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项脊轩志》作为一篇经典抒情散文,历代评价甚高,但对于这篇散文之所以感人的独特艺术手法却并没有被深刻理解。这篇散文之所以感人,有两个关键原因:一是抒写了人们内心普遍性存在的情感——怀念,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二是采用了借物抒情的艺术手法,作者充分利用事物抒情,让事物开口说话,文中所写的每一件事物背后都隐藏着深刻的情感意味,让读者在体物之中自然品出情味。
关键词:《项脊轩志》;物象;借物抒情
*本文系福建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2022年度课题“增值评价理念下的高中生语文思维能力培养研究与实践”(立项批准号:FJJKZX22-158)研究成果之一。
《项脊轩志》作为一篇经典抒情散文,历代评价甚高。但对于这篇散文之所以感人的独特艺术手法却并没有被深刻理解。钱基博曾评价说:“《项脊轩志》是睹物怀人,此意境人人所有。然而以极淡之笔写极至之情,此妙笔人人所无。”钱基博提出的“睹物怀人”只是点出《项脊轩志》感染人的一个关键:本文抒写了人类普遍存在的情感——怀念。怀念是对已逝去的人、事、物等的一种感伤、思念、追忆,几乎人人都体验过这种情感。正是因为怀念具有普遍性,所以才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但不是所有描写怀念情感的散文都能打动人心。这篇散文打动人心的第二个关键是使用了独特的抒情技巧——借物抒情。下文将对《项脊轩志》中所写之物进行梳理,探讨每个物象背后的情感意蕴。
借景抒情是散文抒情的常见手法,与此相关的借物抒情其实也是散文抒情的一种常见手法,但与借景抒情相比,借物抒情却更少被研究者、评论家关注。借物抒情就是借特定的事物抒发作者的情感,事物不再是自然之物,而是情感的载体,情感之物。借物抒情通常有两种类型:一是描写事物,写出事物的诗意和意蕴,通过事物暗含的诗意和意蕴传递特定的情感;二是叙述事物,“把事物的原因、背景、过程、意义尽可能感性地呈现出来,并让它专属于这个物。”[1]使关于物的全部事件呈现出某种独特的生命意味和情感意味。
一、项脊轩——百年老屋承载的家族之悲
文章的第一段集中叙写了项脊轩的特点和对项脊轩的修葺。原文如下: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大多数读者阅读文章第一段,容易把焦点放在首段首句“项脊轩,旧南阁子也”的“旧”字上。这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接下来关于这间屋子的介绍,都是围绕“旧”字延伸的:“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足见当时建造时未考虑周全,空间极小;“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足见其经风雨摧残,变得残破;“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足见当时建造时并未受到设计上的重视,光线极昏暗。从常理看,如此破、小且暗的旧屋,留着还有什么用呢?作者违反常理,不拆反而“稍为修葺”,出于何种原因呢?答案就藏在“百年老屋”这四个字中。“百年老屋”四字,从时间上暗示了项脊轩经过了漫长久远的岁月,从空间上暗示了其沧桑残破的外形,最重要的是在情感上暗示了它在家族百年历史中不可替代的地位。老屋对于家族的后辈小生而言,本来就是一个情感归属和寄托的地方,更何况是百年老屋?有了“百年老屋”这四个字,项脊轩小、破、光线昏暗的特点都被打上了家族历史的烙印,同时也成了“我”这个家族后生小辈在心里遥想家族先人的记忆和怀念的空间,在回忆和怀念先人的同时,无疑也触动了“我”对屋子特殊的情感:老屋似乎是家族先人灵魂的象征。可以说“百年老屋”这极平常的词语,却点出了项脊轩厚重的家族历史感和在“我”这个家族晚辈的情感里的特殊地位。
