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长江经济带; 耕地碳排放; 生态外溢价值; 生态盈亏; 绿色低碳
中图分类号 F323.211 ; X171.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2421(2024)03-0051-14
耕地利用关乎农业现代化、粮食安全及生态环境,涉及数量、质量及生态功能的维护[1]。保护耕地有助于促进农业产业发展,确保粮食生产的可持续性,保护土壤、水资源,维持生态平衡和生物多样性,提供碳汇并调节气候[2-3]。2022 年、2023 年连续2 年的中央“一号文件”都强调要严厉打击破坏耕地行为,落实耕地保护制度,健全耕地数量、质量、生态“三位一体”保护制度体系,对耕地功能的关注以及量化测度逐步从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向生态价值延伸扩展。近年来,中央政府也更加关注绿色低碳、生态友好型农业的发展,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协同推进减污、降碳、扩绿、增长,推动经济低碳发展”,2024 年中央“一号文件”再次强调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推动乡村生态保护修复,健全生态保护补奖政策。实现农业绿色低碳发展不仅是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任务,更是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的关键要求。然而,由于有限的资源环境承载能力和生态环境容量,农业的生产发展和耕地的生态服务面临着巨大挑战,这对加强农业生态环境保护、推动农业科技创新、促进农业碳减排和碳汇增加、实现耕地资源的“绿色、低碳、可持续”利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此,关注耕地生态功能的实现对于推进农业绿色低碳发展以及生态保护补偿有重要的意义。
从现有研究来看,学界对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相关问题的探索主要集中于草地、林地、湿地等生态用地[4-6],并构建出系统的测度方法[7-8]、识别影响因素[9-10]及评估外溢程度 [11-12],但对于耕地生态价值及其外溢量的测度仍处于探索阶段。在耕地的生产经营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对周边生态环境产生影响,且未受到地理位置的严格限制,耕地提供的农产品和生态改善能够实现跨区域惠及和共享[13-14]。因此,耕地保护效益具有明显的外溢性且存在遥相关的特征,耕地生态价值的外溢量反映了这种影响波及其他地区的程度,而外溢量的测度及相应盈余和亏损情况的评估仍有待进一步研究。为此,本研究基于生态服务价值的计算体系测度耕地生态价值,并构建耕地生态外溢价值的核算体系,通过测度区域内耕地生态功能的需求和供给,厘定耕地生态价值的盈余与亏损区域,据此考察耕地生态功能的外溢性特征。
作为重大国家战略发展区域,长江经济带人口稠密、产业多元,承担着保障国家粮食和生态安全的重要责任。然而,快速城镇化导致耕地资源被大量占用,耕地资源在区域间呈现出明显的非均衡分布态势;根据国家统计局网站(https://www.stats.gov.cn/sj/)数据,截至2022 年,长江经济带各省(直辖市)人均农作物总播种面积以云南省最多(1 519 hm2/万人),安徽省次之(1 460 hm2/万人),上海市最少(110hm2/万人),区域间耕地承载能力差异显著。如何实现长江经济带的绿色高质量发展,有效保护耕地资源,实现区域间粮食供需及生态可持续的平衡是亟待解决的关键难题。基于对2011-2021 年长江经济带11 个省(直辖市)的耕地生态价值及其外溢量的测度,本研究评估了长江经济带各地区的耕地生态盈余及亏损水平,划分出盈余区与亏损区,识别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外溢价值的时空差异与演变特征,旨在为耕地保护和绿色低碳农业发展提供决策参考。
