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现代化新生态: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探究

2024-01-18 10:23杨成明
比较教育研究 2023年12期
关键词:澳大利亚转型数字化

杨成明

(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北京 100089)

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促使产业经济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涌现的同时,也在重构劳动力市场技能人才需求的结构与规模。对在技能人才供给方面扮演基础角色的职业教育与培训而言,通过数字化转型来提升产业经济支撑力、社会多元发展需求的适应性,成为其助力澳大利亚全面提升国际数字竞争力的战略支撑。[1]2018年,澳大利亚工业、科学和资源部发布的《澳大利亚技术未来:构建强大、安全和包容的数字经济》(Аustralia's Тech Future: Delivering a Strong,Safe and Inclusive Digital Economу)指出,应通过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的灵活性、开展有针对性的技能培训以及强化数字技能培养,生成数字经济发展的保障。[2]2021年,澳大利亚政府颁布的《数字经济战略2030》(Digital Economу Strategу 2030)更是主张构建高质量、包容性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培育面向未来的数字技能人才,达成澳大利亚“到2030年成为全球领先的数字经济体”的发展愿景。[3]在此背景下,澳大利亚通过洞察时代背景、诊断数字化转型现状、探寻有效实践策略等,系统推进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

一、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背景

(一)全方位提升全球数字竞争力的需要

伴随数字化转型成为不同行业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的关键路径,通过提升全球数字竞争力进而成为数字经济与社会发展领先国家是澳大利亚数字战略的全新愿景。[4]在此背景下,澳大利亚工业集团(Аustralian Industrу Grouр)指出,新时期职业教育与培训在革新国家技能体系和开创澳大利亚数字新未来方面具有无限潜能。[5]同时,澳大利亚政府2019年发布的《2025年职业教育与培训国际参与战略》(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Тraining International Engagement Strategу 2025)也指出:亟须持续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国际潜力和发展声誉,帮助全球企业、国际学生和雇员适应技能需求的快速变化,提高澳大利亚在全球范围内供给优质培训和国际技能人才的竞争优势。[6]

2 0 2 2 年,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Мanagement Develoрment,IМD)发布《2022年全球数字竞争力排行榜》(World Digital Comрetitiveness Ranking 2022),从知识、技术和未来准备三个方面对63个国家的全球数字竞争力进行评估。[7]尽管澳大利亚全球数字竞争力总体排第14名,但其“知识”维度的“培训与教育”指标(排第29位)和 “人才”指标中的人才国际化经历(排第49位)、数字技能水平(排第39位),以及“技术”维度的“技术框架”指标(即数字技术的建设和应用水平,排第26位)排名,肘掣其全球数字竞争力总体水平的跃升。这些使澳大利亚产业数字化和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数字技能需求无法释放,并限制数字技术在赋能澳大利亚数字经济发展方面的潜力。[8]因此,构建更现代、优质和国际化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以及数字经济优质发展所需的技能支撑环境,是澳大利亚全方位提升全球数字竞争力的主要着力点。

(二)构建数字经济发展能力支撑的驱动

数字技术在社会经济各领域的渗透,诱发工作世界的内涵与特征发生数字化转向。在促使体力型、常规型工作被机器替代的同时,也使非常规、数字化增强的认知性工作增加。[9]胜任数字化世界中的工作,不仅需要劳动者在数字环境中运用特定工具执行工作任务,而且在工作方法方面的人机协同、团队协作等要求不断提升,由此也对劳动者整体数字能力的要求越来越高。[10]但澳大利亚国家技能委员会(National Skills Commission)的调查显示[11],在招聘高技能和中等技能人才方面面临困难的企业占比分别达到57%和47%。具体而言,在数字化背景下,企业雇主认为缺乏合适的应聘者(39%)、缺乏应聘者(38%)、应聘者缺乏所需的技术技能(18%)是导致招聘困境的主要原因。同时,从不同工作岗位对数字技能的需求特点也可看出,在需要应聘者具备数字技能的工作岗位中,属于高技能和中等技能的工作岗位分别占到69.31%和17.91%。[12]基于此,澳大利亚技术委员会(Тech Council of Аustralia)认为,亟须培育本国经济所需、精通数字技术的未来劳动力,在为不断增长的数字经济部门提供动力的同时,实现澳大利亚数字战略的持续推进。[13]总之,数字人才储备不足与数字技能短缺,不仅不利于澳大利亚培育具有本土特色、全球数字竞争力领先的企业,而且限制其数字经济发展。

