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俊昊
(安徽工业大学 艺术与设计学院,安徽 马鞍山 243032)
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作为储存于安徽地域范围内各地方志中的图像史料,以视觉图像的形式记载着清朝时期安徽地域的历史变迁、人文风貌、地物特色,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是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有形载体和历史见证。方志地图有狭义和广义概念,从狭义来讲方志地图主要是境域图、舆地图,而广义上则包括方志各类的图[1]。方志地图发展到了清代,种类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并增加了许多较为实用的舆图,有历史地图,如历代沿革图、历代城郭图、历代疆域图、历代河口图等;有各种水利图,如河渠图、湖泊图、运河图;有各种交通运输图,如漕运图、水陆道里图; 有各种级别的行政区图,如府治图、州治图、县治图、城厢图、城分区图、乡都图、都隅图、村庄图、乡保市镇图、街道图等, 其它还有校场图、义仓图、谷仓图、考棚图、书院图、城隍庙图等,种类繁多, 数量庞大[2]。随着当下古籍活化热潮的出现,越来越多历史典籍的传承性保护得到了重视。2022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推进实施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意见》和《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中分别提到了关于文化产业数字化创新和古籍数字化传播,在传统文化和古籍数字化方面具有较为完善的政策支持。目前对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数字化储存保护存在着诸如对其文化内涵、精神价值和艺术表现的多元化呈现不足的问题,而在新媒体环境下,运用新技术、新方法,创新活化类型,丰富内容表达,为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从“基础使用”到“活态利用”的转变提供了机会,有助于其焕发新的生命力。
国内有关“新媒体”概念最早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进入21世纪后,“新媒体”概念在我国逐渐流行,国内大量学者对新媒体的界定展开了相关研究。从宏观角度来看,新媒体的严格定义是数字化互动式媒体,数字化和互动性是新媒体的核心特征[3]。从技术层面来看,新媒体是一种利用数字技术作为核心基础,并以网络为主要传播渠道的信息传媒方式[4]。从内容层面来看,门户网站、虚拟社区、网络游戏等都归属于新媒体[5]。从特征层面来看,新媒体主要具有以下五个特征:一是传播主体具有多样性和个性化;二是传播内容呈现多媒体与超文本特性;三是传播行为具有互动性;四是大量信息的共享性;五是信息传播具有实效性与全球性[6],其中重点强调技术上的数字化和传播上的互动性特征。从传播层面来看,界定新媒体不能以媒体出现的时间先后、媒体的技术发展为标准,而要以这种媒体所呈现的新传播方式,能否有助于人的自由本质的实现为标准[7]。在传播模式方面,新媒体是通过采用新技术或创新方法,对传统媒体的传播过程和环节进行改进和变革,从而创造出新的媒体形态[8],强调人际传播和群体传播为主[9]。目前学者主要从时间的相对性、技术的数字性及传播的互动性角度出发来定义新媒体。新媒体最重要的两个根本特征是数字化和互动性,其中互动性是区分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主要特征之一。随着当今数字技术水平的不断发展和提升,5G、区块链、AR/VR等新兴技术将不断拓宽新媒体的表现边界。
在古地图与新媒体的应用关联方面,有学者将古地图应用于电子绘本,探索地图图像的互动数字叙事路径[10];有学者系统梳理了当下古地图通过数字媒介传播的应用平台,提出古地图数字化工作的改进方向[11];还有学者将古地图应用于数据库建设,意识到建设中文古地图数据库的重要性[12]。
