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开展高质量的代际学习活动,实现老幼共融,是一体化探索解决我国“老龄化”与“少子化”挑战的重要手段,是新时代银龄教师的可为与当为。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体系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体现出当代科学技术和社会经济发展的新特点;同时,代际学习具有民族性,我国代际学习体系的建立扎根于中国大地,反映出我国独特的代际伦理与文化特征,新时代代际学习应秉持优势视角并指向老幼共融。应然状态下,银龄教师参与代际学习应以社区为基点,有机嵌入托幼和养老机构的日常活动流程中,并建立起多部门协同育人机制。然而在现实中,支持银龄教师参与代际教育的政策法规待完善,老幼共融文化待建立,支持银龄教师参与幼儿园活动的专业发展路径待明确。因此,应加强法律保障与政策供给,提升代际学习在我国的社会认可度,将“代际+”与“+代际”有机结合。
关键词:老幼共融 银龄教师 代际学习
中图分类号:G4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5995(2024)09-0027-07
基金项目:
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陕西省课后服务体系的城乡对比与政策提升研究”(项目编号:2022P015);陕西师范大学2024年度本科教育改革“揭榜挂帅”项目;2023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一般项目“人口高质量发展背景下高校银龄教师资源挖潜机制研究”(项目编号:BGA230259);吉林省哲学社会科学智库基金项目“吉林省知识型退休人才“老有所为”支持政策研究”(项目编号:2024JLSKZKZB092).
作者简介:
落鑫,男,内蒙古包头人,博士,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学前教育.
一、引言
当前,我国正同时面临着人口老龄化和低生育率的双重挑战。预计到2035年左右,我国将可能成为老龄人口占比超30%的重度老龄化社会[1],老龄人口占比和绝对数量给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带来日益严峻的压力。与此同时,近年来我国人口出生率持续走低,当前我国人口总和生育率已跌至破1.3%,人口生育意愿常年在低位徘徊,对人口规模的可持续发展带来一定影响。[2]
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人口问题。为应对人口挑战,我国政府持续出台、优化了一系列与人口健康发展相关的政策。从“全面三孩”政策的落地生效,到积极老龄化社会的探索与构建,都为积极应对人口挑战、挖潜人口优势奠定了坚实基础。在这样的背景下,如何统筹解决“一老一小”两个群体的挑战,发挥其各自优势的同时,实现“一老一小”群体共同受益、共同发展,成为我国相关领域的重要关注点。在应对人口发展挑战的过程中,有关国家纷纷转向代际学习,旨在通过教育手段,加强不同世代群体之间的沟通与理解,增进“一老一小”福祉,并促进其共同发展[3]。
代际学习是指涵盖不同世代的个体或群体,通过结构化和非结构化的方式,在特定的环境中共同学习与发展的教育活动[4]。其核心目的是实现知识、技能以及价值观的在不同代际间的交互传递,从而优化代际关系,推动“一老一小”两个群体的和谐与健康发展。这一教育形式源自人口结构、政策导向、经济发展以及社会教育领域的深刻变革,并与“一老一小”相关领域内的理论演进紧密相连。
在我国,代际学习以不同主题、形式和内容加以实践。2023年教育部等十部门联合印发《国家银龄教师行动计划》(以下简称《计划》),以积极姿态应对老龄化,挖潜老龄社会潜能,推动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大国建设。《计划》界定了以银龄教师为代表的老年群体的教育资源优势、对银龄教师教育价值实现的路径进行了顶层设计与总体部署。[5]《计划》推动银龄教师支持普通高等教育、基础教育、职业教育、终身教育、民办教育,是新时代我国代际学习的生动体现。
学前教育是基础教育的基础,对个体的终身学习和发展起着奠基性影响;在国际上,高质量的学前教育也是促进人口健康发展、提升生育意愿的重要手段[6]。在人口老龄化与少子化同时发生的今天,挖掘银龄教师等老年群体的教育价值,促进学前教育高质量发展,实现老幼共融,可为一体化应对老龄化和少子化,实现多方共赢提供新的可能。
二、银龄教师参与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的内涵与基本特征
全世界范围内,服务“一老一小”群体的代际学习体系已被广泛实践,成为具有交叉性、前沿性的研究热点[7]。在银龄教师的政策背景下,把握代际学习内涵,深入解析代际学习特征,有助于把握其本质与价值,为构建符合我国国情、实现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体系,实现人口高质量发展奠定基础。
(一)银龄教师参与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的时代内涵
代际学习在人类社会具有悠久的历史。在人类发展早期,以血缘为单位的家庭代际学习是个体积累生存经验、获得发展的基本手段。家庭、部落是以血缘为纽带形成的基本社会单位,也是代际学习发生的主要场景。人类从原始社会走来,正是通过代际学习让生产、生活经验得以传承,让历史记忆得以延续,从而逐渐发展出悠久灿烂的文明。
