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查研究活动述评

2024-01-01 00:00:00潘胜强
商洛学院学报 2024年3期

摘 要:共进社群体是“五四”之后至国民大革命时期主要由陕籍旅外学生组成的一个进步群体,在时代风潮的影响之下,他们自觉地肩负起改造家乡社会的重任,并通过多种方式和途径对陕西社会各方面的情况进行了广泛的调研。由于种种原因,共进社群体的调研成果难免会存在一些瑕疵,但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陕西省内社会的诸多面相,从而留下了不少珍贵的史料,对于后人更好地认识和理解这段历史具有积极的助益。

关键词:共进社;陕西社会;《共进》

中图分类号:D231;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033(2024)03-0072-06

引用格式:潘胜强.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查研究活动述评[J].商洛学院学报,2024,38(3):72-77.

A Review of the Investigation and Research on Shaanxi Society by the Co-promotion Community

PAN Sheng-qiang

(Marxist Institute, X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Xi'an" 710054, Shaanxi)

Abstracts: The co-promotion community was mainly students from Shaanxi who travelled abroad. during the May Fourth Movement and Northern Expedition period,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times, they consciously took on the task of transforming their hometown society, and through a variety of ways and means of various aspects of the social situation in Shaanxi conducted a wide range of research. Due to various reasons, the research results of the co-promotion community inevitably have some flaws, but after all, to a certain extent, they reflect many aspects of the society in the province at that time, thus leaving many precious historical materials for future generations, has the unique academic value and the positive reference significance.

Key words: The Co-promotion Community; Shaanxi society; Gong Jin

共进社是“五四”以后到大革命时期由旅京陕西学生组织的一个进步社团,该社团最主要的工作是创办并维系了一个坚持出刊五年之久的《共进》杂志。在“提倡桑梓文化,改造陕西社会”[1]等宏愿的驱策之下,共进社群体对当时陕西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和教育等社会的诸多领域都进行了一定的调查研究,其主要成果大都发表在《共进》杂志上。对于这些调研活动和成果,杨钟健等[2]401-440在相关的回忆文章中均有所涉及。此外,尚季芳[3]概括介绍了陕西旅京学生群体揭露家乡社会黑暗,为陕西建设事业奔走呼号的艰辛历程及其思想的转变过程。黄正林[4]则对《共进》批判陕西教育界的复古思潮和揭露陕西军阀的黑暗统治情况进行了简要的梳理。张宝同[5]论述了陕西旅京学生群体的社会改造主张及其发生蜕变的经过。总体而言,上述成果虽然都与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研情况有所关联,不过由于这些文章各有其重心所在,所以它们对相关情况的论述或是过于简略,或是偏而不全,都还不足以反映历史的原貌。鉴于此,本文拟对共进社群体关于陕西社会的调研问题进行全面探讨,以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前人研究的缺漏。

一、《共进》杂志与共进社群体

1911年辛亥革命后,陕西建立了以张凤翙为首的新政权,但其性质很快就发生了转变。后来,陆建章、陈树藩和刘镇华等军阀相继督陕,他们在主持陕政期间一方面大肆屠杀革命党人和无辜群众,对陕西人民实行残酷的统治,另一方面则极力树党营私,扩充实力,以求能够长期控制陕西的政权。由此,陕西也和国内其他地区一样出现了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大大小小的军阀们为了争夺地盘和追逐利益而纷争不断,从而导致陕西的社会秩序极为动荡,土匪遍地、生灵涂炭。在经济上,当时的军阀和政客们设立了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同时又大开烟禁,强征烟款,并疯狂劫掠陕西的各种资源以牟取暴利。对于陕西的教育和文化事业,他们更是漠不关心,任其窳败,甚至为了一己私利而故意摧残,无恶不作。这种黑暗的社会状况与人们对新政权的期待显然是不相符的。

