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权护航 数字赋能 共促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开放共享

敦煌，地处古代丝绸之路的“咽喉要地”。古代丝绸之路的繁荣发展，促进了东西文明的交流，丰富了中华文明的表现形式与文化内涵，催生了以莫高窟为代表的敦煌石窟的千年开凿、千年营建，积淀成为世界现存规模最大、延续时间最长、内容最丰富、保存最完整的艺术宝库。敦煌莫高窟现存洞窟735个，其中保存有建筑、雕塑、壁画的洞窟492个，壁画4.5万平方米，彩塑2400余身，以及唐、宋、清等时期的木构建筑10余座，其历史底蕴雄浑厚重，文化内涵博大精深，艺术形象美轮美奂，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也是世界文明长河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因其具有世界性的珍贵价值，敦煌莫高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敦煌研究院是负责世界文化遗产敦煌莫高窟、天水麦积山石窟、永靖炳灵寺石窟和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瓜州榆林窟、敦煌西千佛洞、庆阳北石窟寺管理的综合性研究型事业单位，是我国拥有世界文化遗产数量最多、跨区域范围最广的文博管理机构，是国内外具有相当影响力的遗址博物馆、敦煌学研究实体、国家古代壁画与土遗址保护工程中心、国家一级博物馆。自1944年建院以来，几代莫高窟人始终秉持“保护、研究、弘扬”的工作方针，守土有责保护敦煌石窟文化遗产，不遗余力挖掘敦煌石窟文物蕴含的深厚价值，多元开放弘扬传承敦煌文化艺术，取得了丰硕成果，敦煌研究院文物保护利用群体被国家授予“时代楷模”“国家卓越工程师团队”等荣誉称号。

敦煌石窟文化遗产既是承载灿烂文明、传承历史文化、维系民族精神的重要载体，也是促进文物“活起来”、构筑发展动能、激发创新活力、赋能美好生活的“营养源泉”，当敦煌文物事业发展迈入数字时代，以互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信息技术日新月异，敦煌研究院把握时代发展规律，推动“文物+科技”深度融合，立足敦煌，放眼行业，面向全国，以版权护航、以数字赋能，构建起适应文物特质、符合数字经济发展规律、引领文物数据要素创新应用、保障文物数据安全的数字资源版权保护与开放利用体系，促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激活文物新生命，绽放时代新风彩。

一、与时俱进，创造多类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 敦煌研究院自20世纪80年代末率先在国内文物行业开展石窟寺文物数字化的探索实践，用先进的数字技术让文化遗产“永久保存、永续利用”。经过30余年的探索与研究，形成了以摄影和计算机技术为主的敦煌石窟文物数字化技术体系，建立了敦煌石窟壁画数字化采集、图像处理、定位纠正等规范化操作流程，形成了类型丰富的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包括以下几种类型。

1．高保真文物数字化图像资源，是指通过数字摄影采集、色彩管理、图像拼接、图像检查、图像定位纠正和数据存储等一系列流程，完整、真实呈现敦煌石窟壁画、彩塑、敦煌藏经洞文献二维形象的数字资源。目前已完成290个洞窟数字化采集，形成超过300TB的敦煌石窟高保真文物数字化图像资源。

2．文物艺术摄影资源，是指利用数字摄影，并利用光影变化和图像处理技术等手段艺术化呈现文物形象的数字作品。目前敦煌研究院已形成石窟外景、石窟建筑、壁画、彩塑等各类艺术摄影约14万幅，数据量超6TB。

3．数字化美术临摹品，是指对艺术家临摹的敦煌石窟壁画、雕塑等作品通过数字化采集和处理流程，形成的数字化资源。目前敦煌研究院拥有数字化壁画彩色临本和白描稿4000余幅、彩塑50余身，15个洞窟的整窟临摹复制资源。 4．三维重建数字资源，是指对石窟寺空间结构和造像进行标靶布测、激光扫描数据采集、点云加工等流程，形成几何模型成像的数字资源，以及以遥感测绘和倾斜摄影为主的大遗址三维重建形成的数字资源。目前敦煌研究院已完成206个洞窟结构、45身造像的三维重建数字资源。