在工业革命开始之前,对世界已有经验的掌握和运用决定了个体改造世界的能力,代际学习更多呈现出知识经验从老年到青年群体转移的趋势。彼时,不同文明都不约而同将老年群体视为知识权威、智慧之源。在东亚儒家社会,“孝”观念被视为家庭和整个社会人伦之根基[8],《论语》中就有“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的表述。如果“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那么“孝”则被视为“仁”之根本,这深刻反映出东亚传统社会代际关系的基本特点。而在西方社会,老年人在传统上也被视为知识权威。在西方战争历史学经典《内战记》中,凯撒大帝曾说:“在一切事情上,经验是最好的教师。”他推崇经验的重要性,而老年人往往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是天然的“良师”[9]。由此可见,无论中西,代际学习在传统形态上更多呈现的是老年群体向青年群体的单向输入,老年人是知识给予者,而年轻人则是接收者。
进入21世纪,以信息技术为代表的科技革命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发展的模式。尤其是近几年来,随着大数据、生成式人工智能等技术的迅速发展,既有的学习样态与教育模式被重新塑造[10]。在这个过程中,年轻一代被视为数码时代的原住民,其数字素养较高,对数码产品、工具和媒体掌握和使用能力较好,成为老年群体学习的对象。这表明,代际学习发生了重要转向,老年群体在传统代际教育中的绝对权威受到挑战;而年轻群体则在部分代际学习内容上占据优势[11]。
当今社会,“一老一小“两个群体在代际学习中实现优势互补、老幼共融应是代际学习的发展取向。美国著名教育心理学家雷蒙德·卡特尔(Raymond Cattell)根据其研究将个体的智力分为流体智力和晶体智力[12]。前者以生理为基础,包括感知觉、记忆、运算速度、推理能力等,往往随着年龄增加而衰退;而后者指向人的经验、学习等社会文化因素,与个体的生活阅历、环境塑造息息相关,并随着知识的增长而逐渐增强。在该理论框架下,银龄教师与幼儿“一老一小”两个群体各自优势不同且互补,是可以彼此学习、共同发展的群体。因此,银龄教师参与的“一老一小”的代际学习,既存在传统社会中年轻群体向老年群体的经验学习,也有银龄教师向年轻群体的新技能的学习,应呈现出“一老一小”彼此互学、老幼共融的时代特征。只有把握了该特性,才能以历史的观点审视代际学习在文明发展中的演变,理解以代际学习应对当今时代问题的必然性。
(二)银龄教师参与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的文化特色
代际学习不只在时间维度呈现出阶段性发展特点,也受所在地区政治、经济、文化之深刻影响。例如,美国社区教育体系起步较早,有较为浓厚的以社区开展教育活动的传统,因此,以社区空间为依托的代际项目较为发达,且代际活动参与者往往包括社区组织、当地居民团体、社会中心等[13]。此外,当代美国文化崇尚年轻,对独立、创造、活力等品质有较高价值追求。美国的大众流行文化更是崇尚年轻,认为年轻阶段比老年阶段具有更大价值[14]。因此,美国年轻一代在面对老年群体时,更倾向于保持独立;老年人群权威感相对较少。因而, 在“一老一小”参与的代际学习活动中,两个群体相对平等,甚至年轻群体可能占据某种社会心理上的优势。
我国历史悠久,尊老爱幼是印刻于中华民族基因中的重要品质,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国代际学习的样态。一方面,中华民族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对于老年群体价值作用的体认。尊敬老人是中国社会公德的重要组成,老年群体被视为社会价值传递的中流砥柱,此种传承保持了中华文化的独特性和连续性,并为我国社会的和谐稳定提供了不竭力量;而在中国家庭中,老年群体是家风的引领者、守护着,如前文所述,由敬老发展的孝文化成为儒家家庭伦理的核心。中华民族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和社会实践中,形成了诸如“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当益壮”、“老马识途”等表述,体现出珍视老年群体贡献、尊老敬老的文化特征,因此银龄教师具有天然的权威感;“活到老学到老”等俗语,则道出了中国文化对于老年群体持续发展可能性的体认,使银龄教师再学习在文化上成为可能。
另一方面,爱幼是中华民族的又一特征。在家庭中,长辈关注儿童发展,并在其道德伦理、社会规范、知识技能等方面给予儿童全面照顾、教育指导,帮助其系好人生第一粒扣子。与此同时,儒家传统伦理强调秩序,认为长幼有序。《荀子·君子篇》就提到:“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强调 “一老”和“一小”应扮演各自角色,守护好其秩序、边界和规则,才能办成事业[15]。因此,“一老”和“一小”两个不同群体在社会地位上存在天然差异,表现在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学习活动中,老年人往往被视为在知识经验上具备天然的权威性。