1 耕地生态外溢价值的评估方法
1.1 耕地生态外溢价值概念
生态外溢指生态系统中产生的积极或消极的效益超出区域自身承载能力和范围,影响周边区域生态水平的现象。伏润民等[11]将生态外溢价值定义为区域生态环境供给主体在剔除自身的生态消耗后,向其他地区提供的剩余生态价值量。类似地,耕地生态外溢指耕地在农业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生态正(负)价值影响或传递到周边区域的现象,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水资源调节。耕地能够吸收和蓄存雨水,起到调节地下水位和防止水源污染的作用,保护周围环境的水资源,维系水系统的循环;(2)土壤保持。耕地植被能够保持土壤结构稳定,减少水土流失和土壤侵蚀,维护和改善土壤的肥力和质量;(3)大气净化。耕地植被通过光合作用释放氧气,吸收二氧化碳,同时还能吸收空气中的有害气体和颗粒物;(4)生物多样性保护。耕地植被为各种生物提供栖息地,维护和促进区域生物的多样性和生态平衡;(5)碳源、碳汇功能。一方面,耕地植被能够吸收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将碳储存在植物体内和土壤中;另一方面耕地利用过程直接或间接地排放了二氧化碳,如使用化肥、农药、农业机械、进行农业灌溉等。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将耕地生态外溢价值定义为:某一区域范围内,耕地生态价值总量剔除本地的生产生活消耗后的剩余部分,对其他地区生产生活所产生的、潜在的正(负)影响。根据耕地生态外溢价值的定义,首先计算耕地生态价值,再考察耕地生态的供需关系,通过估算耕地生态足迹和生态承载力来衡量区域耕地资源的生态供给量和需求量,从而识别研究区域耕地保护空间效益的亏损盈余状况;最后,结合耕地生态价值和耕地生态盈余亏损程度计算耕地生态外溢价值。
1.2 耕地生态价值测算
耕地生态外溢价值测度的重点是生态价值的计算,我国最早研究生态价值计算方法的学者是谢高地等[15],他运用当量因子法估算了我国生态服务系统的价值,并以Constanza 等[16]的研究为基础建立了“中国陆地生态系统单位面积生态服务价值当量因子表”。蔡运龙等[17]跟据不同区域自然条件的差异,修正了谢高地等[15]的模型,计算了中国中、东、西部3个县的耕地生态价值。宋敏等[18]借鉴蔡运龙等[17]提出的修正方法,基于耕地的社会保障和生态服务功能,测算了湖北省耕地的正外部性价值。此外,生态价值的评估方法还有条件价值法、替代市场法、选择实验法,学者们基于这些方法对不同类型、不同区域的耕地生态价值进行了测算。如蔡银莺等[19-20]运用条件价值法(CVM)和旅行成本法(HPM)2 种非市场价值评估法,分别测算出农田生态补偿的额度和武汉市石榴红农场的游憩价值。牛海鹏等[21]采用条件价值法和替代-成本法,计算出河南省焦作市2006年的耕地生态社会效益和外部效益。杨欣等[22]改进选择实验法(CE),对武汉市农用地非市场价值进行了估算。相比于其他的生态价值计算方法,当量因子法更加灵活,适用面广,数据易得,可以准确反映生态价值量的变化情况,因此,本研究采用当量因子法对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价值进行评估。
基于生态价值理论、外部性理论,为使测算更加精确,本研究在计算耕地生态服务价值的基础上核减耕地生态外部性价值得到耕地生态价值。耕地生态负外部性价值指在农业生产过程中,由于人类农52业生产活动对耕地和生态环境造成损害和破坏,导致耕地的生态功能和生态效益受到负面影响的程度。这些负面影响包括土壤质量下降、土地功能退化、生物生态系统的破坏、水资源污染等。
1.3 耕地生态足迹的计算