5．虚拟漫游数字资源，是指利用VR、AR等虚拟现实技术，360度呈现文物信息以及文物所处环境的数字资源，并可以借助穿戴式设备让观众与文物进行互动。目前敦煌研究院已经完成172个洞窟虚拟漫游数字资源。

6．文物二维数字创意作品，是指基于风格迁移、虚拟修复等技术，提取文物数字资源中艺术元素，进行人工创意设计、视觉加工等形成的二维图像数字作品。目前已形成“敦煌岁时节令”“和光敦煌”等多系列的二维数字化作品。

7．文物视听创意作品，是指基于目标检测网络、语义分割等数字技术，提取文物数字资源中文物艺术元素，提炼文物背后的故事、价值蕴含等，进行内容开发、人工创意设计、视觉加工等形成新的数字作品。目前已形成“梦幻佛宫”“敦煌动画剧”“数字藏经洞”等创意视频、动漫、游戏、电视片、电影、纪录片等多类视听作品。

8．文物数字资源展示资源库与平台，包括基于网络技术等构建的文物数字资源展示传播数据库平台、微信小程序等。目前敦煌研究院构建起了“数字敦煌资源库”“数字敦煌开放素材库”“敦煌遗书数据库”等平台及“云游敦煌”小程序等。

9．其他数字资源，包括基于石窟保护研究、考古研究、展览展示等形成的文物病害监测数据、文物标本图像数据、文物安防检测数据、考古测绘数据、展陈设计数据、旅游开放数据等数据资源。

二、分级分类，构建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确权体系

敦煌石窟文物距今已有千百年的历史，如今依托文物产生的数字资源是否享有版权？这在版权行业、文物行业、数字行业引起广泛讨论和争议。

聚焦矛盾和争议，敦煌研究院先后承担了院级、省级以及国家文物局“敦煌研究院文物数字资源法律权属及利用管理研究”“文物数字资源确权与授权管理研究”“文物数字资源开放利用机制研究”等研究项目，与法律专家、文物专家、专业律师等进行广泛探讨，对文物数字资源的版权问题进行深入研究分析。 基于研究得出，文物数字资源是否具有版权不能一概而论，而应基于其不同类型进行分类确权。按照著作权法的规定，敦煌研究院拥有的文物艺术摄影资源属于摄影作品，三维重建数字资源可以认定为图形作品或模型作品，文物二维数字创意作品应属于美术作品，文物视听创意作品应属于视听作品，文物数字资源展示资源库与平台以及虚拟漫游数字资源是对所拥有的数字资源内容有选择地进行编排，可以认定为汇编作品。

除上述类型外，敦煌研究院拥有的两类文物数字资源在现行著作权法及其相关法规中均未有清晰界定：一是高保真文物数字化图像资源；二是数字化美术临摹品。争议的焦点在于这两类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是否具有独创性。基于研究认为，高保真文物数字化图像采集不是简单的复制，石窟文物具有不可移动、所处环境特殊的性质，要得到壁画原真状态下的数字化信息，需要因地制宜、量身定做数据采集、加工、存储等方案和技术，这一过程是工作人员和团队技术创新、技能判断和智慧创造的结果，还形成了专利、标准，均具有独创性，因此这类数字资源可认定为摄影作品或符合作品特征的其他智力成果。同理，美术临摹也不是直接拓印和复制，是美术临摹工作者基于对古代绘画技艺、工艺等研究，根据自己的绘画技艺、功底进行临摹，临摹布局、用笔用色等方面都体现了个人的独创和思考，是新的美术作品，对其进行数字化产生的资源也要综合判定其是否具有独创性来明晰其是否享有版权。

在分类明晰数字资源版权的基础上，敦煌研究院建立了包括登记确权、合同确权、区块链确权、平台登记并重的版权确权保护体系，建立“数字敦煌”资源管理平台，登记作品9100份，对敦煌石窟文物数字版权资产进行依法确权、有效管理。

