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阳 聂晓燕
内容提要: 贺绿汀曾求学于上海音乐学院的前身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师从著名作曲家黄自,成为一代著名音乐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贺绿汀作为来自解放区的革命音乐家,担任上海音乐学院院长,直至20世纪90年代退休,与上海音乐学院有着一生的情缘。贺绿汀胸怀祖国、放眼世界,潜心办学、教书育人,是为人师楷模。纪念贺绿汀、学习贺绿汀,是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教育强国”“文化强国”等系列重要指示精神的实际行动,是上海音乐学院弘扬上音优良学统、赓续学人精神的重要举措。
关 键 字:贺绿汀;国立音专;上海音乐学院;精神传承
2023年盛夏,人民音乐家,湖南文化名人,著名作曲家、音乐教育家、音乐理论家,中国专业音乐的奠基人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上海音乐学院(简称“上音”)首任院长贺绿汀(以下简称“贺老”,见图1)120周年诞辰。在这样一个值得纪念的季节里,为更好地践行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教育强国”“文化强国”的重要指示精神,加强沪湘两地红色音乐文化、音乐教育的交流,笔者基于此前整理的上海音乐学院校史馆存陈资料,回顾其与学校的百年情缘,以表达母校对上音前贤—贺老的深切缅怀。
1931年,贺老在报考国立音乐专科学校(简称“国立音专”,今上海音乐学院)的登记名册上,正式使用“绿汀”两字(原名贺楷、贺抱真)。从此,“作为一个艺术家,有着‘绿汀’般滋养于自然、淳朴的审美个性”①的名字—贺绿汀,一直伴其终生。
上音于贺老,如伯牙于子期。贺老考入国立音专后,一方面受学校“一方输入世界音乐,一方从事整理国乐”的办学理念与实践的熏陶;另一方面师从我国最早全面系统传授作曲技术和理论的音乐教育家、作曲家、音乐理论家,国立音专教务主任黄自,习得系统的西方现代作曲技术和理论知识。1934年,贺老参加美籍俄裔作曲家、钢琴家齐尔品(Alexander Tcherepnin,1899—1977,又译车列普宁,曾任国立音专名誉教员。致力于欧亚音乐文化合璧,对中国近现代音乐文化产生重大影响)在上海举办的“征求有中国风味钢琴曲”比赛(见图2)。其中,贺老创作的《牧童短笛》和《摇篮曲》在匿名投票的情况下,得到评委一致赞誉,分别获头奖和名誉二奖的殊荣。
图2 “征求有中国风味钢琴曲”比赛头奖贺绿汀(右一)与评委合影
1934年11月,贺老于国立音专在上海新亚酒店礼堂举行的七周年纪念大会中演奏《牧童短笛》。乐曲曲谱由齐尔品于翌年首版于东京,作品唱片由同在国立音专就读的同学,此后担任过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的钢琴家、作曲家丁善德最先于大中华唱片公司录音灌制,并由齐尔品在其世界巡演的独奏音乐会上演出,成为近百年前即已蜚声世界的中国钢琴作品,其重要性和历史意义不言而喻。上海音乐学院原副院长、现任哈尔滨音乐学院院长的杨燕迪教授曾高度评价贺老的《牧童短笛》,将其称为“第一首娴熟运用中国风味五声音调的钢琴曲”,音乐语言精妙,影响意义深远②,进而成为让钢琴学讲中国话的最早典范之一。
《牧童短笛》的成功,既源于贺老自幼生活的湖南老家所提供的丰富民间音乐、音调的滋养,更得益于其恩师黄自先生。贺老对振兴中国音乐事业的决心,以及此后在其音乐创作、教育教学中根植的深厚民族音乐观念,与黄自渊源颇深。贺老虽年长黄自一岁,但十分敬重这位老师,认为如果没有黄自先生的教导,就不可能有其个人在音乐上的成就③。