在今天,代际活动的开展既受到本地传统文化观念的深刻影响,又不可避免的呈现出时代特征。科学技术的发展,生产方式的变革、社会组织方式的革新都让中国的代际学习呈现出新的样态和可能。
(三)银龄教师参与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的价值旨归
新时代下,银龄教师参与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其首要价值应指向老幼共融,意即通过代际学习,使得银龄教师与幼儿均取得发展。这有别于我国传统社会“长幼有序”的代际等级格局,是我国尊老爱幼传统在当代的新表现。在这里,尊老不是盲目服从,也不是基于社会地位上的天然优势,而是强调老年人群价值的最大发挥,与积极老龄化要求一脉相承。爱幼,既是给予其关怀,也是通过各种活动促进其在认知、社会性、情绪情感上的全面发展。在此价值取向下,代际学习活动中幼儿的特质如活力、创造性、好奇心可点亮银龄教师的生活热情,但幼儿同样受惠于银龄教师的经验、耐心和见识。他们是拥有独立价值、平等受益的学习伙伴[16]。
优势视角应成为代际学习活动价值实现的基本路径选择。现代社会以法律和行政命令的手段,对从事生产活动的年龄加以规制。“一老一小”两个群体分别在一般性工作年龄的前段和后端,其直接创造的经济价值较低,因而在社会话语、权力等方面远离社会主流,处于相对弱势地位;而基于优势视角的代际学习体系,其出发点和实现手段均从激发“一老一小”各自优势出发,改善了“一老一小”的社会形象,有助于达成老幼共融的价值追求。
在数字化时代,作为“数码原住民”的儿童往往具有更高的数字素养,他们熟悉数码设备使用,愿意对其进行探索;此外,儿童的天真活泼、乐于交往、善于创造、喜欢运动等特质都是其优势品质,可点燃银龄教师的生活热情,为其带来活力与希望,增强其心理韧性;而银龄教师生活经验丰富、具有细心耐心、宽容平和等特质,一方面为幼儿增加了与不同代际人群交往的机会,另一方面也给幼儿向银龄教师群体学习生活经验、传统文化创造了机会[17]。这都让两个群体彼此学习、共同发展成为可能。
三、银龄教师参与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的应然样态
实现代际学习之价值,服务好我国银龄教师和幼儿两个群体,应如何在社会中打造良好的代际学习生态?应建立怎样的体制机制以科学引导代际活动的开展?如何去构建完善合理的代际学习活动策略?对其应然样态进行探讨,可为构建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体系提供参照。
(一)以社区为基点,实现社区代际融合,助力社区营造。
面向银龄教师和幼儿的的代际学习应坚持以社区为活动基点,这是由学习主体的年龄阶段、活动范围、可持续性等因素决定的。“一老一小”所处的特殊的生理发展阶段使得社区成为其活动发生的主要场地。社区环境的便利程度、设施设备和其他公共服务质量决定了社区的老幼友好程度,具有较高程度的老幼友好度的社区,会助力银龄教师参与代际活动。
基于社区的代际活动也有利于吸引多主体参与,构建有利于代际活动开展的良好生态。组织社区代际活动的主体较为多元,“一老一小”所在社区的幼儿园可根据专业优势和被服务对象,进行高结构、体系化的代际活动;也可以家庭为单位,参加由社区居民自发组织、银龄教师和幼儿参与的代际学习活动,如传统节日的书法、绘画等活动。
除了社区中老幼的直接参与者,社区物业、医疗、民政、治安、环境等多个部门均可作为协同方参与到社区代际活动中,他们的参与既为代际活动的开展提供了保障,更有助于在社区中营造出适合代际活动的良好氛围。
代际活动一方面依赖于社区,另一方面也会反作用于社区,对其发展带来影响。代际活动有利于社区本身的代际融合,也会强有力的支持社区营造,对社区公共设施、人文环境、居民关系等带来积极影响。
从硬件上看,代际活动的开展也有利于社区了解“一老一小”需求,并在此基础之上完善老友复合型的社区公共设施,从而提高社区居民的满意度和获得感。在社区软件的打造上,以代际活动为契机,社区中可诞生出富有活力的公共空间[18],带动“一老一小”群体及其家庭深度参与社区活动。例如代际节日庆典、代际体育活动、艺术展览等都是老幼之间互相学习、互相理解的机会,有助于增进整个社区居民的友谊,带来社区内部的团结与和谐。高质量的代际活动立足于社区本地的历史、文化和传统,可发挥银龄教师的专业性,增强居民对社区的归属感、认同感,从而营造出充满向上氛围的社区人文环境,增强居民的幸福感,并鼓励其更为可持续的参与到代际活动中来[19]。
(二)有机嵌入幼儿园日常活动,实现活动常规化
代际学习价值的实现,需要相关机构建立科学的代际活动开展方案,将代际活动与托幼机构已有工作有机衔接。在活动方案上,代际活动可以成为幼儿园社会、艺术、健康、语言等跨领域学习目标的重要达成手段;对社区来讲,代际活动应成为社区公共服务的重要一环。在活动形式上,正式与非正式的代际活动应结合起来,高结构的正式活动有利于建立活动规范,明确活动目的、人员、过程,便于活动组织,有利于形成体系化的活动方案,在代际活动发展的初期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低结构化的非正式代际活动,具有一定灵活性,有利于活动的广泛开展。在活动效果评价上,应建立起活动成效评估机制,将活动组织者、参与者自评、其他利益相关者评价,结果性评价与过程性评价等有机结合,促进代际活动质量的持续性提升。例如,可借鉴儿童研究中的马赛克研究方法,对“一老一小”对代际活动的认识、态度和观点开展研究。可利用访谈、观察、照片、社交媒体等多种媒介,获取行动研究过程中“一老一小”的真实观点,构建代际活动的全面图景[20]。
(三)部门间建立起科学协作机制,携手打造优质代际学习