正因为项脊轩的家族历史感和在“我”情感中的特殊地位,“我”才违反常理,不拆反而修葺了它。对项脊轩的修葺,其实就是进行老屋改造,改造的中心是突出“雅”味:一是保留其“旧”貌,只是“稍为修葺,使不上漏”;二是增加雅景,在室内“前辟四窗”,变暗为明,在庭中“杂植兰桂竹木”高洁植物,使旧时栏楯,亦遂增胜;三是改变其功能,将一间废弃旧屋变为书房,使其有书香味。为何要变“旧”为“雅”呢?联系后文祖母之话,无疑与“我”对家族历史的认知有重要关系:在“我”眼中,这个家族本来就有以读书为乐、以高雅为趣的传统。也可以说,项脊轩的改造,某种程度上具有象征意味,对家族传统的复古。
老屋在“我”改造下,变为一个雅所,这份清雅不仅从老屋的内外环境上表现出来,更从居于其中的“我”的行为上表现出来。“我”修葺老屋将其作为自己的书房,所以老屋的首要功能不是居住,而是读书。但是家中潦倒,穷困无书,因此只能借书来读。但作者言中露志,一个“满”字,暗示了“我”虽在穷困之中,却力求在精神上超脱物质的困窘,“在书中寻找灵魂的抚慰”[2]。这一点充分体现在“我”在屋中读书时的神态、动作描写。“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一动一静,一吟一思,充分展现出“我”的自得之态。走出书屋,时来啄食的小鸟,三五之夜的明月,风移影动的桂影,这些自然风物也与“我”的精神所求相合。这种对精神之畅意的追求,与家族先辈的志趣一脉相承,同时也是归有光追念家族先贤的表现。
作者写老屋由破至雅,其中固然“多可喜”,但这喜却始终浅浅的,淡淡的,甚至透露出隐而可见的“悲”。如“偃仰啸歌,冥然兀坐”,所谓“啸”,常于诗文中表达伤怀之情;而“兀”又表现出几分孤高之气。再看平日与“我”相伴的,仅有“时来啄食”的小鸟,它“人至不去”,更见“我”在此处的清寂孤独。还有那在微风撩拨下的明月桂影,作者虽然道其“珊珊可爱”,但终究是深夜景色,明月桂枝,光与影之间的斑驳错落,渲染了夜色的朦胧和寂寥。若不是寂寥之人,谁会在夜半赏这样一幅月色图呢?
“我”修葺老屋,并郑重地为其重新命名,这是一件让人振奋而欣喜的事情,为何写来却还有这样的悲凉之感呢?笔者认为,老屋的新名字中可以探知一二。老屋被命名为“项脊”,其中含义大概有三层:一是因为“室仅方丈”,老屋狭窄局促,仅容项脊;但又用“轩”来与“项脊”并用,形成语义上的反差,暗示出破屋虽小,但居于其中的人必有不小的理想追求。第三,“项脊”是归有光先祖归道隆曾经的定居之处,归有光为其取名项脊,更有追念先祖之意。自归道隆后,至八世归凤,即归有光曾祖父,皆有功名。归有光在《叔祖存默翁六十寿序》中写,归家“自工部尚书而下,累叶荣贵,迄于唐亡,吴中相传谓之著姓”[3],又据归有光《归氏世谱》:“宾客过从饮酒无虚日,而归氏世世为县人所服。时人为之语曰:‘县官印,不如归家信’”[4],可见归氏百年之间是何等荣耀与昌隆。他在《家谱记》的开篇写到:“有光七八岁时见长老辄牵衣问先世故事。”[5]可见这个家族的百年历史极大地激起了归有光内心强烈的荣耀感。但是族中人“读书久不效”,家势逐渐败落。归有光在《家谱记》中直言:“率百人而聚,无一人知学者;率十人而学,无一人知礼义者。”[6]百年间的家族荣耀,而今竟败落到这样的地步。族中人人浅薄自私、离心背德,今昔之差让归有光心中深感失望与悲痛。归有光虽然心怀大志,要追崇祖先博取功名重振家业,但是失去家族支持的青云之路困难重重,在项脊轩中苦读的归有光时常孤独而苦闷。项脊轩里没有春花秋月,没有交错的觥筹,更没有高朋贵友。时来的小鸟,半墙的明月以及斑驳的桂影,怎会不传递出清冷孤寂之感呢?
