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管理体系认证下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动态策略研究

王 欣, 徐 野

(1.江西财经大学 应用经济学院, 南昌 33013; 2.江西财经大学 现代经济管理学院, 南昌 330013)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我国需要统筹产业结构调整、污染治理、生态保护、应对气候变化,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推进生态优先、节约集约、绿色低碳发展。由于环境污染问题对工业生产和居民生活均具有负外部性影响,仅凭市场机制无法有效引导和实现由“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的转变[1]。因此,为应对全球气候危机,如期实现“双碳”目标,需要不断优化环境治理机制以及治理工具,树立环境多主体协同治理思想。随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深入贯彻,公众媒体的环保意识和绿色需求持续提升,第三方监管者的加入可以有效改善政府环境规制“失灵”,因此以环境管理体系认证(ISO140001认证)为规制背景的自愿努力已经成为世界各地环境保护的一个突出特征。在可持续性发展要求下,作为创新驱动和绿色发展理念的一种有机融合,绿色创新能够有效解决经济增长放缓、资源限制等问题,从而实现经济与环境的双赢。企业尤其是高污染高能耗企业是污染物排放的重要源头,由于绿色技术创新与常规技术相比研发投入高、周期长、成功概率不确定,具有显著的双重外部性特征,在激励企业进行绿色技术转型中,政府部门的研发补助资金和第三方参与者的引导、监督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本文通过构建企业-第三方机构双方演化博弈模型,探究环境管理体系认证背景下各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这对于促进双方利益均衡、提升自愿型环境工具规制效果具有重要意义。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对如何协调环境规制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关系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研究。

一是环境规制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影响的实证研究。一部分研究支持新古典经济学观点,认为环境规制增加了企业运行成本和规制遵循成本,从而导致企业创新边际效益下降,损害企业竞争力,无法实现对企业技术创新的激励作用[2-4]。另一部分研究支持波特假说,认为环境规制会推动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即合理的环境规制可以倒逼企业加大研发投入、改进生产工艺、提升生产效率,通过绿色技术创新来实现降低污染和提升企业竞争力的共赢[5-7]。这些研究中有许多侧重说明不同类型环境规制政策工具对绿色技术创新促进效果存在差异,相比于强制型环境规制,Sun和Zhang[8]认为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政策,如排污税、排污许可证、碳排放权交易等,在鼓励企业选择自主创新绿色技术方面发挥着更大作用;Jiang等[9]指出自愿型环境规制更加强调参与企业不仅客观上具备展开技术创新的能力,而且能够自愿自觉地通过开展技术创新实现经济绩效与环境绩效长期改善。另外,不少研究也发现二者之间并非纯粹地具有线性作用,产业行业[10]、技术研发阶段[11]、地区发展情况[12]等因素的差异性使得环境规制政策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作用效果存在不确定性。

二是环境规制下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决策的动态博弈。现有研究大多从企业-企业[13]、政府-企业[14-15]、政府-企业-公众[16-17]、中央政府-地方政府[18]等不同博弈主体视角,通过分析环境研发、污染治理投入、公众参与等因素,探讨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动态决策过程。总体来看,上述研究表明,企业对绿色技术创新行为的决策选择或有效性不仅受政府实施的差异化环境规制工具的影响,还受到企业、政府、环保社会组织等多方主体的相互作用影响。无论现有文献从哪个视角展开分析,都是在探索如何协调各主体之间的利益关系,以促进绿色技术创新的实施和可持续发展。

综上所述,现有关于环境规制与绿色技术创新的研究成果已然丰硕,却基本集中在探讨环境规制对绿色技术创新的作用上。而基于博弈视角,讨论企业绿色技术转型模式选择与演化的文献还相对匮乏。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从博弈视角出发的研究中,虽考察了不同环境规制下博弈主体行为演化对企业绿色技术转型的影响,但只在博弈模型设定中简单假设为是否采取绿色技术创新,无法准确判断某一类环境规制对差异化创新模式的具体影响。另外,现有研究对于行政命令型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的效果较多,尚未针对性的考察环境管理体系认证等自愿型规制工具的作用。基于此,本文拟在环境管理体系认证背景下,构建双方演化博弈模型,探究第三方认证机构审查对企业不同绿色技术创新模式选择的影响。