“生态足迹”于20 世纪90 年代由加拿大生态经济学家Rees[26]提出,它是一种度量人类活动对自然生态系统的需求和影响的指标,衡量了为满足人类的消费和生活需求,特定区域所需的土地和资源的面积。生态足迹评估将各类生产生活活动纳入考虑,包括食物生产、能源消耗、水利用以及基础设施建设等,通过测算人类活动占据的土地面积和相应的资源耗用量,评估人类活动对自然系统造成的压力。
耕地生态足迹指为满足一定区域人口的粮食消费和生活需求而必需的耕地资源,耕地的生态供需平衡状态可以通过计算耕地的生态足迹和生态承载力来衡量。一方面,对食物的需求通过在耕地上种植农作物来满足;另一方面,人类在农业生产耕作过程中可能会对生态环境造成不良影响从而产生负外部性产品。目前,学界对耕地生态足迹的计算多数只考虑了前者,即仅计算满足一定区域粮食需求所需的耕地面积。然而,当前人类对耕地资源的生态破坏性占用屡见不鲜,例如过度使用化肥、农药、塑料薄膜等会污染耕地,导致土壤肥力下降等一系列生态环境问题。基于此,为弥补传统的耕地生态足迹模型忽略负外部性产品的缺陷,本研究引入耕地碳足迹核算,将耕地利用过程中破坏生态环境而折合的耕地资源纳入考虑。为此,本研究将耕地生态足迹分为生物足迹和碳足迹两类,前者指满足一定区域内人类生物性产品消费所需要的耕地面积,即传统意义上的耕地生态足迹;后者指由于人类在生产过程中破坏耕地生态环境而导致的负外部性产品所折算的耕地面积。
1.6 研究区域概况与数据来源
长江经济带涵盖长江流域的11 个省(直辖市)——上海、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湖南、湖北、四川、重庆、云南、贵州,其中既有沿海城市,也有内陆地区,气候多样,地貌复杂,总面积约205 万km2,人口规模超过6 亿,生产总值约占全国一半,是全国高密度经济走廊之一,具有得天优厚的发展优势。长江经济带是全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先行示范带,对我国生态经济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也承担着全国粮食安全和耕地保护的重要责任。
本研究以长江经济带11 个省(直辖市)作为研究对象,测算2011-2021 年耕地生态价值、碳排放和吸收量、生态足迹、生态承载力、耕地外溢价值。其中,区域人口、GDP、人均可支配收入、耕地数量、各类粮食播种面积和产量等数据来自2011-2021 年《中国统计年鉴》和各地区的统计年鉴,化肥、农药、农用薄膜、农用柴油使用量、灌溉面积等数据来自2011-2021 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对于缺失的数据,均用插值法补全。主要粮食作物价格来自2011-2021 年《中国农产品价格调查年鉴》,农药、化肥价格来自中国农业农村部官方网站(http://www.moa.gov.cn/)以及《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对于不能直接获得的某些年份或地区的价格数据,根据《中国统计年鉴》中的价格指数资料计算补全,粮食、农药、化肥价格统一使用全国市场价格。
2 结果与分析
2.1 耕地生态价值变化趋势
根据长江经济带11 省(直辖市)的农业生产状况,本研究选取水稻、小麦、玉米、豆类、薯类等5 种主要粮食作物来计算耕地生态服务价值,单位面积产量如图1。可以看出,长江经济带5 种主要粮食作物中水稻的单产最高,说明水稻在长江经济带粮食作物中处于主导地位。此外,从2011 年到2021 年,长江经济带5 种主要粮食作物单位面积产量整体呈缓慢上升趋势,这反映出长江经济带耕地质量水平逐渐提高,农业生产力得到了发展。
根据5 种主要粮食作物的播种面积、单位面积产量、粮食价格等并利用公式(4)可计算出长江经济带耕地当量因子价值量。修正好耕地生态服务价值当量因子值,最终可以计算出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服务价值(表1)。可以看出,2011-2021 年来,长江经济带耕地保护生态价值量总体呈上升趋势,由4 419.53 亿元增长到5 300.46 亿元,涨幅达19.93%;单位面积耕地生态价值也由1 935.89 元/hm2提高到2 472.64 元/hm2,涨幅27.73%。单位面积生态价值的涨幅大于生态价值总量的涨幅,其主要原因可能是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人口规模的增加不可避免地占用一些耕地资源,导致了耕地数量的减少。