(三)数字时代重塑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生态使然

职业教育与培训是实现现有劳动者技能升级和更新,培育新兴产业发展所需技能人才的重要途径。当前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满足产业经济数字化转型衍生需求的滞后性,使数字化转型成为新时期职业教育与培训实现动力、要素与范式全方位现代化的关键策略。[14]有学者以交通与运输、公共安全与惩教服务两个行业领域的职业培训为例,分析澳大利亚培训包的数字化现状,指出:尽管培训包中包含大量数字技能培训内容,但这些内容主要设置在选修课中,并以培养低水平的基本数字素养为目标。[15]同时,为分析不同职业领域培训包数字化转型现状,2020年澳大利亚工业与技能委员会(Аustralian Industrу and Skills Committee)在16,772个登记注册的培训包能力单元中,检索反映培训包数字化水平的500个关键数字术语,最终的研究报告指出数字时代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内容与方法更新滞后的问题。[16]

澳大利亚工业与技能委员会认为,面向数字时代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应至少具备两个方面的特点,即灵活性和产教深度融合性。[17]前者是指通过数字技术的融合应用与多维赋能,促使职业教育与培训理念、实践、结果的全要素转型,实现现代化认知与生态的重塑,并为学习者营造开放性、终身性、个性化的学习与发展新生态,助力个体生成应对生活与工作快速变化的能力。[18]后者是指通过产教深度融合,实现培训包的内容、实施方式与结果评价的及时性、动态性更新与优化,确保职业教育与培训的适应性与有效性。为推进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澳大利亚工业与技能委员会于2019年专门成立数字化转型专家组,以此来指导和帮助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通过系统转型来应对不同行业正在进行的数字化转型及其对劳动力产生的影响。

二、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现状

为了解后疫情时代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现状,并明确未来的改革方向,澳大利亚教育信息技术服务领域知名企业瑞迪科技公司(ReadуТech)联合澳大利亚市场研究机构英特菲斯(Interface Research & Strategу),基于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视角,发布《2022年职业教育与培训之声报告》(Voice of VEТ Reрort 2022)①瑞迪科技不仅是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最值得信赖的学生管理系统供应商之一,而且是为学徒和求职者提供实操训练和职业培训的软件平台以及职业能力评估和技能分析数字工具的领先企业。为识别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在不同时期的发展挑战与策略,瑞迪科技自2018年起连续发布《职业教育与培训之声报告》,并成为研究者基于机构视角探究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发展现状的重要资料。。该报告基于对澳大利亚8个行政区的246位来自私立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企业、政府机构和社区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人员的调查,从战略规划、教学与学习、管理、技术环境、保障机制、效果满意度等方面有重点地揭示当前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现状。[19]

(一)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现状

组织发展战略中数字化转型相关内容的部署,以及专门性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的出台是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有序推进数字化转型实践的前提。[20]2021年,思科(Cisco)和新电信澳都斯(Орtus)联合发布的《改变技术与继续教育学院的设计以适应新常态》(Changing the Design of ТАFE for a New Normal)研究报告强调,数字时代技术与继续教育学院应将数字化转型列为优先改革事项,并从机构改革的全局来系统设计数字化转型,并将数字化转型战略有机嵌入机构整体发展战略,确保机构数字化转型实践的嵌入性和协同性。[21]在参与调查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中,50%的机构已经制定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40%的机构尚未制定。同时,69%的调查参与者认同“数字化转型是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改革的优先发展事项”这一观点,仅有13%的调查参与者对此持否定态度。同时,在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重点任务的分布特征方面,“改善学生学习体验”“提高员工的未来生产力”“提升数字化服务的供给能力”“实现远程工作更加容易”是最受关注的四个方面,且对此持赞同态度的人员占参与调查人员总数的比例分别为80%、70%、72%、70%。[22]

