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维俊
(镇江高等专科学校,江苏 镇江 212028)
始建于春秋时期的大运河,历经朝代更迭逐渐成为我国古代南北交通大动脉。饱经沧桑的大运河在流淌过程中沉淀了丰富的社会与个人记忆,这些记忆与中国文化相互交融,影响着我国社会变迁,建构了运河带百姓的生活习性、文化信仰,是中国文化体系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的推动,中国古代运河的漕运功能日益减退,运河与百姓生活的相关度减弱;随着城乡建设进程的加快,我国运河空间所承载的文化正日益模糊、衰退,运河文化的脉络正逐渐从记忆中消失。
大运河文化带建设作为国家战略目标的提出,使大运河文化受到了各方面的重视,相关研究与建设不断推进。由中国知网检索结果可知,我国有关大运河的文化研究最早出现在1989年,沈兴大[1]提出应对大运河文化加大开发力度。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两次就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做出批示,将大运河文化作为圈带的研究也日渐增多。有学者认为大运河文化的开发、利用、传承有着积极的意义,主要体现在增加公众文化素质[2],增强百姓文化自信[3-4]等方面。部分学者认为应加大对我国运河文化的挖掘力度,积极推动大运河物理空间变迁及所承载文化的研究成果不断涌现[5]。在建设大运河文化带理论与实践上,出现了很多建设性成果,一些学者认为可通过文旅融合[6-7]、建设国家文化公园[8-9]、建立全域旅游圈带[10]、打造遗产廊道[11-12]、开展研学活动[13]、联合沿线产业融合发展[14]等路径推动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国外学界主要提出应通过加强文旅融合、建设运河文化旅游廊道[15]、开发文化旅游线路[16]等方式推广运河文化。
富有洞见的研究成果为大运河文化带建设提供了不少有益的建议,但科学理论引入较少,部分学者将空间生产理论运用到大运河文化遗产[17-19]、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20],理论的融合为我国大运河文化带建设提供了坚实依据,因此,应进一步加大理论在建设中的应用研究。大多数专家学者从自上而下的角度研究运河的文化建设,而从百姓角度对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带来的获得感、幸福感的审视比较少见。大运河文化研究与建设是否符合百姓需求,民众对我国大运河文化的感知如何,是检验我国大运河文化带研究与建设成效的关键,关系到运河研究与建设的方向。基于此,本研究以大运河镇江段为例展开相关研究,以期助推大运河文化带建设。
大运河镇江段作为本研究的案例区,具有以下特点:其一,开凿历史悠久,文化积淀丰富。大运河镇江段自秦朝开凿,历经变迁,其中3段河道和4个遗产点为国家级遗产,拥有7处省级遗产点、76处市级遗产点,是人民智慧与创造力的结晶,如:“江南第一闸”的谏壁闸为单级复线,京口闸为复闸与澳闸的组合体,“破冈渎”形成于凿山辟岭,助航设施的“埭”起源于镇江。其二,现存运河空间形式多样。大运河镇江段现存能通航的运河水体为42.6 km,镇江城内不能通航的运河水体为16.69 km,另有被填埋的隋唐运河,已被各式城市建筑所替代。其三,地理位置特点。镇江为长江运河交汇处,运河段为苏南运河起点。其四,风貌独特,高岗夹河特征明显。大运河镇江段为苏南运河的屋脊,辛丰泰山湾素有“运河屋脊”之称。其五,阶段性整治工程与原生态河道并存。镇江城内古运河上中段整治已完成,形成了若干景点、景观,古运河下段整治未开展,以原生态面貌存在,可改造空间大;镇江境内通航河道通过“四改三”工程,成为“水上高速”。其六,缺憾与机遇并存。2014年,《世界遗产名录》中,大运河镇江段没有一处遗产入选,这成为镇江的锥心之痛;国家大运河文化带建设战略目标的推进为镇江的运河建设提供了良好契机。综上所述,本项目选择大运河镇江段具有一定典型性与必要性。
