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峰,马林兵
(1.嘉应学院地理科学与旅游学院,广东 梅州 514015;2.嘉应学院乡村振兴研究院,广东 梅州 514015;3.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为我国农村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新契机。乡村发展根据其动力来源,可分为外生发展和内生发展,发达国家率先提出乡村发展的外源性发展模式,即外生发展模式;后来又提出了乡村内生发展模式。乡村内生发展是一个多层次、多因素和多面向的概念,强调动员和利用地方内部资源作为经济活动和生计发展的基础,重视理解自然、人力、文化等地方特征以及这些特征对可持续经济活动的支撑[1~3];2001 年英国学者Christopher[4]基于内生潜力、发展社会资本和促进地方参与性民主等三大支柱,提出了新内生发展的概念。我国开展乡村内生发展的相关研究较晚,主要是从乡村内生发展的概念、影响因素、内生发展能力、动力机制等方面进行探讨。通过对我国乡村内生发展研究的文献进行分析,旨在把握相关研究的进展,指出未来的研究方向。
内生发展作为区域发展的一种模式,并不仅限于乡村发展。内生式发展意味着一个动员本地各种利益团体联合起来追求符合本地意愿的发展规划以及资源分配机制的过程,其最终目的是提升本地在技能和资格方面的能力[1]。Garofoli[5]认为,内生式发展是在本地层面进行创新的能力,包括转换社会经济系统的能力、应对外界挑战的能力以及引进符合本地层次的社会规则的能力。可见,内生发展的核心是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提升。
Michael 等[6]认为,乡村内生发展的内涵包括发展意愿来自5 个方面:内源驱动,发展过程由本地控制,发展路径方向的选择由本地决定,发展的利益留在本地,内生发展并不排斥外部要素的投入;张环宙等[1]、周怡岑[7]认为,乡村内生发展主要是指以村庄自有的资源、技术、产业和文化为基础,以技术进步为发展动力,以提高村民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为目标,促进村庄经济可持续发展;张慧等[8]认为,中国乡村社区基于内生发展的营建模式,包括内生自主性组织建设、社区产业建构、村民主体地位与发展等3 个方面。
Sabine 等[9]认为,乡村内生发展需要具备内生潜能、地方经济、可持续发展、地方参与和地方认同5个特征。方劲[2]认为,内源性农村发展模式包括强调发展的内源性潜力、倡导开放性的区域经济、追求农村发展的可持续生计、注重地方民众的自主参与、构建地方民众的区域认同5 个基本特征。章志敏等[10]认为,在乡村内生发展目标上,以人的全面发展为最终目标;在发展形式上,坚持国家的自主发展,尊重发展选择的多样性;在发展动力上,通过对本土知识、文化传统、资源等要素的整合利用推动发展;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坚持走可持续的发展道路;在发展主体的内部关系上,充分尊重地方的自主性和参与权。不同学者对乡村内生发展特征的表述存在差异,但认识上具有明显的共通之处,都追求乡村的可持续发展,注重内生潜力的挖掘,强调地方的参与性、自主性和认同,坚持开放式发展。
乡村内生发展需要明确其主体,从历史发展历程与目前发展现状来看,不可无视农民的主体地位和作用[11]。刘晓雯等[12]认为,乡村振兴的主体是农民;基本特征为独立自主性、自觉性、选择性、创造性[13]。张国磊等[14]将乡村振兴的主体分为外部嵌入主体和村庄内生型主体;仲崇建等[15]认为,乡村振兴需要激发不同主体参与的积极性、能动性和创造性;针对农民的分散化、原子化特征,通过农民的组织化重建乡村的主体性[16],培育农村的优秀基层干部、道德模范、身边好人等新乡贤,有效构建乡村振兴内生主体的基础[17]。
