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外公是一个勤劳的人,自我有记忆起,他就在不停地劳作。他有好几块自留地,一部分种水稻,一部分种果蔬,还有一小部分种花生。同时他也有一双施了魔法的手,好像汗水滴在泥土里能发出春天的芽,开出夏天的花,结出秋天的果,化作冬天的肥。
有一天我问外公:“花生是怎么长出来的?”外公微微抬起头,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看着我笑了笑,“你自己种一种不就知道了”。
于是乎到了三四月份的时候,外公在地里种花生,我也在地里种花生。他把花生一粒一粒放进了事先挖好的坑中,外婆则在后面按顺序一个个埋土。
而我也拥有了自己的一方自留地,外公特意在屋子旁边靠近柚子树的地方为我开垦了一方小天地,刚好是四个小朋友手拉手围成一圈的大小,用小小的竹篱笆围成我喜欢的模样。为此我成了村里面最富有的小孩子,因为我有一块地,他们没有。他们也曾央求家里的大人帮忙开垦一块,但是这些想法无一例外都夭折了。妮妮就想弄一块,央求无果后,她自己偷偷地在屋子后面用小铲子在地上横七竖八地刨了很多坑,被她奶奶发现了,赏了一顿手板子。
大人们总是说,要好好学习,别天天整些没用的东西。但是外公好像是个例外,他从不反对我做这些没用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很支持。
我学模学样地在松软的泥土里歪歪斜斜地塞了几粒花生种子,外公看到我的杰作,好笑地摇了摇头,并不纠正,也不阻止,反而还特意给我做了一个私人订制洒水壶,其实就是在不用的矿泉水瓶盖上密密麻麻扎了很多孔,倒立着握住瓶身轻轻地按压一下,细小的水花跟小瀑布一样,迸射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波澜壮阔。
因为这个新玩意,我获得了很多实实在在的好处。其一就是我在小伙伴们眼中的地位一下子就拔高了。我依葫芦画瓢,仿制很多洒水壶,然后在外公家前面的大院子里举行了洒水比赛,比赛谁喷的水高、喷的水远、喷的水多。最后的胜利者毋庸置疑是我,因为我在制作洒水壶的时候发现,只要用剪刀的尖嘴把孔弄大一点,水自然流得更高、更远、更多。这是我第一次学会了作弊,我为此暗自窃喜。
其二我发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乐趣。有一次我不小心灌进了外婆用来洗衣服的肥皂水,在浇水的过程中,一个个圆圆的小气泡跟鱼儿吐泡泡一样钻了出来,在空气中自由自在地漂浮着,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啪叽,一个小气泡破碎了,啪叽,一个小气泡撞到树枝上,也跟着破碎了。我又挤出一串串新的气泡,玩得不亦乐乎。
在我眼中外公不仅是一个出色的农民,还是一个出色的木工匠。
附近的村民总是会在农闲的时候,将家里面的农具拿过来让外公修一修,外公只是随便捯饬了几下,工具就好了,快得不可思议。当然还有人过来让外公帮忙打家具的,因为外公不光手艺好,价钱上还公道。长此以往,来找外公的人就更多了。
不出门玩的时候,我喜欢赖在外公身边,成了他的小尾巴。他走哪,我跟哪。外公喜欢大清早就去菜园子溜上一圈,我早上是起不来的,喜欢再睡个回笼觉,跟周公继续说说话。等我醒来,桌上会多了一些花儿野果子。有时候我起来,外公还没回来,我就会坐在路边等他,一边扯着狗尾巴草玩,一边留意着前面的路。
外公帮外人做活的时候,我会在旁边观摩,看着他将木料打磨得齐齐整整、光光亮亮,看着他将那些不成型的木头切割、分离成规整的模样,看着被他用刨子铲下的木屑儿跟雪花一样簌簌地落了一地。那木屑兒香香的,我不知道是白桦还是泡桐亦或是榉木,打扫“战场”的时候,它就成了我用小袋子偷偷藏起来的宝贝。
剩下的一些边角料是大有用处的,外公再次启动他那双会施魔法的手,变幻出小板凳、小抽屉、木头房子以及木头车子。这时我会时不时提点小要求,让外公在小板凳上画上小白兔,将小抽屉涂成红色,将木头房子涂成绿色,车子的话,还是蓝色好了,听说大海的颜色就是蓝色。
二
外公大多时候对我格外宽容,但是极少时候也是严厉的,甚至可以用“凶”来形容。
有一次外婆出远门,家里只有外公、我和怀孕的大姨在。
吃过晚饭后,我坐在外公专门为我打造的坐椅上喝水,喝完水,我把搪瓷缸微微抬起扣在脸上,那搪瓷缸仿佛磁铁一般将我的下巴连同嘴巴一起吸了进去。不知道哪一次喝水我发现了这点,总是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玩。
