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列宁基于自身的政治性阅读实践和广泛的观察经验对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中的政治性阅读有着十分丰富的论述。政治性阅读是无产阶级革命者政治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能加深读者的思想觉悟和对革命思想及其行动的理解以及习得相应革命技能,政治性阅读与权利有着密切关联故而存在一定的边界,充分发挥集体阅读小组的引导作用和对政治性文本的通俗化处理是优化政治性阅读功效的必要举措。列宁的政治性阅读思想对推进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阅读推广工作和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中指导地位有很好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工人阶级 思想觉悟 阅读边界 阅读小组
1922年列宁在填写《俄共(布)党员全国统计调查表》时,在“革命经历”一栏中关于1921年的报刊阅读调查中填写到:在家里、不按期、阅读各种报刊。这样的阅读经历在列宁的革命生涯中较为普遍,并且他阅读的文本主要是政治性文本。在列宁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和无产阶级革命者的过程中,政治性阅读活动在其生活世界中占据着核心地位。长期以来的政治性阅读不仅让他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理论,还让他创造性地产生了诸多马克思主义创新成果。在列宁的各种论著中,他虽然没有对阅读有相对集中的阐释,但相应的论述不少。在深化全民阅读和加强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阅读推广的时代背景下,有必要对列宁关于阅读的论述进行系统地归纳,分析其阅读尤其是政治性阅读思想,为坚持和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提供相依的理论指导。
作为政治生活重要组成部分的政治性阅读
列宁在参加无产阶级革命活动和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时,政治性阅读活动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与此同时,列宁也认识到政治性阅读在无产阶级革命者的政治生活中是一种普遍现象,其中工人阶级对政治理论性的书报刊阅读有着强烈的阅读需求。例如,他在1899年的《俄国社会民主党中的倒退倾向》一文中指出广大的中等水平的工人群体“也如饥似渴地追求着社会主义,加入工人小组,阅读社会主义的书报,参加鼓动工作……”在1901年发表的《从何着手?》中,列宁再次强调了“俄国工人阶级与俄国社会其他阶级和阶层不同,它对政治知识经常是感兴趣的,它经常(不仅在风暴时期)迫切要求阅读秘密书刊”。另外,在1912年发表的《向民主派的又一次进攻》一文中,列宁发现因为工人的工资提高以及地租下降等综合性因素致使在这一年里“工人(以至仆役)的各种组织形式空前发展。人民、群众、大众、‘下等人’贪婪地阅读着几百万册廉价的政治书刊,这种情形在俄国也是空前未有的”。另外,从读者的内部视角来看,这种无产阶级政治性阅读现象高涨的一个典型事例之一是:列宁的《从何着手?》一文发表后,一个工人于1901年8月曾写信给《火星报》报告他们的阅读概况:“现在所有的人,不论老少都愿意看书,只是可惜我们没有书。在前一个星期日,我们召集了11个人在一起阅读了《从何着手?》一文,我们直到深夜还没有散。”
基于这种政治性阅读需求,列宁高度重视知识分子和工农群体在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中的“秘密书刊阅读小组”,并在各种论著中都提及了这一现象。例如,在1901年的《怎么办?我们运动中的迫切问题》中,指出:“斗争迫使人们学习,阅读各种派别的秘密著作,努力研究合法的民粹主义的问题。在这个斗争中训练出来的社会民主党人参加到工人运动中去,他们‘一分钟也’没有忘记启发他们的思想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以及推翻专制制度的任务。”为了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的政治性阅读需求,列宁主张在办好党的出版物的过程中,出版人需要充分重视这些群体的政治性阅读需要。这种主张在1900年3月底—4月初,列宁起草的《火星报》和《曙光》杂志编辑部声明草案中得到直接体现,即“我们想特别强调我们反对工人报纸只发表一些和自发的工人运动直接有关的东西,而把一切有关社会主义理论,有关科学、政治、党的组织问题等等方面的东西统统交给‘供知识分子阅读’的机关报。相反,我们认为必须把工人运动中的一切具体事例和表现同这些问题联系起来,必须从理论上阐明每一个事件,必须向最广大的工人阶级群众宣传政治问题和党的组织问题,必须在鼓动中提出这些问题”。