(二)教学与学习的数字化转型现状

202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教育政策和总体规划中的信息通信技术应用指南》(Guidelines for ICТ in Education Рolicies and Мasterрlans),在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部分明确指出,应关注数字基础设施完善、数字学习资源建设、教师数字能力建设等,并通过教学与学习新形态、新模式的探索,实现技能培养生态的重构和个体数字化工作胜任力的培养。[23]数字化转型在丰富技能教学场景中的元素、强化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提供在线培训和线上与线下混合教学方面呈现出新潜力。在参与调查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中,86%的机构主要通过基于物理教室的面对面教学来开展职业教育与培训。同时,提供在线培训和基于工作场所培训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分别有78%和66%。其中,提供在线培训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比例,较2019年新冠肺炎疫情前上涨34%。此外,在参与调查的人员看来,数字时代教学和学习的革新应重点关注以下方面: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效果(92%)、强化企业参与(86%)、学生学习计划(83%)、学生就业能力和软技能(78%)、学生幸福感(70%)、学生数字技能(63%)、工作场所和实习(57%)。[24]

(三)教育管理数字化转型现状

通过数字化转型推动教育决策由经验驱动向数据驱动转变,以及教育管理由单向管理向协同治理转变,并逐步营造教育治理新格局是职业教育与培训管理数字化转型的核心目标。[25]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管理数字化转型现状的调查,主要集中于:(1)当前数字化程度较好的方面,参与调查人员在以下五个方面持赞同态度,分别为学生管理(84%)、财务管理(73%)、学生注册管理(59%)、培训和课程管理(58%)以及人员内部交流(51%);(2)已经列入计划并持续提升数字化水平方面,据参与调查人员反馈,合规管理(27%)、培训和课程管理(26%)、学生学习管理(25%)、人力资源管理(18%)、联络和申请表事宜(17%)是其所在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强调频率最高的五个方面;(3)未来需要持续关注并提升数字化水平的方面,参与调研人员持赞同态度的包括学生就业管理(10%)、联络和申请表事宜(10%)、网络安全(10%)、学生注册管理(9%)、合规管理(9%)、人力资源管理(9%)、资产管理(9%)、设备管理(9%)八个方面。[26]

(四)技术环境与保障机制数字化转型现状

首先,在学生管理系统的建设与应用方面。在参与调查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中均已普遍性地建设学生管理系统,且在学生管理系统的引进和选择过程中重点关注以下性能:注册记录管理(61%)、合规性报告(56%)、奖励与证书等的管理(46%)、学生管理系统安全性(38%)、管理报告(33%)、培训师管理(21%)、校企合作关系管理(17%)。在学生管理系统的应用过程中,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人员使用率最高的功能包括注册记录管理(41%)、合规性报告(21%)、奖励与证书等的管理(15%);在使用的满意度方面,64%的调查参与人员对当前使用的学生管理系统表示满意,只有9%的人员表示不满意。[27]

其次,在数字化转型的经费保障机制方面。根据《2021年职业教育与培训之声报告》可知,澳大利亚40%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以学生的收费服务为主要经费来源,33%的机构经费依赖于政府经费和捐款,10%的机构完全依赖于政府的经费支持,且政府的经费支持在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的办学中仍占据主导地位。[28]但《2022年职业教育与培训之声报告》显示:在参与调查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中,50%的机构认为当前数字化转型面临缺乏充足经费支持的困境,仅有21%的机构认为当前数字化转型拥有充足的经费保障(见表1)。此外,上述2022年报告中有关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当前面临挑战的调查也显示,数字化转型导致的成本上升与经费保障不足是最为显著的方面。

表1 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数字化转型保障机制的发展现状

最后,在信息和信息技术系统的安全防护方面。在参与调查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中,72%的机构已建立良好的信息和网络安全防护机制,以有效避免网络攻击或是黑客攻击。但仍有8%的机构尚未建立完善的信息和信息技术系统安全防护机制。同时,71%的机构已针对网络安全和黑客攻击制定相应的纾缓策略,且有9%的机构需在此方面予以加强(见表1)。