大姨在一旁提醒我,让我别玩了,到了写大字的时间。
一听要写十个大字,我就不乐意了,我扭过头,当作没听见,把搪瓷缸拿下来,又吸上去,如此好几个来回,还不过瘾。
搪瓷缸可能被我磨去了耐性,突然从我嘴上掉下来。“哐当”一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那是一个白底印着花鸟彩绘的搪瓷缸,不大不小,刚好我半张脸那么大。可是它现在在地上砸了一个小坑,摔得鼻青脸肿,掉了很多漆。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完蛋了,把外公经常用来喝水的杯子摔坏了。我有些心虚地爬下高脚坐椅,俯下身子快速地捡起搪瓷缸,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刚把搪瓷缸归为原位,一抬头就对上外公的视线,不知道外公几时站在门口的。
我有些忸怩地想开口,但是外公只是让我伸出手,我这才注意到外公的脸色很严肃,手上还拿着一个类似戒尺的玩意。我认出这个东西,妮妮不听话的时候,妮妮的奶奶就拿着它追着妮妮满院子跑。一想到它能让一向上蹿下跳的妮妮都能变成乖宝宝,我不禁往后挪了几步。
我想躲,但是对上外公不像是开玩笑的视线,立马就定住了,跟孙猴子遇到了如来佛祖一样,翻不了跟斗。
伴随着烈烈的风声一道残影威风凛凛地向我袭来,啪的一声,掌心跟着了火似的,很烫很麻,紧接着一阵痛意密密麻麻地钻进掌心,朝四周蔓延,整个手都火辣辣的。
我嗷的一声哭了,但是没有人理睬我。外公进了房间,大姨在一旁的条凳上打毛线。
我哭了一会,觉得很没意思便不哭了,一直抽噎着想引起大家的注意,但还是没人来管我,更没人哄我。大姨只是提醒我,还有十个大字没写。
我说“就不写”,把脸转到一边,把脑袋对着大姨。
大姨又说:“不写的话,待会你外公就出来了。”一听到外公待会就出来,想到外公刚才可怕的样子,我不情不愿地拿出纸跟笔。在纸张上重重地留下一横一竖,嘴里还嘟囔着,外公是个大坏蛋。
我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将本子别别扭扭地递给大姨,“大姨,我写完了”。
大姨知道我的鬼把戏,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吓唬我说,“你再不快点写,待会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写”。
我看着窗外一片漆黑,连门缝里都是黑的,心里瞬间多了几分害怕,渐渐歇了要耍赖的小心思。
等大姨打了一会毛线,没听到动静,朝我这边看过来才发现,我歪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时外公走了过来,把我轻轻地放在床上,用毛巾给我擦了脸和手,又给我盖上了被子。我嘴里面还嘟囔着什么,一转身又睡了过去。
桌子上还留着我写的大字和粘在纸上的口水和眼泪。
只见纸上写着:外公和大yi都是坏人。正好十个字。
三
我跟婆婆和婷婷相遇在一个并不美好的午后。
那天外公照例又去了他的花生地里巡逻,我觉得无聊就在附近的草地上抓蚱蜢。抓了很久都没抓到一只,我看到停在草片上的蜻蜓又打起了主意。我想起了外公给我做的蜻蜓捕捉神器,我心里有些遗憾地想到,如果出门的时候带上就好了。外公只是用木杆子卷了一些蜘蛛网,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那东西一旦碰到了蜻蜓的翅膀就能牢牢地把蜻蜓吸附住。外公教我如何粘蜻蜓,同时不忘叮嘱我,等下要将蜻蜓放生。
不知道外公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总能给我做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但是用处又特别大,为我在小伙伴们面前挣了好大一个面子。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竹林边上,意外的是,竟然有一个房子孤零零地伫立在这里。我突然记起小伙伴们曾经告诫过我,让我不要到靠近竹林边上的那幢房子,说那是鬼屋。
这时屋里面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我尖叫道:“鬼啊!”
