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霄霄
(贵州民族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
服饰作为一个民族的标志之一,成为各个民族在外形上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文化符号。服饰文化集民族文化、风俗习惯及地域特征于一体,也成为一个民族特殊的文化载体。通过对服饰文化的考察可以考见当时人们的生产方式、经济文化、风俗习惯、民族融合等多方面的内容。辽代的服饰在中国服饰发展史上有着多元融合的特点以及承上启下的作用,因此具有呈现出独特面貌以及重要地位,开展对契丹民族服饰的研究具有较为重要的意义。
近年来,学界对契丹民族的研究增多,但是在中国服饰文化的研究中却是最为薄弱的一部分。以知网为数据库对辽代服饰研究进行细化分析,关于辽代服饰的文章共有202 篇,借助计量可视化分析发现主要主题多分布在宋代服饰、服饰研究以及服饰文化三个方面。本文对辽代服饰文化研究成果进行梳理与归纳总结,从主要研究方面以及对辽代服饰文化研究特点与问题进行分析,以期呈现近些年对契丹族服饰的基本研究现状。
契丹族是我国北方少数民族之一,作为在草原马背上的民族,辽代人以放牧与狩猎为主。契丹起源于“胡”,战国时期中原地区人们为了区分,将北方游牧民族贬称为“胡”。到了秦汉时期,“胡”的概念由于新疆地区以及中亚等外族人、外国人的加入而逐渐扩大。胡人分为东胡与西胡,契丹族即由东胡之后鲜卑族的发展而来。在公元十世纪初,契丹族首领耶律阿保机统一契丹各部于公元916 年建国号“契丹”,于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定都,建国号为“契丹”。南北方政权的并置与对抗衍生出了各民族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反映在服饰上也形成了多种服饰文化并存的独特文化景观。辽代建立以前,受北方寒冷气候的生活环境与游牧生活方式的多重影响,辽代契丹人的服饰也颇具有北方游牧民族的特色:为了抵御严寒衣物制作原料多以动物皮毛为主,同时为了适应游猎放牧身手敏捷,多着小袖衣裤,袍服较短,腰系丝带,足穿长靴方便行走于草原荒漠。建国后,由于农耕经济的影响,种植桑麻的面积扩大以及纺织工艺的发展,契丹族民穿着布帛衣物的比例也开始增加,服饰的品种也更加多样化[1]。
关于辽代服饰的研究成果较为丰硕,已有学者从不同方面进行研究分析,为后人相关研究树立了典范。目前,学界对于辽代服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服饰发展形成、民族融合以及辽墓壁画、服饰制度四个方面。
契丹服饰的质地与样式均与契丹民族所居的东北草原地带的气候环境有关,夏宇旭在《辽代的气候特点与契丹人文化习俗》[2]中指出以动物皮毛为衣、头戴毡帽、足登毡靴是为了适应当地多寒、多风沙的气候。王青煜在《契丹传统袍服及辽朝乐舞人物服饰浅析》中将契丹族的传统服饰分为男女两种,相同点是均为窄袖左衽,袍衫边缘无装饰,区别在于男子袍衫为圆领,女子则为直领(也称为交领)。同时对于库伦六号辽墓墓门上所绘的舞乐女子所穿服饰进行描述分析,认为辽朝的高级官员所观看的乐舞表演中保留了唐朝时期汉代歌舞伎所着服饰。
