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迪雅
(上海音乐学院、华东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松江分校,上海市 200031)
在“全球化”趋势下,国际视野中的音乐教师教育成为世界各国的研究焦点,越来越多的国家关注于教师教育质量与教育公平等问题[1]。为培养高质量未来音乐教师并支持教师专业终身可持续发展,ISME学校音乐与教师教育委员会(MISTEC)举行第24届国际音乐教育大会会前研讨会,该研讨会以“让音乐教育面向所有人”为主题,征集了来自全球各国的音乐教师教育论文、海报、工作坊等内容,旨在发展音乐教师教育领域专业知识与实践方法,促进世界不同区域的国际合作与联合项目研究,共享多元文化资源与各国政策经验。
2022年学校音乐与教师教育研讨会突出强调了国际艺术教育的合作以及音乐教师教育的崇高信仰,以此促进艺术教育者与研究者实现系统化的跨国界、跨语境、跨文化、跨社区合作。墨尔本大学奈里尔•让内特副教授(Neryl Jeanneret)指出非殖民化、文化弹性、包容性与幸福感、后数字时代将成为当下国际音乐教师教育四大研究问题[2],在教师教育国际化进程中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帮助各国发扬本土化教育理念,促进数字化转型,消除长期以来的种族、性别等偏见,保证音乐教师团队的多样性发展。内布拉斯加州大学林肯分校的格林•尼尔曼教授(Glenn Nierrman)认为音乐教师应有终身奉行的使命与哲学信仰,他们能正确认识音乐本体与非本体意义,例如赋予人责任感与正义感的社会意义、文化传播意义、审美感知意义、表演实践意义、社会情感学习意义等。
本次研讨会大致可分为音乐教师教育课程、音乐教师素养与教师角色、音乐教学方法研究、政策对音乐教师教育的影响四大主要议题,通过Nvivo软件对34篇文献进行内容分析,获得词频列表(表1)。
表1 词频列表
信息化技术改变传统音乐教育理念的同时,也推动了音乐教师教育课程变革。多年来,音乐教师教育尚未形成鲜明的现代特性,传统教学常按照专业音乐家的培养模式培训音乐师资,重视音乐技能而忽视音乐教育理论、音乐教学、学习方法和学校实习等师范技能,迫切需要全面改革。澳门理工的代百生教授认为音乐教师教育课程的变革包括调整人才培养目标、转变入学考试方式、采用基于结果的教学(OBTL)评估方法、建立PDCA(计划-执行-检查-行动)质量自我管理体系等多个方面[3]。
音乐教师教育课程研究中创造力与数字化是近年来两个高频出现的关键词,澳大利亚维多利亚政府颁布的《优质音乐教育框架》中“创造力和活动性”是其特色之一,其中音乐制作是所有音乐学习的核心,有效的教师强调发展强大的听觉技能,给予听众、表演者、作曲家和即兴演奏者积极参与的广泛机会,帮助学生在所有音乐制作中建立音乐反应能力,并能引导、促进学生的创造性体验[4]。许多音乐学院将培养学生的创造力放在其机构价值观和教育目标的突出位置,以便音乐学院毕业生“具有高度专业素养和个人深度的创造性和想象力的个人”[5]。那么如何促进创造性教学?引导创造性体验?首先,研究者提出支持课堂创造性过程的框架以及课堂创造性过程实践的模型,其中框架下包含培养儿童的创造性过程、激发想象力和经验、促进课堂上的创造性过程、最大限度地发挥创造性过程的成果和培养自主学习五大策略[6];其次,开设“音乐的创造力”课程,该课程包括构图、小组歌曲创作、即兴创作、参与音乐聆听四大任务,整个教学过程都通过电子“数字化”档案袋记录[7];此外,还有研究者应用现代化技术辅助音乐创造性实践,比如使用Ableton Live、Soundtrap for Education、协作式数字白板等数字媒体工具共同创作音乐,或是编写计算机程序和探索计算思维辅助音乐理论学习[8]。
教师的成长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职业生涯阶段,包括职前、入职、能力建设、热情和成长、职业挫折、职业稳定、职业放松和退休,处于不同职业生涯阶段的音乐教师在动机、价值观、挑战、压力、课程实施、专业发展和职业预测等方面都各有差异,研究者认为挑战、个人满意度和领导力都是资深音乐教师的积极动机,激励教师教学与自身发展,也有助于职前教师与入职教师更清晰地了解教师成长轨迹及其重要影响因素[9]。
此外,教师自我效能感与教师素养的培养也是教师成长的重要影响因素。部分高等师范院校欠缺对在职教师自我效能感的关注,造成新手教师的持续流失以及教师队伍的双峰化趋势。教育部门组织的音乐教师讲习班能提高教师在创造性艺术教学中的自我效能,影响决策效能感、自我教学效能感、纪律自我效能感和自我评价[10]。在教师素养方面,研究者认为音乐教师的核心素养应该包括人文和艺术美学、音乐知识和分析评论能力、音乐表演能力、教育教学技能、学术研究能力、创造性引用技能,以满足新课标下“培养具有思辨能力和创新精神的复合型人才”的教育目标[11]。澳大利亚《艾丽斯•斯普林斯(马班图阿)教育宣言》指出教师应辅助学生“发现、探索、游戏、创造和表达自己”,但普通中小学教师缺乏对学生音乐体验教学的信心,学校可以通过社区、艺术家和学校的合作,来培养教师的艺术技能和信心[12]。