二、门墙——暗示家族分崩的痛心
对个人和家族前程的忧虑,笼罩着整篇文章。作者在首段借项脊轩中的雅致之景隐隐地抒发家族衰败之悲,第二段则紧承其下,围绕着“门墙”,按照时间顺序,冷静而克制地追忆了家族分崩的往事。
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
作者由“先是”发端,“庭中通南北为一”可见家中原本并无门墙。尤其是“为一”二字让人推想归氏家族曾经不分彼此,和谐融洽、上下一心的景象。紧接着以一个“迨”字引出“异爨”事件,之后家中的门墙便“往往而是”了。原本团结一众的局面被打破,门墙的空间阻隔功能暗示着族人之间的亲情阻隔。归有光还极细致地补充交代了门墙的演变——“始为篱,已为墙”,足以见家族破裂日渐严峻的情势。曾经济济一堂的归家厅堂上而今鸡犬行走,混乱不堪,大家族的体面已荡然无存。作者以鸡犬之声暗示家族争吵之声,以“客逾庖而宴”的乱象暗示族人为私利争斗的丑态。作者将关于家族的所有不可言、难言之事,还有那些不言不快的情感都隐匿于“门墙”这个物象之中,最终以一个“矣”字作结,让人读来不禁感慨唏嘘。
作者文章开篇扣题,从项脊轩这个整体物象写起,不叙述任何家族往事,重在描物抒情,奠定了全文的基调。而“门墙”这一节所叙写内容和抒发的情感都在上一段的基础上进一步地深化。作者在这一段中侧重叙物抒情,“诸父异爨”“东犬西吠”“客之逾庖”“鸡栖于厅”“篱墙之变”五个细节具体而生动地展现了家族败落的过程,克制而凝练的描写让人物的感知、记忆、情感立体化、形象化,诉说着作者心中隐藏着的悲伤。
三、一扇门扉——对亡母的无限思念与追忆
门墙暗示着亲人之间日益疏离的情感,但老屋之中亦有其他物象凝聚着温暖亲情。
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
回忆母亲的一节中,作者作了两层的场景描述,第一层是“我”与老妪一起回忆过往的场景,这一场景是以归有光的视角来叙述的。“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兹”交代出两人所站的位置,归有光和老妪是站在门扉前回忆往事的,最终“余泣,妪亦泣”,流露出了两人对母亲深深的思念之情。在这一层中还夹着老妪转述的与母亲相互应答的场景。这一层转述中更不乏细节:“以指叩门扉”是动作的细节,“儿寒乎,欲食乎”是语言的细节。两层场景描述的画面都以“门扉”为中心,只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曾经的门扉一边,站着的是一位满怀深情关怀着自己孩子的母亲,而现在这扇门扉两边,只剩下两个回忆旧事的伤心人,依托物象的回忆更加渲染了文章悲凉的色彩。
在回忆慈母的这一节中,作者并没有直接叙述与母亲相处的往日旧事,而是选择了“隔门问姊”这个细节,并且是以老妪的转述来回忆母亲。这样的叙述方式,虽然免于叙事上的单一,但难道不会因为事情并非亲历,而少了几分真切,而削弱情感表达的效果吗?
在笔者看来,作者的这种写法是耐人寻味的。一则是因为归有光的母亲在嫁入归家不足十年的时间里,几乎年年被怀孕生子所累。归有光《先妣事略》中有记述:“然数颦蹙顾诸婢曰:‘吾为多子苦!’”[7]母亲忙碌而艰辛的形象必是十分常见的。另一方面,母子间的深情是人世间最普遍的一种情感,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生活细节多半是可以让人料想得到的,若是写得多了,反而让人觉得刻板单一。作者让老妪来转述与母亲相处的往事,借老妪的回忆来勾勒母亲的形象,老妪回忆越细致,就可见老妪对母亲的情感越深刻[8],又从侧面表现出母亲温柔善良的形象特点。当“语未毕,余泣,妪亦泣”时,“余”心中的情感与老妪心中的情感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归有光是为慈母已逝而泣,老妪的泣,可能是因为归母在世时对她“抚之甚厚”,也可能是对母亲善良人性的感叹,亦或者是对母亲短暂生命的同情。母亲的慈爱形象在老妪的叙述中已经表现得十分淋漓尽致了,读者不会因为归有光没有写出自己的亲历而怀疑他对母亲的深情。总的来说,“门扉”越过时光阻隔,传递着对母亲关爱儿女的深情,也汇聚着归有光以及老妪对母亲的共同怀念。一扇门扉勾连了两个时空的深情,包容了不同的叙述视角。虽然这一部分的抒情十分含蓄,但是这样的叙述方式从横向维度丰富了情感的表达,使得情感层次更加丰满。
四、一柄象笏——承载了对祖母的无限思念
开启记忆大门、寄寓深挚情感的还有那一柄代代相传的象笏。
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作者在回忆祖母探望自己的这一段往事时,从语言、动作、心理的不同角度进行了细节描写。当看到归有光在书房里埋首苦读,祖母想用“大类女郎也”的戏语来疏解孙儿读书振兴家族的压力。这句话一方面表现出祖母慈祥仁爱的温暖形象,一方面又流露出祖母对勤奋苦学的孙子的疼惜之心。祖母对孙儿的表现感到欣慰,在委婉劝慰孙儿的同时,但也掩藏不住内心对孙儿的期待。“以手阖门”四个字几乎是极尽情意地表现了祖母的对孙儿的这份关怀与期待。“阖”字写出用力之轻,“以手”写出用心之细,“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的喃喃自语既是祖母的心声,也是归有光的心声。这一句话引出了“象笏”的出场。从“大类女郎”的戏语到“他日汝当用之”的郑重,祖母对孙儿的情感从宠溺、关爱转变为支持、鼓励。“象笏”不仅是古代士子所追求的仕途前程的象征,更是祖母交托家族未来的信物。当所有的语言、动作定格于祖母交托其祖父的象笏的那一瞬间,祖孙之间,甚至是几代人之间,所有的希望与情感都汇聚在这个象牙制的手板上。
祖母已逝,“象笏”成了连接“我”与祖母的重要器物。这柄“象笏”承载着祖母对孙儿的深情,却不知也寄寓了多少归有光的深情,甚至理想。作者用“瞻顾遗迹”四个字来表现人物的神态与心理细节。“瞻顾”,即瞻视,有观看,顾盼之意。在感情色彩上,“瞻视”之中还带着敬重之意。可以想象,每当归有光看到这个象笏,“如在昨日”的旧事就浮现脑中,家族曾经的荣耀,祖母细致的关怀,伴随着回忆的还有当下复杂难辨的感情——功业难成的焦虑之情,家族使命未达的愧疚之情,亲人永别的悲痛之情,这些情感怎么能不“令人长号不自禁”呢?