张国庆在《辽代契丹服饰考略》[3]中从契丹人服饰原料、“国服”种类、平民服饰、颜色、特点五个方面来进行介绍,较为系统、全面地分析了契丹人服饰特点。吴爱琴在《以契丹为例谈10—13世纪北方游牧民族服饰风格》[1]中指出契丹族的服饰特征由于时代发展而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在契丹始祖东胡人时期,服饰以便利、易得为主;第二阶段是在南北朝时期强调实用,毛织业有较大的发展,也较多地使用织物进行服饰制作;第三阶段在隋唐时期,由于与中原文化的不断融合,此时契丹族的服饰也越来越与中原地区相接近,并更多地以织物为主要衣料来源。武玉环在《略论辽代契丹人的衣食住行》[4]中对契丹人的服饰描述主要按照民服、官服展开,对契丹人的贵族妇女所穿戴的饰物叙述较多。李亚洁、潘鹏羽、鲁晓隆在《契丹族服饰浅析》[5]中将辽朝建立后契丹族的演变规律总结为两点,即:服饰面料的多元化以及民族融合两点。
张晓猛,贾淑荣在《试析辽墓壁画人物的服饰——以陈国公主驸马合葬墓为例》中通过分析墓葬中驭者、侍者以及侍卫人物服饰的材质、颜色进行分析,在袍服开褉以及长宽度上均显示出民族融合的特征,并分析了其原因。李亚洁在《辽代服饰设计——以陈国公主为例》对陈国公主的服饰、冠巾、着靴、装饰品、带具等方面进行分析,指出了在服饰中契丹民族效法自然,与游牧生活相适应以及与中原民族相融合的特点。伍英鹰在《辽代墓室壁画散乐图的服饰文化特色》[6]中对辽代墓室壁画中的散乐图的人物服饰进行研究,分析人物所着衣物样式以及冠巾等方面,展现出了辽代在服饰方面所体现出的等级制度。韩心济在《辽墓壁画人物服饰探析》[7]中对大同地区的辽代墓葬分布以及墓室壁画的装饰概况进行简述后,对墓室壁画中所绘人物的冠帽、衣袍、足靴的材质颜色进行了一定的分析。郑绍宗在《宣化辽墓壁画服饰内容之研究》[8]中所反映的汉式男女服饰以及契丹装、胡装男子服饰、女子服饰、胡服侍吏四种不同的着装、发式进行分析,并指出其反映的社会问题,指出了辽国各地所流行的发式的不同与各地的习俗、地理条件以及受汉族文化影响程度有关。
在有关民族文化融合的文章中可以发现,文化并不是只有先进文化单一地影响着其他文化。空间上,以服饰为例汉族文化同样受到了契丹服饰的一定影响。时间上,辽代服饰不仅继承隋唐时期中原服饰文化的一些因素,对南方政权北宋也有着一定的辐射作用,而后金代女真服饰在某些方面也承辽制。可以说,辽代服饰在中国服饰发展史上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
李素静在《契丹族与汉族服饰文化的融合探析》中分析了在服饰文化融合前的契丹服饰文化特点以及早期汉族服饰文化特色,文章最后指出契丹族在与汉族服饰文化融合后所发生的变化特征。王丽媛在《辽代契丹官服中的中原因素探究》中对于契丹官服中所包含的中原因素进行分析,认为契丹民族在建立辽朝之前并无正式的官服。在辽墓壁画以及出土实物中,可以发现蹀躞带玉、乌纱帽、圆领紫袍等元素在辽朝官服中出现都显示出对隋唐时期中原官服的继承与发展。潘晓暾在《由辽墓壁画看契丹人与汉人服饰的融合》中根据辽大墓葬壁画的资料进行分析,发现在左右衽这一区别契丹人与汉族的服饰特点在民族融合的影响下已经逐渐变得模糊,并且发现了唐代装饰图案出现在辽墓壁画的人物服饰中。另外在袍服长度、开禊特征、鞋靴形制上均出现了民族融合的现象。霍宇红在《论契丹族与汉代服饰文化的融合》中通过探讨契丹人早期辽墓到中晚期辽墓中的壁画所绘人物的服饰、发型的演变规律,认为契丹服饰文化与其他民族服饰文化的融合并不是在一段时间内就一蹴而就的,而是经过长时间的不断改变形成一种动态文化。
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可以发现并不是汉族文化单一地影响着其他民族,文化是相互交流与融合的。同样地,汉族文化也受到了少数民族文化的影响。张国庆在《契丹族文化对汉族影响刍论》[9]中提出契丹族的服饰文化使得当时的中原地区汉族人受到影响,具体表现在汉族人穿戴契丹民族服饰、模仿契丹人的髡发发式。另外,直至今日契丹族的服饰文化在东北地区仍有所体现:东北地区老年男子所戴帽式为契丹民族所戴的冬帽——毡笠相同。李咏在《看民族文化交流对宋代服饰演变的影响》[10]中指出宋朝与契丹的不断冲突中也带来了传统知识与服饰上的文化,宋朝服饰也在契丹、女真等民族的影响下逐渐变得丰富起来。这种穿契丹服饰的风气从下至上涉及甚广,甚至宋朝官方下令禁止宋国百姓穿契丹服饰,使用契丹人喜爱的颜色与布料等。由此,契丹人对宋朝的服饰文化影响可见一斑。