(五)数字化转型效果满意度现状

为了解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效果,《2022年职业教育与培训之声报告》分别从教职工和学生的视角对数字化转型效果的满意度进行调查。调查结果显示:59%的参与调查人员认为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的教职员工对数字化转型的效果感到满意,仅有11%的参与调查人员对此持否定态度;同时,56%的参与调查人员认为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的学生对数字化转型的效果感到满意,但9%的参与调查人员认为数字化转型的效果有待提升。[29]

三、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策略

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核心目标在于培养个体数字时代产业经济发展和职业可持续发展所需的能力与素养,并基于数字技术的多维度赋能来构建现代化的新生态。[30]数字时代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改革,不管是在宏观战略与政策层面,还是在机构实践层面,都是基于当前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数字化转型现状,将持续提升数字化水平视为重塑现代化新生态的关键抓手,并通过多元策略予以推进。

(一)重识现代化的诉求,形成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思想引领

职业教育与培训的现代化具有二元性。一方面,在数字技术快速发展与广泛影响下,产业经济和工作世界的数字化转型,尤其是在工作环境、劳动工具、劳动过程、职业资格等方面,推动职业教育与培训通过数字化转型实现内涵更新与适应性提升;另一方面,数字时代职业教育与培训的现代化,更是内驱于理念重塑、策略更新与实践探索,通过内生式的现代化路径,实现发展韧性的强化。以数字化转型推进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的过程中,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利益相关者认为:亟须审视和识别当前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在应对外部生态新要求时的已有优势与新兴挑战,并通过内部生态的重构来帮助个体实现技能升级与更新,并助力澳大利亚成为全球领先的数字经济体。[31]

反思数字时代现代化的诉求是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探寻数字化转型思路的前提。首先,以人为中心,实现数字时代人的主体能动性和可持续发展性的凸显与强化,是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首先需要恪守的原则,并达成数字化转型进程中人文性和技术性的和谐共生。[32]在人机共存成为生活与工作常态的背景下,职业教育与培训需明确应赋予个体何种更具比较优势的素质与能力,强化数字时代人的可持续发展性。其次,基于职业教育与培训和高等教育协同的大生态观,探索和重构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思路。[33]正如塔斯马尼亚政府向澳大利亚联邦政府提交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改革专家意见》(Eхрert Review of Аustralia' s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Тraining Sуstem)所指出的,在达成国家整体发展利益的过程中,应强化职业教育与培训和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的互动性,并从教育全局和协同推进的层面来定位、规划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34]最后,以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推进“人人可学、时时可学、处处可学”的泛在性和灵活性终身学习新生态的构建。对此,澳大利亚政府将微认证(Мicro-credentials)列为数字时代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优先事项之一,并以此助力面向数字时代的国家技能体系构建。[35]这一举措的核心理念在于使个体正式学习和非正式学习(如基于工作场所的学习)以及面向数字技能新需求的短期培训课程学习的结果,得到国家资格证书体系和第三方机构的认证,并为个体获得更高级别教育与培训机会,或是实现不同类型教育间的转换搭建桥梁。

(二)研制数字素养技能框架,形成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目标指引

立足产业数字化背景下的技能需求和数字公民培养需求,为指导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厘定人才培养目标、调整培训包内容和教学与学习方法、设定数字素养评价基准,澳大利亚教育、技能和就业部于2020年发布《数字素养技能框架》(Digital Literacу Skills Framework)。[36]在该框架中,数字素养技能被认为是个体基于数字技术赋能来实现个人目标、提高就业能力和支持教育和培训所需的技能。数字素养技能可被表征为两个方面,即“积极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数字用户”与“对数字素养技能的了解、使用和应用”。同时,该框架从三个互动的层面全方位描述数字素养技能的结构与发展。第一,确定数字素养技能的四个等级,包括预备级别(阶段А和阶段B)、级别1、级别2、级别3 ;第二,明确数字化工作场所中影响个体工作绩效的因素,即获得支持的性质和程度、对环境的熟悉程度、文本的复杂程度、任务的复杂程度;第三,分析数字素养技能可能应用的场景,即个人和社区、工作场所和就业、教育和培训三个领域。因此,基于纵向的层次分布和横向的内容维度形成该框架的内容结构(见表2)。

