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寻子跨山越海,父爱灼灼引领亲情归

2024-01-09 00:00:00金石开
知音(月末版) 2024年12期
关键词:周勇周氏养父母

12年前,黄志平不满6岁的儿子黄凯失踪,为了找儿子,他骑坏了5辆摩托车,足迹遍布13个省27个市,总行程有5万多公里,就连妻子也离他而去。可当他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儿子后,儿子却宁愿留在拾荒的养父母身边,也不愿意跟他回家。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跨山越海,寻回的儿子却像陌生人

2011年的元宵节,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对黄志平来说,却是人生的至暗时刻,他唯一的儿子黄凯几天前失踪了。妻子张敏每天以泪洗面,甚至指责他:“儿子找不回来,我就跟你离婚!”

时年38岁的黄志平和妻子张敏都是贵州省毕节市人,两人有一个5岁多的儿子黄凯,夫妻俩在青海西宁的一家机械加工厂打工。两人本是把儿子留在老家,可孩子已经到了快上学的年纪,夫妻俩决定把孩子接到身边照顾。

这年春节刚过,夫妻俩为了挣到厂里的开工红包,便早早带着儿子从老家回到了西宁。此时,幼儿园还没开学,夫妻俩又要上班,只能把幼小的儿子独自留在出租房里。这天,黄志平和妻子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可当他们下班回到家时,却没了儿子的踪影。夫妻俩急得四处寻找,可找遍了周围都没有儿子的身影,就连左右邻居也都说没有看见。

黄志平随后报了警,可依旧没有发现黄凯的踪迹。张敏彻底崩溃了,除了指责就是哭诉,黄志平也急得满嘴冒泡,每天拿着印着儿子照片的寻人启事,四处分发。一年过去了,儿子还是杳无音讯。妻子受不了了,提出了离婚,从此断了联系。

黄志平没有放弃,他觉得儿子很可能是被拐卖了。于是,他开始扩大找寻范围,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找。每到一个城市,他会主动联系当地的公安机关以及打拐组织,把儿子的信息第一时间发过去,看当地有没有疑似儿子的信息。如果找遍了都没有儿子的踪影,他就向周边的地级市发展。

不知不觉12年过去,黄志平先后在浙江、上海、广东、四川、新疆、内蒙古等地一边工作一边找儿子。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2023年1月,浙江省慈溪市警方给黄志平打来电话,疑似找到他丢失的儿子黄凯,通知他到当地公安部门做DNA比对。

当时,黄志平正在金华,得知消息后兴奋得来不及把工作服换下,就坐上高铁到了余姚,来到了警方指定的采血点。在等待结果的那几日,他如坐针毡。

一个星期后传来好消息,经过技术鉴定,基本可以确定比对的对象就是他12年前丢失的儿子黄凯。那一刻,黄志平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随后,他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老家的父母和亲人,所有人都泣不成声。黄志平更是豪气万丈地对所有人说:“我一定会把儿子带回来的。”

很快到了约定和儿子见面的那天,黄志平到理发店理了发,刮了胡子,穿上特意买的新衣服直奔见面的地方。可当他看到人高马大的儿子时,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此时的黄凯马上18岁了,且已经改名为周勇。在征得周勇的同意后,黄志平查看了他身上某一处的胎记。在看到那熟悉的胎记后,黄志平百分百肯定这就是自己的儿子黄凯。他再次情不自禁地上前搂住了周勇道:“儿子,我终于找到你啦!”说完,哭得泣不成声。

可奇怪的是,周勇却疏离地从他的怀抱中抽出了身,只是象征性地对他笑了笑,甚至连一声久违的“爸爸”都没叫。黄志平的心顿时一沉,但想到毕竟上十年没见,生疏在所难免,也就释然了。

陪同周勇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养父母周氏夫妇。看着眼前年迈且质朴的一对老夫妻,黄志平郑重地向他们表示感谢。从他们的讲述中,黄志平了解到,周氏夫妇原是河南新乡人,11年前的一个晚上,夫妻俩在当地的一处垃圾堆旁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黄凯。出于好心,夫妻俩把黄凯送到了医院。可孩子也许是受到了惊吓,说不出有关父母的任何信息。出院后,夫妻俩只好把孩子带回了家。周氏夫妇几年前失去了独子,如今捡了一个孩子,便留下来当亲生孩子养在了身边。再后来,周氏夫妇因为生活艰难,便带着孩子来到了慈溪。