1.2.1 研究方法
采用扎根理论质性研究法。民众对大运河所蕴涵文化的知晓程度及建设想法,能有效检验大运河文化带建设的落地情况。为真实了解这一情况,项目组成员深入到民众当中,采用开放型半结构访谈模式,在自然交流情境下进行随机访谈,并收集相关数据。同时,利用观察法,进一步验证数据收集的真实性与准确性,以保证本项目数据的科学性。
1.2.2 数据收集
本项目组选取了91名受访者进行访谈,直至有20名连续访谈记录未出现新概念为止。被访谈对象为在镇江市活动的民众,受访者年龄在18岁以上。为区分受访者身份,在访谈过程中用英文字母作了标识,本地居民用R表示(第1位受访者为R1,依此类推,其他标识同),非镇江居民用V表示,受访者为从事运河研究或建设的有关人员用E表示,R、V与E重合时,以E标识。
访谈主要围绕下面几个问题:1) 您对我国大运河有哪些了解?2) 您对镇江的大运河有哪些印象?3) 您了解大运河蕴含的文化吗?4) 如果想了解镇江的运河文化,您觉得可从哪些渠道获得相关信息?问题设计的主要目的是知晓受访者对运河文化的了解程度及想法。
针对受访者的回答,有时采取追问的方式,以获取更多的信息,如:第3问,受访者表示不了解,将向受访者解释什么是运河文化,并追问其想不想了解;受访者回答第4问,可追问镇江应采用哪些手段推广等等。访谈数据采用文本、音频、视频方式进行记录。
将收集的访谈数据转换成文本,去掉回答敷衍、言不尽意等9名受访者的记录,共有82位受访者记录被采用。任意选择62条访谈记录进行编码分析,剩余的20条记录作为理论饱和度检验。
访谈时用字母标识了受访者年龄段,在进行数据分析时,发现受访者年龄与其回答的内容相关度极低,故不再标识注明。这一现象说明现存运河文化对各年龄段人的影响具有共性。
1.4.1 开放编码
根据信息凝练中心概念,实现概念化(表1,开放编码概念化示例,R1-1-1表示第1位本地居民受访记录中的第1个回答中的第1个概念),62条访谈记录共产生 1 179个概念。
表1 开放编码概念化示例
将提取的概念进行筛选、合并,去掉不能反映民众感受运河文化的概念,保留69个开放编码概念,将69个概念打散、糅合、再组合,将同类概念进行整合后归类为13个小范畴(表2)。少许开放编码因表达的语义不同,分属不同的范畴,如“运河文化标识缺少”是“无处可了解”的原因,也是“便捷记忆”的措施;“科技运用”利于“民众接受”,同时也能实现文化“与现代融合”等。
表2 开放编码范畴化
1.4.2 主轴编码
连续比较开放编码中的范畴属性,探究各范畴间的关联性,进一步细化范畴的内在联系与类属,通过主轴编码分析,形成落地性、发展性、规划性、聚拢性、触摸性、兼容性6大主范畴(表3),推动运河文化建设。
表3 主轴编码主范畴
1.4.3 选择编码
将主范畴、小范畴、概念不断进行多维度比较,寻求它们之间的网络关系,依据类属逻辑联系,提取核心范畴,发现其与文化记忆理论具有关联性,并搭建“故事线”进行诠释研究[21]。本研究将核心类属定义为“运河文化记忆重构机制”,文化记忆是构建起点[22],根据受访者对运河文化的感受,围绕如何重构运河文化记忆展开故事阐述。落地性是为了使运河文化记忆建设能够深入到民众中,使文化建设具有靶向目标;发展性是运河文化记忆建设中遵循的标准,是文化记忆的宗旨;规划性体现在运河文化记忆重构要精细化,使文化记忆建设进程合理;聚拢性体现在运河文化记忆重构应实现时空的叠写,是文化记忆呈现的方式;触摸性体现在运河文化记忆应便于民众感受与获取,使文化记忆的应用实实在在;兼容性体现在运河文化记忆应顺应时代的发展,文化记忆重构须措施得当。科学的文化记忆重构对大运河文化带保护、传承和利用具有积极定向作用。