黄自是国立音专首任教务主任,留美回国后,有感于当时国内音乐文化仍较为落后,认为“必须有人从事我国音乐的开拓工作”④,也表达要把自己毕生的主要精力放在音乐教育事业的决心。从其一生对中国音乐事业的实践与贡献来看,黄自不负自己的承诺,时刻担负其使命。恩师对中国音乐教育事业的抱负和决心都润物细无声般地化作养料,滋养着贺老逐步形成的音乐教育思想与实践活动。
黄自提倡用西方音乐方法发展创作一种兼顾中西的“国民派”新音乐。在其主张中,盲目照搬和因循守旧都不是科学及可取的选择。黄自认为,当时中国民族音乐的发展应积极向西方音乐学习,但也不应忽视本民族音乐的重要性⑤,要汲取西方音乐精华,利用其优秀的方法来整理我国的旧乐与民谣,发展我国民族化的新音乐⑥。黄自对民族音乐发展的开放理念和辩证思维,较大地影响了贺绿汀民族音乐理念的产生。贺老就读国立音专时,“国乐”(即民乐)已作为中国高等专业音乐教育的一个正式专业,得到官方的认可和支持,学校既设置了国乐组(相当于现在的民乐系),还要求在校各科学生均需选修一门国乐至少一年,给予学费免收一半的实惠政策⑦。制度层面给予的保障,客观上说明了学校对于国乐教育的重视,这对于坚定贺老从民间曲调汲取养分,深入探索音乐民族化的创作道路,无疑也是有着重要的影响。
贺老就读国立音专时期,校园内浓郁的爱国情怀,持续点燃其内心的革命火种。贺老入校不久,东北爆发“九一八”事变,国立音专师生连夜创作了爱国歌曲《九一八》(韦瀚章词、黄自曲)、琵琶曲《难忘曲》(朱英作)等,五天后,国立音专成立了“国立音专抗日救国会”,发表抗日宣言,组织募捐、义演等。后续创作的大量抗战爱国音乐作品,如《抗敌歌》(韦瀚章词、黄自曲)、《从军歌》(骆凤麟词、萧友梅曲)、《救国军歌》(塞克词、冼星海曲)、《牺牲已到最后关头》(麦新词、孟波曲)、《中华民族不会亡》(野青词、吕骥曲)等,均成为中国近代抗日救亡歌咏运动中不朽的经典战歌。这与当时学校的主事者、我国近代专业音乐教育的重要奠基人萧友梅的音乐思想息息相关,其提出“音乐是精神上国防的建设者”这一理念,认为战争时期不仅要注重物质国防,而且要有强大的精神国防,尤其是民族意识与爱国热忱的养成,而音乐则是激发情感、维系信念、团结人心的重要法宝⑧。
抗战时期,一大批国立音专的爱国青年奔赴革命根据地,创办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第一所培养马列主义艺术干部的学校—鲁迅艺术学院。该院音乐系主任吕骥、冼星海、向隅,以及贺老等在音乐系任教(包括华中鲁艺)的大部分主干教师,如唐荣枚、杜矢甲、李焕之、张贞黼、李元庆、何士德、孟波等,均为拥有革命斗争精神和家国情怀的上音人,以其自身的音乐才能为革命事业积极奉献。1938年,贺老创作的《游击队歌》(见图3),以其富有斗争性、时代性的音乐特点传遍祖国大江南北。正如贺老所言,在动荡的战争年代,音乐家更要深刻认识自己所处的时代环境,不断发现自身的问题与缺点,使自身的意志、品质得到锻炼,更好地为时代服务,将来才能成为更为成熟与优秀的音乐家⑨。
图3 贺绿汀《游击队歌》手稿(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提供)
1961年,贺老将始终守护的《游击队歌》手稿捐赠给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献礼建党40周年。如今,该手稿已成为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馆藏国家一级文物,这是中国人民顽强不屈、英勇抗战的冲锋号,是共产党人不忘初心、永远奋斗的最强音,也是新时代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进行曲。