1 问题提出与模型构建

1.1 问题提出

面对日益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国际标准化组织于1996年发布了ISO14001环境管理体系标准。这一标准不仅适用于制造业和加工业,而且适用于建筑、运输、废弃物管理、维修及咨询等服务业。ISO14001标准在原有质量管理体系标准的基础上进行拓展,涵盖了环境管理体系、环境审核、环境标志、生命周期分析等国际环境管理领域内的关键问题,旨在指导各类组织(企业、公司)实施正确的环境行为。

ISO14000系列标准的主要目标是促进全球环境质量的改善。它通过一套环境管理框架文件,加强组织(公司、企业)的环境意识、管理能力和保障措施,以达到改善环境质量的目的。该标准目前是自愿自觉采用的,即组织(公司、企业)可以自主选择是否实施。在我国,通常采用第三方独立认证来验证组织(公司、企业)所生产的产品是否符合要求。ISO14001认证不仅为组织提供了在环境管理方面的认可,成为打破绿色贸易壁垒(非关税贸易壁垒),走向全球贸易的关键“武器”,而且增强了组织的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成为名副其实的国际贸易绿色通行证。

在标准颁布之初,由于环境管理体系认证成本较高,需要参与企业投入一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并且展开深度持续的自查和改进,并不是所有企业都愿意参与该项标准论证。但是,随着产品出口环境标准要求越来越高,以及国家对环境保护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社会公众的环保意识不断增强、对绿色产品的需求持续增加,环境管理体系认证程序的规范化、认证成本的逐渐降低,进一步促进了我国不同规模、不同所有制的企业普遍参与ISO14001认证的愿望和趋势。截至2021年底,已有超过28万个中国企业获得环境管理体系认证证书,位居全球第一。因此,可以认为,ISO14001认证已成为中国制造业企业提升自身核心竞争力和社会形象的重要途径以及实现经济与环境可持续发展的一种重要工具。

企业参与ISO14001认证项目的关键环节就是制定、实施和维护完整有效的环境管理体系,确保其符合ISO14001标准的要求,并能够持续地改进。其中,企业自主开展绿色技术创新和购买清洁生产设备均属于环境管理的实施和运行环节。第三方认证机构将对企业的环境管理体系进行审核和评估,以确定其是否符合认证标准的要求。对于符合要求、具备较高环境管理水平和能力的企业,认证机构将颁发认证证书。然而,具有认证资质并不代表企业的环境管理工作已经完美无缺,企业仍需在获得认证资质的基础上不断维持和改善环境管理体系,持续提升环境管理的水平和能力,以达到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同时,在认证证书有效期内(三年),第三方认证机构会对企业进行定期和不定期的监督审查,以确保企业的环境管理体系仍旧符合认证标准的状态,若企业通过了认证机构的审查,则能够继续保持通过认证的状态并且获得良好的社会声誉反馈;反之,则需要加大改进力度,甚至面临被撤销认证证书的严重后果,企业形象将会受到损害。

企业规模、类型的不同、资源禀赋的差异均会影响其环境管理体系的制定与实施。如ISO14001认证预期诱导规模较小的模仿型企业充分利用技术转化效率、购买绿色清洁生产设备获取短期绿色收益[19-20],而规模较大的创造型企业则可能会自主进行绿色技术创新获取长期绿色收益[21],因此不同企业依据ISO14001认证的标准会结合自身的特点制定有所差异的环境管理体系。然而,对于一般企业而言,考虑到自愿型环境政策和政府激励相互作用,其绿色转型行为或许同时具备上述两种不同类型企业的典型特征[15]。获得认证的企业在维护和改进环境管理体系时进行成本收益的比较,为实现利润最大化的追求,企业的绿色转型行为呈现出策略性或实质性回应的并存现象,且两者存在演化关系。此外,第三方认证机构的审查监管策略将对环境管理体系产生差异化影响。