与文章其他几处叙物抒情相比,作者在描写“象笏”的相关细节描写时,情感已经很难隐晦委婉、节制深沉了。对祖母采用的是细致的正面描写,最后“长号不自禁”也表明他的情感是一泄而出,完全失去控制的。“象笏”寄托着作者的家族复兴之愿,是全文的核心,所有的悲喜都与之有关。一柄象笏,从外在形体看,算是文中所有物象之中最小的,但从内里所凝聚的情感来看,所承载的情感分量难以衡量。物象的外显特征与内隐的情感构成反差,产生了独特的传情效果。
五、一棵枇杷树——对亡妻的无限思念
归有光在多年后补叙本文,结尾也落在一个物象上。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棵枇杷树,凝聚了归有光对亡妻的思念之情。但与上文同样有怀人功能的物象“门扉”“象笏”不太相同,它们没有因为时移人逝而有所改变。“门扉”“象笏”在凝结回忆的同时,还表达了作者物是人非的感伤。而“枇杷树”在时间的长河中生长繁茂,用“物是人非”来概括其所暗示的情感,是不够准确的。
作者保持了前文言浅意深的语言风格,对这棵枇杷树的描写只一句。但这一句中的两个时间节点间却构筑起了一个饱满的情感空间。“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这一句中有两处需要注意:一是这句话交代了枇杷树的种植时间,二是作者在叙述时使用了判断句式。用“妻死之年”来标记这棵树,就使得这棵树有了鲜明的纪念意义——归有光每每踱步于庭中,便每每于脑海中显现出妻子亲手种树的样子。枇杷树一天天生长,对亡妻的思念也就一天天滋长,直到“亭亭如盖”。在这两个时间点之间,枇杷树的形象特点由“妻死之年手植”,转变为“亭亭如盖”,因此“亭亭如盖”并不只是枇杷树的物象之特点,更有思念如盖的情感特点。作者借助物象的生长时间和生长形态,将对亡妻的思念之情寄寓其中,不自知地抒情,以留白手法造成了“言已尽,意无穷”的艺术效果,让文中的细节更加动人。
综上,本文的抒情方式究其根本应为“借物抒情”,这是一种独特的抒情手法。作者在对一个个物象的描写中怀念那些温暖着自己、激励着自己的人物,讲述他们的旧日往事,抒发今昔之感慨。作者虽说“余居于此,多可喜”,但通篇叙事中处处流露着淡淡的伤感。究其根源就在于作者表达的是对旧人旧事的怀念之情。“借物抒情”的手法使得所写之物与所怀之人在空间上一一对应,在时间上今昔对照,因而所写之物就成为所怀之人的专属之物,因此所写之物的特点,与所怀之人的某些形象特质也形成对应。
作者在勾勒物象的同时,还叙述与物象相关的人和事,由物象折射出种种回忆,在叙述往事中抒发对过往人、事的复杂情感。《项脊轩志》的精彩之处就在于通篇始终以物象来汇聚人物与事件,使得所有的情感抒发都节制而深沉。“借物抒情”,不是简单地将写作者的情感寄托在物象上,用物象来暗示情感,或象征某人,而是借助对物象的描写一步步揭开回忆,然后在叙述回忆的过程中,将隐匿于深处的情感铺开给读者看,在现实、回忆、想象的三重境界中传递出哀婉而动人的情感。
参考文献:
[1]屠曙光.设计的叙事——论后现代设计中的非物质设计[J].新美术,2008(05).
[2]孙绍振.《项脊轩志》点评[J].语文建设,2017(04).
[3][4][5][6][7]归有光.震川先生集: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8]李鸿杰.“转述”的魅力——《项脊轩志》写作手法一探[J].语文教学通讯,2021(04).
(作者:吴雁弘,福建省漳州市第二中学教师)
[责编:张应中;校对:尹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