阅读的权利与边界
阅读尤其是政治性阅读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权利行为。列宁早在1905年发表的《军队和革命》一文中就指出在彼得堡的士兵所需要的各种权利中,“有权在营房中阅读和保存一切报纸”的阅读权正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政治性阅读中因阅读文本的特殊属性以及出于“保守党的秘密”的需要,关于党的决议性文件的阅读会被限定在党员范围之内。在列宁关于阅读的论述中,他多次提及这些通过传单/小册子形式呈现并被标注为“仅供党员阅读”的文本,例如,《三个中央委员向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中央委员会提出的声明》《给中央委员会的信》《再论工会、目前局势及托洛茨基同志和布哈林同志的错误》等。值得注意的是,列宁对“仅供党员阅读”的限制性阅读现象并非完全赞同,尤其是在需要向广大无产阶级群众阐释党的政策主张时。在1904年出版的列宁的《地方自治运动和〈火星报〉的计划》这一小册子中,虽然标注了“仅供党员阅读”的字样,“这是因为《火星报》编辑部的‘信’发表的时候,也注了这样几个字”;但他对这种限制非党员阅读该文本的做法表示了不认可,因为“这个计划要分发到几十个城市,由几百个工人小组进行讨论,在鼓动性的传单和呼吁书上进行解释,对它还要‘保密’,这简直是笑话。”1904年12月10日列宁在和罗·萨·捷姆利亚奇卡通信时写道:“关于地方自治运动,我竭力建议在国内立即公开(不要加上‘供党员阅读’这种愚蠢的标题)出版我的小册子和给《火星报》编辑部的信。”由此可见,列宁对这种部分限制特定政治性阅读范围做法的批评性态度。
阅读的边界不仅仅与阅读的权利有关,还与阅读主体自身的阅读视野或知识广度有关。在推进工人群体的阅读能力和觉悟水平以及做好意识形态建设工作时,列宁主张工人读者的阅读权利需要得到进一步保障,相应的阅读范围也需要扩大。所以,在《怎么办?》中,列宁倡导工人读者:“不要自己局限于阅读被人为地缩小了的‘工人读物’,而要学习愈来愈多地领会一般读物。更正确些说,不是‘自己局限于’,而是被局限于,因为工人自己是阅读并且也愿意去阅读那些写给知识分子看的读物的,而只有某些(坏的)知识分子,才认为‘对于工人’只要讲讲有关工厂中的情况,反复地咀嚼一些大家早已知道的东西就够了。”从这一论述中,可以看出列宁主张读者不应画地为牢而是要突破自我,拓展自己的阅读范围,进而借助阅读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政治性阅读的作用与优化实践
基于自身的政治性阅读实践和对无产阶级革命中的阅读观察,列宁认为政治性阅读在培养先进的工人方面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它能加深工人的思想觉悟和对革命思想及其行动的理解以及习得相应革命技能。在思想觉悟的提升方面,列宁认为有思想觉悟的工人是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中的核心主体,他们对于无产阶级革命有着更深刻的认识并能坚定不移地投身于革命运动之中,而这些工人群体的诞生与增长都离不开政治性阅读。正如他在1903年《告贫苦农民》中所指出的:“每个工人阅读和思考得愈多,斗争的经验愈丰富,他对纲领的理解就愈透彻。”在革命技能的习得和提升方面,列宁在1905年《革命军战斗队的任务》中论述军队战斗力提升时,同样注意到了政治性阅读的功效,他强调了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阅读的重要性,尤其是“阅读、研究和领会有关巷战的秘密小册子和报上的文章”,在各战斗队展开理论工作过程中应成为必要组成部分之一,并需要在阅读的基础上学以致用。
为此,列宁十分重视政治性阅读在动员无产阶级及其在自我提升中所扮演的角色。在阅读尤其是阅读政治性文本时,列宁主张读者虽然可以阅读一些译本或评论文章,但有能力的读者仍需要去阅读原著。因为只有阅读原著才能更好地去了解作者真正的表达意图和思想精华。另外,在纪念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阐释者之一的约瑟夫·狄慈根逝世二十五周年时,列宁在纪念文章中指出:“工人们要想成为有觉悟的工人,应该阅读约·狄慈根的著作,但一刻也不要忘记,他阐述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学说并不总是正确的,只有从马克思和恩格斯那里才能学到哲学。”由此可见,在列宁看来,要学习马克思主义虽然可以从约瑟夫·狄慈根这样的理论阐释者的著作中进行学习,但要真正掌握马克思主义的精髓还需直接去阅读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原典著作。
