基站、数据存储平台等数字基础设施的大规模建设会对钢铁、水泥、石化等工业建筑原料产生较大需求,导致能源消耗量和碳排放量快速增长。同时,企业虽然努力实现数字化转型,但内部数字基础设备、技术、人才等投入成本较高,且在转型初期与数字技术的融合存在一定难度,挤占绿色创新投入的同时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关注度较低,从而抑制其绿色创新。第二,在数字经济发展中后期,随着数字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数字建设项目的投入逐渐减少,建成的数字基础设施为多元主体的协同研发提供便利,进一步研发出一系列如节能储能、碳捕获碳封存等前沿绿色技术,从而提升企业绿色技术研发效率;数字经济发展进一步通过结构效应优化资源配置,促使生产要素流向高效率部门,同时通过网络平台效应推动以绿色需求为导向的成果转化,提升绿色成果转化效率。由此,本文得出以下结论: 结论2数字经济在不同发展时期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存在非线性“U”型影响效应:在初期呈显著负向抑制;在中后期呈不显著或显著正向促进。 ②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背景下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的门槛效应。为验证模型(4)、(5)的合理性,本文检验门槛效应的显著性,并找出门槛个数,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门槛效应检验结果 由表5可知,分别以有为政府、有效市场为门槛变量,以数字经济为解释变量的门槛效应检验,均通过了单一和双重门槛,而未通过三重门槛。由此可以得出: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调节数字经济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均存在双重门槛效应。 以有为政府、有效市场为门槛变量,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效率的门槛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由表6结果可知,从纵向看:有为政府的两个门槛值分别为0.149、0.199,当有为政府处于gov<0.149和gov≥0.199时,其回归系数分别为1.407(p=0<0.01)、1.505(p=0<0.01),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当有为政府处于0.149≤gov<0.199时,回归系数为0.440(p=0.253>0.1),在10%水平下不显著为正。由此可见,有为政府在不同时期对数字经济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正向影响效应不同,表现在:初期(低于第一门槛值)、后期(高于第二门槛值)显著且存在递增效应,中期(介于第一、第二门槛值之间)不显著。可能的原因在于:在初期,政府通过加大对企业绿色研发投入和数字技术支持,存在要素边际递增效应,因此政府影响效应显著。在中期,一方面,企业为了迎合政府的数字化与环保要求,往往会花费时间和精力维持与政府的关系,进行无效过度投资;另一方面,企业高层管理者也会存在投机行为,其出于自身利益动机导致政府补助资金更多流向私人收益而非数字化与绿色创新领域,从而 “挤占”企业数字化与绿色创新的资金,导致资源错配,因此,政府影响效应不显著。在后期,有为政府进一步加大环境规制,加强对企业过程监测、末端治理,政府影响效应显著。 有效市场的两个门槛值分别为0.188、0.420,当有效市场处于mar<0.188时,回归系数为-0.376(p=0.636>0.1),在10%水平下不显著为负;当有效市场处于0.188≤mar<0.420和mar≥0.420时,其回归系数分别为0.824(p=0.026<0.05)和1.532(p=0<0.01),在5%、1%水平下显著为正向。由此可见,有效市场在不同时期对数字经济提升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效应不同,表现在:在初期(低于第一门槛值)不显著为负,在中后期(高于第一门槛)显著为正,且调节效应边际递增。可能的原因在于:在初期,市场竞争程度较低,极少数企业垄断市场,高度集中化的市场结构会降低竞争者数字化转型的意愿,引致数字化与绿色创新阻碍效应出现,同时,消费者生活水平也较低,对于数字化和绿色创新的需求(规模)也相应较低,导致市场影响效应不显著为负,在中后期,随着市场竞争激烈,分散化的市场结构会促进市场主体不断进行数字化和绿色化转型,同时,消费者对于数字化和绿色创新的需求(规模)也不断增加,导致市场影响效应显著为正。由此,本文得出以下结论: 结论3纵向上,有为政府调节数字经济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效应在初期与后期显著为正,中期不显著为正;有效市场调节数字经济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效应在初期不显著为负、中后期显著为正,且边际递增。 从横向看:当低于第一门槛值时,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回归系数分别为1.407(p=0<0.01)、-0.376(p=0.636>0.1),由此可见,仅有为政府显著正向调节数字经济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作用。当介于第一、第二门槛值之间时,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440(p=0.253>0.1)、0.824(p=0.026<0.05),由此可见,仅有效市场显著正向调节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作用。当高于第二门槛值时,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回归系数分别为1.505(p=0<0.01)、1.532(p=0<0.01),由此可见,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均显著正向调节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作用,且有效市场的调节效应大于有为政府(1.532>1.505)。