1949年10月,贺老被任命为国立音乐院上海分院(今上海音乐学院)院长,开启了其与中国专业音乐教育近六十载春秋的不解之缘。
阔别12年后,再次重返母校的贺老,面对的是“只剩下22架钢琴20多名教师,师生总数不到50人”的惨淡景象。贺老立志振兴新中国音乐教育事业,首先展开找钱、找地、找人的“三找”工作,“他以自己一个革命者的热忱和果敢,让母校尽快从破败中恢复元气,并希望他能成为世界级的音乐学院”⑩。在贺老的盛情邀约和多方努力下,大批国立音专早期培养的或出国深造归来、卓有成就的专家学者,回母校任教。如声乐方面有被誉为“中国之莺”的花腔女高音歌唱家、声乐教育家周小燕(时任声乐系主任),女低音歌唱家、教育家洪达琦(时任声乐系副主任)、声乐教育家谢绍曾(时任校务委员兼教务主任)、声乐教育家劳景贤等;钢琴方面有被称为“五大骨干教授”的夏国琼(为音乐理论界引入马克思主义的中国第一代女性钢琴演奏家、教育家)、李翠贞(钢琴演奏家、教育家,时任钢琴系主任)、范继森(钢琴演奏家、教育家,时任钢琴系副主任)、吴乐懿(钢琴演奏家、教育家)和李嘉禄(钢琴演奏家、教育家);音乐理论家沈知白(时任民乐系主任),作曲家、钢琴家、音乐教育家、音乐活动家丁善德,合唱指挥家、教育家、被誉为我国系统地把合唱民族化的发声原理提到理论高度的第一人马革顺,被誉为我国指挥教学的奠基人之一的杨嘉仁(时任指挥系主任)等;器乐表演方面有小提琴家、教育家陈又新和窦立勋,小号演奏家、音乐教育家朱起东,指挥家黄贻钧,民族乐器演奏家、音乐教育家卫仲乐(时任民乐系副主任)等;还有一批外籍教授,如俄罗斯声乐教育家苏石林、意大利小提琴家富华、德国大提琴家约雅正等,均在贺老的邀请下在此任职。众人坚持上音“重视基础、严格教学、精于实践”的教学传统,编制出一批影响深远的经典著作与全国通用专业教材,培养的众多学生成为世界各大乐团和音乐机构的领军与骨干人才。
对于如何建设“中国将来的民族音乐”,贺老曾指出学习西方音乐是为了更好地为我国现代的音乐文化服务,因此首先要考虑“西洋音乐技术中国化”的问题⑪,要继承伟大的民族音乐遗产,并对其加以整理发展,创造出属于中国人民的新的中国民族音乐文化⑫。同时,对于民间艺人及民歌手的保护,贺老提倡要“关心他们的生活,经常举行民歌竞赛晚会或民间音乐小型的会演”,他认为这些活动“不但可以丰富人民的生活,而且使已有的民歌及民间音乐得到保存与发展”⑬。
在此期间,贺老倡导全院师生大唱民歌,并亲自指导。1950年,为加强民族音乐学习,学院正式开设民歌课程,贺老亲自为作曲系和声乐系上课。在上音校史馆的展厅介绍里,有这样的表述:1951年,学校又先后聘请王秀卿(京韵大鼓)、丁喜才(陕北榆林小曲)、宋氏兄弟(笙、唢呐)等多位民间艺人。1953年8月,学校成立华东民间音乐研究室,贺绿汀兼主任,黎英海任副主任,学校在民族民间音乐研究上进一步做出新的成果,编印了《单弦牌子曲》《榆林小曲》《民间音乐》《中国音乐史》等大量教材资料。⑭
贺老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即成立音乐研究室(后更名为民族音乐研究室;1982年3月,经文化部批准,在此基础上成立上海音乐学院音乐研究所),有力地推进了新中国民族音乐理论体系的构建,为1956年5月上海音乐学院正式建立民族音乐系,并成为国内最早设立民族音乐专业学科的高等音乐院校,奠定了坚实的学科基础⑮。