绿色技术创新是指在环保方面的技术研究和开发过程中,采用新的研究思路和创新方法,创造性地开发出更环保、更高效、更具竞争力的技术,帮助企业实现节能减排、改善环境绩效和经济环境可持续发展目标。购买清洁生产设备是指企业通过外部市场购买或升级清洁生产设备,采取各种措施减少对环境的污染和资源的浪费,帮助企业降低环境风险、提高生产效率、实现清洁生产目标。企业绿色转型行为的差异化选择侧重于不同的方面,绿色技术创新强调的是新技术的研究和开发,通过技术创新来推动环保进步;购买清洁生产设备则通过更新设备和技术,进而改善生产过程,降低环境风险。尽管绿色技术创新研发成功难度大,短期内很难迅速获得预期效果,但长期更符合社会公众的绿色环保需求和实现经济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目标。

那么,在环境管理体系论证视域下,针对第三方论证机构的不同审查行为,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行为策略选择如何演化、是否存在稳定策略、稳定策略如何影响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绩效,等等,这些问题正是本文需要解答的问题。

1.2 模型假设

假设1参与主体。设自愿参与环境管理体系认证并获得认证资质的企业,采取实质性回应即实行自主绿色技术创新的概率为x(t),采取策略性回应即购买清洁生产设备的概率为1-x(t)。第三方认证机构在周期性审查中,选择严格审查的概率为y(t),宽松审查的概率为1-y(t),且0≤x(t),y(t)≤1。

假设2外生收益。为了激励引导企业创新,缓解企业的资金压力,以及鼓励第三方认证机构进行监督审查工作,本地政府不仅给予自愿参与环境管理体系认证的企业研发补助G,还向第三方认证机构发放审查奖励J。

假设3自研收益。若企业选择进行绿色技术创新,研发投资的成本为I,同时假定研发成功的概率为α(0<α<1)。若企业自研成功,将获得绿色创新收益R1;反之无任何收益。

假设4外购收益。若企业选择购买清洁生产设备,短期内迎合本地政府和第三方认证机构对环境绩效的要求,则设购买设备的成本为C,所获得的绿色绩效收益为R2。同时假设企业购买清洁设备的短期投机行为不能使企业实现持续的绿色转型,绿色绩效的改善尚不能达到绿色创新收益水平,即R1>R2>0。

假设5为响应本地政府对绿色技术创新的激励,确保企业在获得认证资质后仍能达到环境管理标准,第三方认证机构需要对企业进行周期性审查。并且,严格审查将付出较高的审查成本SC,为简化分析将宽松审查的成本设为0。当第三方认证机构选择宽松审查时,认证企业被抽查的概率为φ(0<φ<1)。

通过核定审查结果,认证机构会出具审核报告,对企业环境管理体系进行评价,确定其是否符合ISO14001标准的要求,并且向企业提出适当的改进建议。对于积极主动进行绿色技术研发的企业,继续保留认证资质,企业获得绿色声誉奖励S1;对于购买清洁生产设备,即采取投机策略,环境绩效未达到监管要求的企业,需要向第三方认证机构支付罚款F。且除了罚款,对于外购设备的企业还要承受绿色声誉损失S2,甚至可能被取消认证资质。为了再次获得认证资质和符合认证标准,企业可能需要支付一定的成本P以改进当前的环境管理体系。此外,若发现获得环境管理体系认证的企业选择策略性回应,则假设认证机构未能有效履行职责,本地政府将会质疑认证结果的可信度,不利于认证机构的自身长期发展,进而导致声誉损失S3。

由获证企业和第三方认证机构可供选择的策略可知,双方共有四种博弈策略,由此构建双方的演化博弈支付矩阵,如表1所示。

表1 获证企业-第三方认证机构双方演化博弈支付矩阵

2 双方演化博弈模型求解及稳定性分析

2.1 动力系统

企业选择自主进行绿色技术创新行为的期望收益为U11,选择购买清洁生产设备行为的期望收益为U12,平均收益为U1,则

U11=y(αR1-I+G+S1)+
(1-y)(αR1-I+G+φS1)

(1)

U12=y(G+R2-C-F-S2-P)+
(1-y)(G+R2-C-φF-φS2-φP)

(2)

U1=xU11+(1-x)U12=x[y(αR1-I+G+
S1)+(1-y)(αR1-I+G+φS1)]+
(1-x)[y(G+R2-C-F-S2-P)+
(1-y)(G+R2-C-φF-φS2-φP)]

(3)

企业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4)

第三方认证机构采取严格审查策略的期望收益为U21,采取宽松审查策略的期望收益为U22,平均收益为U2,则

U21=x(J-SC)+(1-x)(J+F-SC-S3)

