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3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在新一轮科技变革、全球经济发展大格局和我国发展的阶段性特征中深化对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规律性认识”,“在世界马克思主义政党命运比较和我们党长期执政面临的现实考验中深化对党的自我革命战略思想的规律性认识”。
深化这两个“规律性认识”,是牢固树立大历史观,以更宽广的视野、更长远的眼光把握世界历史的发展脉络和正确走向,认清我国社会发展、人类社会发展的大逻辑大趋势的必然要求,对于我们站在“两个大局”加速演进并深度互动的时代背景下,把握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沿革和实践要求,不断总结观察时代、把握时代、引领时代的理论,及时科学解答时代新课题具有重要指导意义。本期,人民论坛邀请长期从事经济学研究的权威专家赵昌文、刘瑞教授,党建理论研究资深学者张希贤教授,从不同角度深入解读这两个重要的“规律性认识”。
【關键词】新一轮科技变革 高质量发展 新发展格局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2023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在新一轮科技变革、全球经济发展大格局和我国发展的阶段性特征中深化对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规律性认识”。那么,应该如何认识新一轮科技变革、全球经济发展大格局、我国发展的阶段性特征,这三个重要的时代背景?如何从中深化对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规律性认识?本文从以下三方面进行详细分析。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从全球范围看,科学技术越来越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力量,创新驱动是大势所趋。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孕育兴起,一些重要科学问题和关键核心技术已经呈现出革命性突破的先兆。”未来几十年,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将同人类社会发展形成历史性交汇。科技变革是工业革命的基础和核心推动力量。按照关键投入品、主导技术及产业、对生产生活方式的影响等标准,世界发展经济史上至少已经发生了三次工业革命。分别是18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开始的第一次工业革命,19世纪下半叶开始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和20世纪四五十年代开始的第三次工业革命。目前,比较一致的认识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孕育兴起,尽管有不同的表述。
历次工业革命对一国发展和世界经济政治格局都产生了系统性影响。历史上的三次工业革命,释放了巨大的生产力,对人类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产生了革命性影响。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谈到:“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这描述的就是第一次工业革命所释放的巨大能量。同时,工业革命还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近代以来的大国崛起史,就是一部工业革命引领史。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前,英国经济总量落后于法国,1700年,英国经济总量仅为法国的54.8%。第一次工业革命催生或壮大了纺织、冶金、交通运输(铁路)等行业,推动了英国从手工向机器大生产过渡,改变了英国经济总量长期落后于法国的局面,到1820年,英国经济总量已超过法国,人均GDP更是达到法国的1.5倍;这一领先随后持续了150年左右。第二次工业革命催生或壮大了钢铁、汽车、电气、石油化工等产业,使美国和德国超过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英国。美国经济总量在1872年超越英国,人均GDP在1901年首次超过英国。1870年,德国经济总量只有英国的72.0%,到1908年德国经济总量首次超过英国。第三次工业革命催生或壮大了计算机、航空航天、信息技术等产业,使美国成功应对了苏联、日本和欧洲的经济竞争,维持了全球最大经济体地位。由此可见,每一次工业革命都为后发国家的发展提供了历史性机遇。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要实现追赶和超越,必须在深度参与新一轮科技变革中抓住全球产业分工的新机遇。
中国要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需要深度参与乃至引领新一轮科技变革。我国是一个人口规模超过14亿的大国,经济总量已经位居世界第二,但人均GDP(购买力平价,GK国际元)仍低于目前已经完成工业化、实现现代化的发达经济体。要弥补这一差距,首先需要发挥后发优势,充分利用现有市场空间。但是,随着相对差距的缩小和我国进入工业化后期,后发优势的释放节奏已有所下降,这正是近年来潜在增长率下降和经济增速下台阶的重要原因。此外,逆全球化、贸易及投资保护主义升温,大国经济摩擦增多,可利用的全球市场空间和技术转移空间受到限制。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在当前的国内国际背景下,更需要深度参与乃至引领新一轮科技变革,以科技变革和制度创新来创造新的巨大市场空间,释放新的生产力,并以此实现中国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深度参与乃至引领新一轮科技变革就是要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经济发展就是技术和产业的不断升级,工业革命的实质也是技术和产业的不断升级。