此时民族音乐系不仅汇集了卫仲乐、沈知白、陆修棠、王巽之、陆春龄、王乙、刘景韶、金祖礼、孙裕德(兼)、曹正(兼)、张子谦(兼)、陈俊英、胡登跳等诸多大家,而且培养了李民雄、夏飞云、何占豪、顾冠仁、陆在易、项斯华、范上娥、龚一、闵惠芬、杨青、阎惠昌等众多当代中国音乐大师,为传承、研究、发展中国音乐发挥了重要的作用⑯。
为了培养全国各地的少数民族歌手,1956年,贺老在全国最先提出少数民族音乐人才培养计划,成立少数民族音乐干部班(即民族班),学制三年。在民族班,学员除学习必修的共同文化课外,还要着重学习发声技巧等声乐专业知识,充分发挥各民族民间音乐的特点,以此成为卓越的民歌手⑰。因此,在保持少数民族各自特色的同时,逐渐形成了一套将专业院校科学方法与不同少数民族各自特色相结合的模式。
周小燕、郑倜、王秀云、王品素、于连生、石林等人均担任过声乐组民声组教师。从1958年到1984年,民族班培养了一大批包括“蒙古族、回族、藏族、维吾尔族、苗族、彝族、壮族、布依族、朝鲜族、满族、侗族、瑶族、白族、土家族、哈尼族、哈萨克族、修族、黎族、高山族、拉祜族、纳西族、景顺族、达斡尔族、仫佬族,撒拉族、锡伯族、普米族、俄罗斯族、鄂温克族等三十个少数民族音乐艺术人才200多名。如:被誉为‘西藏高原歌坛上的明珠’的著名歌唱家才旦卓玛、苗族著名歌手阿旺、藏族作曲家代尕和格桑达吉、维吾尔族作曲家艾买提江等。”⑱
开办少数民族音乐班,是发展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的双向赋能路径。上音院长廖昌永曾在2020年与上音杰出校友才旦卓玛老师会面时,动情地指出:“发展少数民族音乐文化是双向的,才旦卓玛是杰出代表人物,当时的王品素老师就是一边教才旦卓玛,一边从才旦卓玛身上学习,共同研究,探讨西藏音乐的发声、音乐语言、音乐风格,后来才推出流传至今的《唱支山歌给党听》《北京的金山上》等唱响全国的作品。这些既服务了少数民族的人才培养,又挖掘了少数民族丰富的音乐素材,创作出了影响全国的经典优秀作品。”
笔墨当随时代,从贺老1956年在全国率先创办民族班开始,到现在,至未来,民族音乐都不会过时。如何让上海音乐学院更好地对接少数民族文化发展,培养少数民族音乐人才,使其为当地的文化发展服务,是贺老留下的需持续思考和加强的时代命题。
在贺老成功探索出让钢琴学说中国话的经验后,1958年,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成立了“小提琴民族乐派实验小组”,以探求西洋乐器说中国话的更多经验,创作出更多受大众喜闻乐见的音乐作品。经多番尝试和采风,实验小组创作出上音人红色三部曲之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等极富中国音乐语汇又兼具西方音乐体裁特征的具有深远影响力的音乐作品。这与贺老执掌上音时开创的民族音乐学科体系,力求“让每一位走进上音的孩子,都在内心扎稳民族音乐的根基”⑲息息相关,也是贺老坚定地贯彻落实党的文艺方针政策的有力体现。
对于音乐的功能定位和教育,贺老的认知是深刻的。“音乐水平的高低,代表一个国家文化水平的高低”⑳,而“儿童是中国的未来,他们要不要懂中国的音乐呢?他们中间要不要出音乐工作者呢?当然是要的。如果不加重视,提高全民族的音乐文化就不可能达到”。㉑鉴于此,1951年6月2日,贺老致函华东军政委员会文化部,提出音乐专业性、技巧性强,为确保高素质音乐人才培养的高质量生源,建议“恢复少年班”(见图4)。
图4 恢复少年班的申请报告(1951年)
我们建议中央教育部应初步建立起明确的音乐教育制度,首先明令妥为报讯全国接收过来的教会学校中业已存在的琴科。并在可能范围内在大城市中设立一两个实验性质的音乐小学。㉒