就在陕西因军阀统治而政事日非、民不聊生的时候,新文化运动已在北京、上海等许多先进地区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受其影响,当时旅居北京的一部分陕籍人士,尤其是青年学生痛切地感到,不能再对陕西的乱局保持沉默了,必须设法唤醒沉睡的民众,改变家乡的现状,将人们从水深火热的困境中拯救出来。为此,在1919年3月,陕西旅京学生成立了三秦公民救陕会,继而又组成了陕西学生团,并自编自印了一个以揭露陕西社会黑暗、痛陈陕人疾苦为主要内容的油印刊物——《秦劫痛话》,但只出了几期就停刊了。五四运动前夕,学生团正式更名为旅京陕西学生联合会, 1920年1月20日,该会以团体名义创办了《秦钟》月刊,其宗旨是:“唤起陕人自觉心;介绍新知识于陕西;宣布陕西社会状况于外界”[6]。据此,《秦钟》月刊不仅发表了一些具有思想启蒙价值的文章,而且还刊登了不少关于陕西社会调查和反映陕人悲惨境遇的作品。然而可惜的是由于种种原因,《秦钟》在出版6期后也停刊了。

《秦钟》停刊以后,陕西的局势依然混乱,人民的痛苦有增无已。而在当时各种思潮激荡不止的社会氛围中,1920年10月陕西又发生了轰动一时的“评孔风潮”事件,这就“使旅京陕籍学生萌生了再次创办刊物宣传新思想、新文化以改造陕西社会的想法”[4]。1921年10月10日,《共进》杂志正式创刊,从此直到1926年9月被张作霖查封为止,该杂志共出版了105期,坚持时间长达五年之久。在《共进》初创时,其宗旨是“提倡桑梓文化,改造陕西社会”,地域性特征十分明显,销行范围也主要是“陕西省城各学校和极少数的几个县份”,每期的销量约为一千份左右[7]。1922年10月10日,共进社正式成立,《共进》杂志的宗旨被调整为“提倡文化,改进社会”[8]。此后,随着中国思想文化环境的迅速变迁,该杂志聚焦的中心也在不断转移,其原先的地域性色彩有所淡化。虽然如此,但对家乡社会的关注始终是《共进》杂志坚持保留的一个重点。因此,直到1925年,该杂志的发行地域虽已遍及全国各大城市,发行量也已达到三四千份[9],但其中“直接寄至陕西各地者”仍然“占百分之七十以上”[2]458,并且大都是由陕西各地的中小学校或者各类机关订购的,这也反映出《共进》与当时陕西社会的各个阶层,尤其是与青年知识群体的关联是非常紧密的。

《共进》杂志的主办者是一批出生于陕西并在北京等地求学的进步知识青年。他们一方面在陕西接受了一定的新式教育,进入京、津、沪、汉等地后又进一步受到时代风潮的洗礼,从而在头脑中树立了民主与科学等新文化的旗帜,并试图以此来重塑国民的思想,改造落后的中国。但另一方面,当这些满怀憧憬的知识青年回望家乡的时候,陕西社会的种种现状则使他们不禁为之一哭,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和教育等各方面的黑暗与混乱不断刺痛着他们的心灵,严重的危机激发了他们实际参与到地方社会改造的桑梓之情。随着参与程度的逐渐深入,陕籍旅外学生(尤其是旅京学生)的团体意识不断增强,组织化水平也在迅速提升,上述三秦公民救陕会、陕西学生团及旅京陕西学生联合会等团体的成立即是这种趋势的反映。1922年10月共进社的成立,使旅京陕籍学生“逐渐形成了一个具备一定组织性和思想主张”的群体[5],黄正林称之为“共进社群体”①。此后,该群体不断地发展壮大,全国多地的陕籍旅外学生纷纷加入了共进社,省内各中学的优秀教师和学生被吸收为社员者也不在少数,至1926年极盛时期,其成员“总数约在一千名以上”[2]429。在此过程中,共进社也逐渐从一个关心陕西社会的青年社团成长为中国共产党的一个外围组织了。在共进社群体的努力之下,《共进》杂志不仅成了“五四时期”国内持续时间最长的刊物之一,并且在其后期该杂志实际上已经成为我们党间接领导下的一份重要刊物了[2]9。