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其生产力基础是加快构建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和人力资源协同发展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本质上就是要将技术、资本、人才等生产要素与经济增长或实体经济发展协同起来,通过每一种生产要素质量的提高、配置结构的优化,提高增长的质量和效益,使经济发展建立在真正依靠科技进步、资本配置优化和劳动者素质提高的轨道上。一是促进实体经济与科技创新协同发展。当前,我国科技创新对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支撑不够,低水平产能过剩和高水平有效供给不足并存,要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交通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加快解决若干重要领域的关键核心技术问题,不断提高科技自立自强水平和创新驱动能力。二是促进实体经济与现代金融协同发展。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要坚持金融回归本源、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基本原则,着力消除金融与实体经济报酬结构失衡、推动经济去杠杆、强化和完善金融监管,不断增强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和防范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能力,建设创新友好型、与实体经济良性互动的现代金融体系。三是促进实体经济与人力资源协同发展。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最关键的因素。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需要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建设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劳动者大军,弘扬劳模精神和工匠精神,营造劳动光荣的社会风尚和精益求精的敬业风气;优化人才环境,让各类人才的创造活力竞相迸发、聪明才智充分涌流。
我国当前总体上已具备深度参与乃至引领新一轮科技变革的基础。首先,我国已基本达到引领新一轮科技变革的产业技术门槛。根据前三次工业革命的经验,工业革命的策源地或引领国不一定是当时经济产业发展水平最高国家,但也一定不是经济产业基础薄弱国家,需要达到一定的产业技术门槛。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初,英国是最领先的国家,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引领国不是英国,而是发展水平不如英国的德国和美国。不过,当时的德国和美国并非经济产业基础薄弱的国家,其产业技术水平已经达到较高水平。追赶指数,即人均GDP(按购买力平价衡量)与领先国家人均GDP之比,是衡量经济产业发展水平的较好指标。根据麦迪森数据库,1870年德国和美国的追赶指数(德国、美国人均GDP与英国人均GDP之比)分别达到57.6%和76.6%。若将1870年德国和美国的追赶指数,作为工业革命引领国须达到的产业技术门槛的经验值,那么,理论上当前中国已基本具备引领新一轮科技变革的基础。2015年,中国前五大创新区域(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人口与德国基本相当,追赶指数(人均GDP与美国人均GDP之比)达到75.9%,与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初美国追赶指数接近。中国人均GDP前七大省份人口规模接近于美国,追赶指数为54.5%,与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初德国追赶指数接近。与此同时,中国在新一轮科技变革可能孕育的部分领域,如数字经济、航空航天、移动通讯、新能源和新能源汽车等领域,已经具备一定优势。
其次,我国具备有利于新一轮科技变革潜力释放的广阔市场空间。中国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具有巨大的经济体量和市场规模,可以为新一轮科技变革提供两方面的驱动力。一是需求引领。《共产党宣言》在描述十八世纪后期至十九世纪上半叶的“工业生产的革命”时,谈到“市场总是在扩大,需求总是在增加。甚至工厂手工业也不再能满足需要了。于是,蒸汽和机器引起了工业生产的革命”。与此类似,中国庞大的国内需求也将为新一轮科技变革提供需求市场,引导新技术的扩散和新产业的发展。二是供给驱动。企业家及其创新型企业是工业革命的关键驱动力。在新一轮科技变革中,企业家及创新型企业仍将继续发挥重要作用。可以说,谁能更有效地发挥企业家和创新型企业的作用,谁就可能在新一轮科技变革中占据领先地位。有效发挥企业家和创新型企业的作用,有赖于维持较强的企业纵向流动性。新一轮科技变革需要范式跃迁式创新,需要更多发挥新创企业的创造性破坏作用。只有维持足够的企业纵向流动性,使新创企业能够成长为大企业,从而取代或对既有大企业构成竞争,才能有效地促进创新和新兴产业发展。庞大的市场空间就是维持较高企业纵向流动性的重要保障,给予了创新型企业成长的空间。三是我国具有深度参与新一轮科技变革的足够信念。在过往的三次工业革命发展过程中,追求国家富强的信念发挥着重要作用。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只有深度参与乃至引领新一轮科技变革才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坚定信念和热情就会不断迸发。
培育和创造适应新一轮科技变革的制度环境。每次工业革命之初,都有一些國家具备了产业技术基础、市场规模等潜在条件,但为什么最终只有个别国家脱颖而出成为工业革命引领国?为什么英国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取得成功后,没有持续引领第二次工业革命,而美国却持续引领第二次工业革命和第三次工业革命呢?究其原因,就在于只有少数国家才能长期保持适宜工业革命的制度环境。中国要努力成为新一轮科技变革的深度参与者乃至引领者,就需要保持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以来的较强体制可改革性,通过持续地改革开放,与时俱进地突破不合时宜的思想观念和利益固化的藩篱,创造并始终维持有益于新一轮科技变革发生和扩散的适宜性制度环境。