经文化部同意,1951年秋,贺老着手组建少年班,并招收包括俞丽拿(小提琴演奏家、教育家、《梁祝》首演者)、丁芷诺(小提琴演奏家、教育家)、石林(民族声乐教育家)、邓尔博(作曲家)、沈榕(小提琴演奏家)等此后在中国音乐发展史上成为中流砥柱的第一届少年班学员。翌年行知艺术学校㉓音乐组并入,1953年定名为中央音乐学院华东分院附属中等音乐学校,程卓如任代理校长。1955年5月,附中开办儿童音乐补习班,在上海工人住宅区及一些重点区少年宫培养少年音乐活动分子。1956年,随学校改名为上海音乐学院附属中等音乐专科学校,建立了全国第一所正规三年制儿童音乐学校(简称“上音附小”),直属上海音乐学院领导,姜瑞芝任校长。附中设民乐、钢琴和弦乐三学科,高中阶段增设作曲和声乐学科;附小设钢琴和弦乐两科。至此,具有中国特色的专业音乐教育“大中小”一贯制人才培养模式正式建成㉔。同时,学校还在上海控江新村、曹杨新村等多处开办音乐小学课余班,培养业余琴童数千名,为社会美育作出了有益贡献。
“重视专业基础,坚持严格训练,勤于艺术实践,加强全面素质教育”㉕,走过70多年历程的上音附中(含附小)已培养了一大批蜚声海内外的音乐名家与音乐教育家,如江明惇、杨立青、俞丽拿、樊祖荫、刘诗昆、陈燮阳、夏飞、陆在易、殷承家、赵晓生、闵惠芬、张国勇、林华、余隆、王健、薛伟、倪海叶、许忠、秦立巍、黄若、杜韵、钱舟、张乐、罗小慈、马晓晖、黄蒙拉、王之炅、宋思衡、孙颖迪、陈佳峰等㉖。今年,上音附中也是捷报频传,在第十一届柴可夫斯基国际青少年音乐比赛中,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四位学生在决赛中斩获两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和一个第三名的佳绩;首届拉赫玛尼诺夫国际青年钢琴比赛中,上音附中学子荣获比赛大奖和诺夫哥罗德州州长特别奖;“2023丹麦奥胡斯国际钢琴比赛”中,附中学生获得A组第二名,成为本届比赛两个组别里唯一获奖的中国选手;在刚刚结束的第三届范· 克莱本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中,附中选手再获亚军的殊荣。新时代上音年轻一辈在国际舞台崭露头角、硕果累累,不断向世界展现出专业精湛、出类拔萃的精神风采。无疑,这是对贺老具有前瞻性地恢复“大中小”一贯制教学体系提交的最优答卷。
此外,音乐研究室组建的编译组(后改为编译室),在贺老的直接关心指导下,有组织地翻译出版了一批适合于国内教学科研所需的音乐理论、历史传记等丛书,例如斯波索宾的《音乐基本理论》、普劳特的《曲体学》、多尔然斯基的《简明音乐辞典》等,积极推动中国的音乐文化事业发展,也培养了顾连理、吴佩华等我国第一代音乐翻译人才。
“为了加强音乐的社会实践,1950年,贺老倡议成立音乐工作团。为了发展我国乐器制作事业,发挥小提琴名家谭抒真副院长乐器制作上的高超知识和技艺,1950年,建立我国第一个乐器制作机构,也是以后‘上音乐器工厂’的基础。为了促进学校与社会的联系,创造师生观摩学习和艺术实践的条件,1957年,贺院长向陈毅市长吁请将校址迁入市区,在陈市长的完全支持与上海市府的大力协调下,我院得以在1958年迁入汾阳路现址”㉗综上所述,归纳为一句话,即“贺老担任上海音乐学院院长,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幸运。”㉘
2014年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贺老无论是在艺术创作中,还是在艺术生涯中,始终坚持艺术要面向人民,面向大众;无论是在革命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时期,其始终坚持艺术为人民服务,是当之无愧的人民音乐家。