将预留的20条访谈记录进行编码,抽取百姓感受运河文化的概念,与已分析的62条记录范畴化进行比较检验,发现未出现新的概念与范畴,说明理论处于饱和状态。
20世纪末德国Assmann夫妇提出文化记忆的概念,认为文化记忆的产生虽有固定点,但可通过记载与交流,将文化记忆与当代情境融合、重构后发挥作用,使传统延续[23]。文化记忆通过“记忆场”传达和巩固社会形象[24],具有在传承基础上的重构能力[25],从而实现文化认同的具化[26]。认同能使人类个体意识到彼此间的命运与共和息息相关,通过回忆能够达到社会认同[27],推动文化自信[28],这正是我国新时代大运河文化带建设的战略意义。
当前,专家在不同领域对文化记忆开展了研究,文艺的创作和实践应通过客观化的物质符号呈现文化记忆[29],文化记忆的应用有利于促进遗产的保护与开发[30],文化记忆的运用有利于乡村文化的繁荣、延续[31],传统文化通过文化记忆能够实现“过去”与“现在”之间的传承[32],民间信仰对中国文化记忆具有积极作用,是文化记忆得以延续的重要基石[33]。
现有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对文化记忆的理论探究上,具体应用仅是初步研究,文化记忆理论在大运河文化带建设中的应用鲜见,仅在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作了应用研究[20],文化记忆理论应用的具体性与深度有待进一步拓展。文化记忆能够推动文化认同,文化记忆的民众认可是基础[34]。在国内鲜有学者将文化记忆理论运用到民众对运河文化建设认同的研究上,笔者寻求新的研究视角,这将利于进一步夯实大运河文化带建设的理论框架与基石。
大运河文化记忆是指过往具有传播功效且能为人类运用、共享的,与运河有关的社会活动、客观化符号印记等。运河文化记忆不随时间的推移发生变化,往往通过物质化符号(记录、仪式、纪念建筑等)与交流(叙事、活动、实践、参观等)进行代际传递,以达成人类发展稳定与延续,长久且稳固,与人类的日常生活存在距离[23]。
2.3.1 民众对运河文化记忆印象不深
调查发现,97.56%受访者知道我国大运河,其中:81.25%受访者仅是在表面上了解——“大运河,我当然知道,镇江不是有吗”(R2,R36);“大运河,我上学时学过,隋炀帝时开凿的,劳民伤财,后来康熙、乾隆通过运河下江南”(V4,R8)。18.75%受访者表示有较深了解——“我就是研究大运河的,我还是比较了解的……”(E2);“大运河国家重视了,你看镇江大运河这几年有了很大变化,听说扬州的大运河建得更好,新建了个中国大运河博物馆,很漂亮”(R13)。大运河水体物理空间及书本知识是受访者记忆大运河的主要来源,说明民众对大运河文化的记忆未被广泛唤醒,运河文化记忆没有得到多渠道应用。
2.3.2 民众与运河文化记忆关联度减弱