一是进一步完善产权制度和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产权制度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石,保护产权是坚持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必然要求。2016年颁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完善产权保护制度依法保护产权的意见》,2017年颁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环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特别强调加强对各类企业自主经营权和财产所有权保护,切实维护企业家人身权、财产权、人格权和创新收益权,抓紧甄别纠正一批社会反映强烈的产权纠纷申诉案件,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保护各种所有制经济组织和公民财产权的坚定信心。着眼未来,只有继续保护各种所有制经济产权和合法权益,保证其依法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完善产权保护、市场准入、公平竞争、社会信用等市场经济基础制度,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保障各类创新创业者的合法权益,中国引领新一轮科技变革才能具备坚实的制度基础。
二是要着力营造审慎包容的监管环境。在工业革命中,快速的生产力变革会对已有的产业或利益格局、政府管理模式带来巨大冲击。当不合时宜的思想观念与原有产业利益格局交织,政府就很难确保政策和管理方式适应快速变化的环境,从而导致生产关系调整(特别是政府理念和监管政策的调整)明显滞后于技术进步和产业发展,从而对工业革命构成严重制约。同样是英国,第二次工业革命期间存在长达30年之久的“红旗法案”就是代表落后生产力的“马车集团”与不合时宜的管理观念结合的产物,严重制约了英国汽车工业的发展,成为英国错失第二次工业革命机遇的一个缩影。为此,政府需要坚持审慎包容、严管厚爱的原则,制定技术友好型的监管政策,在守住底线的同时,避免抑制创新。过去几年中国在微信、网约车、移动支付、共享单车等领域的新业态、新模式上的成功实践,既有后发优势和市场规模的原因,但始终保持审慎包容的监管态度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三是维持企业纵向流动性。新一轮科技变革中,维持企业纵向流动性的关键在于规制平台垄断。目前,平台企业已经成为企业的重要组织模式,这种模式既具有强大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具有规模报酬递增效应,但也具有减低企业纵向流动性和抑制企业创新的潜在隐患。为此,需要从促进公平竞争、防范“大而不能倒”、“大树底下不长草”等视角出发,不断完善对平台垄断的规制。
除此之外,还需要营造包容性的社会政策环境。新一轮科技变革不仅改变生产生活方式,也会对原有社会结构和就业格局带来巨大影响。营造包容性社会政策环境的一个基本原则是增强整个社会对于技术冲击的适应能力。为此,要建立面向新一轮科技变革的教育体系,重视通用能力培养,树立终身学习理念,增强人们在新一轮科技变革环境下的就业能力。要完善社会保障体系,确保在新一轮科技变革进程中,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要全面把握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面对严峻复杂的国际形势和接踵而至的巨大风险挑战,以奋发有为的精神把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断推向前进,必须立足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着眼于科学把握和有效应对世界大变局。从当前全球经济发展大格局看,已经并将可能继续出现许多不同于过去的新特点:
一是全球力量对比出现新变化。第一,新兴及发展中经济体在全球占比持续上升。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测算,2007年,按购买力平价计算,新兴及发展中经济体占全球经济比重首次超过50%,此后继续保持上升。预计2025年达到60%;按现价美元计算,新兴发展中经济体比重在1992年最低为16.5%,此后总体保持上升态势,2008年首次超过30%,2017年首次超过40%。预计2027年达到46.6%。第二,美国经济在七国集团(G7)的地位相对上升。国际金融危机后,美国经济在G7内部的占比持续提升,疫情以来这一趋势持续。2015年,美国在G7中的占比超过50%,2022年达到57.5%。第三,中美经济力量对比总体上保持与我有利方向演进。按购买力平价计算,2016年中国经济规模首次超过美国,2022年将超过120%,预计2027年接近140%。按现价美元计算,中国经济规模2007年首次超过美国的20%,2008年、2010年、2012年、2014年、2020年分别超过30%、40%、50%、60%和70%。2021年達到77.2%,由于美国通胀和美元指数上涨原因,2022年降至73.2%。IMF的预测表明,2027年将升至87.3%。
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看,根据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标(WDI)测算,近年来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贡献率已达到80%,其中,2013年至2021年,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平均贡献率达到38.6%,超过G7国家的总和。
二是经济全球化出现新趋势。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世纪疫情影响深远,逆全球化思潮抬头,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明显上升,世界经济复苏乏力,全球性问题加剧,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特别是随着民粹主义、泛政治化、泛安全化抬头,全球发展环境恶化,个别国家甚至以国内法凌驾于国际规则之上,严重破坏国际经济贸易秩序。一些国家通过在供应链上推进“在岸生产”“近岸外包”和“友岸外包”,意欲不断增强其产业韧性,使全球产业分工秩序遭受破坏,技术和经济体系的分化日益严重,对世界经济增长、产业链供应链效率,以及能源、资源安全造成严重不利影响。