(5)

U22=xJ+(1-x)(J+φF-φS3)

(6)

U2=yU21+(1-y)U22=y[x(J-SC)+
(1-x)(J+F-SC-S3)]+
(1-y)[xJ+(1-x)(J+φF-φS3)]

(7)

第三方认证机构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8)

式中:a=αR1-I+C-R2;b=F+P+S1+S2;c=S3-F。

2.2 主体策略选择分析

2.2.1 获得认证资质企业

对获得认证资质企业的复制动态方程F(x)=x(1-x)[a+φb+(1-φ)yb]求一阶偏导,得

F′(x)=(1-2x)[a+φb+(1-φ)yb]

(9)

1)若y=y0,则F(x)=0,即无论企业选择何种策略,均处于稳定状态。但这种稳定状态价值不大。

2)若y≠y0,令F(x)=0,则稳定点为x=0、x=1。

y

y>y0,有F′(x)|x=1<0,则x=1为均衡点,对企业来说此时选择自主绿色技术创新是稳定策略。博弈演化如图1所示。

图1 获得认证资质企业策略选择动态演化路径示意图

在图1中,企业的策略平面以y=y0为界划分为Ⅰ和Ⅱ两部分,当处于区域Ⅰ(即y>y0)中时,x=1为均衡点,即企业趋向于选择自研行为;当处于区域Ⅱ(即y

结论1获得认证资质的企业选择“绿色技术创新”的概率,会随着第三方认证机构选择“严格审查”的概率的增加而提高。

2.2.2 第三方认证机构

对第三方认证机构的复制动态方程F(y)=y(1-y)[(1-φ)xc-(1-φ)c-SC]求一阶偏导,得

F′(y)=(1-2y)[(1-φ)xc-(1-φ)c-SC]

(10)

1)若x=x0,则F(y)=0,即无论第三方审查机构如何选择策略均处于稳定状态。

2)若x≠x0,令F(y)=0,则稳定点为y=0,y=1。

x

x>x0,有F′(y)|y=1<0,则y=1均衡点,对第三方认证机构来说此时选择严格审查是稳定策略。博弈演化如图2所示。

图2 第三方认证机构策略选择动态演化路径示意图

在图2中,第三方认证机构的策略平面以x=x0为界划分为Ⅲ和Ⅳ两部分,当处于区域Ⅲ(即x>x0)中时,第三方认证机构采取严格审查是稳定策略;当处于区域Ⅳ(即x

结论3第三方认证机构选择“严格审查”的概率随获得认证资质企业选择“绿色技术创新”的概率的增加而降低。

2.3 均衡点稳定性分析

由二维复制动力系统构建雅可比矩阵:

(11)

将复制动力系统的5个均衡点代入雅可比矩阵,得到均衡点对应的雅可比矩阵特征值如表2所示。

表2 参数的均衡点和特征值

根据演化博弈理论,局部演化稳定点(ESS)是指在复制动态方程均衡点的雅可比矩阵中,所有特征值均为非正的情况下产生的。因此,根据表1中各个均衡点特征值符号,可以判断复制动力系统的演化稳定策略点为E2(1,0)。具体动态过程如何趋向于E2(1,0),则取决于相应区间内复制动态方程的正负值以及博弈双方在初始状态下策略选择概率。系统演化相位图如图3所示。

图3 获证企业-第三方认证机构的演化相位图

结论5随着时间不断演化,当各参数取值一定时,在获证企业-第三方认证机构双方演化博弈模型中,获证企业倾向于选择“自主绿色技术创新”的改进环境管理体系行为,第三方认证机构倾向于选择“宽松审查”以确保自愿型环境规制工具的实施效果。

3 环境管理体系认证下企业-第三方认证机构仿真分析

为了更直观地考察企业在ISO14001环境管理体系认证下的绿色行为模式选择和第三方认证机构监管力度调节对策略选择的差异性,采用MATLAB 2018b软件进行仿真模拟分析,以观察在不同稳定性条件下博弈演化的收敛趋势。

借鉴商波等[15]、陈哲和陈国宏[22],假设参数取值分别为α=φ=0.5,R1=40,R2=15,S1=S2=S3=6,SC=10,I=15,F=20,C=12,P=8。