共进社群体的家乡观念大都比较浓厚,也很希望能为陕西社会的进步贡献一份力量。当时,由于种种原因,导致外界对陕西各方面的实际情况了解甚少,因此他们在创建《秦钟》月刊时,即将“宣布陕西社会状况于外界”定为其宗旨之一,“俾国人闻而伤之,或能起而拯之也”[10]。后来,随着《共进》杂志的创刊和共进社的成立,这批青年学生始终保持着对家乡局势的关注,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对陕西社会的诸多领域进行了广泛的调查研究,并将其成果不断在《共进》杂志上发表,既向外界揭示了当时陕西社会的具体状况,又为后人更好地了解这段历史留下了珍贵的资料。

二、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查研究

关于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开展调查研究的原因,上文已经有所涉及。作为从落后地区走出来的先进分子,当时的陕籍旅外学生们虽然身处京、津、沪、汉等通都大邑,但他们对于家乡社会的眷注却一刻也没有停止,“父母之邦,桑梓所在,忧喜苦乐,无漠不相关之理”[11]。陕西地区黑暗与混乱的社会现实则使他们根本无法专心向学,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课本来设法挽救水深火热中的家乡民众。在新文化运动等社会风潮的影响之下,陕籍旅外学生将创办刊物以发挥舆论功能作为主要突破口,希望通过介绍新文化来唤醒陕西的民众,并通过反映陕西的现状以引起外界的关注,从而逐步实现其改造家乡社会的目的。“然医者之治疾,须先审其受患之处,始施以对症之药,庶不至贻误”[11],要改造家乡社会以拯救陕西民众,就必须先对陕西社会的各个领域进行广泛调查和深入研究,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系统的认识,然后才能有的放矢、辨症施治。对于这样的道理,共进社群体的成员显然是非常清楚的,而这也是他们对陕西社会进行调查研究的主要原因所在。

如前所述,共进社最初是由旅京陕籍学生创建的,后来则有其他地区的陕籍旅外学生和陕西省内的一些进步师生加入,所以共进社的社址虽然在北京,但他们关注的重点却是陕西省内的事务,其社员虽然主要在京、陕两地,但在全国其他地区也有一定的分布。这种状况在很大程度上导致共进社成员难以针对某些重大问题开展集体行动,“社的组织能力始终未见发挥出来”,“着重的是以私人个别活动为主”[2]415,对于陕西社会的调查研究,共进社也极少以团体形式进行组织和策划,而主要是由社员个体来完成的。至于调查研究的具体方式,由于当时的共进社成员大都身处异乡,直接接触家乡社会的机会十分有限,所以他们的调查研究或是利用假期返乡的时间来着手实施,或是从省内团体和个人的来信中去搜集资料,又或是借助相关的新闻报道来获取信息,因人、因时、因地而异,并无统一的途径或模式。

在调查研究的内容上,出于对家乡社会总体情形的考虑,以及他们自身的身份特征等因素,共进社成员将调研的重点集中在陕西的军政和教育两大方面,其中驱刘、匪患、烟禁和中学生升学等问题又是他们格外关注的几个要点。此外,共进社群体对当时陕西的经济、文化等其他各领域的状况也进行了一定的调研。