在耕地资源减少和人口规模增加的双重压力下,为满足粮食需求,在农业生产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加入化肥、农药、农用薄膜等投入,从而造成环境污染,产生耕地负外部性价值。选取化肥、农药、农用薄膜3 种常见的农业生产投入,根据公式(5)~(8)计算出长江经济带2011-2021 年耕地利用过程中价值损失量(即耕地生态负外部性价值),其结果如图2 所示。从总体趋势来看,耕地利用生态价值损失逐年缓慢降低,其中2011 年长江经济带耕地的生态负外部性价值总量约为749.17 亿元,2021 年耕地的生态负外部性价值总量降低到638.91 亿元。从类别上来看,每年因化肥的不合理利用而造成的耕地生态价值损失最高,占比约为63%;农业薄膜造成的耕地生态价值损失较低,约占9%。
根据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服务价值量以及耕地生态价值损失,可以得出长江经济带耕地保护生态价值总量,计算结果见表2。从2011年到2021年,长江经济带耕地保护生态价值总量呈上升趋势,由2011年3670.37亿元上涨到2021年4661.55亿元,增加近1000亿元,增长率约为27%。长江经济带11省(直辖市)中,四川省、江苏省的耕地生态价值较高,上海市的耕地生态价值最低;从时间角度来看,各地区的耕地生态价值均呈现升高趋势,得益于农业生产技术的改善以及耕地保护政策的出台,长江经济带各地区的耕地生态价值均有改善。此外,耕地保护生态价值总量在2019年出现跳跃性减少,可能原因是第3 次全国土地调查后,耕地面积统计口径差异过大,一些省份耕地面积统计骤减,从而导致耕地生态价值总量减少。
2.2 耕地碳排放量和碳吸收量测算
根据长江经济带2011-2021 年化肥、农药、农膜、农用柴油的使用量和农业灌溉量以及碳排放系数,利用公式(12)分别计算出各项目的碳排放量,结果见表3。可以看出,化肥和农药2 个项目的碳排放量总体呈下降趋势,化肥作为耕地最主要的碳源,每年对耕地总碳排放贡献率均在45% 以上,其碳排放量从2011 年的1 698.84 t 降低到2021年的1 410.09 t;农药碳排放量从2011年383.80万t 减少到2021 年的255.31 万t,降幅较大(约为33.5%)。而农业灌溉碳排放量呈逐年上升趋势,直至2021 年上升停滞。农用薄膜和农用柴油碳排放量则呈倒“U”型规律,前几年缓慢增长到2017 年达到碳排放顶峰,分别为396.67万t 和416.71 万t,之后几年逐渐下降。究其原因,一方面,近几年长江经济带发展迅速,技术的进步和科技创新在农业生产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高效农业生产技术改变了耕地利用的方式,进而影响碳排放量。另一方面,2016年9月,《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纲要》正式印发,一系列环保政策相继出台,长江经济带的发展开始强调“生态优先、绿色发展,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注重减少农业活动对生态环境的污染。
通过表3 各项目的碳排放量计算结果可以得出长江经济带耕地碳排放总量,再根据5 种主要粮食作物的产量通过公式(13)可以计算出长江经济带耕地的碳吸收量。其结果如图3 所示,可以看出2011年以后碳吸收总量普遍高于碳排放总量,并且两者差距有扩大趋势,到2021 年,长江经济带耕地碳吸收总量比碳排放总量高698.70万t。分开来看,碳排放总量呈现总体下降的趋势,从2011年的3412.48万t 减少到2021年的3077.35万t,减少约10%。在同一时间段内,耕地碳吸收总量整体上呈现了增加的趋势,从2011年的3383.26万t 增加到2021年的3 776.05万t,增加了392.8万t。近些年长江经济带关注绿色农业发展,在农业生产中推广有机种植、无化学农药、轮作休耕等,提高了农作物生长效率和土壤固碳能力。此外,长江经济带还积极推行生态保护政策,加大生态修复力度,保护农田环境,并加强农田水利工程建设,改善灌溉条件,从而提高了耕地生态系统功能,增加碳汇。