从古地图向新媒体转化的诉求来看,有学者从阅读体验出发,宏观地提出古地图向数字媒介转向的需求,认为传统的纸质地图由于地图幅面受限,具有信息容量限制、出版后不可修改、静态方式呈现信息、缺乏互动和动态效果等问题,已无法满足读者的多样化阅读需求[13]。将地图以纸本形式复制和出版时,由于受限于纸张的尺寸,通常需要将原本大幅的地图分割成小块,这不仅不便于地图的使用和阅读,还造成了不同地图之间比较的困难[14]。数字化古地图可以通过添加相关属性,导入文字、图片、音像等多种媒体资料和信息,既有助于资料的存档和整理,同时也方便学者进行检索,减轻地图幅面的信息负载[15]。还有学者聚焦到中文古地图数据库建设方面,认为由于古地图收藏地点分散,阻碍了古地图和地图学史研究[12]。中文古地图数据库的建立,将极大促进中国古地图学术研究的进展,有助于传承和弘扬中国古代地图文化[16]。目前相关古地图研究专家大都意识到了古地图在阅读方式和学术研究上的转型需求,并肯定了通过新媒体传播再现的古地图在呈现效果及阅读体验上更具优势。传统纸质地图在新媒体环境下,伴随着新兴技术的发展,将重新焕发活力。
从相关转型策略来看,王均[17]较早针对北京古旧地图提出了数字化处理方法,“将古地图扫描转化为数字图像,通过大量古今同名同址地物点进行图像校准,从而实现古地图与现代地图的精确对照,最大程度地保留古地图上的原始信息。”萧沁[18]针对信息媒介特性,提出明清彩绘地图与数字媒介的融合策略,即“利用移动数字媒体技术,包括手机应用程序、交互式网页等,以及数位化新媒介技术,包括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将古地图呈现为虚拟化、数字化的视觉效果”。包鑫[19]认为“将古地图通过3D、VR新媒体技术进行呈现,这种“无形”的体验型产品能够让民众得到身临其境的感受,引发探索历史的兴趣”。同时,还有相关学者针对单幅古地图展开向新媒体转型的探索,如中国国家图书馆白鸿叶[20]考虑了古地图参数的多个方面,包括内容、特点、价值以及用户需求等,以确定古地图数字资源库的建设内容,并以《禹迹图》为例,详细探讨了基于现代地理信息系统(GIS)的古地图数字化步骤、流程和应用。韩昭庆[21]在针对康熙《皇舆全览图》的数字化工作中,重点强调了古地图数字化的重要价值,并对数字化古地图过程中应该注意的问题进行了详细探讨。
综上所述,目前国外对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向新媒体转化创新的直接研究文献较为鲜见,国内学术界已注意到古地图向新媒体转化与创新的重要意义,并从其技术、手段、载体、渠道、策略等入手展开了较为宏观的研究,提出了相关转型策略。然而,从目前相关研究成果来看,针对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展开深入研究的文献较少,仅有个别学者对清代安徽方志地图进行了总体的初步分析,相关研究也主要聚焦于安徽古地图的整理编著方面。基于中国传统古地图数字化、现代化发展的实际需要,立足新媒体的应用机制,针对具有代表性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新媒体转化与创新路径研究尚不多见,亟待进一步展开深入、系统的研究。因此,本文将从新媒体传播的宏观视角出发,探索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在新媒体介入后的数字活化路径,为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在新媒体环境下的现代传承和未来发展助力。
古地图在传统纸质媒介中的视觉要素主要表征为图形图像符号、文字注记、色彩表现及构图比例等,这些视觉要素共同组成了古地图的视觉系统。在各类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中,图形、图像、文字这三种视觉元素最直观地建构了古地图的视觉表征。一般图形图像符号优先占据视觉主导,文字通常以图名、地名、方位标注等形式出现,在古地图画面中起到辅助说明作用。虽然这三种视觉元素在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中皆有呈现,但按照各自占比情况,又可分为两种类型,一是以图形为视觉主导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如绘制于清乾隆元年(1736)《江南通志》中的江南全省形势总图(见图1),该图主要运用大量抽象的图形符号表现各地理信息要素,图中各级行政区域都采用了不同的图形辅以文字进行区分表示。如府城采用了正方形双线方框表示,直隶州采用了六边形双线方框表示,散州则在矩形方框四角各加一条斜线,县城单独使用矩形方框表示。这种表现形式不仅体现了古代森严的等级,还展现出了古地图表现客观世界规律的秩序之美。另一种是以图像为视觉主导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如绘制于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休宁县志》中的城郭图(见图2)。