《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 年)》将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分为专业大户、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和农业企业4 种类型。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分为内生型主体与外生型主体,内生型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内生于农村社会,来自当地村庄,与当地的文化价值与社会关系网有较密切关联[18]。因此,乡村内生发展的主体是农民,其中新乡贤是新主体的基础。在乡村振兴背景下,新型农民形成的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成为乡村内生发展主体的新形式[19]。部分学者通过主体权利和主体能力重塑农民主体性,并提出实现路径[20~22]和提升途径[23~25];对于农民主体的“增权赋能”,可分为个体赋权、组织赋权和政治赋权[23];乡村价值再造有利于农民主体的重塑[26]。
耿言虎[27]认为,政府职能部门帮扶、乡村精英引领、乡村优势资源挖掘、多利益主体合作等对农村内生发展产生重要影响;李凌汉[28]基于扎根理论的分析发现,影响乡村内生发展的因素包括村庄领导内生发展动力、村集体产业规模化水平、技术人才梯度开发、内生发展资源平台式整合和农村内生发展能力;可以将影响乡村内生发展的因素分为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其中内部因素包括内生自主性组织建设、乡村精英引领、乡村优势资源的挖掘、乡村治理人才、乡村新型经营主体、现代农业发展,外部因素包括政府职能部门的扶持、外生资源的引入。
从乡村内生发展可获得资源的角度看,影响乡村内生发展的资源因素包括内生资源和外生资源,外生资源包括中央政府和其他非本地的政策、资金以及技术等[9],内生资源主要包括农村的水土环境、地理位置、生态条件等生态环境状况,地方开发程度、经济发展状况以及经济资源等经济状况,地方的历史人文环境、风俗习惯以及文化传统等社会文化条件,地方民众能力素质以及精神气质与心理特征等状况[29]。袁宇阳等[30]又进一步将内生资源分为显性的内生资源(包括乡村自然资源、经济资源、实体性人文资源)和隐形的内生资源(包括人力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一般来说,内部资源由地方提供,外部资源来源于政府、非政府组织等[29,31]。内生资源的关键在于稳定的社会资本[32]。乡村振兴的内源系统与外源系统之间的边界并不是完全封闭的,而是交互流动的状态。外源系统的条件因素可能转化为内源系统的动力因素,如乡村人才、技术工具等[33]。
卓蓉蓉等[34]认为,乡村发展能力是推动乡村发展的因素集合及其关系耦合,主要涉及外源驱动和内部响应2 个层面,具体包括城镇化驱动及响应、工业化驱动及响应、全球化驱动及响应和市场化驱动及响应4 个方面。乡村内生发展能力是一个能力体系[35],主要包括资本自我积累能力、资源及要素优化配置能力、产业发展能力、环境治理能力、社区治理能力与文化软实力等。要深入理解乡村内生发展能力的内涵,明确农村内生发展能力的来源主体,明确增强农村内生发展能力的实现路径[35]。乡村内生发展能力是在于周围环境的互动中乡村系统的自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是一种获取能力的过程,而不是结果[36]。基于农村自身资源、劳动力、资金、生产技术、体制要素等因素或条件所决定的自主发展能力,是推动农村发展的最基本的依靠力量,是农村发展的内因[35]。郭劲光等[37]认为,农民的内生发展能力是人能自由获取所需资源的驾驭性力量,其所依力量源于自身,是一种内生性的发展能力,包括经济能力、政治能力、文化能力和社会能力4 个维度;陈军民[38]基于可行能力理论,将乡村振兴的内生发展能力分解为政治参与能力、村集体经济能力、获取社会机会能力、防护性保障能力和透明性保障能力。