近年来,上海音乐学院深入学习贯彻落实党的教育方针与文艺方针,结合音乐学校办学规律,传承贺老音乐教育理念,提出并凝练“教创演研”一体化艺术人才培养模式,发挥全学科平台,以剧目舞台排演为课堂,以实践展出为评价,不断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加强思政教育与专业养成的有效融合,出人才、出作品、出思想、出标准,成为全国同类院校可复制的教育教学示范模式。
2018年,学校推出原创歌剧《贺绿汀》纪念贺老115周年诞辰,上海音乐学院组织、创作、排演的大师题材歌剧作品,融党史校史于一体,赓续红色血脉,传承上音精神,是新时代上音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赓续红色血脉、传承红色基因的生动实践。作品“以20世纪上半叶中华民族救亡图存、争取解放的宏大历史为背景,真实再现了青年贺绿汀承前启后、融汇中西、树立文化自信、追求创作卓越的音乐家形象”㉙。该作品获国家艺术基金项目和上海市教委大师剧项目支持,在中央党校和全国巡演(北京、上海、盐城、邵阳、武汉、汕尾)21场。剧组师生一路走、一路演、一路学,打造“行走的音乐思政”,演出所到之处均刮起红色旋风,被新华社称为“新时代的精神长征”。
随着歌剧《贺绿汀》全国巡演的成功,2020年由上海电视艺术家协会主席、国家一级导演滕俊杰执导该部歌剧的拍摄,成为中国首部8K实景全景声歌剧电影。歌剧电影《贺绿汀》秉持“红色精神、专业特色、时代风范”的高标准,以全新的电影叙事进一步展现上音先辈的精神风貌,铺开上音近百年校史中的丰碑时刻,更是浓缩呈现出中国近现代音乐教育史的演进。同年,影片被纳入上海音乐学院庆祝建党百年、献礼二十大系列重大红色题材创演项目之一。2023年,歌剧电影《贺绿汀》获“大师”系列校园剧演出立项,得以更好地弘扬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杰出人民音乐家、上音老院长的楷模精神,打造新时代以剧育人的党建和师生思想政治工作的新模式,更作为强化当代大学生党史教育、“四史”教育的重要抓手,进一步向全国扩大上音“大师剧”的影响力,实现文脉与精神的传承。
同时,学校每年通过组织不同主题的音乐会及研讨会、开展著述编撰工作、推进相关评奖等形式,回顾先辈铺路功,更好地传承先辈革命精神及民族精神。2019年4月,学校与上海市美学学会共同主办的纪念贺绿汀先生音乐会暨学术研讨会,在上海音乐学院学术厅举办。活动通过贺老音乐作品的再现,以及美学思想和教育实践的深入研讨,延续传承贺老坚守与人民在一起的时代精神及坚持创作民族化道路的民族精神;2020年10月,学校组织上海音乐学院少数民族音乐人才培养座谈会,作为上音少数民族班创办者贺老的家乡人,时任湖南邵阳学院党委书记专程到会,对上音近年来民族人才培养成果表示祝贺。
2020年,国内第一部大规模展现近现代各门类大师的纪录片《百年巨匠》㉚摄制组与北京文物出版社共同邀约上音,参与上音系列丛书之萧友梅、黄自、贺绿汀的传记编写工作,由音乐学系、校史馆牵头,项目负责人王丹丹邀请四位中青年学者主笔,确定金桥撰写《萧友梅》传记,肖阳撰写《黄自》传记,王勇与邓姝合作撰写《贺绿汀》传记,旨在追寻近百年来引领中国音乐艺术的大师足迹。其中,上海大学音乐学院院长王勇(贺家世交子弟)撰写贺绿汀生平往事与教育思想和教学实践部分,以展现贺绿汀作为共和国第一代音乐教育家的风采;学校青年教师邓姝在其博士论文《贺绿汀民间音乐思想》(2020年)的基础上,撰写贺老的音乐创作与代表作品,以及贺老民间音乐思想的当代回顾部分,以使读者对贺老的音乐能有更深入的了解,力图呈现上音先贤的家国情怀,弘扬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彰显改革奋进的时代主旋律。