该图运用了散点透视的古代山水画绘制技法,图中细致地描绘了城墙城门、官衙建筑、山水风光等大量生动具象的图像符号元素,反映了休宁县城内外的地理景观,极具意境之美。基于传统纸质媒介传播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视觉呈现方式皆为单一静态模式,并且纸质媒介的物理特性不利于古地图长时间完整保存。古地图视觉符号向数字媒介转化不应囿于文化“迁移”,而是通过整理、加工和提取,赋予古旧地图形态崭新的面貌[22]。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不仅可以利用高分辨率扫描或数码摄影等数字化技术将古地图进行数字化处理,转换为数字格式,修复地图细节,使其清晰呈现并适应于新媒体平台的展示和传播,还能将古地图与其他媒体元素结合,例如添加动画效果、音效、视频等,实现多媒体的呈现方式,让用户在浏览古地图的过程中获得更加生动、直观的体验。
图1 清乾隆元年(1736)《江南通志》江南全省形势总图
图2 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休宁县志》城郭图
当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从传统纸质媒介转化为数字媒介,其视觉表征的新媒体转化路径研究成为了古地图活化的首要问题。首先,从图形图像符号的新媒体转化来看,基于传统纸质媒介传播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图形主要表现为道路、水纹、山脉等,图像表现为城池、村庄、人物等。这些图形图像符号在传统媒介中皆为静态表现。数字媒介的介入将打破传统纸质地图的单一静态模式,尤其是古地图中最富包育性的图像符号,可以转化为动图、视频等新型动态视觉要素,从而丰富图形图像符号的视觉呈现效果。例如北京中景艺公司开发的古北水镇APP中,导览界面以市井地图为载体,结合中国工笔画及风俗画手绘设计而成。在使用过程中,用户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地图中部分图形图像符号被动态转化,呈现为流动的河道、摇摆的船只、飘动的旗帜等。并且设计者还赋予了地图时间维度的昼夜更替,日夜美景随着现实生活中的时间改变而动态化切换,不仅结合中国传统画风活态呈现地图的古韵之美,还增添了旅行者在导览过程中的趣味性(见图3)。其次,从文字注记的新媒体转化来看,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中图名、地名、方位等文字注记的新媒体转化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一方面可以对其进行字体样式、字符大小、字体间距这类常规文字参数的调节,在转化过程中需要根据用户的阅读习惯及电子设备情况调整到最适宜阅读的状态。利用数字化技术不仅能够对文字注记进行修复,使其清晰呈现,还能满足用户个性化的阅读需求。另一方面,在数字媒介中,还可以干预文字注记的出现节奏,人为设置不同功能类型文字出现的先后顺序,将其进行动态化呈现,在避免文字杂乱的同时更具阅读叙事性和层次性。再次,从色彩表现的新媒体转化来看,清代安徽方志地图通常存录于各地地方志中,出于出版印刷的便携性考虑,色彩表现较为单一。通常由于年代原因,底色呈现为浅黄的复古纸张原本色,加以墨色勾勒绘制而成。当其转化为新媒体呈现,可以适当提取同时期彩绘地图中的传统色彩,如绘制于清道光三十年(1850)《清二京十八省疆域全图》中的安徽省全图(见图4),图中标注地点使用的红色、河流湖泊的蓝色、山脉的青色,并结合古地图的应用主体,在保留古地图韵味特征的基础上,可以适当丰富其色彩表现。最后,从构图比例的新媒体转化来看,在构图上可以借鉴传统古画的长卷轴形式,运用散点透视,丰富古地图构图的观赏性,同时运用VR技术等新型科技手段,使用户沉浸式体验清代安徽方志地图视觉元素的本体美,空间规律的秩序美、构图布局的意境美。在比例上可以适当削弱固有的表现比例,重点强调古地图主观表现内容,增强古地图的表现功能。
图3 古北水镇APP
图4 清道光三十年(1850)《清二京十八省疆域全图》安徽省全图
哲学家康德曾将地理学界定为专门的空间科学,认为地理学填满了空间的全部范围,历史学填满了时间的全部范围[23]。古地图作为地理学和历史学结合的产物,不仅具有记录地域风貌的历史价值,还富有多样的地图场景空间表现。基于传统纸质媒介印刷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由于受到纸张边界的限制,其表现边界难以延展,无法表现更完整的世界,绘制者通常以在古地图边界四周标注“四至八到”的地点位置记载方式,尽可能地延伸场景空间表现的完整性。如绘制于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江南通志》中的太平府图(见图5),图廓外明显标注了“四至八到”:北至江宁府江宁县界五十里,东至江宁府溧水县界八十里,南至宁国府南陵县界一百五十里,西至和州界一十里。这种地点记录方式的运用,不仅清晰表达了各地点之间的距离和空间方位关系,还体现出了制图者对于地图内容丰富与边界延伸的渴望。此外,在太平府图中对于城墙和城门的刻画,围绕城池中心进行了90°直角旋转和180°水平翻转等多角度呈现,不难看出古人对地图空间视角多样化的追求。这种形式在各府县城池图中多有呈现,如绘制于清康熙三十七年(1698)《庐江县志》中的庐江县城图(见图6),同样运用这种方式表现城池的空间特征。