黄志平边听边抹泪,心里越发感激周氏夫妇。可当他深情地向儿子提出回家时,儿子却坚定地回答:“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和爸妈在一起!”儿子的决定将黄志平一颗滚热的心浇得透心凉。

倾家荡产,全力救治儿子的养父母

见周勇不愿跟随黄志平回去,周氏夫妇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纷纷劝慰。可无论怎么劝,周勇就是不为所动。黄志平怎么也预料不到,儿子宁愿跟着贫困交加的养父母一起收废品,也不愿跟自己回家。

但另一方面,他又为儿子的举动感到自豪。这说明,儿子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想到这,他强压住心里的失望,笑着对儿子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爸爸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临走前,黄志平作为感谢,给了周氏夫妇一个厚重的大红包,还给儿子买了新衣服、新鞋子。为了方便日后沟通,他还买了两个新款手机,一个给儿子用,一个自己用。可令他失望的是,儿子从来没有主动给他发过任何信息。

儿子疏离的态度,让黄志平很伤心。他想到自己十多年来为了找儿子,几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只期盼能和儿子重逢,如今,儿子找到了,却对他如此冷淡。可这世上哪有嫌弃儿子的父亲,即使儿子再不听话,再不懂事,也是自己的儿子。

5月13日,是儿子18岁的生日,黄志平特意请了假,买了蛋糕和水果,来给儿子过生日。那一天,黄志平高兴地对儿子说:“虽然爸爸错过了你的12个生日,但现在我们重逢了,爸爸慢慢把以前错过的生日给你补起来。”说完,他深情地望着儿子,就连一旁的周氏夫妇都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可周勇什么都没说,依然淡淡地望着黄志平。黄志平特别希望孩子能和他热络起来,但最终还是失望地回家了。

几个月后,黄志平突然接到慈溪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周勇和养父母出了车祸,目前正在医院抢救。听闻消息的黄志平差点摔倒在地。他不敢耽搁,立马动身来到了医院。

当他看到儿子并没什么大碍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但还是忍不住搂着儿子道:“不怕,不怕,爸爸在,爸爸在。”儿子却哽咽道:“爸妈他们伤得很重……”

从儿子的讲述中,黄志平得知,出事当天,周勇和周氏夫妇一起出门收废品,正好碰到一户人家搬家,捡到不少东西,把整个三轮车都堆满了。哪知经过一处下坡急转弯时,三轮车链条突然断裂,失控的三轮车像发疯的野马冲向路边的悬崖。危急关头,夫妇俩同时用力一把把坐在车上的周勇给拽了下来,而自己却跟着三轮车一起“飞”了出去。

黄志平明白,周氏夫妇在危急关头又救了儿子一次。可此时,周氏夫妇因为伤情严重,手术后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而黄志平从周勇那里了解到,周氏夫妇并没有什么积蓄。没两天,他们就收到了医院的催费通知。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周勇,黄志平安慰道:“别急,爸爸肯定会救他们的。”

黄志平拿出自己的积蓄,给周氏夫妇交了治疗费。不仅如此,他还天天在医院陪儿子一起守护着周氏夫妇。可遗憾的是,半个月后,周氏夫妇先后出现了并发症,双双离开了人世。周勇悲痛不已,跪在周氏夫妇的遗体前哭得声嘶力竭。

黄志平也很难过,但他更怕儿子被悲痛击倒,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身边。出于感激,也为了儿子能够心安,黄志平给周氏夫妇操办了体面的葬礼。

周氏夫妇下葬那天,黄志平和周勇双双站在墓碑前做最后的告别。黄志平跪下对着墓碑说:“感谢你们对周勇的两次救命之恩,你们放心,我以后会照顾好周勇的!”

那一刻,周勇被黄志平的举动深深震撼住了。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黄志平所做的一切,周勇都看在眼里,他对父亲的隔阂也在慢慢褪去。但当黄志平再次提出要带他回去时,他还是拒绝了。他告诉父亲,自己要守孝三年。

看着倔强且孝顺的儿子,黄志平没有再说什么。他打算回去后把工作的事安排妥当,就来慈溪。不管儿子怎么对他,他都会想方设法陪在儿子身边。

爱迎万难,灼灼父爱引领亲情归

黄志平回到金华不到一个月,就接到周勇邻居打来的电话,说周勇做饭时煤气爆炸,双手被烧得血肉模糊,现在已送到医院,让黄志平尽快过来。

黄志平再次放下所有的事情来到医院。看到儿子躺在病床上,双手被纱布层层包裹住时,黄志平心疼不已,轻轻抚摸着儿子说:“爸爸在,爸爸肯定把你治好!”而当周勇看到风尘仆仆的父亲时,眼睛酸涩了。