在政治和军事方面,当时陕西最突出的问题就是外来的刘镇华镇嵩军集团控制了全省的军政大权,在他们的统治之下,陕西的社会状况极为糟糕,苛政频出,兵燹不断,民众大都在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苦苦挣扎。因此,将刘镇华集团驱逐出陕就成为省内各界的普遍共识。为了深入调查刘镇华等人给陕西带来的灾难,共进社同仁一方面在其杂志上刊发启事,公开征求刘氏祸陕的罪状,另一方面则积极利用其他各种方式来收集刘镇华集团的恶迹及其统治下民众的疾苦。对于调查所得的信息,《共进》杂志经常以“刘祸一斑” “刘祸一束”等为题进行披露。比如该杂志第24期上署名为“冰村”的《刘祸种种》一文,其中就对刘氏摧残言论、蹂躏教育、横征暴敛、勾结土匪、大开烟禁等行为进行了简要的报道[12]。第43期的《刘镇华祸陕之一斑》,则揭露了其部属抢劫财物、预征地税、侵吞赈款和蹂躏乡民等悍戾行径[13]。而第57~59期所载《最近的陕战和陕人此后应取的手段》一文,不仅全面考察了包括镇嵩军在内的各路军队盘踞陕西的具体形势,还详细列举了这些军阀势力为祸地方的真赃实证[14-16]。在广泛调查的同时,共进社群体进一步研究了驱逐刘氏的主要方法和去刘之后的陕西社会治理等问题。例如《共进》第8期的《去刘篇(四)》就提出以“罢税” “罢工” “罢市” “罢学”乃至“群起而攻之”等作为去刘的直接方法,而间接方法则是借助省内其他政治和军事力量来达到驱刘的目的[17]。至于去刘之后的问题,刘天章[18]认为应当采取“废督” “裁兵” “知识阶级摄政”和“组织小实业团”等举措,才能使大众免除痛苦,得享幸福。在此需要说明的是,共进社群体对陕西军政状况的调研虽然主要是围绕着刘镇华的问题而进行的,但其视野并非仅限于此,比如何寓础在《共进》第101期上所发表的文章,就通过比较研究归纳了1925年陕西群众运动的六个进步之处[19]。至于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的议会选举和国民革命等其他军政问题所作的考察,此处就不展开论述了。

民国初期,陕西由于政局不稳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土匪势力一直比较猖獗,而在刘镇华集团入陕之后,匪患问题非但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对于这一问题,共进社诸人不仅多有所闻,而且部分成员还曾有过切身的经历,因此他们也经常有意识地去调查和搜集这方面的信息,并根据其所掌握的材料对该问题进行了简要的分析。比如《共进》第65期的《陕西土匪何自来》一文,作者主要从经济视角阐释了当地匪患不断的原因,认为这种现象与陕西当局劝种鸦片、预征地租和滥征杂税等行为都有密切的关联[20]。第19期《陕西的土匪》一文,不仅转载了北京《晨报》所披露的12起匪祸的具体情形,同时还结合民国以来陕西政局演变的历史分析了“匪的成因” “匪的目的”和“匪的产地”等问题,揭发了土匪和政府互相利用以各取所需的黑幕,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消除匪患的治标方法和治本之策[21]。

陕西的禁烟问题也是共进社群体关注的一个焦点,而在禁烟问题所涉及的种烟、贩烟和吸烟三个环节中,他们主要针对当时省内的种烟情况进行了一定的调研。例如杨钟健在收到华县K.Y.Sung寄来的有关当地种烟情况的信件后,就回信表示共进社正在设法调查陕西各地种烟的“实在情形和确切证据”,因此希望其能进一步提供更多相关的信息[22]。而《共进》第39期的《刘镇华暗开烟禁》一文,则根据调查所得信息估算了全省每年征收烟款的数额,并详细报道了刘镇华设法阻挠中央官员考察陕西种烟实况的过程[23]。另外,该杂志第10~12期曾连续刊登了共进社成员所撰《陕西的种烟问题》[24]《再谈陕西种烟问题》[25]和《三谈陕西的种烟问题》[26]等文章。其中,不仅列举了陕西种烟的一些基本情况,而且还分析了农民选择种烟的主要原因,并揭示出在陕西当局对种烟问题明禁实劝的做法背后,暗藏着他们借此来强征烟款以搜刮民财和壮大镇嵩军集团等多重目的。