3.1 考察不同初始概率情境下演化结果的变化情况

将初始值(x,y)分别取(0.1,0.8)、(0.3,0.5)、(0.5,0.1)、(0.4,0.9)、(0.6,0.5)和(0.9,0.3),考察参与主体策略随时间变化的动态演化过程,如图4所示。

图4 博弈参与主体策略选择的动态演化过程

由图4可知,无论怎样改变博弈双方选择自主研发和严格审查的概率(x,y)初始值,最终的博弈演化结果均将收敛于点(1,0),即参与主体选择“绿色技术创新”、“宽松审查”的博弈策略。验证了在复制动力系统中演化均衡点ESS为E2(1,0)的结论,该点满足特征值均非正的要求。

3.1.1 第三方认证机构审查初始概率变化对获证企业博弈策略影响

考虑第三方认证机构采取严格审查概率分别为y=0.1,y=0.5,y=0.9时对获证企业选择绿色技术研发的影响。由图5可知,不论第三方认证机构采取审查的概率如何,随着时间t的不断演化,获证企业都将收敛于选择进行自主绿色技术创新。具体来说,当企业选择绿色技术创新的初始概率x较小时,随着认证机构采取严格审查概率y的提升,曲线快速地向采取自主研发的策略进行收敛,即在认证机构提升对企业环境管理体系审查力度时,这种监管压力将促使企业更快做出进行绿色技术创新的决策。相反,当企业初始概率x越接近于1,无论y取值如何,演化收敛速度变化缓慢,即获证企业具有较强改善环境绩效自主性时,第三方认证机构的审查策略对企业选择绿色技术创新策略的影响不大,企业最终都将选择进行自主绿色技术创新。

图5 第三方认证机构审查变化对获证企业选择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

综合来看,本地政府对自愿参与ISO14001并获得认证的企业进行研发补贴,作为外生收益,将鼓励企业对自主研发绿色技术做出响应,促使企业长期改善环境绩效;第三方认证机构监督审查企业的环境管理体系,如在审查过程中发现环境管理体系无法有效优化“三废”的排放和资源消耗等污染环节,将对企业进行罚款整改,影响企业在同行、公众中的声誉,同样会对获证企业形成一定的压力。由此可见,第三方认证机构审查对促进企业参与绿色技术创新或选择自主绿色技术研发是有效的。

3.1.2 获证企业选择绿色技术创新初始概率变化对第三方认证机构审查策略影响

考察获证企业选择绿色技术创新概率分别为x=0.1,x=0.5,x=0.9时对第三方认证机构审查策略的影响情况。由图6可知,当获证企业具有绿色技术创新的意愿时,不论参与概率的高低,第三方认证机构采取严格监管的概率在时间t的演化下最终将收敛于0,即选择“宽松审查”策略。具体来说,当第三方认证机构进行“严格审查”策略的初始概率y较大时,随着获证企业选择“自研”概率x的增大,将使得曲线更快地向y=0的策略进行收敛,即认证机构趋于对企业进行宽松审查,以节省审查成本。相反,当认证机构策略初始概率y越接近于0,无论怎样改变x取值,曲线收敛速度变化不大,即理性的第三方认证机构根据利润最大化、成本最小化原则,会逐渐降低审查力度,节省审查成本。在这种情况下,企业依然可以通过开展技术创新来实现环境绩效的长期改善,从而达到ISO14001认证的规制目的。

图6 获证企业选择绿色技术创新变化对第三方认证机构审查策略的影响

由于参与ISO14001认证的企业为了获得资质证书,在认证前会采取一些绿色减排措施,对内外部环境管理体系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善以满足认证要求。同时,在股东环保意识和降低企业成本等内部因素,客户需求与竞争压力等外部因素两方面的驱动下,获证企业具有持续改善其环境管理体系的压力。因此,积极主动参与自愿型环境规制并获得相应资质的企业,将进一步在节能减排、绿色转型中做出积极的回应,从而促使认证机构提升对获证企业的信任感从而逐渐放松审查力度,节省审查成本。

结论6无论x、y取值情况如何,考虑到审查成本和获证企业绿色转型自觉性,基于双方参与主体效益最大化,都将使企业最终趋向于进行自主绿色技术创新,第三方认证机构采取宽松审查的决策。同时,随着采取绿色技术创新概率的提升(x→1),采取严格审查概率的降低(y→0),收敛于(绿色技术创新,宽松审查)稳定策略的速度更快。数值仿真模拟再次验证E2(1,0)为演化均衡点。