要想更好地实现政治性阅读对读者的社会化功能,列宁认为需要充分发挥集体阅读小组的引导作用和对政治性文本的通俗化处理是必不可少的实践举措。 “秘密书刊阅读小组”之所以备受列宁的关注,不仅是因为它已成为无产阶级革命者政治生活中的一种普遍现象,还因为它对政治性文本的阅读效果有着较好的优化功能。“秘密书刊阅读小组”的本质是一种对政治性文本进行集体阅读的文化实践,列宁在强调其保密程度之余,也在关注这种阅读方式的组织引导方式。在组织方面,“秘密书刊阅读小组”是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处于劣势局面中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一种策略性政治阅读实践。在引导方面,列宁在“秘密书刊阅读小组”这一集体阅读方式中强调了知识分子的领读人角色,因为有一定理论水平的知识分子的讲解可以促使中等水平的工人能够更深刻地认识党的纲领与政策。例如,他在1902年12月—1903年1月《关于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各委员会和团体向全党代表大会的报告的问题》中就“地方工作的性质、内容和范围”部分,提及了集体阅读书刊的情况,并过问“哪些东西需要由知识分子来作解释?是否广泛地建立阅读讲解小组?”等问题。
在政治性文本的通俗化处理方面,列宁基于自己政治性阅读经历,在为工农群众创作政治性阅读文本时就十分注意通俗化表达处理,例如《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手稿中的副标题是“马克思主义战略和策略通俗讲话的尝试”、《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中经常被忽视的副标题是“通俗的论述”等。另外,列宁对党的各种政治文献的书写也强调需要注意通俗化,用来方便非党员的广大群众阅读。在1917年《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第七次全国代表会议文献》中的“为维护关于战争的决议而发表的讲话”,列宁就曾指出:“一般说来,我们所有的决议都是为领导人员、为马克思主义者写的,根本不适合群众阅读,但它们应当为每一个宣传员和鼓动员提供一个解释全部政策的统一的指导原则。”后来,在“代表会议闭幕词”中,他再次重申了“我们的决议还不适宜广大群众阅读”的问题,并强调“我们要面向千百万人讲话,应当从群众中吸取新的力量,要求觉悟比较高的工人能够适应群众的水平来解释我们的主要论点。我们要花力量在我们的小册子中更通俗地阐述我们的决议,我们希望各地的同志也能这样做。”除了党的各种决议文件外,为了方便工农群众进行政治性阅读,列宁还主张为他们专门策划出版一批通俗读物。1918年12月列宁作了一个《关于编写工农读物的指示》,其中就该套读物的编写原则进行了详细指示,其核心精神就是要让工农读者能够顺畅地阅读相应的政治性文本(主题为苏维埃政权的建设及其内外政策),具体要求是“叙述要非常通俗,是给文化程度极低的农民看的”,为此“该读物提供的材料应当做到可供当众宣讲,也可供家庭阅读,可以单篇翻印,也可以稍加补充译成其他语言”。
结语
列宁在对政治性阅读进行论述时并没有过多地提及其中的阅读过程,但他的论述则为阅读史研究提供了一个较为特定的读者群体——无产阶级工人群体,这一群体的政治性阅读所带来的阅读效果无疑是巨大的,它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与接受,并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列宁关于无产阶级工人群体对马克思主义书刊的政治性阅读的论述,一方面为工人群体的社会身份做了相应的归属,另一方面则揭示了其内在阅读动机。整体而言,列宁关于政治性阅读的论述为阅读史研究中的“读者的力量”“阅读的社会属性”等议题提供了社会主义的历史经验材料。值得注意的是,列宁的政治性阅读思想的最大价值还在于为当下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阅读推广提供了相应的历史借鉴,尤其是在阅读小组中重视领读人的引导和对政治性阅读文本进行通俗化处理的举措至今仍然适用。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
本文系中国传媒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马克思主义出版观文献整理与研究”(CUC230B002);中国传媒大学研究生教育教学改革项目“马克思主义出版观课程思政示范项目”(项目编号:JG23203010)的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列宁全集(第四、五、六、七、九、十一、十二、二十四、二十九、三十五、四十二、四十四卷)(第2版增订版)[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2][加]阿尔维托·曼古埃尔.阅读史[M].吴昌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3]戴联斌.从书籍史到阅读史:阅读史研究理论和方法[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