共进社群体主要是由一批陕籍进步学生和知识青年组成的,这样的身份特征决定了他们必然会对陕西的教育问题保持高度关注,事实也的确如此,对于省内教育状况的调查研究,可以说是除了驱刘问题以外共进社成员用力最多的一个方面了。在当时陕西教育所面临的各类问题中,共进社群体对省内中学生的升学问题尤为关注,并为此而专门在《共进》杂志中安排了两期特刊(第13、36期)进行研讨。比如在13期的《中学生升学问题发端》一文中,作者特意调查了1917—1921年间北京国立八校所录取的陕籍学生人数,并对其不断下降的趋势深感忧虑[27]。第36期中,韩述之[28]又进一步统计了1922年度考入上述八校的陕籍学生人数。针对当时升学率较低的情况,杨钟健[29]经过研究之后不但指出了这种现象产生的主要原因,还进一步提出了在陕西和北京设立补习学校等“几个救急的治标方法”。王德崇[30]则在其文章中系统地阐述了“陕西学生升学考试失败后”,省内中学教育“应当改革的事情”和“应当建设的事情”,其中前者又涵盖了“教授方面”与“管理方面”等。在关注升学问题的同时,共进社群体对陕西各地的教育风潮也颇为留意。例如,在1925年5月,陕西教育界因军阀吴新田的部下惨杀学生而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随后出版的《共进》杂志(第82期)即刊发多篇文章对此进行了披露。第96~98期《共进》中的几篇有关教育的文章,不仅报道了当时西安、榆林和富平等地的学潮,还深入调查了榆中学潮发生的背景,揭示了西安各学校罢课的根本原因,同时又对教育风潮中的学生提出了诚恳的忠告。当然,共进社群体对陕西教育的关注远不止上述两个方面,他们还对当时省内的师范教育、小学教育等进行了一定的调研,只不过其考察的重心并不在此而已。

至于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经济和文化状况的调查研究,这虽然不是他们用力的主要方向,而且上文中的部分内容也已经有所涉及,但在此还是有必要进行专门介绍。对经济状况的调研如《秦钟》第5~6期所载《陕西商业上的种种现象》一文,作者通过对民国初期陕西商界诸多现象的观察,认为当时的商业可以分为“正式商业” “奴隶[商业]” “威权商业”和“盗贼商业”四种,其相关的人物则有“商人” “商兵” “商贼”和“商奴”四种不同的类型[31]。文化方面如韩叔勋[32-33]的《华县植物调查记》一文,作者带领几十名学生对华县的市镇区、河川区、高原区和山陵区的植物分别进行了调查,并将其所得结果制成表格,详细记录了当地数百种植物的名称、科别、产地和形态(根茎叶花)等。赵国宾[34]对陕西同官县黄堡镇附近的煤矿进行了深入调研,其内容涉及煤矿的位置与交通、地形、地质层序、地质时代和地质构造等;在此基础上,作者又简要分析了该处的矿业情形和煤矿经营不善的主要原因,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很显然,这样的调查研究已是涉及到经济和文化两方面因素的综合性考察了。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关于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查研究,上文虽然按其内容性质的差异而分为不同类别或专题并作了简要的论述,但实际上共进社成员的很多调研活动并不能简单地归入某一领域,而是反映了当时陕西社会各个方面的多种状况。比如杨钟健[35-42]在1922年暑假回陕时,曾将他在沿途和家乡的各种见闻与经历详细记录下来,并以《十一年暑假回陕挥汗录》为名在《共进》上连载,其内容就涉及对交通、匪患、烟禁、教育和社会风俗等各方面情形的调查与研究。前文所述共进社对刘镇华祸陕状况的调研,同样是关联到陕西社会诸多领域的综合性考察。

三、共进社群体的调研活动简评

如前所述,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研成果大都发表在《秦钟》和《共进》杂志上,而且这些成果在两份杂志中所占的篇幅比例也都相对较高。为此,《秦钟》和《共进》均曾在其目录中特设“调查”专栏以刊载相关的文章,不过由于杂志中的专栏时设时废,因此相关的调研成果并不都是集中在一起的。另外,这两份杂志中的许多文章虽然不是以调查研究为核心要义,但其中的部分内容往往又具有此类性质,所以在《秦钟》和《共进》中,一方面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研成果非常丰富,而另一方面这些成果的分布又是较为散乱的。

上文提到,共进社对陕西社会的调查研究主要是由社员个体来完成的,由于没有统一组织和整体规划,而每个成员的关注重点和具体处境又存在一定的差异,所以他们的调研活动往往都是根据个人兴趣或偶然机缘等因素而自发进行的。这种状况一方面使得共进社群体的调查研究在内容范围上受限较少,触及了当时陕西社会诸多领域的各类问题,在具体选题方面也显得比较丰富,而且其中又有不少社员个人的特色与卓见。另一方面,共进社群体这种缺乏宏观设计的调查研究也使其大量的成果无法组成一个系统的架构,有些热点问题的调研成果往往为数甚多,但其中也包含了不少无谓的重复,而有些问题则乏人问津,相关的调研成果不仅数量较少,也难以反映这些问题的基本面貌。