契丹族对女真族、西夏人在服饰上的影响:李甍,万芳在《契丹袍与女真袍》[11]中通过考古中出土的实物进行对比发现,契丹族与女真族的传统袍式开衩袍的开衩高度以及外接片的高度可以作为鉴别契丹袍与女真袍的依据。而后五代两宋时期的“人马画”明确了在藩族中确有不同的开衩结构,提供了图像佐证。夏宇旭在《略论金代女真人对契丹文化的承袭》[12]中指出在考古中发现女真人在衣服的样式与颜色都一定程度上承袭着契丹服饰。谢静在《西夏服饰研究之三——北方各少数民族对西夏服饰的影响》[13]一文中总结出西夏服饰与契丹、女真服饰的三个异同点。认为西夏服饰受契丹人的影响更大,表现在西夏人秃发样式多模拟契丹人的样式影响形成,一种是将头顶与脑后的头发剃去,保留前额或剃去与两鬓左右各一缕头发;另一种则是将头顶头发剃去,保留四周头发,前额剪短,留下长发或披或编。这种发式在西夏墓出土的木板画中的男侍也得到了印证。
王子怡在《建都伊始衣冠变——辽代南京(今北京)服饰研究》[14]中分析了辽国的行政中心为了适应管辖区域契丹族与汉民的差异较大的生活习俗以及社会生产实行了以国制待契丹,以汉制待汉人的“一国两制”的政策,主要表现就在与语言上、服饰上以及行政管理机构的不同,显示出胡汉两族的服饰文化交流互动的多样性文化景观。孙文政在《辽代服饰制度考》[15]中通过对历史文献以及考古资料中关于辽朝服饰制度的整理,对其进行了系统的论述,揭示出辽代服饰制度的产生、发展历史过程及其对辽代社会经济的影响。
通过阅读文献可以发现,大多数学者对于契丹人的服饰研究主要集中在“服”方面,对于首饰饰品的研究较少,“服”与“饰”的研究整体呈现出比较割裂的现象。契丹首饰包括头饰、耳饰、项饰以及手臂饰品等都具有鲜明的北方草原特色,成为契丹民族服饰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加入首饰饰品的研究对于契丹人民族、服饰文化的整体性、系统性的把握会增强。
在历朝历代中,由于性别权利的不对等所导致的女性服饰也由男性审美标准所主导。尽管如此,女性还是在中国服饰史的逐步演化与构建中形成了自身以时代为背景的审美风格。但是就目前的研究成果而言,关于契丹族女性服饰的研究较为零散,多是在论述关于契丹男性服饰时,简单勾勒出女性基本服饰面貌。从而使得对两性服饰的时代特征把握不清晰,因此在女性服饰的研究视角也应加以把握。
契丹民族服饰上的图案纹样众多,与其他民族服饰一样,纹样也反映了一个民族的思想、审美、信仰、生产生活与风俗习惯。契丹族服饰纹样大致有植物、动物、人物、几何等几种,在突出游牧民族的生活特色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了与其他民族、地域之间的交流与融合。服饰纹样的大小、位置与主题也反映出契丹人官阶等级制度[16]。服饰纹样尽管作为服饰上的一小部分,但也是族群间相互区分与识别的元素之一,是服饰文化的重要组成,值得深入研究。
辽代位于宋、辽、金等多政权并存的时期,战争与冲突也带来了交流与融合。相应的随着时间的变迁,服饰在发展中也形成了自己的特点,各民族之间相互渗透与影响,共同推进了时代的发展。辽代服饰作为揭示契丹民族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的重要载体,反映出契丹族的生活习俗与生产生活,也成为辽代民族融合与时代变迁的重要见证。全面系统地研究契丹民族服饰,对了解辽代社会的历史面貌会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