李凌汉[28]认为,增强我国农村经济社会内生发展能力,是解决“三农”问题、推动农村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有效手段;方劲[39]认为,内源性能力建设应以内源发展为基本理念,以能力建设为核心手段,更强调基于地方性知识来塑造自主发展的价值观念、理解能力、组织能力、反思能力以及创新精神等“软实力”;郑有贵[40]认为,需要构建增强农村经济社会内生发展能力的社区集体行动理论;江剑平等[41]认为,发展农村集体经济是增强农村内生发展能力的最优选择;王进文[42]认为,把“主体性”视角带回乡村振兴发展的第一现场,是破解“乡村久振而未兴”困惑的根本之道,是激活乡村内生发展能力的必由之途。不同学者从各自角度给出增强乡村发展能力的方法,这也说明了乡村内生发展能力的多维度和实现途径的多元性。
乡村内生发展的动力可分为外部动力和内部动力。李鑫等[43]认为,外部动力包括城乡基础设施融合与公共服务融合2 方面,内部动力包括乡村吸引力与要素集聚。曾穗平等[44]将城市边缘区乡村发展内生作用机制归纳为生产方式决定就业选择和土地流转需求,居民就业选择影响区域产业布局及设施配给,土地流转需求影响居民点空间建设模式3 个方面。李承喜[45]认为,乡村的内生式发展策略包括乡村的参与和推动、地方认同的建构、乡土资源的利用。陈昕昕[46]认为,应以激发农村地区内生动力为基本内核,大力培育农业新型经营主体,改革现有财政支农机制,加快创新农村金融体系,赋予农民更多的权利。新型城镇化被看作乡村内生发展的途径,其核心与本质是给予乡村社会足够的动力和权力,发展乡村的自我控制能力,以实现乡村的自我维持机制和应对城市化和工业化过程中的挑战,最终实现中国城乡的统筹均衡发展[47]。汪锦军等[48]认为,要激发乡村振兴的内生动力,需要建立乡村振兴和城镇化相互融通的认知体系,实现城乡真正的有机互动。综上所述,农村内源性动力难以实现乡村振兴,需要将外部先进的生产要素、发达的产业和公共服务嵌入到乡村发展的动力结构中,实现外源动力的内源化,突破原有的动力结构格局,带动乡村发展动力结构的高级化[49]。立足于农村实际需要,整合内外部发展资源,才是推动农村地区内生发展的有效方式[28]。为了协调更多的有效的外部力量,减小外部力量对本地经济社会破坏的可能性,需要进行地域身份建构[50]。
基于文献分析法,对我国乡村内生发展相关研究进行了梳理和归纳,得到以下主要结论:
(1)从乡村内生发展的内涵来看,乡村内生发展的意愿来自于乡村内部,不受控于外界。
(2)从乡村内生发展的特征看,乡村内生发展强调内生潜力[51,52],发展的内容不是唯经济。
(3)从乡村内生发展的主体来看,农民是乡村内生发展的主体,随着时代的发展,农民主体的具体形式也在发生变化。针对农民主体性缺失的问题,需要通过增权赋能,重塑农民的主体性。
(4) 影响乡村内生发展的因素,不仅有内生因素,同样还有外生因素。
(5)乡村内生发展能力是能力体系,是一种内生性的能力和自适应能力,同时也表现为能力获取的过程。乡村内生发展能力同时也是内生因素和外生因素之间关系的耦合。提升乡村内生发展能力具有内涵的多维度和实现途径的多元性。
6.2.1 加强乡村内生发展的时空尺度研究 由于乡村的尺度性,空间上可分为农户、村域、镇域、县域到市域等不同空间尺度,每个尺度都有各自的特点和运行机制;在时间上,乡村内生发展表现为过程性和阶段性,由于发展的不可逆性,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任务、目标以及行动要求。这就需要探讨乡村内生发展不同尺度间的影响、协同、效应等问题。
6.2.2 深入探讨乡村内生发展过程中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的关系 乡村内生发展并不是仅靠内部力量,还需外部力量的参与。在乡村内生发展过程中,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之间的内在关联是需要进一步研究的。
6.2.3 加强乡村内生发展能力建设研究 乡村内生发展能力的建设受到内外因素的共同作用,在城镇化、工业化、全球化和市场化背景下,处在开放环境中的乡村如何才能加强乡村内生发展能力建设,乡村内生发展能力作为一个能力体系,如何促进不同能力之间的相互作用和协同发展,未来研究中还应加强不同尺度上的研究以及乡村内发展能力的系统构建。需要构建外生动力和内生动力互动的动力体系。
6.2.4 深化乡村内生发展的动力机制研究 目前对乡村内生发展的机制研究仍处于定性研究阶段,缺少对其机制的系统性分析。尤其是需要揭示将外部要素嵌入到乡村发展的动力系统中,实现外部动力转化为内部动力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