由于周勇双手被烧伤,吃饭、大小便都不能自理,黄志平就耐心细致地照顾他。周勇觉得很尴尬,黄志平则打趣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小时候不都是我给你洗澡擦屁股。我是你爹,又不是外人。”

时间长了,周勇也慢慢习惯了黄志平的照顾。在相处中,父子俩的关系也亲近不少。

周勇的双手治疗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需要不菲的金钱,还需要长时间的康复治疗。而此时,黄志平的积蓄早已在周氏夫妇身上花了个精光,他不敢告诉儿子实情,骗儿子说有工作要处理,偷偷回了趟老家,把唯一的房子给卖了,还找亲戚朋友借了十多万。

在周勇住院期间,黄志平还找人把家里修整了一番。当周勇出院回到家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尽管墙上挂着养父母的遗像,但家里早已焕然一新。为了照顾儿子,黄志平辞去了金华的工作,天天照顾周勇的吃喝拉撒。

医生说,周勇要多摄入蛋白质,黄志平就变着花样给周勇炖乌鸡汤、鸽子汤;医生说,周勇要多活动,促进血液循环,他就定时定点地给儿子按摩。天气好的时候,他就带着周勇出去散步,做些简单的体能锻炼。

父子之间的生疏、隔阂,都在这几个月朝夕相处中一点点化解。

随着周勇对黄志平态度的改变,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年,周勇见父母都去上班了,就一个人悄悄溜出去玩,碰见一个漂亮阿姨拿着玩具小汽车,他被小汽车吸引,跟着阿姨上了一辆面包车。没过一会,他就睡着了。醒来后,他们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阿姨变得很凶,威胁他,若是他敢喊叫,就把他丢出去喂狼。年幼的周勇害怕不已,自然不敢喊叫。可他却听到阿姨跟别人说,要把自己给卖了。周勇记得爸妈说过,卖小孩的人就是人贩子,所以那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逃走。

也许是他太小,人贩子疏于防范,在一次人贩子喝醉后,周勇成功逃了。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能一路捡吃的,睡马路上。那时候,他无数次地想,要是父母能找到自己该多好啊!可天不遂人愿,在他最难过的时候父母没有找到他。

幸运的是,当他再次醒来时,看到了周氏夫妇。虽然他们不是自己的父母,但却待他极好。渐渐地,他就忘了父母,一心一意跟养父母过日子,直到父亲的出现。

其实,周勇看到苍老的父亲,听到他这么多年如何寻找自己时,内心也是很感动的。可一想到自己当年受的苦,他心里依然充满怨恨。他甚至孩子气地想,“既然你一直在找我,怎么就不能早点找到我呢?如果早点找到我,我就不会受那么多罪了!”所以,不管父亲怎么讨好自己,他心里的那股怨气似乎都无从发泄。

可自从养父母出事,他看到父亲忙前忙后,出钱出力,甚至还给养父母办了体面丧事,他的怨气慢慢消了。他也想过跟父亲回家,可养父母无儿无女,他能做的就是为他们守孝三年。他是准备三年后再回到父亲身边。

不料,自己因为意外双手被烧。父亲为了给自己筹钱治疗卖房借钱的事,他早就知道。有一次,他偷偷听到父亲和老家人打电话,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流泪。虽然他们父子重聚才一年多,但他已经不恨父亲了,他也明白,当年的事并不是父母的错。

听闻儿子的讲述,黄志平心疼不已,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儿子,哽咽道:“爸爸再也不离开你了!”这一次,周勇没有躲开。

转眼半年过去,周勇在黄志平的照顾下,双手已经恢复了基本机能。他看着每天为自己操劳的父亲,决定出去工作赚钱。黄志平拗不过儿子,只好同意。没多久,周勇去应聘做了外卖员。黄志平看着疲惫不堪的儿子,心疼不已,劝他休息下,可周勇却说,要干就要干到最好!看着儿子如此努力,黄志平很欣慰。

2024年10月26日是黄志平51岁的生日,周勇特意安排在这天休息。他给父亲买了生日蛋糕和一个电动剃须刀。他深情地对父亲说:“爸爸,生日快乐!”

时隔12年,黄志平再次听到儿子喊自己“爸爸”,顿时泪如雨下。他知道,这一次,儿子终于回来了。周勇决定,守孝满三年后将名字重新改回来,他要用行动告诉父亲,自己真的回归了!

编辑/吕晓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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