自2000年以来,学校为表彰在创作、表演类国内外重要比赛和评比中获得突出成绩的教职员工,每年评选“贺绿汀艺术成果奖”㉛(原贺绿汀基金奖),以资鼓励。至今,上音已有逾百名师生获得此项学校的顶级殊荣。
2023年正值贺老120周年诞辰,为全面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深入推进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主题教育,上海音乐学院党委中心组于2023年7月15日至16日利用暑假集体赴湖南邵阳,召开主题教育专题读书班研讨会,举办纪念贺绿汀120周年诞辰活动,开展交流研讨及音乐会;同时,在贺老曾经的工作地“上海百代唱片”小红楼首发贺老唱片等,展现老一辈教育家、文艺家“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宝贵精神财富,引领新时代上音人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书写新的篇章,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贡献力量。
此前,为更好地传承先辈精神、加强校地合作,推进音乐帮扶工作,上海音乐学院师生多次前往贺老家乡湖南邵阳,与邵阳市委市政府、邵东市委等开展瞻仰纪念活动,促推贺老家乡的文化事业发展和文化经济建设。如:2018年7月,与邵阳共同主办“中国梦· 民族魂”首届贺绿汀音乐文化艺术节,开幕式上演歌剧《贺绿汀》经典片段,同时连续两日在邵阳举行两场歌剧《贺绿汀》公益演出,现场座无虚席;2019年,上音师生赴贺老家乡开展瞻仰纪念对口帮扶活动,为邵阳两百多名音乐工作者、音乐教学工作者等开展专家讲座及民间小调收集整理工作座谈会,获得广泛好评;2020年12月4日至11日,由湖南省文化和旅游厅指导,邵阳市人民政府、上海音乐学院贺绿汀中国音乐高等研究院和邵阳学院联合主办了首届“贺绿汀艺术周”;2021年,上音大力支持贺绿汀陈列馆的建设(见图5),从布展史料到展品捐赠等,多番协调安排,确保建党百年之际贺老陈列馆顺利开展,也积极参与“传承绿汀情怀 讴歌百年辉煌”—邵东市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文艺汇演和“贺绿汀音乐艺术红色基因讲堂”等纪念贺老的相关活动。
图5 上音捐赠贺老使用过的钢琴和小提琴,展于贺老故居的贺绿汀陈列馆
在丰富的音乐会、研讨会与社会实践中,上音人不仅将音乐带回贺老家乡,更是将贺老精神谱写在祖国大地。2023年5月18日,上音学子在党的诞生地中共一大纪念馆一大广场再次奏响贺老的《游击队歌》等作品,这是新时代上音人对先辈精神的传承,更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论述,落实“大思政课”指示精神,坚持立德树人根本任务、践行“人民城市”理念的生动体现。
作为在中国音乐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音乐家和教育家,贺老的“前半生,遵从恩师教诲,以音乐为武器,投身于救亡图存的革命实践;后半生背负起上海音乐学院,背负起几代音乐人的理想,躬身前行”㉜,用贺老自己的话说:“在伟大的社会主义音乐文化建设方面,我顶多不过是一块铺路的小石头。”㉝这就是贺老,一位“以时代性为脉搏,以时代使命为己任,以创造新中国音乐为自己的最终宗旨”㉞的音乐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