2.3 耕地生态足迹和生态承载力评估
耕地生态足迹可以量化人类对耕地生态资源的使用情况,而人类对耕地资源的使用既包括粮食等生物性产品,也包括在粮食生产过程中为了追求粮食的经济效益而对耕地资源造成破坏而导致的“副产品”。根据长江经济带耕地碳排放和碳吸收总量,利用公式(11)~(13)得出耕地碳足迹。耕地生物足迹则可通过公式(9)和(10)求出,最后根据公式(14)得到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足迹,结果如表4 所示。长江经济带2011-2021 年间人均耕地生物足迹介于0.05~0.06 hm2,耕地生物足迹总量则介于3 000 万~3 500 万hm2。无论是总量还是人均,整体变化幅度较小。对比耕地生物足迹,耕地碳足迹在同时期始终处于较高水平。总体上来看,长江经济带耕地碳足迹在2011-2021 年间呈下降趋势,耕地碳足迹总量从4553.8 万hm2 减少到3 495.43 万hm2,降幅约22%。相应地,经过平衡因子调整后,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足迹在2011-2021 年间也呈下降趋势,人均耕地生态足迹由0.0962 hm2 降低到0.083 7 hm2,降幅约为13%,耕地生态足迹总量由5567.88 万hm2降低到5 082.40 万hm2,降幅约为9%。耕地生态足迹逐年减少说明长江经济带耕地的管理方式在近几年内变得更加环保和高效,采取了更加有效的措施来提高土壤质量、增加土壤的碳吸收能力以及减少生态破坏。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足迹总量的降幅低于人均耕地生态足迹的降幅表明该区域人口压力的增加。
耕地生态承载力指在一个特定的区域内,综合考虑土地资源利用现状、土壤肥力、环境条件、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等因素,能够维持一定数量和质量的食物生产能力的耕地资源。根据公式(15)和(16),计算出长江经济带2011-2021 年耕地生态承载力如图4。可以看出,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承载力呈总体下降趋势,从2011 年8 598.64 万hm2 下降到2021 年的8 073.96 万hm2,净减少524.67 万hm2;长江经济带人均耕地生态承载力同样逐年下降,2011年为0.148 5hm2,到2021 年仅为0.132 9 hm2,降幅约为10.5%。主要原因可能是随着城镇化的推进,粮食消费量不断上涨,对长江经济带自身的耕地生态承载能力造成越来越大的压力。此外,结果显示在2019年耕地承载力有一个明显的“凹点”,如前所述,可能是由于全国耕地面积统计口径差异造成的。
2.4 耕地生态外溢价值时空变化特征
1)耕地生态盈余亏损测度及空间分区。通过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足迹和耕地生态承载力之差可以得出耕地生态盈亏量(表5),长江经济带2011-2021年耕地生态盈亏量均为正,处于生态盈余状态,耕地资源能够满足自身的消费需求,区域耕地生态压力较小。总体来看,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盈余量变化幅度较小,2018 年耕地生态盈余量最大,为3528.16万hm2,耕地生态盈亏程度2013 年处于最小值,为0.31。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盈余较高的原因主要在于其地理位置优越,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气候条件,水资源、土地资源丰富,为耕地生态提供了良好的基础条件,适宜农作物生长。同时,长江流域具有悠久的农业传统和丰富的农业文化,农业技术、管理水平相对较高,为保护和提升耕地生态价值提供了有利条件。