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学习涉及到教育、卫健、民政、妇联等多个机构,需建立起不同机构间协作的相关机制。其中,教育部门应起到主要的监管、协调和指导指责,应组织设计并实施涵盖“一老一小”的、互动式的课程活动,合理安排银龄教师参与幼儿园活动,并对其开展相关培训,确保其了解幼儿发展特征以及与其适配的教学方法。此外,为调动不同主体的积极性,教育部门可在课题研究、评优评奖、职称认定、课例评选、活动支持等方面,对开展高质量代际活动的幼儿园,以及在代际活动中有突出贡献的教育工作者,给予支持鼓励;应支持开展银龄教师参与幼儿园代际学习体活动的路径探索和方法总结。
卫生健康部门应提供健康教育指导,确保银龄教师和幼儿在代际活动中的安全。还应以代际活动为契机,在“一老一小”群体中推广健康的生活方式,让银龄教师和儿童共同参与,如联合的运动课程、营养饮食实践等。民政部门应制定相关政策促进社区内代际友好建设项目的开展,例如老幼友好的共享空间、代际学习中心等,还可为老幼共融项目提供资金支持和政策优惠,鼓励不同主体进行代际学习活动创新发展。妇联应动员“一老一小“所在家庭参加代际教育,并以代际教育为契机开展家庭家风建设,传承并发扬正确的家庭文化和价值观。各级各部门关工委可结合“五老”工作室等现有体系,支持银龄教师参与代际学习,发挥其专业优势、文化优势和政治优势,支持幼儿成长。
在协作机制建立上,应建立跨部门工作小组,通过定期会议、共享平台、共办活动、共享成果等方式促进信息互通和资源共享;还可以地域为单位,由教育部门牵头设立专门的银龄教师代际教育工作小组,统筹规划协调不同机构资源,并组织对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学习活动效果的评估,确保其质量和持续提升[21]。
四、构建老幼共融的中国代际学习体系的现实问题
(一)支持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学习的法规与政策待完善
代际学习作为一种新的教育方式,其研究实践近些年来才在我国逐渐发展,当前我国支持代际活动开展的法律法规与政策制度还不够完善,具体表现在:代际活动在法律中的性质与定位不清晰,代际学习举办和实施的法律主体不明晰,代际学习参与者的法定责任与义务较为模糊。在我国,银龄教师参与的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需教育、民政、卫生健康等多部门联合发力,也需要社会毛细血管般的社区的大力支持。而缺乏完备的法规体系不利于多部门明细权责、协同发力。此外,支持“一老一小”活动的政策架构亟待建立,当前专门指向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的政策较少,而涉及到 “一老一小”的代际教育的政策往往分散于教育、卫生、民政等不同部门,不同政策主体之间尚未建立起政策间的协同整合,以及资源共享和信息交流的机制,多头管理也不利于政府对代际学习进行整体性设计,并影响对活动质量的监管。另外,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学习的具体政策也尚待完善,例如,现有的相关标准未能充分考虑老幼共融的特殊需求,在建筑标准、安全规范等方面缺少对代际活动空间的细致规定。
(二)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学习的社会认可度需提升,老幼共融文化待建立
代际学习作为一个较新的概念,在社会上的认知度、关注度和参与度均不高,政府和媒体对代际活动的优秀案例与成功模式的报道推广尚不充分。在认知层面,社会公众对于以实现老幼共融为目的的代际学习的意义、内容和方法了解存在不足,代际学习对老人和幼儿的重要性和价值并未被广泛接受;对于银龄教师,社会尚未充分认识到其在促进不同年龄群体间知识传递、情感交流及文化传承中的独特价值。近些年来,针对“一老一小”的讨论虽呈升温之势,但是学界对专门由老人和幼儿参与的,指向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的论述依然较为有限[22]。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国大部分地区的幼儿园、养老机构等仍缺少对代际学习活动的全面认识,缺乏代际活动开展的方案抓手。在实践层面,由于老幼共融氛围尚未在全社会范围内形成,老年群体与幼儿之间进行专门互动的机会有限,且往往缺乏系统组织,老幼之间的隔阂限制了老年群体智慧与经验的传承,也影响了幼儿对老年群体的理解和接纳。而个别地方开展的以老幼为主体的代际活动,由于缺乏科学地规划、充足的资源和有效地宣传,往往难以产生持续的社会影响,导致其可持续开展的动力不足。这进一步凸显了提升社会认可度、加强资源投入的必要。
(三)支持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学习的师资培养与专业发展路径待明确
当前,代际学习的专业人才总体较为匮乏,代际教育的职前培养体系,以及职后的代际教育发展、支持系统均未建立,专业人才和培养路径的缺失限制了高质量代际学习项目的开发,影响了代际学习的效果和影响力。我国传统的师范教育和教师教育体系中普遍未开设代际学习的相关内容,使得新加入的代际学习组织者难以获得系统的专业知识和技能;而现有从业人员多数未经过专门的代际教育训练,缺乏处理复杂代际活动的能力和经验。另外,对现有代际学习组织者的专业培训和职业发展支持也显不足,尚不能为其提供清晰的职业发展路径和持续教育机会,导致代际学习相关职业吸引力有限。此外,广大银龄教师虽然拥有丰富的教育教学经验,但是绝大多数缺少与幼儿开展教育活动的经验;在相关培训缺乏的情况下,银龄教师对儿童学习特点、身心发展阶段难有准确把握,这不仅影响活动效果,也可能影响代际学习者的体验和满意度。此外,当代代际活动老幼共融的价值追求,决定了银龄教师与幼儿的活动过程中,教与学同时并存,银龄教师既是教育者,同时也将是代际活动的受益者。这需要广大银龄教师进行思想和实践上的革新;然而,帮助其进行这一转段的培训体系尚待建立。