居住在运河附近、从事运河建设或研究等与运河镇江段有交集的受访者,100%对镇江的大运河有印象,对运河现状评价优缺点参半,“我晚上只要有空,都会沿着运河走走,蛮好”(R15,R18),在已建景观带沿岸能够锻炼身体是52.44%受访者的共识,类似“运河之母太丑了”“运河的水虽然较以前有好转,但还很脏,有时还有臭味”是70.73%受访者的抱怨。居住、工作的环境与运河交集少的受访者仅23.17%对镇江的运河有印象,但仅是知道在哪儿,或仅从网络上获取信息。30岁以下受访者中90.24%对运河没印象,“镇江的大运河?在哪?真不知道”(R21)。由子运河与百姓生活相关性减弱,运河的记忆也逐渐模糊,这是运河建设中所应重点关注的。受访者中了解运河的,大多是因目前运河与其生活相关联,但受运河文化记忆的影响较小,说明镇江的运河文化记忆与民众的对接度较弱,运河的文化建设存在空中楼阁现象。
2.3.3 民众对运河文化记忆内涵模糊
问及第3个问题,85.37%受访者表示不了解运河文化,部分受访者好奇运河还有文化,“不就是一条河,还有什么文化?”(R20,V27),42.68%受访者有如此想法。对运河文化解释后,68.75%受访者表示了解,“我小时候经常在运河里摸鱼捉虾”(R5),“小时候夏天干旱,我们村里买过运河水灌溉”(R29),“谏壁闸那边每天都有很多船通过,运东西”(R10),但大部分受访者对现存运河文化的记忆与自身生活经历相关,对深层次的运河文化不了解,抑或说未进行思考挖掘。结合考察,虽说100%受访者愿意了解运河文化,但镇江的运河建设者并未提供让民众便捷地接触运河文化的标识。“我国大运河很了不起,造就了我们生活的生生不息,说真的,对于文化我不了解,我也想去了解”(R13)。
2.3.4 民众与运河文化记忆交流有待提升
100%的受访者认为可从书本、网络上了解镇江的运河文化,其中56.1%的受访者认为这些方法较麻烦。去过中国大运河博物馆的受访者,100%认同将运河文化聚焦,以多种形式呈现,“扬州那个运河博物馆太让我震撼了,让我对运河文化有了新认识”(R23,V9)。73.17%的受访者表示未感受到镇江的运河文化,因文化未明显呈现,“你说西津渡承载了很多运河文化,我逛了西津渡,压根没感受到”(V13),“这个广场,弄得蛮好,但运河文化根本看不出,这些桥、建筑干什么用的?那个许浑纪念馆没见开过门,运河的文化应该用文字、图片、雕像等展示,老百姓才能知道”(R17)。这说明镇江市在大运河整改过程中虽考虑了文化因素的融入,但未考虑到运河的过往性文化记忆与现代人存在距离,这种距离可能会导致民众的认识与运河文化记忆间产生不兼容。
在大运河文化带建设中,拉近或消除文化记忆与现代人日常生活的距离,架构当代运河文化记忆重构中所遵循的逻辑(图1),方能让百姓接受、触摸运河文化,实现文化内化。
图1 大运河文化记忆重构逻辑
2.4.1 发 展 性
首先,发展是我国的第一要务,物质与精神文明发展应并驾齐驱。经济与文化在建设过程中往往会出现顾此失彼现象,因此,权衡利弊,综合推进,是管理体系和能力现代化的体现。“我从事运河管理,我知道很多人对镇江的大运河建设不满意,有时经济建设与运河管理会出现冲突,难啊”(E6),“我们的运河水为什么会脏,是因为生活污水未分流,影响大”(R31)。基次,运河文化记忆记载的是过去的文化,不属于现代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限制了运河文化记忆的民众接受度。复活过去,重构文化记忆,与当今现实相连,方可构建民族归属感与认同感[32]。“应该多设计些文创产品,将运河文化融到这些产品中,这样能提高运河文化的知晓率”(R11),“有些非遗产品很好,是劳动人民的智慧,但由于各种原因,不再受百姓喜爱,个人感觉加入现代要素,利于产品的传承”(R24)。
2.4.2 规 划 性
大运河现存的物理空间形态各异,其文化记忆要实现与现代人的交流,文化记忆的挖掘及有效的塑造是必然,记忆载体空间的建设须具有长期性与规划性。一哄而上,操之过急,迎合政绩的粗制滥造必然使文化的记忆没有可持续性。“镇江的大运河有部分河段还是原始状况,我个人认为比较好,一方面体现运河文化的本真,另一方面利于今后好好规划”(E5),“运河边上的新河街若干年前就说建设了,现在还这样,也好,一定要规划好再建”(R28)。项目组观察到已建运河步道上有大树横亘,河段各辖区建设标准不一,交界区有真空,百姓对此较反感,影响了民众对运河文化记忆的接受。
