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喆隽
古代的老师和学生一般要在一起同吃同住很长时间,须有不少课堂之外的交流,才会得出对一个人的品评。孔子曾这样评价自己的四个高徒:“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意思是高柴愚笨,曾参迟钝,颛孙师偏激,仲由鲁莽。虽然这些评价有些唐突,但应该是孔子结合了平日里的长久观察,绝不可能仅仅依靠几句看似机智的回答,就有以上论断。从孔子对颜回的评价就可以看出来:“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颜回在听老师讲学的时候,从来不提出反对意见和疑问;不过等他自己回去研究,却可以发挥老师的主张。虽然我们无从得知,孔子是怎么了解颜回回去之后的言行的,但这足以说明,他评价学生从来不单纯依靠课堂表现。
如今的学校,尤其是高等院校里,学生和老师往往只有课堂上几个小时的共处时间,而且绝大多数时间是老师在单向输出。光看课堂上的即时反应,加上作业和试卷里有限的书面反馈,老师对学生的了解不免片面。
要做到“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谈何容易。学生是什么“材”,当然不仅仅指智商和理解力,还包括他们的性情、趣味,甚至天性。仅就课堂教育而言,学生在来到一个教师的课堂之前,早就不是一张白纸。他们已经知道了一些,当然这意味着他们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有时候先行知道的东西,甚至可能成为他们进一步学习的障碍。这大概就是师者的第一重无知——不知人之无知。
倘若考虑学生在学校之外的其他处境,那就会增加更多的不可测因素。学生思想不集中、缺乏学习的动力,或许原因在其家庭、社区中。电影《自由作家》中就展现了这样一个场景:中产背景的白人教师问班上的高中生什么是“大屠杀”,结果只有一个人举手。而当她问学生,有多少人被枪击过时,几乎每个学生都举起了手。这让初来乍到的她极为惊讶。这大概就是师者的第二重无知——不知人。
一个人自然是多读了一些书才能成为老师的,而要成为师者还需要识人讀世。第一步就是要时刻承认“我知我不知”。
选自《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