综上可得,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对数字经济促进企业绿色创新的主导作用不同:前期是有为政府,中期是有效市场,后期是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协同。可能的原因在于:在初期,由于市场发展不完善,数字化和绿色创新存在外部效应,市场配置资源效率较低。在中期,随着市场化程度不断提升,市场规模不断增加、市场竞争(结构)不断完善,市场对资源的配置作用不断增强。在后期,随着市场化程度进一步提升,由于政府与市场配置数字化和绿色资源,各自都有一定的局限性。由此,本文得出以下结论: 结论4横向上,“有为政府、有效市场、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协同”分别在初、中、后期主导调节数字经济提升绿色创新效率。 根据上述测量结果,本文绘制描述其在不同地区协同性的四象限图,如图3所示。 图3 区域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协同性的四象限分布 在图3中,以有为政府为横坐标、有效市场为纵坐标,以两者各自均值(0.175、0.299)为象限分界点,将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协同性分为以下4种类型: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双高型、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双低型、有为政府加强型、有效市场加强型。 第一,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双高型。这些地区分布在第Ⅰ象限,包括北京、上海、江苏、广东、浙江和山东6个省(直辖市),这些省(直辖市)大多分布在东部沿海地区,在这些省(直辖市)中,政府大力投资科学研究,培养高素质人才,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基础保障,同时,人员、资本等要素流动性较高,激励市场主体竞争,可以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这类地区需保持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发展的良好现状。 第二,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双低型。这些地区分布在第Ⅲ象限,主要包括甘肃、贵州、广西、云南和江西等14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主要集中在中部及西部地区。在这些省(自治区、直辖市)中,人力资源匮乏等问题制约了当地经济发展,降低了政府对科学研究的投入,约束了科技创新政策实施的效果。同时,贵州、云南等西部省(自治区、直辖市)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农业仍是当地主要支柱产业,导致经济发展缓慢、市场发展基础薄弱。这类地区均需进一步加强有为政府建设与提升有效市场水平。 第三,有为政府加强型。这些地区分布在第Ⅱ象限,主要包括福建、重庆、内蒙古、辽宁、天津5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在这些省(自治区、直辖市)中,政府科技创新政策存在“落实难”“落地难”问题,科技创新存在“梗阻点”、未能充分调动创新主体的积极性、生态环境治理上政府监管不到位、部门协调机制不健全等问题,这些问题阻碍了有为政府的发展。这类地区需加强有为政府建设。 第四,有效市场加强型。这些地区分布在第Ⅳ象限,主要包括陕西、四川、吉林、黑龙江和海南5个省。在这些省份中,相对于沿海地区,其市场开放程度较低,难以形成规模化的经济形态,吉林和黑龙江的经济增长主要依赖传统重工业产业,形成较为单一的产业结构,经济结构单一导致市场竞争能力下降。这类地区需提升有效市场水平。上述划分为各地区的政府与市场有效调节数字经济促进绿色创新的实践进一步提供决策参考。由此,本文得出以下结论: 结论5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区域协同水平可分为:政府市场双高型、政府市场双低型、有为政府加强型、有效市场加强型。 本文将数字经济、有为政府、有效市场纳入统一分析框架,剖析3者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机制,通过构建门槛模型,收集2011—2021年我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除西藏外)的高技术产业的相关数据,测量其绿色创新效率,并分析数字经济、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效应大小,得到以下结论: ①数字经济显著正向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但在不同发展时期对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存在非线性“U”型的门槛效应:在初期呈显著负向抑制;在中后期呈不显著或显著正向促进。 ②纵向上,有为政府调节数字经济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效应在初期与后期显著为正,中期不显著为正;有效市场调节数字经济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效应在初期不显著为负、中后期显著为正,且边际递增。 ③横向上,“有为政府、有效市场、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协同”分别在初、中、后期主导调节数字经济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根据政府与市场在不同时期对调配绿色创新资源的主导作用,可选择不同时期针对性的配置资源方式,有效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 ④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区域协同水平可分为:政府市场双高型、政府市场双低型、有为政府加强型、有效市场加强型。