图5 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江南通志》太平府图
图6 清康熙三十七年(1698)《庐江县志》庐江县城图
然而,当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从传统纸质媒体转向为新媒体呈现,在场景空间的表现上则打破了纸质媒介二维边界的限制,数字媒介为古地图场景表现和内容拓展提供了无限延伸的可能。地图在空间广度和空间深度上的数字转向,弥补了传统纸质地图在场景空间范围表现上的不足,在空间向度上的数字转向,丰富了传统纸质地图在空间视角表现上的多样性[24]。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场景空间的新媒体转向,既能从空间广度和向度上实现现实空间到虚拟空间的转向,还能在空间深度上,通过增强现实技术,拓展到虚实空间融合,实现空间虚实化。
互动性作为新媒体的主要特征之一,在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场景空间的新媒体转向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首先在空间广度方面,当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场景空间转向新媒体呈现,伴随着古地图交互属性的赋予,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将可以不局限于府县城池图中一府一县地物要素的深入描绘,亦或是安徽全省图中各府各州空间方位关系的单一表现,而是可以在针对各府各州各县地域风貌的细节描绘基础上,根据各地的方位关系,将其全方位的串联起来,以此实现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场景空间在广度上的延伸。用户可以通过缩放、拖拽等交互行为,随意移动古地图界面,确定目标地点位置,这种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表现边界和呈现范围。例如由澳门大学研究团队创建的线上“QING MAPS”(大清地图),涵盖了康熙、雍正、乾隆三个时期的三种全境地图。
在交互式地图中,采用大比例的设计,可以使用户可以通过自由缩放、拖拽等交互操作,搜索具体地点并进行比较分析。在地图左下角的小图中还设置了矩形框表示浏览范围,这种将全国古地图整合串联在一起的形式,打破了单幅古地图空间表现的局限性,在一定范围内实现了古地图在空间广度上的延伸(见图7)。
其次在空间深度方面,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可以结合增强现实技术,实现现实空间和虚拟空间的融合,以此增强古地图场景空间内容的表现深度。在古地图虚拟界面中,可以将文字注记、城池图像等视觉元素设置为可交互图标,通过手机等电子移动设备,扫描现实空间中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人为设置的可交互图标就会叠加在虚拟界面上,伴随着用户点击操作,触发交互接触点,清代安徽方志地图更深层次的表现空间随之展现。设计师可以利用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结合相关安徽地域文化、在深层次空间中导入叙事情节,丰富和补充古地图场景空间表现内容的同时实现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活态传承。在空间深度上的新媒体转向,不仅能够实现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融合,获得超现实的视觉感知,更是打开了古地图创作多元化的可能。最后在空间向度方面,利用三维建模技术,将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中的城池等主要地物要素从二维空间转向三维空间,进行立体化呈现的同时赋予360度空间观感。用户可以通过点击和拖拽的交互操作切换古地图观察视角,实现古地图场景空间全方位多视角的转变,丰富古地图场景空间的同时提升了用户的视觉体验。
