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者性别对小微企业获得银行资金支持的影响

王海鑫 易阳天 张蕴馨 黄咏薇

（北京大学，北京市 100091）

一、引言

（一）研究背景

小微企业是经济增长的一大来源。我国于2011年将小微企业明确为企业类别之一。小微企业包含小型企业、微型企业、家庭作坊式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等，是市场经济中异常活跃的部分，且在中国企业总数中占决定性地位，对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在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的总体规划和全民创业创新的呼吁下，小微企业起到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受传统观念影响，女性就业创业形势经历过一段困难时期。但随着国民素质和平均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性别平等意识已经深入人心，女性面临的问题逐渐得到妥善解决，女性在就业创业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国务院于2015年下发的《中国性别平等与妇女发展》白皮书里明确指明中国女企业家约占企业家总数的四分之一。同年实施“创业创新巾帼行动”以促进女性在新兴产业就业，其中女性占互联网领域创业者的55%。女性为小微企业的建立和发展贡献了重要力量。

（二）问题提出

近年来，小微企业面临融资难等困境。银行贷款是小微企业获取资金的最重要渠道之一，尽管国家政策向小微企业倾斜，但是各企业的融资难度不尽相同。银行在发放贷款时会对企业开展调查评估，将企业所有者特征纳入考核。性别毋庸置疑是企业所有者特征的组成部分，银行是否会因两性差异而偏向其中一方是本文期待得出的主要结论。该结论也可作为当前国内性别意识完善程度以及小微企业突破融资困境的参考。

（三）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计量经济学方法，构建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并进行描述性分析、相关性分析、回归分析以及稳健性检验。

二、文献综述

（一）中国的小微企业

自小微企业正式命名后，相关的研究犹如雨后春笋。不少文献都指出了小微企业对于国民经济的重要推动作用。陈永杰（2013）基于大量数据得出小微企业对工业贡献巨大且是科技创新的主要动力来源[1]。刘清莲（2015）从“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中看到了小微企业正逐渐成为我国未来经济发展的主力军，小微企业灵活便利的特点使之能作为改革试验的突破口，无论是在扩大就业、增加收入、改善民生还是科技创新等方面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2]。陈世伟和汤旭翔（2019）基于小微企业规模化生产程度较低的特点联系到它对劳动力的需求具有长期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就业市场的压力，同时小微企业的竞争压力较中大型企业更大，因此在创新研究上往往会投入更多，是创新的重要主体，同时与餐饮、日化联系紧密也是提升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责任主体[3]。

（二）小微企业融资难

小微企业对经济贡献大，但其自身面临着融资难的困境，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金艳红和张骞（2018）基于银行的视角剖析造成融资难的因素，首当其冲的是小微企业不健全的财务制度，这让银行无法对小微企业进行有效监督。其次，我国征信系统不完善导致小微企业没有给予自身信用以足够的重视，加大了银行调查审核的成本。除此之外，银行为了避免出现不良贷款，更偏向贷款给具有现金流优势的客户，所以相对于大企业，小微企业获得银行贷款的可能较低[4]。陈华强（2013）则考虑到小微企业缺乏抵押品以及民间融资监管不足、利息高、存在“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等原因[5]。

赵亚明和卫红江（2012）基于国际局势将汇率变动、货币政策调整、金融监管加强等因素纳入融资难问题。在相关对策上提出要促进小微企业竞争和创新，采取差别化的金融政策激励小微企业转型，并且要加快融资体系的建设[6]。郭册（2015）提出构建多层次的融资体系，融合国家资本与民间资本，并针对小微企业贷款风险设立补偿基金，以增强银行对小微企业贷款的积极性[7]。

（三）性别因素的影响

王国鑫（2021）基于所有者的性别视角探究了小微企业获得信贷的影响因素，得出女性所有的小微企业信贷可得性显著低于男性所有，另一结论表明女性所有者的金融知识水平较低，两结论之间存在一定联系[8]。黄功利（2022）从CEO性别角度分析企业的投资偏好，实证结果为男性CEO风险偏好较高，而女性CEO较为保守，类似于社会学和心理学上有关两性差异的研究[9]。

金融知识水平的差异可以通过提高教育程度而缩小，但是两性在思维方式和生理结构上的不同可能会呈现出一个普遍的现象。本文假设两性在管理企业方面确有差别，试图将性别因素与小微企业获得资金支持的可能性相串联，并得出结论。