2022年12月,澳大利亚教育、技能和就业部在一份关于反思与重构该框架的研究报告中指出:该框架是在《澳大利亚核心技能框架》(Аustralian Core Skills Framework)的结构上拓展形成的,旨在使数字素养技能成为学习、阅读、写作、计算与口头交流等之外的第六项核心技能。[37]但越来越多的使用者认为核心技能的结构并不适合呈现数字素养技能。伴随着数字技术的全方位渗透,在培训包内容更新的过程中对数字素养技能的认识,需要从核心技能内涵拓展的视角转向在数字技术重构的生活与职业环境中,深刻把握数字素养技能与核心技能的交互效应。同时,较传统的核心技能而言,对数字素养技能内涵与价值的认知,更需要与就业技能进行关联理解。因此,数字化转型专家组建议未来应促使“数字素养技能框架”走向“数字能力框架”。

(三)革新数字技能培养模式,提供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实践思路

为帮助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革新技能人才培养模式,作为澳大利亚教育、技能和就业部新建立的三大技能组织之一的数字技能组织(Digital Skills Оrganization),于2022年提出“数字技能发展模型”(见图1)。[38]数字技能组织认为,数字技能的有效培养需基于技能培养的规律与特征,采用工学结合的学习方法,整合个体职业持续发展所需的职业技能和隐性知识,实现数字技能培养模式的转型。

图1 澳大利亚数字技能组织数字技能发展模型

该模型包括三个核心要素,即数字路径(digital рathwaуs)、数字技能标准(digital skills standards)、数字卓越中心(digital centres of eхcellence)。首先,基于未来职业发展所需数字技能的认知,数字路径旨在阐释数字化背景下不同行业领域的特点与需求,并对其内部不同职业所需数字技能进行识别与组群,进而以统一的语言和利益相关者认可的分类方法进行描述,帮助雇主、学习者和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对不同职业领域的数字技能需求形成共识。这主要是因为以往培训包中有关数字技能的培养内容为强化普适性而涉及较为宽泛,较少深入、系统地分析数字化背景下某一职业领域的劳动工具、技术系统和技能需求。[39]这也是该模型区别于以往数字技能培养思想的典型之处。

其次,数字技能标准是指通过雇主主导的方式,对不同职业岗位所需的具有特定数字功能的关键性技能和该类技能的最低要求进行结构化呈现,引导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的数字技能培训实践规范开展。同时,这也成为各类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对数字技能培养有效性进行标准化评价的依据。数字技能标准是职业资格结构中的基本构件,既可以单独成为获取某一种资格的独立模块,也可以分组形成不连续的短期微型证书。

最后,数字卓越中心是数字技能组织许可的技能培训专家网络。该专家网络专长于工作技能分析、数字技能培养方案开发、数字技能评价工具设计和认证等。该中心构建的基本思想是在地区层面,通过数字技能组织、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以及雇主等的深度协作,为共建、共享数字技能开发的最佳实践、培训方案和评价策略形成关系网络,实现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与社会经济的协同创新。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有关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的政策和实践指南中所提到的,信息通信技术赋能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潜力的发挥,需构建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雇主、行业协会代表等多主体协作、可持续的关系生态,确保职业教育与培训内容充分反映真实工作场所的实践特征,以及打造数字化转型更强有力的保障机制。[40]

(四)助力教师能力素质升级,构建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能力保障

教师能力素质的现状和特征是保障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结果的重要基础。2020年,澳大利亚国家职业教育研究中心(National Centre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Research)《职业教育与培训对工业4.0和数字经济的回应:什么有效》(VEТ' s Resрonse to Industrу 4.0 and the Digital Economу: What Works)报告指出:高质量的教师队伍是构建优质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的基础,更是实现教学模式革新、适应新一代学习者学习方式、有效达成产业经济数字技能需求预期的能力保障。[41]未来职业教育与培训教师需持续提升以下方面的能力素质:通过数字熟练度提升和运用持续学习的策略,提升数字资本、数字和计算技能、在线学习能力、基本数字技能的教授能力等。[42]但澳大利亚国家技能委员会的数据显示,新时期合格的教师候选人数量占职业教育与培训教师需求总数的比例持续下降,由2021年的70%下降至2022年的不足50%。[43]同时,当前教师基于信息通信技术开展职业培训的能力不足、产业前沿知识与技能发展欠缺、在线学习技能较弱等,是数字化背景下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教师队伍建设中较为突出的问题。[44]