面对全球经济发展新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是适应外部环境变化、以自身发展稳定性应对不确定性的关键。面对外部环境发生的变化,必须准确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一方面,要深刻认识到经济全球化是时代潮流,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和科技进步的必然结果。我们必须始终坚持经济全球化正确方向,坚持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加强宏观政策协调,维护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汇聚世界经济增长合力,防止一些国家政策调整产生严重负面外溢效应,促进全球平衡、协调、包容发展。另一方面,对于中国这样一个体量巨大的国家来说,外部环境的不稳定、不确定性只属于外因,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归根结底要看内因,这取决于我们能不能集中精力办好自己的事情。必须看到,我国作为后发追赶型经济体的基本态势没有变。中国总体上仍处于全球技术经济前沿内,与发达国家在技术和产业的先进性等方面仍存在差距。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正是当前外部环境下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大战略部署。
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我们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视发展问题。高质量发展,就是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从宏观上看,就是不存在重大结构性失衡,正常的经济循环流转得以持续进行;产业技术前沿边界能够持续向前推进,经济增长的效率源泉来自于创新而不仅仅是规模扩张;由于资源在行业、地区之间的错配而带来的效率损失尽可能低。从中观上看,就是保持一个动态均衡并不断优化的产业结构、地区结构和收入分配结构。从微观上看,就是创造一个能够最大限度激发市场主体动力和活力的营商环境,使市场真正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
构建新发展格局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由路径,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基点,是把握发展主动权的必然选择。要在一个更加不确定的世界中谋发展,必须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不断增强我国的生存力、竞争力、发展力、持续力。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就是要充分激发内需潜力,增强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联动效应,持续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不断提升国际循环质量和水平。只有这样,才能夯实我国经济发展的根基,有效应对前进道路上各种可以预见和难以预见的风险挑战,确保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行稳致远。
推动高质量发展,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党中央根据我国发展阶段变化提出的重大战略决策,是事关全局的系统性深层次变革。我国已进入新发展阶段。这个新发展阶段,是建立在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取得决定性成就基础上的发展阶段,是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发展阶段,也是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发展阶段。
以更高质量的国内大循环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大国经济的重要特征,就是必须实现内部可循环,并且提供巨大国内市场和供给能力,支撑并带动外循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发展动能和国际大循环动能均明显减弱,我国依托消费升级、产业升级等蕴含的巨大内需潜力,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对外贸易依存度从2006年峰值67%下降到2021年34.2%,内需对经济增长贡献率有7个年份超过100%。新发展阶段,促进国内大循环的主要任务有:一是努力提升供给体系对国内需求的适配性。通过持续深化产业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补齐基础能力短板,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推动传统产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发展,加快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优品种、提品质、强品牌,大力提高供给质量,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特别是消费升级的需求。二是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的循环。通过打造及时精准匹配需求的高质量生产体系,健全体现效率、公平和收入稳定增长的分配机制,构建低成本、高效率的流通体系,营造以信任为核心、轻松便捷、富有活力的消费环境,加快形成更高水平的产业循环和市场循环。三是发挥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提升产业链安全性稳定性和竞争力。要着力打造自主可控、安全可靠的产业链、供应链,重点是依托国内循环,通过更好实施首台套、首批次等创新风险分担政策,为“卡脖子”关键核心技术、装备、软件等的突破和升级迭代提供市场机会。