五、银龄教师参与代际学习的实践理路
(一)加强法律保障与政策供给,护航代际学习可持续发展
应出台法律,保障并规范我国代际学习的发展。为促进代际学习健康发展,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早在2005年即出台相关法律,明确参与代际学习的政府、社区和企业的法定地位、责任义务,并对其在代际活动中的行为进行规范[23]。而当前我国的法律体系尚缺少对代际教育的清晰定位,缺少对代际学习参与者权利义务、行为规范的明确规定。在我国老龄化与少子化同时出现的大背景之下,应出台政策法规对代际活动进行规范治理,引导银龄教师关注幼儿教育领域,规范银龄教师参与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实践。政策法规的出台,可明确相关部门责任,规范有关主体的代际活动行为,保障银龄教师和儿童的合法权益。对于指向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活动,应出台政策明确人员构成、责任主体、权利义务以及安全保障措施,确保活动合法依规进行。此外,应建立健全监管和评估机制,对银龄教师参与的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活动进行定期检查和评估。对于发现的问题和不足,应及时采取措施加以改进,不断提升公众对银龄教师参与代际学习的认可度和接受度。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应与我国已有政策与教育传统有效衔接,可基于现有的关于银龄教师的政策框架,逐渐扩大服务范围,将幼儿教育活动囊括其中。
(二)提升代际学习在我国的社会认可度,以本土理论引领代际学习内涵式发展
历史上,我国有着丰富的代际学习实践,但是缺乏可指导当下代际学习的理论引领。基于我国国情,开展代际学习理论探索,有利于明确老幼共融的代际教育的核心理念与价值遵循,更可提升代际学习在我国的社会认可度。相关理论探索可能包含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应澄明代际学习开展的理论基础。在国际上,代际学习的理论基础包括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医学等传统学科,也包含老年学、学习空间、教育技术等新兴交叉视角。未来我国应探讨并澄明国内外经典教育理论对代际学习的影响,如通过维果斯基的社会文化理论视角,深入探索社会文化在学习过程中的重要性;或借鉴布朗份布鲁纳的生态系统理论,研究环境与代际学习活动的系统交互过程;也可将包括儒家学说在内的中华传统思想引入到代际学习的讨论中,为代际教育的中国实践奠定理论基础。其次,应深入探究老幼代际学习的影响因素,既要理解宏观政策、经济、文化等结构性要素,也要理解年龄、性别、教育背景、家庭环境、社区环境等微观要素。再次,我们既要从国际比较的视角出发,广泛借鉴各国代际学习活动的优秀理论和实践,更要扎根本土,理解中国传统文化与代际学习样态的互嵌式关系,做好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让代际研究成果服务于中国的老幼共融实践,让相关研究成果有效指导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学习实践,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代际学习体系。
(三)提升师资素质与代际活动质量,推动代际学习高质量发展
在政策护航和理论引领的基础上,应切实提升代际学习组织者和实施者的专业素养,提升代际育人实效;要挖掘、推广优质代际学习实践,开展代际学习示范区、示范单位以及优秀代际活动案例评选,以先进示范引领代际学习高质量发展。要鼓励幼儿园结合常规业务,开展“代际+“与“+代际”活动。所谓“代际+”指在代际学习发展的初级阶段,保教人员和银龄教师对代际学习认识尚不清楚,需将代际学习活动融入已有的幼儿园保教活动中去。如幼儿园可以将代际活动与幼儿园的健康、社会、语言、艺术等领域有机结合,实现“代际+领域”。这类活动可有效减轻银龄教师和幼儿园保教人员对代际学习的陌生、排斥心理,推动相关人员对代际教育的熟悉度,并逐渐成长为代际学习的专业实施者。而“+代际”是指,在前阶段实践的基础上,幼儿园已经可以将代际学习活动打造为独立、常规的活动模块,与其既有服务并列,例如幼儿园可以将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活动打造为自身园本课程的重要特色。但需认识到,“代际+“和“+代际”只是理解银龄教师参与老幼共融的代际学习活动阶段的一种方式,在实践的过程中,要注重对优质代际活动的整理、反思和推广,推动银龄教师参与的代际学习活动向纵深发展,实现老幼共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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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 Involving Senior Teachers in Intergenerational Integration:
Connotation Characteristics, Construction Dilemmas, and Breakthrough Approaches
Luo Xin
(Faculty of Education,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062, China)
Abstract:The Conducting high-quality 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 activities to achieve intergenerational integration is an important means to holistically explore solutions to Chinas challenges of “aging population” and “low birth rate.” It represents both the potential and responsibility of senior teachers in the new era. The 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 system, characterized by intergenerational integration, bears distinct features of the times, reflecting new characteristics of contemporary 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 At the same time, 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 possesses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the establishment of Chinas 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 system is rooted in Chinese soil and reflects the unique intergenerational ethics and cultural traits of the country. In the new era, 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 should maintain a strengths perspective and aim for intergenerational integration. In an ideal state, the participation of senior teachers in 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 should be community-based, organically embedded in the daily activity processes of childcare and elderly care institutions, and establish a multi-departmental collaborative education mechanism. However, in reality, the policies and regulations supporting the participation of senior teachers in intergenerational education need improvement, an intergenerational integration culture needs to be established, and a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path supporting senior teachers involvement in kindergarten activities needs to be clarified. Therefore, there is a need to strengthen legal protection and policy provision, enhance the social recognition of 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 in China and organically combine “intergenerational+” with “+intergenerational.”
Keywords:
Intergenerational Integration, Senior Teachers, 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责任编校 :冯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