图7 “QING MAPS”(大清地图)
古地图的活化方式,不只是地物符号的数字转化和场景空间的数字重构,更重要的是内容演绎与互动叙事。源于古代造纸术的繁荣,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在传统媒介中的传播形态通常以纸质绘制为主,并通过图像、文字等视觉要素传递信息,其交互行为通常根据纸张大小和古地图承载内容,具体表现为单幅地图的视觉引导和长轴地图的手动翻页,即单幅地图页面中视觉符号的单向传达引导和长轴地图手动翻页过程中古地图内容的历时性呈现。如绘制于清光绪四年(1878)《重修安徽通志》中的颍州府图(见图8)和清乾隆元年(1736)《江南通志》中的淮水入江南界图(见图9)就是充分体现这两种交互行为的典型清代安徽方志地图。这两张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画面主要由城池及水道河流构成,视觉引导在这两种古地图中皆有体现,通常以路线、河流等线性视觉元素引导读者对古地图内容进行依次阅读。此外,在颍州府图中还通过城池符号散点分布的视觉形式,以共时性呈现方式引导读者观察城池方位关系。然而,区别于单幅完整呈现的古地图,长轴地图的页面内容并不是一次性呈现的,其可以通过纸张范围的扩大,表现更多内容。在淮水入江南界图中,读者需要采用手动翻页的交互行为进行完整的阅读,开启自安徽省颍州府至江苏省淮安府境内的淮河水系情况的历时性了解。基于上述分析可以发现,两种交互行为皆存在缺失互动性反馈这一共性问题,但是随着新媒体环境下交互行为多维度转型,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活化创新有了更多的可能。古地图的交互模式将不再局限于单一的视触感知,而是可以利用数字技术增强交互反馈,并拓展到多模态感官交互领域,为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活化与创新设计提供了多元化发展路向。
图8 清光绪四年(1878)《重修安徽通志》颍州府图
图9 清乾隆元年(1736)《江南通志》淮水入江南界图
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作为反映安徽历史地理信息的直观视觉材料,新媒体介入后,其交互行为从基本的视觉维度,逐步向听觉、触觉等多维度拓展。基于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交互行为的互动反馈不足与交互形式单一,其多维转型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在视觉感知中增强交互反馈,提升用户视觉交互体验。传统纸质媒介呈现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通常利用视觉符号和场景构图来引导读者视线,是单向的视觉引导,然而当其通过数字媒介展现时,基于用户对古地图的注视阅读,系统能够通过眼动仪追踪技术捕捉用户关注视点,进而了解用户的关注内容及体验状态,并作出相应反馈。如对古地图中相关地物要素类的用户注视点进行高亮设置及动态化展现,以此实现双向的互动反馈。另一方面,在视觉交互中融入触听机制,实现视觉、听觉、触觉的多通道融合交互。数字媒介提供了动态的时空属性,通过自动切换、页面跳转、时空改变等方式展现地图内容的叙事进程[25]。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可以结合相关传统地域文化,进而确定叙事主题,以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为载体,利用互动叙事手段,激发古地图内容活力,讲好安徽故事。例如在南京博物院数字馆中展出的动态版《南都繁会图》,参观者不仅可以看到数字投影技术下,动态化视觉呈现的明代南京秦淮河两岸的市井生活场景,图中还设置了真实的交互式窗口,通过参观者走进投影画面后用手打开“小窗口”的触觉交互行为,进一步开启街头杂技表演、宫廷朝堂议事、河中龙舟竞渡等不同类型人物的动态化生活场景(见图10)。
