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住学校宿舍,平房,每天晚上去院里上卫生间时,总喜欢抬头看星星。屋里的白炽灯泡瓦数低,昏黄暗淡,外面很黑,但越黑越能看清满天的繁星。仰头看的时候总想着,那上面一定住了好多人,其中一定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人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听歌词中有“星星”的歌。“满天星光,我不怕风正劲,满心是期望,过黑暗是黎明……啊,星光引路,风之语轻轻听……”谷村新司作曲,邓丽君演唱。我天生五音不全,敢于让“啊,星光引路”破嗓而出,皆是在没人的时候,鼓起勇气把这几句喊给自己听。
“遥遥晚空,点点星光,息息相关,你我哪怕荆棘铺满路……”,喜欢谭咏麟的这首《朋友》,也是因为这几句歌词。即使眼前的路不好走,但再远星光也会陪伴,且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每每想到这画面,就觉得不会孤单。
听《夜空中最亮的星》的时候,我的小孩已经长大了,晚上一起散步,我戴着耳机跟着唱—有过类似经历的人都知道,这歌声该是多么扭曲怪异;对面过来一个晃着肩膀的男青年,也戴着耳机大声唱着这首歌,劈面相逢,双方浑然不知,旁观的小孩觉得好笑又嫌丢人。到家以后,她把此情此景描述给我,我也觉得好笑。身为上有老下有小、终日奔波的中年人,我依然喜欢着年轻人喜欢的歌,大概还是因为这几句词:“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前行……”中年人也需要给自己打气,也需要一颗能清晰照亮方向的不落的星。
小孩读高中的时候,楼下的女孩高考考了全省文科第三名。小孩晚自习回来就急忙拿着本子去取经,回来给我看楼下女孩亲笔写给她的赠语,本子上写着:“天黑透了,才能看到星光。”万语千言的辛苦都在其间,原来,每个人都需要看到一片小小的星光。
有一晚加班回家迟了,身上披挂着几个袋子,走到我家楼下,习惯性抬头,看到东边一颗星大而亮,却不敢确认,或许是脚手架的灯光?毕竟现在的楼都盖得很高。从楼上下来接我的小孩站在一旁辨认:“妈妈,那就是星星啊!”虽然累,还是满怀喜悦地站在那儿默默看了一小会儿,好像在充电。
想到这些,是因为看到歌手谷村新司去世的消息,“啊,星光引路,风之语轻轻听……”那一刻,歌声在脑海里骤然响起,恍惚着又心头一热。
岁月嗖嗖如风,谁在飞速用时间的鼠标拉动四季的进度条?少年、青年和中年,对待同一件事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生活依然不轻松,但走在路上还是如年少时一样喜欢抬起头,知道即便云层增厚,那满天的星光也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