依据各个地区的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协同水平,可采取有针对性的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措施。 (1)推动数字经济发展,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在中后期对提升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 首先,推动数字产业化的发展。加快建设5G网络、数字中心等基础设施,并加大数字技术攻关基础与应用研究投入,重视数字前沿技术发展,满足通信制造业、互联网等新兴数字产业发展需要。不断完善通信制造业、互联网等新兴数字产业,促进这些数字产业尽快进入中后期,发挥其对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赋能作用。其次,推动产业数字化发展。加强人工智能、数控机床等数字技术与传统生产方式的深度融合,引导传统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并提供专业性指导,以支持传统企业数字化转型,实现企业生产智能化,充分发挥产业数字化中后期对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带动作用。最后,完善数字经济发展的法律保护。注重网络数字平台健康发展,保障数字交易的安全性,健全数字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明确数字产权的定义和保护范围,确保数字产权得到法律认可和保护,确保数字经济的持续发展。 (2)充分发挥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调节数字经济提升企业绿色创新的正向促进作用 首先,加强有为政府建设,提高其引导扶持效应。一方面,政府为企业数字化转型提供基础硬件设施支持,并构建数字高端技术人才培训基地和数字技术人才库,优化数字化人才的储备;另一方面,调整资源分配,在为企业绿色创新研发提供财政支持的同时引导金融方面的绿色投资。同时,政府需要制定更加科学的环境规制政策,合理规定环境税和环保补助标准。此外,需要加强政策落实监管,强化执法力度,可设立专门的机构部门,加大对违规企业的打击力度。其次,完善有效市场,提升资源配置效率。其一,扩大市场规模。激发消费者的多元化市场需求(如通过推广、宣传等方式培养消费者的绿色消费观念,进一步增加消费者的绿色需求),引导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进而满足消费者的绿色需求。其二,优化市场结构。通过市场竞争倒逼企业研发数字化绿色化技术。营造良好竞争环境,制定并执行反垄断法规,降低市场集中度。鼓励新兴企业进入市场,激发市场竞争活力。规避垄断、寻租等不正当竞争行为,增强对不利于市场环境的恶性竞争行为的处罚力度。 (3)结合政府与市场在不同时期的主导作用,权变选择合适的配置资源手段,有效提升企业绿色创新效率 第一,初期应加大有为政府的促进作用。政府加大对科技创新的扶持和人才培养力度,搭建数字创新平台,加强环境监管执法力度,广泛征集意见,开拓社会多元主体参与绿色治理的途径,促进数字经济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正向影响。第二,中期应加强有效市场的配置功能。通过提高市场透明度、构建多元化市场、加强市场监管等方式,营造公平公正的市场竞争氛围,降低市场集聚度,同时利用社交媒介进行绿色理念宣传和产品营销,提供绿色产品优惠、补贴等经济激励措施,以充分激发消费者的绿色需求,扩大市场规模,促进数字经济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正向影响。第三,后期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要相互补充、相互促进。政府协调资源分配,设立专项资金,为数字创新和绿色创新项目提供奖励和优惠政策,以吸引更多资金投入和人才流入,引导资源向数字创新和绿色创新领域集聚,促进数字经济对绿色创新效率的正向影响。同时,推动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建设,促进数据要素的流通,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4)因地施策 依据不同地区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协同水平,采取具有针对性的差异化对策。首先,对于北京、上海等“双高”地区,应维持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的发展。继续推动如5G、大数据、云计算等较为成熟的数字技术应用和成果转化,并加大数字关键核心技术的攻关力度,进一步优化市场体系,加强法律框架下的技术创新体系建设,有效提高数字经济对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正向促进作用。其次,对于云南、贵州等“双低”地区,应加强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的发展。政府加大科技支出和环境规制;落实监管政策,整合各类创新资源。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推动各类要素自由流动,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再次,对于福建、重庆等“有为政府加强型”地区,应进一步提升有为政府建设水平。政府要加强对数字经济的扶持引导,推动数字经济助力绿色创新。最后,对于吉林、黑龙江等“有效市场加强型”地区,一方面扩大市场规模,加大绿色产品、绿色生活方式的线上+线下宣传,激发绿色需求;另一方面改善市场结构,建立有效市场监管体制,扶持更多中小企业进入市场,为企业数字化转型实现绿色创新提供动力。2.变量选取
3.数据来源
4.实证分析
三、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区域协同性分析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1.结论
2.政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