埃利奥特等实践主义哲学家认为音乐不仅仅是“沉思的对象”或生活经验的象征性表达,“Praxial”强调特定文化背景下的实际音乐制作和音乐聆听,通过证明意义和价值来理解音乐。音乐教育实践是音乐教师教育的重要基础,不少音乐学院以及师范类院校呼吁本科生体验音乐表演以外的各种参与性音乐角色和行为[13],能帮助职前音乐教师熟悉未来工作并促进就业。
在音乐教育实践过程中多种方法能促进教学有效性,比如青少年嗓音研究与语种研究能促进多种语种背景下的合唱团训练与合唱歌曲创作[14];服务性学习(Service Learning,SL)等创新的教学方法有利于实现教师、学习者、社区和高等教育机构等实践参与者共赢互惠[15];实践共同体(CoP)的理论框架有助于丰富教育环境中的音乐体验,为未来音乐教师教育的强化和教育改革提供了必要信息[16];教师支架和同伴支架能培养学生的个人和音乐能动性[17]。除此之外,柯达伊教学法与奥尔夫教学法作为音乐教育实践的实用教学方法仍持续受到世界各国的关注。
近二十年来,通过参与式和协商式方法进行教育治理仍然是一种新现象,“与学生共同构建音乐教育政策”的呼声日益明显,欧洲各国逐渐让教育相关者与音乐教育的公共机构参与教育决策任务,通过国际和国家协议以及改变对儿童的态度来加强儿童的社会地位和权利,推动音乐教育以儿童为核心的民主化进程。[18]“芬兰活动理论学派”的代表人物伊戈斯托姆(Engeström)认为“学习者集体”与“高级学习网络”能形成交互性与开放性更强的活动系统,活动中的共同体分工与合作,通过规则的协商与调节发挥共同体最大效益[19]。
除教育民主化进程外,全球范围的多元主义同样也引发非殖民化进程,在高等音乐和音乐教师教育中,公平、多样性和非殖民化的努力往往局限在个体层面。因此,如何通过政策与机制将意识转化为可以实施的结构性任务,依然是当今高等音乐和教师音乐教育面临的一个核心挑战。研究者认为使用政策变革的间断均衡模型,理解与引导改革,然后设计、协商、妥协以及部分实施[20]。
音乐教师教育仍是我国师资培训的薄弱环节,作为教育主体的音乐教师似乎失去了发言权,高等音乐教育与普通学校教育实践脱节的现象数见不鲜,我们既未倾听一线教师真实的诉求,也未倾听学生的需要。当下,我们需要思考怎样的音乐教师教育才能帮助教师更好地实践,学生更好地成长。
首先,学校、教师、学生是教与学过程中的协商者与合作者,教学要为学生服务,即教师能够听到不同学生的“声音”,提供有效学习的基本条件,并将其纳入教学和课程建设中。同时教师承担着让年轻人充分参与社会政治与经济生活的责任,这意味着教学必然是情境化的,且能为学生提供所需的适应社会的基本技能。当然,协商与合作也存在于教师之间、教师与教育机构之间,以促进教学问题的共同探讨和教学技能的提升。
其次,全球化与信息化背景下,学习者群体的多样性促进多元文化互动的环境,开辟了跨文化音乐学习道路。为促进多元文化的交流,音乐教师教育的“虚拟化”趋向将有助于各国教师通过互联网线上分享教育教学经验,例如2022年国际音乐教育大会给来自亚洲、欧洲、北美洲等各国教育学者提供教育经验和前沿信息分享平台,有利于及时应对后疫情时期的教育危机和教育公平问题。此外,多元文化语境之下催生的对世界音乐教育学(WMP)的研究也有利于多文化音乐语言的融合以及新的音乐形式产生。世界音乐教育学者认为音乐是一种文化依赖性的人类表达形式,它通过专注聆听、参与式聆听、表演性聆听、创造世界音乐、整合世界音乐五个阶段,支持多种方式的音乐聆听、探索和体验,发挥音乐的创造力和情感表达价值[21]。
最后,为建立一支知识更丰富、技能更高的专业教师队伍,音乐教师教学实践与专业知识占有同等重要的地位。一方面,新手教师需要习得未来教师的经验,要求他们转变学生时期的教育理解与心理状态。为此,许多高等音乐院校及师范院校重新设计实践课程,组织职前音乐教师学习教学法,并采用“观察学徒制”使课程更广泛地与未来教学实践相联系,通过大量的案例、行动研究、绩效评估,将理论与实际结合[22],其中专业发展学校(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Schools,简称PDS)的引入将推动职前教师培训与在职教师进修。另一方面,教师教育理论研究也是加强教师专业的关键。格里菲斯大学的卡罗尔•埃文斯(Carol Evans)教授等研究者认为“有效地应用和发展研究是教学不可分割的能力”。因此,音乐教师应将教学视为一项探究的活动,包括基于探究的学习和反思性专业实践[23]。本次学校音乐与教师教育研讨会(MISTEC)的开展将持续开拓我国音乐教师教学实践与理论研究视野,且作为国际音乐教育大会线上会议的尝试,也将带给各国音乐教育者提供更便捷的知识获取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