在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进行调查研究的过程中,由于其成员个体的调研方式和认知水平等各不相同,他们的成果在具体的内容质量方面也是千差万别的。如在前文所列举的诸多调研成果中,有些内容是作者本人通过实地走访、问卷调查或统计分析等方式而获取的第一手资料,其可信度自然是比较高的,但也有一些内容是作者从他人的信件或者相关的新闻报道中获取的信息,倘若当时没有经过仔细甄别或多方验证即以之为基础而进行研究,那么其真实性也就需要慎重对待了。从更宽泛的视角来看,共进社群体虽然主要是由一批青年知识分子组成的,但其成员的认知水平毕竟存在复杂的个体差异,再加上他们对调查研究的目的、态度、方法及此类工作的专业性等都有不同的理解,所以其具体成果的质量往往亦高下不一。

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查研究,其目的是为了揭示省内各方面的现状以发现其中的问题,并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来改变家乡的面貌。从他们调研所得的主要成果来看,共进社群体的努力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宣布陕西社会状况于外界”的效果,也反映了当时省内军政和教育等方面的许多突出问题,并提出了一些简单的应对之策或解决方法,对于唤醒家乡民众乃至推动陕西社会的进步都有积极的促进作用。虽然从客观上来讲,这些调研成果在今天看来或许并不十分出色,但在当时的历史背景和物质条件之下,作为一批桑梓情浓而又涉世未深的青年知识分子,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查研究能有如此成绩,已经是非常之不易了。

另外,共进社群体对陕西社会的调查研究及其成果的不断发表,一方面使外界民众知道了当时省内社会存在的诸多黑暗现状。另一方面,这些调研活动又反过来促进了共进社群体的成长和成熟,使他们逐渐改变了原先作为纯粹的青年知识分子的角色,以更加积极的姿态热心关注社会事务,从而对陕西乃至全国各地的社会状况有了更全面、更深刻的了解,对改造中国社会的艰巨性也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在共进社群体为改造社会而不懈努力的过程中,随着他们的种种设想在现实面前的一再碰壁,有些人开始把目光投向了马克思主义,他们在这一理论的指导下不断进步,奋力探求改造中国社会的正确途径和有效方法。最终,共进社群体的主要人物大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队伍,成为在陕西领导和开展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中坚力量。

四、结语

共进社群体作为“五四”至国民大革命时期陕籍旅外进步青年的杰出代表,他们怀揣着改造家乡社会的梦想,在强烈的桑梓之情的驱策之下,对当时陕西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和教育等诸多领域都进行了广泛的调研,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省内社会存在的不少突出问题,并通过研究而贡献了一些有益的解决方案。虽然由于种种原因,这些调研成果的深度、质量和专业性等都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问题,但它们对于揭露陕西社会的黑暗、传播外界先进的文化,乃至唤起家乡民众的觉悟都有重要的作用。同时,共进社群体的调研活动也对其自身走上革命道路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注释:

① “共进社群体”的共同特点是:在陕西接受教育及出外求学期间受到新文化的熏陶,思想上追求进步,家乡观念比较浓厚,关心陕西社会的发展,进而关注中国及世界革命,他们团结在共进社的旗帜下,以《共进》杂志为基地,提出了一系列改造社会的主张和见解,部分成员后来成为陕西最早一批接受和信仰马克思主义的青年知识分子(参见黄正林:《〈共进〉、共进社与马克思主义在陕西的传播》,《中共党史研究》,2019年第2期)。另:本文所称的“共进社群体”,其时间上限和人员范围既包含共进社成立之前的陕籍旅外青年学生,又包含那些虽然没有正式加入共进社但实际上具备了“共进社群体”特点的陕籍青年知识分子,1926年《共进》杂志被查封后,该社逐渐停止了活动,共进社群体也随之消散。

参考文献:

[1]" 本刊同人.刊行的原因[J].共进,1921(1):1.