三、跨界联动，促进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授权利用

立足版权强国、文物“活起来”的国家战略，聚焦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面向公益事业、学术研究、新闻传播、展览展示、创新创意等多领域应用需求，敦煌研究院制定了数字资源对外授权系列管理制度，形成了直接授权、平台授权结合的版权授权运营模式，建立了以文物价值为导向的专家监修流程，建立了分类定价、按贡献分配的版权收益分配模式，以品牌与版权授权相结合的方式促进版权资源活化利用，培育了“文物+旅游”“文物+教育”“文物+创意”“文物+体验”等跨界融合发展模式，涌现出大量基于敦煌文物数字资源产生的文化产品、文化服务、文化体验等，引领时代风尚、构筑时代美学。

“飞天专题游”利用华为河图平台打造超感知影像，通过厘米级的空间识别技术，将敦煌学研究成果、高精度壁画图像和洞窟三维模型制作的虚拟数字内容与真实的莫高窟实景实时融合在一起，以壁画中“飞天”在不同朝代的演变历程为主线，“虚实”融合，让游客沉浸式领略莫高窟的艺术魅力和文化价值；“寻境敦煌”利用腾讯游戏科技等前沿技术能力，依托敦煌虚拟漫游数字资源，1：1高精度立体还原第285窟，使游客可零距离观赏壁画、360度自由探索洞窟细节；“敦煌诗巾”将敦煌石窟中的典型壁画内容作为主创元素，利用数字化技术将壁画细节进行数字修复，重新组合成为灵活多样的设计元素，用户动动手指就能设计出自己专属的敦煌丝巾图案；“敦煌动画剧”将壁画故事中的角色和人物进行动态化的制作，让用户可以为剧中人物配音，让古老的敦煌文化突破时空限制，以创意十足的新形式再次展现在大众面前；“点亮莫高窟”在线重现千年前莫高窟人流如织的点灯夜景，使敦煌之美化为指尖艺术；首位数字敦煌文化大使“伽瑶”以灵动可爱的仙子形象，带领观众走进莫高窟的壁画世界；“数字藏经洞”作为首个超时空参与式博物馆，以游戏科技生动再现当年万卷藏书的盛况；“王者荣耀”敦煌风定制皮肤，使用户在游戏体验中感受敦煌文化的魅力；《一带一路画敦煌》系列涂色书，利用高清敦煌壁画数字资源制作精美画册，寓教于乐、深入浅出地展示敦煌石窟的内涵与魅力；《敦煌日历》以一日一图配合专家解读的形式展现敦煌传统文化艺术，将读者对敦煌的喜爱融入日常，用敦煌之美点亮生活……

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跨界授权活化利用取得显著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数字创意品牌展览累计体验人数超过580余万，线上传播项目累计点击量超过7700万次，数字资源版权授权累计收益超过6100余万元。众多敦煌文物数字资源开放利用模式标杆式创新，为传统文化插上“活化”之翼探出了新路。

四、共创共享，建设“数字敦煌开放素材库”平台

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版权授权利用实践证明，让优秀传统文化“活起来”离不开“开放”，但“开放”的同时也带来了数字文化遗产误用滥用、版权纠纷不断等问题，如何高效共享文物数字资源，同时充分保障参与各方的权益，是敦煌石窟亦是所有文物数字资源开放利用面对的一大难题，敦煌研究院再次成为“探路者”。2022年12月8日，由敦煌研究院与腾讯公司联合打造的“数字敦煌开放素材库”正式上线，这是文博领域首个运用区块链、AI等前沿科学技术打造的官方权威开放共享素材库，开创性地构建了文化遗产数字资源确权与授权体系。

“数字敦煌开放素材库”基于多年积淀的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利用人工智能识别等技术，向全球开放共享敦煌研究院的数字资源素材，开放素材库共有6大数字资源类型包括：自选素材、艺术摄影、壁画专题、藏经洞文献、壁画元素、共创作品。用户通过平台可自由选择33个洞窟中450幅壁画的内容，4449个壁画专题内容，697个藏经洞经卷、1169个壁画元素的抠图和提取的线描稿素材、43幅石窟艺术摄影素材资源以及用户上传的共创作品。