以更高水平的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构筑全球合作竞争新优势。国内大循环绝不是自我封闭、自给自足,也不是各地区的小循环,更不可能什么都自己做,放弃国际分工与合作。相反,要坚持开放合作的双循环,通过强化同世界经济的联系互动,提升国内大循环的效率和水平。一是将外循环深度嵌入内循环之中。以国内大循环吸引全球要素资源,重点满足高质量发展对高端要素、稀缺资源以及关键核心技术和服务发展的需求,进而螺旋式上升持续提高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水平。二是坚持产业链全球布局的效率逻辑和市场逻辑。全方位、宽领域、多层次地继续深度参与和引领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不斷巩固增强“中国制造”“中国服务”的质量效率优势。三是努力维持提高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维护以世界贸易组织为基石的多边贸易体制,完善全球经济治理规则,推动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以开放发展维护供应链安全,努力构建开放、包容、多元、平衡、共赢的产业链、供应链,既满足中国自身发展需要,同时也更好造福各国人民。四是进一步深化国际交往合作。通过高质量引进来和高水平走出去,完善创新链,优化供应链,提升价值链,通过构建更为开放的国内国际双循环,增强我国产业国际竞争力。
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必须坚定不移贯彻新发展理念,统筹发展和安全。新发展阶段面临新的发展环境,要实现新的发展目标,就需要有新的理论指导。必须坚定不移贯彻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为主要内容的新发展理念,紧紧依靠深层次改革、高水平开放来解决仍然突出的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把自己的事切实办好。必须更好统筹发展和安全的关系,注重发挥国内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注重关键核心技术的自主可控,把市场优势真正转化为产业优势和技术优势,增强抵御各种外部风险挑战的能力。唯有如此,才能在新发展阶段中不断提升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能力,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更为安全的发展。
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必须以更深层次改革、更高水平开放为动力。改革是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的关键。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必须从国民经济各个部门、各个领域、各个地区、各个环节、各个层次全面畅通国内大循环;必须在全球坐标系中看待我国发展的比较优势和问题短板,实现国内大循环和国际大循环的相互促进。这就要求,必须拿出更大的勇气、更多的举措,以更深层次改革打通一切阻碍国内大循环和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淤点堵点,特别是要加快推进有利于提高资源配置效率的改革,有利于提高发展质量和效益的改革,有利于调动各方面积极性的改革。强化竞争政策的基础性地位,全面实施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和公平竞争审查制度,以开放、服务、创新、高效的发展环境吸引人才、资本、技术等各种要素以及企业和产业集聚。坚决打破部门分割、地区封锁、行业垄断并加强政策协同,加快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高标准市场体系,实现各生产要素价格市场决定、流动自主有序、配置高效公平。牢牢扭住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个战略方向,打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个环节内部和相互之间的梗阻。深化金融供给侧改革,坚持“房住不炒”的定位,引导各类要素更多流向实体经济和科技创新领域。增强微观主体活力,使企业和企业家成为国内大循环和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中的“弄潮儿”。
开放就是在更大范围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必须坚持以高水平对外开放提高国内大循环的质量和效益,打造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必须通过发挥内需潜力,更好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实现更加强劲可持续的发展。这就要求,要对标国际高标准市场体系,实施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全面开放,推动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在更高水平开放中实现发展与安全的统一。要聚焦利益交融的高水平、战略性开放。推动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完善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加快形成全方位、多层次、多元化的开放合作格局,尤其要重视与欧盟、日本等发达经济体的开放合作,与东盟等周边国家的开放合作,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开放合作。处理好战略利益与经济利益、短期与中长期的关系。把构建新发展格局同自由贸易试验区、自由贸易港建设等衔接起来,在部分地区加快形成对外开放新高地。大力发展基于数字技术的贸易新业态和产业新模式。进一步完善现有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改革,推动形成更加公平合理的国际经济治理体系。
(作者为中山大学吴小兰讲席教授、岭南学院教授,中山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
责编/谷漩 美编/王梦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