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娟
姜异新
北京阜成门内宫门口二条19号,有一个闹中取静的传统园林式庭院——北京鲁迅博物馆。博物馆有个风气,研究室的人都不在赶潮流,几代人都看重史料,写扎实的文字,副馆长姜异新便是如此。2004年,她到博物馆工作,学术之外写些小文。文体庞杂,包括散文、随笔、讲解词、漫谈、论文,等等,大都与鲁迅相关。前不久,她将此前20年间写作的文章收集整理,出版新书《别样的鲁迅》。
姜异新笔下的鲁迅,确实别样。不是课文里的样子,也非宣传里的单一面孔,而是从遗物里呈现的有温度的鲁迅。鲁迅的许多遗物,今人知之甚少,藏书目录尚未公开,手稿研究还刚刚起步,在这些什物上深深打量,常有意外之喜。读《别样的鲁迅》正是如此,就像中国鲁迅研究会会长孙郁所说,“一气读下来,像看了一次展览,画面里满是新奇之意”。
姜异新从鲁迅痴迷抄古籍写起,觉得这是“破解鲁迅之谜的钥匙”。早在三味书屋期间,鲁迅便养成了抄“草木虫鱼”的兴致,抄《山海经》《尔雅》《诗经》,也抄《茶经》《竹谱》《野菜谱》等。日本留学归来后,更是大量抄古籍。这些“暗功夫”,自然对鲁迅深有影响。1930年,他在日本仙台医专读书,偶然在书店看到日本新出版的“生物学讲座”丛书,便开始翻译。在翻译的过程中,他发现远志、地黄、皂荚等国人耳熟能详的、《本草纲目》中均有记载的中草药,通通被日文假名標注,这意味着那名日本编著者是这些植物的首位发现者。事实显然不是如此。于是,他在翻译时都将之一一译回原名,为中国本土植物正名。
“鲁迅的思想资源、精神资源,有来自于传统的,也有来自于西方的,就非常有底气地能提出立人的观点,非常有底气地说出‘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新宗’。”姜异新写道,她将之称为“鲁迅式的文艺复兴”。
如何别立新宗,只是鲁迅别样之一。通过研究鲁迅的收藏、日记、信札等,姜异新有了许多新发现:鲁迅热衷汉画像拓片,仅1916年5月到7月间,28次去琉璃厂,后来将汉画像的图案花纹直接应用于书籍杂志封面的设计;他是母亲眼里写小说没有张恨水写得好看的“英雄”,也是到坟地去摆拍的大学教授;他给许广平写信,特意挑选了精美的笺纸,一张印有红色的枇杷,另一张印有绿色的莲蓬,署名的地方还画了只萌萌哒的小象,高高扬起长鼻子……总之,是别样的、有血有肉的“人间鲁迅”。
姜异新说,别样是鲁迅的本色,“一如博大与卓特在他那里浑然天成,而只不过当我们的视点可以转移时,仿佛看到了他身上隐而不彰的风景罢了”。
《别样的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