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老师 陈动玲
今日白露,子美有云“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昨夜的风雨今晨依旧狂舞,少了几分秋的味道,多了几丝难解的乡愁。我轻轻合上书,虽有不舍,却已翻到最后一页,我想借今日的烟云说说我心中最美的日子。
春风搅动黑土,不经意间推开松花江的大门,我跨过千条江、万道桥,恰似一叶小小的浮萍归乡。这一安家,便是三年,东北的劲风、清澈的江水陪伴着我,儿时的回忆充满了野花的芬芳和荞麦的清香。
外公是一名高中老师,退休后拿起锄头开始耕种。他时常一只手牵着我,一只手指着地里说:“这是荞麦,多绿啊!”他卷起裤管,撸起袖子,费劲地蹲下去,他那圆滚滚的肚子顿时就弯折在怀里,开始轻轻地拔起细细的杂草,他往前挪一步,我向前跟两步。“外公,我都要晒得冒油啦!什么时候到头啊?”他抬头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汗衫。“你筐里的草够喂兔子啦?走,撤退!”我拎起筐跑向后院,便听到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
我与外公坐在廊下的矮凳上。夕阳的“金线”停在外公的发间,满头白发瞬间金光闪闪。“外公发光啦!”两人靠在一起一阵傻笑。荞麦花优雅地开着,好似雪之精灵坐在夏日的大地上,一片片连成海,又仿佛荡漾着浪花的松花江。落日的余晖在麦田里退潮,时隐时现。我们静静地看着,莹白的荞麦花多么美好,渐渐地透出些人生的味道。
暑热退去,秋风习习。天空下正奏着一支专属于荞麦花的歌谣。外公站在麦香中间,开心得像个孩子,也像一只在冰上跳舞的快乐的肥企鹅。他拿着镰刀仔仔细细地割下丰收的果实,不停念叨:“多可爱啊!多饱满啊!每一粒都得珍惜啊!”我调皮地拿起一把,跑到外公面前送给他。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
之后,我便有了沙沙作响、麦香悠悠、松软干爽的荞麦皮枕头。午休时,我枕着它躺在外公外婆中间,梦里都是沙沙的风声和外公慈爱的笑脸;晚上,我枕着它假装睡着,荞麦皮喝饱了我思念父母的泪水。再后来,这个胖胖的小枕头和我一起来到深圳。不管它换了多少件漂亮的外衣,里面永远是散发着爱意的黑精灵,散发着特有的阳光的味道。
许多年过去了,那个胖胖的小枕头依然安安稳稳地躺在我的床边,在无数个虫鸣聒噪、风雨大作的夜晚听我诉说对那只“肥企鹅”的思念,默默帮我擦去奔涌而出的泪水。它那沙沙的响声仿佛东北大地的风声,又像身后响起的“咯咯”笑声。
泪水浸透的荞麦皮,装满田野中抛麦穗的甜甜的回忆,也装满外公外婆回味悠长的爱。
(责任编辑/李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