因此,为促使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教师能力素质的及时更新,澳大利亚政府在2019年发布的《强化技能: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专家审查》(Strengthening Skill: Eхрert Review of Аustralia' s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Тraining Sуstem,也称《乔伊斯报告》)中建议:一方面,在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注册资质的审查方面,注重教师资格获得情况的监管;另一方面,完善教学创新奖励机制和教师专业发展培训机制,在挖掘和奖励教师教学创新与能力发展最佳实践的同时,营造教师终身学习与自主驱动专业能力提升的文化氛围。[45]

此外,澳大利亚国家职业教育研究中心认为数字时代职业教育与培训教师专业能力的提升,需采用全组织的方法(А Whole-oforganization Аррroach),即明确组织层面的责任和教师个人层面的责任,并针对责任主体的不同,设计相应的支持机制。同时,应考虑制定国家投资战略,即形成支持职业教育与培训教师队伍不断提高数字技能的战略方针。

(五)构建深度协同的政产教发展共同体,形成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支持生态

自20世纪90年代起,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政策和管理改革中越发重视行业企业的重要角色,并将构建持续稳定的校企合作关系视为职业教育与培训有效运行的重要保障。[46]伴随着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进程的不断推进,由持续稳定的校企合作关系建立向深度协同的政产教发展共同体生成的转变,是构建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支持性新生态的一大亮点,并以此发挥多主体的整体效能。

第一,以面向数字时代的技能开发为核心要义,基于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的跨界性和复杂性,通过责任的澄清与强化,整合不同政府部门和不同层级政府的洞察力与行动力,构建跨部门协同与各层级政府上下联动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局面。一方面,澳大利亚2020年政府机构改革时,以国家内阁取代澳大利亚政府委员会,并下设技能委员会在国家部委层面统筹协调有关数字人才培养和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工作。[47]同时,澳大利亚建立技能部长会议(Skills Мinisters' Мeeting),旨在为不同部门针对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技能开发与培训政策等开展国家层面的合作和交流提供平台,并通过制定战略政策、设定优先事项、研制改革规划、开展绩效评估以及整合关键性跨部门问题等,推进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的现代化。[48]另一方面,为强化澳大利亚各级政府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的联动性,联邦政府联合各州和地区的首脑共同发布《技能改革首脑协议》(Heads of Аgreement for Skills Reform),并就后疫情时代职业教育与培训在澳大利亚经济恢复和实现未来繁荣方面的角色、数字时代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的共同承诺和优先事项达成共识,以此引领州和地区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实践。[49]也正是由于澳大利亚不同层级政府之间的互动,促使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战略的研制,呈现出基于顶层设计的宏观规划和基于地区改革实践探索的总结提炼相融合的双向生成逻辑。

第二,基于政府赋权,强化行业企业参与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的话语权和设计权,打造数字时代技能开发共同体。行业企业在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中扮演的多重角色,决定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顺利推进需以产教深度融合、良性互动为重要保障。但对数字时代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具有深远影响的《乔伊斯报告》却指出:当前行业企业在参与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方面呈现出话语弱化和集中化管理的情形,尚未真正形成政产教深度融合的文化与实践。[50]因此,为实现行业企业参与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的实质性赋权,并强化其话语权和设计权,澳大利亚政府先后成立澳大利亚工业与技能委员会和数字技能组织。前者是由全国范围内遴选的具有行业工作经历的代表组成,以行业主导思维就国家职业教育与培训政策和实践提供咨询的机构,并以此赋予行业企业在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政策方面的领导性角色;[51]后者是由澳大利亚教育、技能和就业部建立的旨在开发雇主主导的优质职业教育与培训实践模式,以有效供给澳大利亚数字未来所需的技能人才。[52]此外,在构建政产教发展共同体的过程中,更是在职业教育与培训办学方面出现“企业/行业协会+技术与继续教育学院”等新形态。[53]