3.2 考察不同参数取值变化对演化结果的影响

3.2.1 情景1:改变影响获证企业策略选择的参数取值

根据结论2,获证企业策略选择受到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当这些参数取值发生变化,企业选择策略行为将如何变化呢?将参数取值修改为α=0.8,φ=0.7,R1=100,R2=25,S1=S2=15,S3=6,SC=10,I=20,F=40,C=18,P=15,即增加企业从自主绿色技术创新所获利润αR1-I,减少购买绿色清洁设备所获利润R2-C,提高企业因选择不同策略而获得的绿色声誉评价S1、S2,提升企业再改进环境管理体系的成本F,加大第三方认证机构抽查与惩罚力度φ、P。各主体策略演化路径如图7所示,与系统初始参数值的演化路径相似。即改变影响获证企业策略选择参数并不会改变演化最终稳定状态,E2(1,0)仍然为理想的稳定状态,即选择“自主绿色技术创新、宽松审查”的策略组合是双方的最佳策略。

图7 改变影响获证企业决策的参数时双方博弈策略仿真

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一方面,改变与获证企业相关的参数取值不会显著影响第三方认证机构向稳定状态演化的路径,即无论是变化前的初始状态还是变化后,基本同步趋向于最终的“宽松审查”稳定策略,说明改变参数值只能显著影响获证企业的行为决策。另一方面,与初始状态相比,提高上述参数值能够使获证企业收敛于“自主绿色技术创新”稳态策略的时间明显缩短、速度显著加快,由t=0.3减少到t=0.1。

结论7获证企业策略行为选择会受到进行自研与外购的成本收益差异的影响。一项绿色技术自主研发成功概率越高,所得收益与研发成本的差值即利润越大,越能够激励企业开展自主绿色技术创新,从而实现企业与社会环境绩效、经济绩效的长期持续改善与提高。

结论8获证企业策略行为选择会受到公众等其他主体的绿色声誉评价影响。公众和消费者对积极开展绿色技术研发,通过认证机构审查并继续保留认证资质的企业会给予更多绿色声誉褒奖,能够提升企业的社会竞争力,促使企业满足消费者、政府与非政府组织的多重环保需求,从而推动获证企业减少技术设备引进模仿,持续开展绿色技术创新。

结论9获证企业策略行为选择会受到再改善环境管理体系所需成本影响。虽然获得ISO14001认证的企业其环境管理体系已经具备绿色减排的特征,这并不意味着企业环境管理体系完美无缺,随着生产过程的持续进行,环保标准的不断提升,企业需要通过开展技术创新、引进更加清洁的生产设备等方式不断优化完善环境管理体系,以达到ISO14001认证标准。因此,当企业因为投机心理没有较好推进环境管理体系改进工作,被第三方认证机构发现并撤销认证资质后,为了再次获得认证资质需要按照规范标准重新建立并改善环境管理体系,这对企业来说会增加生产成本。故理性的企业家和股东会选择进行自主绿色技术创新以避免成本的增加。

3.2.2 情景2:改变影响第三方认证机构策略选择的参数取值

根据结论4可以发现,第三方认证机构的策略选择受到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当这些参数取值发生变化,认证机构会相应改变决策行为。将参数取值改变为α=0.5,φ=0.8,R1=40,R2=15,S1=S2=6,S3=10,SC=20,I=15,F=40,C=12,P=8,即增大宽松审查时对获证企业的抽查概率φ,增加第三方认证机构审查成本SC,加大对未达标企业惩罚力度F,提高第三方认证机构因未能履责的声誉损失S3。各主体策略演化路径如图8所示,仍旧与系统初始参数值的演化路径相似。与初始状态相比,由于抽查概率和对企业惩罚力度也是影响企业策略的因素,故企业达到稳态的演化路径有所变化,但相较于情景1变化更为平稳;第三方认证机构收敛于“宽松审查”的速度更快。