2.4.3 兼 容 性
1) 保护、传承、利用三者应做到统一兼顾。保护是为了更好地传承、利用,传承、利用是为了体现保护的价值,束之高阁的保护没有意义,势必会尘封记忆。“宋元粮仓,可惜了……”(E8)。
2) 与现代生活相结合[25]。文化的产生、繁衍必然烙上时代印记,时代在发展,文化记忆的存在、延续须与当代环境相结合,方能与生活在现代的民众相融合,将记忆活化[29]。“运河啊,我记得以前村里有人家买砖头,有时通过运河运到丁卯桥,然后拖回家,现在我经常在这儿玩,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什么文化不文化的,我不晓得”(R19)。
2.4.4 聚 拢 性
1) 时间叠写。我国大运河历史传承悠久,文化记忆跨度很大,某一时间节点的文化断片,势必会影响文化记忆的连贯性与真实性。“镇江大运河是典型的江河交汇,历史上有5个入江口,时间长了会混淆,现每处遗址若都能统一标识,就一目了然了”(E1)。
2) 空间叠写。大运河绵延2 700 km,产生的文化大多以点滴状散落在沿岸,零散的文化记忆探寻固然有趣,但不适合大众群体。随着运河空间功能的变化,其文化记忆正逐渐异化,运河空间生产应顺应时代,将文化记忆聚拢呈现,增强记忆并加固记忆。“中国大运河博物馆去过没?如果镇江也能将运河文化集中展现,可能大家对镇江的大运河文化印象就深了”(V12)。
2.4.5 落 地 性
随着时代的发展,大运河与百姓生活的紧密性、关联性不断减弱,在缤纷的世界中,运河文化仅是璀璨文化中的点滴,随着时间的更迭,运河积累的文化正慢慢被遗忘。大运河文化记忆被重新拾起,进入百姓心中,记忆的承载须契合百姓生活与品位,方能将文化落到百姓记忆中,文化才能成为记忆,文化记忆的功能才能达成[35]。“镇江的大运河有什么文化我真不知,沿岸也没有说明”(R33)。“苏南运河镇江段‘四改三’工程是我国人民智慧的结晶,距离城区远,没人讲解看不出来,应将这些文化科学标识出,让百姓了解”(E4)。
2.4.6 触 摸 性
大运河孕育的文化千姿百态,部分已融入百姓生活中,部分已消失,部分存于实体建设中,部分在文献中显现。如何使运河文化成为当代及后人的记忆,文化的记忆挖掘固然重要,但记忆中的文化传播模式、呈现方式是否被民众接受,也决定了文化是否能成为记忆。文化记忆重构过程中应注重运河空间中文化的表征显现,让百姓可感应与触摸,通过搭建让参与者交流的平台实现文化记忆的协调性,运河的文化记忆才能被感受、消化并传承。“上河街改造后漂亮多了,这些仿古建筑应该蛮有文化的,没有说明,我什么也不知晓”(R27)。
文化与记忆的作用是巨大的。文化早期起到国家政治统治的巩固作用,进而实现百姓文化身份的确认,最终实现公众进步;人在一定程度上生活在记忆中,人类文明通过记忆实现传承与安放;文化记忆对现代人的思想与言行会产生影响,其内核最终是具化的认同。我国大运河文化记忆是国家文化记忆体系的一部分,具有深远的影响意义,新时代的文化记忆重构既是大运河文化带建设的必需,亦是必然(图2)。
图2 大运河文化记忆重构框架图
3.1.1 统筹管理,体现运河文化记忆重构的重要性
以镇江市主要领导为组长的大运河文化带建设领导小组的成立,有利于镇江大运河文化建设的顺利开展。领导小组应认识到运河文化记忆重构的重要性,统筹规划、统一部署、职责分明、压实责任,将运河文化记忆重构作为运河基础建设与保护的重要环节,重视运河文化记忆的恢复、传播、驻留及活化。
3.1.2 文化导向,确保记忆重构的文化方向性