[2]" 中共陕西省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共进社和《共进》杂志[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5.

[3]" 尚季芳.民国时期的陕西旅京学生与陕西社会——以《秦钟》、《共进》杂志为例[J].社会科学战线,2006(2):290-294.

[4]" 黄正林.《共进》、共进社与马克思主义在陕西的传播[J].中共党史研究,2019(2):42-56.

[5]" 张宝同.旅京学生群体与中共陕西早期党组织的源起[J].苏区研究,2020(2):13-25.

[6]" 旅京陕西学生联合会启事[J].秦钟,1920(1):1.

[7]" 王子休.共进生活四年历史之概观[J].共进,1925(90-91):9.

[8]" 共进社简章[J].共进,1922(周年纪念增刊):12.

[9]" 陕西省革命烈士事迹编纂委员会.魏野畴传略·回忆·遗文[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64.

[10] 发刊词[J].秦钟,1920(1):2.

[11] 辋川.予之感言[J].秦钟,1920(2):36.

[12] 冰村.刘祸种种[J].共进,1922(24):1.

[13] 刘镇华祸陕之一斑[J].共进,1923(43):2.

[14] 石虎(赵次庭).最近的陕战和陕人应取的手段[J].共进,1924(57):2-5.

[15] 石虎(赵次庭).最近的陕战和陕人应取的手段[J].共进,1924(58):4-7.

[16] 石虎(赵次庭).最近的陕战和陕人此后应取的手段[J].共进,1924(59):2-4.

[17] 本社同人.去刘篇(四)[J].共进,1922(8):1.

[18] 天章(刘天章).去刘之后[J].共进,1922(16):2.

[19] 语粗(何寓础).一年来陕民革命运动之进步[J].共进,1926(101):8-17.

[20] 中哲.陕西土匪何自来[J].共进,1924(65):7.

[21] 赖泥(刘天章).陕西的土匪[J].共进,1922(19):2-4.

[22] 克强(杨钟健).克强复K.Y.Sung[J].共进,1921(5):4.

[23] 刘镇华暗开烟禁[J].共进,1923(39):2-3.

[24] 杨钟健.陕西的种烟问题[J].共进,1922(10):1-2.

[25] 铁弹子(杨钟健).再谈陕西种烟问题[J].共进,1922(11):1.

[26] 赵国宾.三谈陕西的种烟问题[J].共进,1922(12):1.

[27] 刘云汉(刘天章).中学生升学问题发端[J].共进,1922(13):1.

(下转第90页)

(上接第77页)

[28] 寒士(韩述之).十一年度陕生升学国立八校的统计和内地教育[J].共进,1923(36):1-2.

[29] 杨钟健.陕西中学学生升学问题和其治标的方法[J].共进,1922(13):1-4.

[30] 王德崇.陕西学生升学考试失败后陕西教育当局应有的觉悟和急需补救之办法[J].共进,1923(44):2-3.

[31] 天新.陕西商业上的种种现象[J].秦钟,1920(5-6):36-38.

[32] 韩叔勋.华县植物调查记[J].共进,1922(27):3-4.

[33] 韩叔勋.华县植物调查记[J].共进,1922(38):2-8.

[34] 赵国宾.陕西同官县黄堡镇左右煤田的调查报告[J].共进,1923(29-31):2-4.

[35] 杨钟健.十一年暑假回陕挥汗录[J].共进,1923(18):2-3.

[36] 杨钟健.十一年暑假回陕挥汗录[J].共进,1923(19):4.

[37] 杨钟健.十一年暑假回陕挥汗录[J].共进,1923(20):1-4.

[38] 杨钟健.十一年暑假回陕挥汗录[J].共进,1923(21):2.

[39] 杨钟健.十一年暑假回陕挥汗录[J].共进,1923(22):1-3.

[40] 杨钟健.十一年暑假回陕挥汗录[J].共进,1923(23):10-11.

[41] 杨钟健.十一年暑假回陕挥汗录[J].共进,1923(24):4.

[42] 杨钟健.十一年暑假回陕挥汗录[J].共进,1923(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