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说道:“我们才不是鬼呢。”她嘟着嘴,对我翻了一个白眼。她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穿着碎花小裙子,脚上穿着黑色小皮鞋,头上扎着两条小辫子,一边辫子各绑着一个用红丝带缠成的小红花,打扮得十分洋气。
我心想,她好像洋娃娃。
这时老太太朝我招了招手,招呼我进屋来玩。我还是不敢走近一步,小女孩看到我那副怂样,扯着我的胳臂往房子的方向走。
我摸到她的体温,还好,是热的。电视里面说分辨是人是鬼,就看看体温是不是热的。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大人为了让小朋友听话,总是将一些“危险”的事物跟鬼扯上关系。比如为了让我们远离河水或者湖水,就说里面有水鬼;为了不让我们靠近井水,就说里面有井鬼;为了不让我们去偏僻的地方探险,就说那里是鬼屋……
我看着慢慢靠近的房子,里面暗沉沉的,好像一只张着大嘴巴等待进食的鱼,我摇了摇头,扯开小女孩的手,撒丫子就跑了。
第二天为了壮胆,我拉上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她奶奶的妮妮。我们站在竹林边上,在竹叶的掩护下,探出脑袋观察前方的动静。
“看到没?就在那。”
“报告队长,暂时没发现敌人。”此时的妮妮俨然就是我的小跟班,我手下勇猛的士兵。
“再探。”
我們将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上,认真地观察着前方的一举一动。
这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在我们身后响起。
“奶奶,你看他们两可真逗,哈哈……”
是昨天的小女孩和白发老太太。
“队长,有敌情,有敌情,敌人就在我们后方。”
我们因为痛失后方显出几分羞窘,好在老太太用一碗花生碎帮我们解了围。“要不要吃花生碎?”我跟妮妮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瞧清楚了彼此眼里的馋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但是对上小女孩的笑脸,我又感觉到一丝不自在。
老太太拿出一个像碗又不像碗、像炖锅又不像炖锅的容器,像极了法海收妖用的金钵,不过法海那个是金子做的,老太太这个不知道是用什么石头做的,白底黑花,煞是好看。
她将我们剥好的花生粒倒进钵里面,用石头做的药杵捣来捣去,我听到花生粒在里面滚动的声音,心想那肯定是去年收的花生,因为今年的花生还没开花呢。
没等一会,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碗花生碎,老太太还在上面搁了一点点白糖,白糖顺着花生碎的缝隙慢慢往下掉,我忍不住用调羹舀了一勺放进嘴巴里面。
“好吃吗?”我点了点头,感叹道:原来花生还可以做出这样的美味。以后的日子里我更加勤快地侍弄着我种的那些花生。
四
没人知道老太太叫什么,只隐约记得她姓毛还是姓刘。老太太无儿无女,听说收养了很多孩子,小女孩是她收养的第四个孩子。老太太的年纪也没人记得,有人说她七十多了,有人说不对,应该上八十了。总之比外公大就对了,外公才五十出头,正是老当益壮的年纪。
外公专注地做着他的活计,种田种菜种花生,偶尔做一些木工。我最近黏着外公的次数少了,找小女孩的次数多了,小女孩叫婷婷。她说她四岁被爷爷送到了这里,一直寄养在婆婆家。我问她为什么不住在自己家里,来这里。婷婷有些忧伤地说,她上面有一个姐姐,妈妈要生小弟弟,她就被送走了。原来小孩子也会有大人无法理解的惆怅。
她爷爷有时候一个月会来一次看她,有时候好几个月来一次。我问婷婷,她爷爷怎么来的?婷婷说,骑摩托车。摩托车这可是时髦的东西,因为不仅是外公的村子里面,就连我家的村子里面有摩托车的人家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婷婷,你家离这里很远吗?”