基于长江经济带各省(直辖市)的耕地生态盈余亏损程度计算结果,将11 省(直辖市)分别划分为耕地生态赤字区、生态平衡区、生态低盈余区、生态中盈余区和生态高盈余区。其中,耕地生态盈亏程度值小于0 的区域为生态赤字区,耕地生态盈亏程度值小于0.10 的区域为生态平衡区,其他区域为生态盈余区;并用自然断点法将生态盈余区划分为低盈余区(0.10,0.28]、中盈余区(0.28,0.41]和高盈余区(0.41,0.49],如表6 所示。上海市和浙江省在这10多年间一直处于耕地生态赤字区,前者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城市化进程快,人口稠密,耕地需求高,然而上海市土地资源相对有限,大量耕地被征用于城市建设,耕地资源数量较少;后者素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名,受地形因素影响,浙江省境内大多是丘陵、山地不利于耕作,耕地资源紧缺,供给严重不足。四川盆地有着“天府之土”的美称,土地肥沃,适宜农作物生长,为农业生产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基础,因此,四川省一直处于耕地生态高盈余区。重庆市和贵州省在这10 余年间耕地生态需求和供给大多时候处于平衡状态,生态盈亏程度较低,在未来需要进一步加强耕地生态保护,从而能有效保障该区域的粮食安全。江西省和江苏省这10余年间耕地生态供需变化不大,分别处于耕地生态低盈余区和中盈余区。安徽省在2011年处于耕地生态中盈余区,2015 年生态盈余量升高转变为生态高盈余区,然而到了2020年又变成了耕地生态中盈余区。从数据上来看,安徽省耕地生态盈亏量波动幅度不大,且多处于中盈余区和高盈余区的临界点,所以造成了安徽省生态盈余区变动的“假象”。云南省和湖北省分别从耕地生态低盈余区和中盈余区转变为中盈余区和高盈余区;湖南省则从耕地生态中盈余区逐渐变成了生态低盈余区。
2)耕地生态外溢价值评估结果分析。以耕地保护生态价值总量作为计算基础,以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作为经济调节系数,结合耕地生态盈亏程度通过公式(21)计算出长江经济带2011-2021 年耕地生态外溢价值,结果如图5。经济调节系数逐年上升,且始终大于1,表明长江经济带经济发展迅速,且高于全国平均经济发展水平。耕地生态外溢价值由耕地生态价值和耕地生态盈亏程度所决定,前者是耕地生态总价值(生态服务价值和负外部性价值之差),后者是耕地资源的供给和需求之差。从计算结果上来看,作为国家的粮食重要供给区,长江经济带耕地资源整体上表现为生态价值盈余状态,保障了区域粮食消费需求。2011-2021年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外溢价值缓慢上升,从1353.82亿元上涨到1970.77亿元。究其原因,一方面在这10余年间,长江经济带的一些区域积极推动农业生态文明建设,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使得社会各界对耕地生态保护的重视程度提高,倡导绿色种植、有机农业等方式,减少了农药、化肥对耕地的污染,促进耕地土壤质量的提升。另一方面,随着经济的发展技术的进步,长江经济带的农业生产逐渐向现代化、智能化方向转变,农业生产效率提高,农业生产方式从传统的高耗能、高污染向生态友好型发展,减少了对土地生态的破坏,提升了耕地的生态功能。此外,长江经济带的一些区域积极推进各种生态保护项目的实施,包括建立耕地轮作、休耕制度等措施,促进了耕地的生态恢复和保护,耕地生态外溢价值得到提升。
3结论与启示
本研究旨在评估长江经济带耕地生态外溢价值,考虑了耕地利用过程中的碳排放与碳吸收,利用当量因子法、环境成本法、耕地足迹等测算2011-2021 年长江经济带11 省(直辖市)耕地生态价值的供给和需求,根据耕地生态盈余亏损程度划分出盈余区、平衡区与赤字区,并分析其时空变化特征。研究结论如下:
第一,长江经济带在过去10 余年间,耕地生态价值总量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这一增长不仅体现了该区域对耕地生态保护工作的重视,也反映了在生态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之间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平衡。从具体的数值变化来看,耕地生态价值总量由3670.37 亿元上涨至4 661.55亿元,这一增幅显示了长江经济带在耕地生态保护方面取得了积极的成效。耕地生态外溢价值则在波动中呈现出缓慢上升的趋势。从1353.82 亿元逐步增长至1970.77 亿元,增幅达到了45.57%。这一增长趋势表明,长江经济带在耕地利用过程中,不仅注重了耕地的直接经济价值,还充分考虑了其对生态环境的外溢效应。这种外溢价值的提升,有助于增强区域的生态服务功能,提升生态系统的整体稳定性。
第二,长江经济带耕地资源整体处于盈余状态,各省份的耕地生态价值和盈余水平呈现出差异化的特点:四川省耕地生态价值最高,上海市耕地生态价值最低;有9 个省(直辖市)耕地资源处于盈余状态,2个省(直辖市)处于亏损状态。这种差异化的特点不仅反映了各省份在耕地保护、利用和生态恢复方面的不同成效,也揭示了区域内部生态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
第三,通过深入分析和评估长江经济带各省份的耕地生态状况,将11 个省(直辖市)划分为5 个不同的区域,即耕地生态赤字区、生态平衡区、生态低盈余区、生态中盈余区和生态高盈余区。2011-2021年间,浙江省和上海市一直处于耕地生态赤字区;四川省处于耕地生态高盈余区;重庆市和贵州省受到地形条件所限,耕地质量较差,生态价值不高,总体处于平衡状态;江西省、安徽省和江苏省耕地生态盈亏无显著变化;云南省和湖北省分别从耕地生态低盈余区和中盈余区转变为中盈余区和高盈余区;由于耕地生态供给量的减少,湖南省从耕地生态中盈余区变成生态低盈余区。这种区域划分能更清晰地了解各省份在耕地生态保护方面的现状和潜力,为制定针对性的政策和措施提供了重要依据。
长江经济带覆盖沿江11 省(直辖市),人口规模和经济总量占到全国的一半,作为重要的绿色低碳经济建设区,其耕地生态价值总量呈现供给大于需求的特征,且存在逐年向好的趋势。从省域视角来看,耕地生态价值总体呈现出“东低西高”的态势且受到地形条件限制。本研究得出如下启示:
第一,将雄厚的经济实力由耕地保护的阻力转为助力。对于东部地区而言,江苏省依托经济优势,建设绿色低碳的现代化农业,多年来耕地生态价值一直处于盈余状态,为东部耕地生态赤字区提供经验。上海与浙江等地区应借助经济和科技的优势,加大对农业科技创新的投入,实现农业的机械化、智能化、生态化、产业化、专业化和规模化“六化”并进,推动农业生产方式的转变,进一步推动农业现代化发展与绿色低碳可持续。在耕地保护方面,长江经济带东部地区应探索建立健全的土地利用政策和监管机制,严格保护耕地资源,防止非农化危害,加强对农业生态环境的监测和评估,推动可持续土地利用和农业生产方式的发展,实现经济实力向耕地保护的有力支持和转化。
第二,根据地域与地形条件制定适应性的耕地保护策略。对于长江经济带西部地区,例如重庆和贵州等山地丘陵主导的地区,耕地生态外溢价值受到地形条件的限制。在这些地区,耕地保护需要根据地域与地形条件制定适应性的策略。重点是因地制宜地选择与地形特点相适应的发展模式,以保持生态价值的平衡和微盈余状态。在这些地区,不应过度追求高价值的耕地生态,而应更注重实现生态、社会和经济的平衡。通过科学规划和管理,可以探索开发耕地生态潜力,促进农业可持续发展。在实践过程中,要充分考虑当地的自然环境、气候条件以及农民的生产习惯和需求,确保耕地保护策略的可行性和有效性。通过这样的努力,可以在西部地区实现耕地保护和农业绿色可持续发展的双赢局面。
(责任编辑:边书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