三、研究假设

经济生活中的性别平等一直以来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但是，在劳动力市场、创业市场中，性别刻板印象仍旧存在。基于统计性歧视理论，银行根据小微企业所有者的个人特征无法对其实际生产率进行充分的估计和判断时，会依据个体所在群体的特征对此个体进行评价，从而做出决定。基于职业性别隔离理论，个体因性别不同而存在职业进入和晋升差异，而在小微企业所有者这一身份上，女性依旧处于弱势地位。基于人力资本理论，由于受教育水平、工作经验、生理特征等方面的不同，男性劳动力和女性劳动力之间存在禀赋差异，从而银行会在评定小微企业信用等级以及放出贷款数额上偏向男性。综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男性小微企业所有者获得银行资金支持的数额高于女性。

四、研究设计

（一）研究样本与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自于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提供的

中国小微企业调查（CMES，China Micro and Small Enterprise Survey）数据库。所调查的2015年的中国小微企业调查重点关注的行业包括制造业、批发业、零售业、交通运输业、住宿业、餐饮业、农林渔牧业、建筑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等。

（二）模型构建与变量定义

本文构建实证模型如下：

InFUND=β0+β1GENDER+β2InSIZE+β3InTI ME+β4InYEAR+β5InINCOME+ε

其中，被解释变量为银行对小微企业的资金支持（FUND），解释变量为所有者性别（GENDER），控制变量为企业规模（SIZE）、贷款时限（TIME）、企业年龄（YEAR）、企业收入（INCOME）。β0为常数项，β1～β5为回归系数，ε为随机误差项。模型中的各变量含义及其计算方法见表1。

表1 构建实证模型中各个变量含义

五、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分析

在上述模型的基础之上，本文对模型中的各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统计结果见表2。

表2 描述性统计

由表2可知，被解释变量FUND的自然对数均值为14.421，标准差为1.783，说明我国小微企业的贷款金额有着较大差距；变量SIZE的标准差为2.4，表明我国小微企业的规模差距大；哑变量均值为0.872，说明我国小微企业的所有者大多是男性。

（二）相关性分析

为了验证H，本文依据皮尔逊相关系数(Pearson correlation coefficient）对实证模型中的各个变量进行相关性分析，Pearson分析结果见表3。

表3 相关系数矩阵

由表3可见，公司规模对于公司获得的贷款数量大小影响较大，相关系数为0.624，显著性水平为1%，说明规模越大的公司需要的资金越多，也越容易得到银行贷款。但是性别对于公司贷款金额的相关系数为负，显著性水平较低，与H不相符。

（三）回归分析

为了进一步验证H，本文对各个变量进行逐步回归分析，在控制标准误差，克服异方差后，得到分析结果见表4。

表4 所有者性别对小微企业获得银行资金支持的影响

由表4可知，本文实证模型中解释变量InGENERAL的回归系数为-0.455，显著性水平为5%，这一结果表明，所有者性别为女性，使得公司得到的贷款金额相对提高，与H不相符合。同时，变量lnSIZE的回归系数为0.386，显著性水平为1%，表明公司规模的增大会使得贷款金额显著增加。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上述实证分析结果的可靠性，本文对样本数据进行缩尾，剔除异常值样本，得到分析结果见表5。

表5 所有者性别对小微企业获得银行资金支持的影响稳健性检验

由表5可知，本文实证模型中解释变量InGENERAL的回归系数为-0.501，显著性水平为5%，这一结果表明，所有者性别为女性时，公司得到的贷款金额相对增加，证实了上述结果的可靠性，进一步拒绝了H。

六、结论与启示

小微企业的融资问题在近年来广受关注，金融市场的性别歧视问题也引起人们反思，而获得银行贷款的难易程度与小微企业所有者性别的关系的相关研究较少，因此本文选取了企业得到的银行贷款金额作为代理变量，以实证研究的方式研究所有者性别对小微企业获得银行资金支持的影响。实证结果为，所有者性别为女性时，公司得到的贷款金额相对增加。这在一定程度上拒绝了传统以来人们所认为的，女性在金融市场会处于劣势的直觉结论。可能的解释为，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观念的进步，性别平等观念在新一代人中更为普及，女性主义的崛起和更加完善规范的金融制度，也推动了金融市场上的性别平等化发展。但是，不可否认，本文的研究也存在着局限性，在选取的样本当中，更多小微企业的所有者为男性，女性企业所有者较少，这表明在实证结果中，女性企业所有者得到的贷款更多的结果，可能是由于相对于其他大部分男性，能够成为企业所有者的女性本身具有在女性群体中较强的能力，因此在金融市场上更为强势。

本文不仅丰富了有关小微企业融资问题的研究，也引发了对于性别问题研究的新思考。在理论研究方面，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探究了性别问题在银行贷款上的表现，关注社会发展下性别问题的发展与变化。在实践意义方面，本文的结果表明女性小微企业所有者在贷款时没有表现出劣势，应该对小微企业的市场准入制度对于女性的影响以及企业的所有者性别对于公司规模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