大运河文化带建设的核心是通过文化建设推动文化自信和文化认同的构建。大运河的基础建设是前提,当百姓愿意亲近运河物理空间时,运河的文化记忆才能被百姓所接受。镇江大运河沉淀的文化五彩缤纷,内涵丰富,具有正能量的文化记忆重构固然重要,运河的消极文化记忆也应得到重视,作为警示的记忆承载。文化记忆表达的是肯定或否定的认同决断[25],完整的文化呈现是对百姓记忆的尊重,断片的文化容易引起百姓的反感,会导致文化记忆的接受与传承效果受损。
将运河蕴含的文化挖掘出、整理好、聚拢住,呈现在百姓面前,方能实现运河文化记忆向集体记忆的推进[28]。镇江大运河文化带研究中心的成立为运河的文化挖掘奠定了基础,中心应以项目为导向,层层推进镇江运河文化的挖掘与汇总,形成文化资源库。镇江大运河管理者应充分将资源库与建设相结合,实现研究成果的应用转化,将运河的文化记忆多形态推呈给民众。运河管理部门与研究中心须相互配合、融通思想、联合打造,否则研究中心的成果可能无法落到实处,运河建设也有可能缺少文化这一核心灵魂。
文化的流传利于推动记忆的传承,应让运河文化具有流动性。民众感受运河文化的最佳方式是旅游[36],运河文化记忆能增加旅游的吸引力,旅游能让运河文化的民众记忆烙印加深。
镇江应根据城市自身特色打造运河文化景观带。要有标准,以旅游景区的标准推动运河改造;要有规划,条件成熟方能实施改造,不能因应付形成半吊子工程;要有特色,景观带的打造须各有特色,不能千篇一律。现通航水体空间两岸,通过建设绿色廊道,融运河生态建设与探索便利于一体,将聚拢的运河文化记忆以文字图片或影像形式在运河服务区呈现;不通航的古运河现存水体,两岸应建设运河文化游览区,打造西津渡特色渡口文化、新河街运河街区文化、谏壁船闸水运文化,聚拢运河文化记忆,与三山景区形成旅游圈带,将万善公园、丁卯运河广场、河滨公园、上河街打造成市民休闲中心,其他区域建设运河步道,融休闲健身于一体;已填埋的古运河空间应标识文化印记,渲染、加深记忆。
文化记忆须通过不断唤醒才能不断加固[37]。通过声光电、文字、图片、建筑等载体,在西津渡文化区、谏壁船闸水运文化区及将要打造的新河街文化区,创设运河文化记忆进行标识;在运河休闲中心、运河服务区、运河步道及已填埋的运河古道,选择适合的点面,以文字、图片、建筑等形式展现运河文化内涵。通过标识使民众有机会触摸、感受到运河承载的文化,丰富记忆。然而,镇江在改造运河时未能将文化内涵有效融入,上河街、丁卯运河广场仿造的古建筑很漂亮,成了民众的休闲中心,但缺少文化记忆的标识,正如有的调查者所说,“这里蛮好,开阔,我们这些老人经常在这聚聚,开心,这些有什么文化,真不知道”(R35)。
只有继承和变革,文化方能恒久流传,继承是对文化记忆的保护,变革是对文化记忆的延续,记忆应与现代生活对接[38]。借助运河物理空间开展有意义的运河文化活动,如摄影、绘画、讲运河故事、吟运河诗词、唱运河之歌、小手拉大手等活动,将运河文化记忆融入百姓日常生活中,从而缩短文化记忆与现代人日常生活的距离。通过社会互动和反复实践能丰富运河文化记忆的内涵。通过系列活动,一方面丰富了百姓生活,增加了运河文化记忆给予民众的获得感与幸福感,助力百姓生活质量的提高;另一方面,有利于运河文化记忆在民众日常生活中的传承,巩固文化认同,让文化的深度与厚度得以彰显。
我国大运河文化记忆是中华民族历经长期积淀,不断传承、绵延形成的,是中华儿女汗水与智慧的结晶。运河文化铸就了运河沿岸的个性与魅力,增加了民众的自豪感与认同感。通过扎根研究,笔者发现民众对我国大运河文化建设的获得感有待提高。本项目搭建了大运河文化记忆概念及重构机制,拓展了运河文化带研究的理论源,可为大运河文化带建设提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