“数字敦煌开放素材库”利用区块链认证、电子合约、电子签名等方式，为每一份素材赋予“出库”及流传的唯一身份证，可实现版权确权、授权使用、使用追踪等功能；利用金融科技技术，专门研发的智能分账系统，可以保障每一位创作者按约定及时享有版权收益：通过云慧眼人脸核身、智能内容安全审核等产品，可以保障签约流程安全，规范素材使用并防御内容风险。“数字敦煌开放素材库”建设通过资源、技术、业态和授权模式的协同创新，向社会提供专业化、个性化数字资源确权与授权服务，实现了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确权、授权、维权的一体化、自动化管理，树立了行业典范。

公众通过注册“数字敦煌开放素材库”，完成实名认证，通过“选择素材选择用途、规格一授权审核一签署协议一支付授权费用一下载流程”即可实现敦煌石窟数字资源的安全可信授权，在线自动化授权，极大提高了授权效率。

“数字敦煌开放素材库”以“链”确权，以“云”助管，智慧操作，一举解决了多年来数字文化资源版权保护和高效授权的难题，让辉煌灿烂的敦煌艺术瑰宝不仅存在于鸣沙山麓，还存在于云上，更可以“飞入寻常百姓家”，开创了数字文化遗产开放与共创的新模式。目前，访问量已超过40万人次，授权版权资源20219份，下载量超过27873次。“数字敦煌开放素材库”平台荣获国家文物局“首批文物事业高质量发展十佳案例”，真正实现了敦煌文物数字资源的开放、共创、共享，实现了文物数字资源的有效利用和可持续发展。

五、多措并举，筑牢敦煌石窟

聚焦数字版权资源易复制、难追踪等新问题，敦煌研究院探索建立了安全保护、风险识别、司法维权、制度维权、区块链追踪、全域监测相结合，“事前防御一事中追踪一事后维权”全链条贯通的版权保护体系。

在文物数字资源授权利用前，针对数字资源生成、存储及授权使用等数据管理和流转环节制定包括人员管理、风险控制、授权使用、应急处理等系列管理规范和管理制度。构建敦煌研究院私有云，集中统一存储管理敦煌石窟数字资源，同时实施实时备份及定期校验恢复的容灾策略，备份包括本地异介质备份，以及与主存储同规格异地同步专线备份，在充分确保数据生产、存储和灾备安全前提下进行规范授权使用。在授权利用时，敦煌研究院依据各类管理制度，通过签署合同、区块链确权等方式明确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的版权以及共创作品的版权归属等，在此基础上依托人工监测以及水印溯源、区块链存证比对等方式进行技术追踪监测。

在敦煌石窟文物数字资源遭遇侵权后，通过发预警函、律师函、司法处理等方式维护敦煌研究院合法权益。例如：针对敦煌市博物馆等机构混淆视听宣传，未经允许利用敦煌研究院有关数字资源开展授权、误导公众等行为，采取及时监测、预警告知、发警告函、发公开声明、发律师函等措施进行处理；针对敦煌工美文化创意有限责任公司非法下载处理“数字敦煌”图版资源出版《2024敦煌日历·煌历》等行为采取发警告函、面对面协商等方式进行维权；针对“大干敦煌”数字化商业展览主办机构私刻公章、以“敦煌研究院”名义招商引资等行为，采取报案处理的方式，通过司法途径维护合法权益。

为更有效实现文物数字资源这样特殊版权资源的保护，目前敦煌研究院正联合腾讯公司着力研发构建线上维权系统，实现“全网监测、指纹比对、数字水印溯源、自动发函警告、区块链存取证、证据直通司法”等功能，真正建立起全面识别、全域覆盖、全时守护、全效覆盖的文物数字资源版权保护系统。

敦煌研究院文物数字资源版权保护与开放利用体系树立了文物数字资源有效确权、授权、维权的典范，荣获中国版权保护中心“2023年度十大著作权人”等荣誉称号。

面向未来，敦煌研究院将持续坚持价值导向、分类确权、品质授权，安全监管、效益兼顾的理念，提升敦煌文物数字资源版权价值，有效促进敦煌文化资源的社会共享，提升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国际影响力，为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繁荣发展作出重要贡献。

（作者系敦煌研究院科研管理处副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