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中听觉交互可以通过以下两种方式实现:一是通过视觉、触觉等交互行为间接触发听觉交互;听觉叙事作为一种经典的叙事模式,以语音讲述故事内容;在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中设计动画、视频等基础视觉形态并导入音效,通过用户触发交互点,以此实现音画同步的交互效果。二是直接触发听觉交互,随着人工智能的普及,在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数字地图界面中设置语音助手。用户可以通过唤醒设置,召唤语音助手,进行人机对话交互,从而更直接便捷地获取古地图中展示主题内容的相关信息。在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中触觉交互的实现上,一是在虚拟地图界面中提升现实触控反馈,用户不仅可以通过点击、移动等触觉交互控制古地图展现内容,当其触发设备屏幕中交互接触点时,还可设置振动幅度的大小,给予用户振动反馈,增强用户触觉体验。二是可以在现实地图页面中强化真实的触觉感受。值得注意的是,文化遗产活化中的交互性不能够完全依赖数字化来完成,因为文本、图像、视频与影像可以向人们展示文化遗产相关信息,但不能够代替物质文化遗产“实物”传递的真实质感、触感与观感,其背后蕴含的艺术工匠精神与非遗技艺也无法得到清晰准确的展示[26]。目前,增强现实技术实现了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融合,为新媒体环境下古地图的活化与创新设计带来了多样化的设计形式。因此,对现实空间中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纸张真实触感的优化同样不容忽视。地图设计者不仅可以通过纸张压印的方式对城池、山脉等地物要素设置凹凸纹理,增强读者对古地图中地物要素的真实触觉感受,还能通过对古地图纸张材料的大小、厚度的把控,加深读者对古地图深厚的历史底蕴和丰富的制图文化的体会。
图10 《南都繁会图》动态版
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在视觉表征、场景空间、交互行为三个维度的转化与创新,能够使其在新媒体环境下得到更好的活化利用,实现信息的传播、互动的体验和文化的传承。随着三维建模、增强现实、虚拟现实、高精度扫描等现代数字技术的成熟与广泛运用,在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存续保护的基础上,通过新媒体平台再现古地图文化,为其活态传承提供了多元化的创新空间。首先,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数字活化是古地图地物符号的全新再现。通过数字化创意设计手段进行整合重组的地物符号,不仅能够更直观便捷地传达视觉信息,提高传播效率,还能还原和再现古地图原有的视觉特征,保留传统地图的视觉韵味。其次,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数字活化是古地图叙事功能的全面推进。将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应用于新场景,利用新媒体的交互特性讲述传统故事,设计并触发古地图蕴含的叙事情节,从而拓展古地图场景叙事的深度。并且在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中,还可以结合听觉叙事、触觉叙事等多感官叙事模式,增强古地图的生动性,实现“互动+体验”的多样化叙事路径,拉近用户与古地图的距离。最后,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数字活化是古地图文化特色的创新传承。通过新媒体平台呈现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不仅仅是古地图文化在新媒体环境下的传播继承,更是传承与展示安徽文化、讲好安徽故事的重要载体。随着相关数字化技术的成熟运用,利用新媒体展现与传播提高了清代安徽方志地图在当下文化传承热潮中的“能见度”,有助于其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
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数字活化是顺应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的时代需求,是推动传统地图文化保护传承与利用的重要方法。通过梳理新媒体环境下古地图的研究现状,提出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的活化思路,为相关古地图类文化遗产的活化设计与创新应用,提供相应的思维范式。但是,清代安徽方志地图种类丰富多样,如何针对不同类型不同功能的清代安徽方志地图,探讨其在新媒体环境下的活化路径,实现古地图文化的传播和互动体验的提升,还值得进一步的深入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