图8 改变影响第三方认证机构决策的参数时两方博弈策略仿真

结论10第三方认证机构抽查与惩罚力度不仅会影响获证企业策略行为选择,同样会影响第三方认证机构自身策略行为选择。第三方认证机构增大抽查概率,加大对环境管理体系未达标企业的惩罚力度,可以对获证企业实施环境体系管理形成一定的正向激励作用,促进企业朝着开展绿色技术创新方向不断演化。另外,第三方认证机构审查成本也会影响其策略行为选择。即随着抽查概率、审查成本增加,基于自身效益最大化和企业自觉性的考量,第三方认证机构将放松监管力度,通过适当的激励和软约束促进获证企业持续改善环境管理体系,发挥自愿型环境规制工具的规制效果。

结论11第三方认证机构策略行为选择会受到因未能履责的声誉损失影响。声誉损失给第三方认证机构造成的负面影响可能是巨大的,特别是在一个高度竞争的市场中,为了恢复受损的声誉,认证机构会采取一种更加宽松的审查策略,以重新赢得企业和公众的信任,并且如果认证机构恢复严格的审查模式,将会面临更多的挑战和批评。随着企业和公众对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的关注度提高,为了避免他们对认证机构过去的失误更加敏感,并对其审查结果持怀疑态度导致的进一步声誉损失,认证机构选择放宽审查标准,减少潜在的冲突和争议。

4 结语

ISO 14001是一项环境国际标准,也是企业走出国门的一张通行证。随着国际市场对出口产品的环境标准要求越来越高,自愿参与ISO 14001认证的企业越来越多。认证企业和第三方认证机构如何保持一种良性的发展,以促进企业环境绩效的不断改进是一个关键问题。本文通过建立参与ISO14001认证的企业与第三方认证机构之间的双方演化博弈模型,分析在不同情景下的稳定策略,并通过仿真模拟探讨了不同情景下,双方策略选择和系统稳定状态的变化。得到的结论是,企业选择“自主绿色技术创新”,第三方认证机构选择“宽松审查”的策略组合为系统均衡稳定状态;认证机构审查严格的概率越大,越能促使企业尽快做出自主绿色技术创新策略选择,企业做出购买清洁生产设备的选择只是一种短期的迎合策略性选择;审查成本是决定第三方机构选择严格审查的关键性因素。在此基础上,提出如下对策建议。

第一,当企业通过ISO14001认证并面临选择自主绿色技术创新和购买绿色清洁生产设备时,需要明确自身的战略目标和长期发展规划,将绿色技术创新作为企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向,建立专门的研发团队或创新部门,与科研机构、大学、行业协会等建立良好合作关系,参与政府的创新基金或绿色发展项目,获得技术和资金方面的支持,共同进行绿色技术创新项目的研发和推广。另外,综合考虑新技术研发的不确定性和短期内的环境需求,在等待新技术成熟的过程中,企业可将购买绿色清洁生产设备作为一项短期内可行的措施,以达到快速改善企业环境绩效的效果,为企业实施环境管理体系迈出实质性的第一步。

第二,第三方认证机构应该采取灵活的审查策略,建立软约束和激励机制,通过提供相关技术支持和指导,帮助获证企业确保其环境管理体系的有效运行和不断优化。在审查过程中,第三方认证机构须加强与企业的沟通合作,将企业的环境绩效、技术创新和可持续发展行为纳入评估范围,重视企业绿色声誉评价,鼓励企业积极开展绿色技术创新,促使企业获得更好的市场竞争优势。同时,第三方认证机构应不断提升自身的专业水平和审查标准,跟踪和研究最新的环境管理需求、技术进展和法规要求,确保认证结果和审查过程的准确性、公正性和有效性,以维护自身的权威性和声誉。

第三,为鼓励企业进行自主绿色技术创新,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政府部门可以给予税收减免、资金支持并且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以降低企业创新成本和风险。政府还可以通过建立专门的创新基金,资助绿色技术创新项目,并设立技术转移中心,加强政产学研合作,促进绿色技术的推广和应用。此外,政府部门可以成为企业与第三方认证机构两者之间的桥梁,推动双方合作与沟通,共同促进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和环境管理体系的改善。建立独立的监管机构,负责监督第三方认证机构的工作,并对其进行定期评估和审核,以确保认证工作的公正性和有效性。并且对不符合ISO14001认证标准的企业采取适当的惩罚措施,以维护整个认证体系的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