四、结语

当前,众多国家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正立足本国数字经济发展战略和实践的逐步实施,伴随性、动态性地探索与构建数字化转型的认知体系和策略体系。澳大利亚作为职业教育与培训发达国家之一,不仅在国家数字战略推进的全局中重识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时代角色和改革站位,而且在以数字化转型助力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及其新生态构建的过程中彰显出以下特点。

首先,恪守以产业需求为导向,以高质量发展为根本,以多主体协同驱动为保障的实践原则。正如澳大利亚数字化转型专家组所认为的,对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认知,不应该仅仅局限于自身立场来构思数字时代职业教育与培训的现代化改革,更应在打造澳大利亚全球数字经济领先体和构建支撑本土数字经济发展所需的高质量技能人才队伍的整体性视域下,以国家产业经济转型衍生的需求立场来洞见和设计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54]保证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抓手是打造高质量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因此澳大利亚于2015 年和2019 年先后发布两版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的认证标准,突出强调多主体协同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治理格局是预测、分析未来技能需求,帮助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明晰办学方向和探究改革策略的重要保证。此外,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路线图》更是将更新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的质量标准列为数字时代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的重要事项。

其次,采取本土反思与国际借鉴相融合的策略来认知和谋划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产业数字化转型的渐进性与动态性决定产业需求导向下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也具有阶段性、动态调试和生成性的特点。基于此,在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理念、思路与策略的探索过程中,一方面,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州和地区政府以及行业企业等,从不同方面对当前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现状、挑战与策略开展调查和研究,并立足国家数字战略和数字经济发展的整体需求,明确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的站位与方向,如《乔伊斯报告》、塔斯马尼亚政府提交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改革专家意见》以及瑞迪科技公司连续发布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之声报告》等。另一方面,国际视野下的比较研究,更是澳大利亚研制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方案的重要借鉴,如澳大利亚研究德国、英国、新加坡等国的职业教育与培训如何有效应对产业数字化的技能人才新需求,以及参考欧盟的《公民数字技能框架》(Digital Skills Framework for Citizens)、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等联合发布的《数字智力框架》(Digital Intelligence Framework)等开发本国的数字技能框架。[55]

再次,实现修补式思维向重构式思维的转换,探索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实践新模式。技术更迭加快与周期缩短导致技能需求快速变化,要求数字时代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亟须提升技能人才供给的有效性。因此,《乔伊斯报告》强调:应立足数字时代的技能需求特征,重新界定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广度和深度,并基于整个技能供应链的角度来对不同类型和层次的职业教育与培训进行重新定位和运用不同的调试策略,确保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的有效性和价值功能的类型性。[56]基于数字技术融合应用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并非是在数字技术辅助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理念下的修补式改革,而是基于对新时期职业教育与培训发展背景和面对挑战的深刻分析,通过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需求和数字技术潜能的理性化契合,以全要素、全方位与全流程的创变,构建“数字技术发展-产业数字化转型-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互利共生的关系生态,实现职业教育与培训办学模式、教学与学习模式、技能培养模式、质量评价模式、教师发展模式、管理与服务模式等的重构。

最后,基于大数据驱动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数字化转型过程和结果评估机制。当前,数据已成为数字时代驱动职业教育与培训多层次、多维度转型的关键性要素,并使基于大数据驱动的数字化转型过程与结果评估机制成为数字时代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的重要内容。正如澳大利亚技能高级官员网络(Skills Senior Оfficials Network)所指出的,面向未来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具有改革实践的数据驱动性、基于证据的持续质量改进、个体教育与培训结果记录与认证的全生命周期覆盖等特点。[57]对此,澳大利亚就业和劳资关系部于2023 年发布更新后的《国家职业教育与培训数据政策》(National VEТ Data Рolicу),以此指导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规范性开展数据收集、清洗、分析、使用与安全防护,实现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改革效能、发展质量、透明度的实时监测与连续性评估,并快速响应解决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改革问题。[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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