“很远很远,我坐在爷爷的摩托车上要一上午才能到这里。”
我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二十里之外的镇上,每年赶集的时候家人就会带我去,买好看的头花,看杂技表演,再吃上一笼香喷喷的小笼包。
“比镇上还远吗?”
“还远得多。”
那得多远呀?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婷婷拉着我走进“鬼屋”深处,那里别有洞天,我们穿过珠子串成的门帘,只见矮柜上面摆满了新奇的玩意,那是我从没踏足的领域。这里有会下雪的玻璃水晶球,会自动旋转跳舞的音乐盒子,还有憨态可掬的陶瓷娃娃。
我指着一个横着放的瓶子,仔细看里面竟然装着一条“巨型”轮船,问道:“这是什么?”
“漂流许愿瓶。”
我忍不住用手推了推瓶身,看着轮船在大海里面摇摇晃晃。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骑上了外公给我用木头做的摩托车,载着婷婷和妮妮,一路上遇到很多小伙伴,他们朝我们投来羡慕的眼光,问我们去哪,我十分时髦地回了一句,“去县城”。
摩托车中途没油了,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提醒我加油,我将车停在路边,看到一片山茶树,想起外公会摘山茶果榨油。我叫上妮妮和婷婷摘了很多山茶果,塞进摩托车的肚子里。摩托车的马达嗡嗡地响着,显示它现在已经吃饱了,可以上路了。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县城,这里有很多高楼,有很多街道,有很多商店,有会转的木马。我们爬上了木马,在上面打闹。一个不小心,三个人从上面掉了下來,还好地上软绵绵的。下雪啦,我们看着漫天的雪花,笑了,准备堆一个雪人。这时候出现了一扇门,我们推开门,发现又是另外一番天地。那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房子,房间很安静,里面有一架钢琴,瓷娃娃是里面的护卫,他们发现了我们,拿着棉花糖棒子追着我们跑。
我们气喘吁吁地推开另一扇门,突然颠簸了一下。原来我们在海上,刚刚不知道怎么地船晃动了一下,透过玻璃我看到了一只大手朝我伸过来。在珠子的碰撞声中,我醒了。
五
婆婆也有一双会施魔法的手。她带我们去田野里摘了很多四月泡,红红的果实,甜中带着一点酸。她说很多的野果子都还在开花,等到快入秋的时候整个山头都是橙黄色的,那是收获的季节。
“那花生呢?花生也是秋天收获吗?”
“差不多时候。”
婆婆指着一捧长着长长的青色叶片、正在抽穗的植物跟我们说,“这是草珠子,现在还在开花”。她又指着一丛开着玫红色小花的植物说,“这是捻子,六月六捻子逐粒熟,七月七捻子熟到甩”。待到六七月枝头会缀满紫黑色的浆果,我无意识地砸巴砸巴嘴,好像那浆果就在嘴里,我合上牙齿,那甜甜的汁水流进我的肚子里,连同风呀、草呀、花呀、树呀。
回到婆婆的“鬼屋”,她在橱柜仔细翻找着什么,我们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吃四月泡。
“找着了。”
婆婆托着一个搪瓷茶盘子,上面印着喜字和红红黄黄的花,外公家也有。只见盘上都是一粒一粒的小珠子,跟串门帘的珠子是一样的。
“婆婆,这是什么呀?”
“这就是草珠子。”
婆婆用那双神奇的手教我们怎么串手串、项链。
我好奇地问:“那能不能串皇冠呢?”我指着矮柜上的洋娃娃,洋娃娃的头上戴着一顶金色的皇冠。
“我试试吧。”
那天我跟妮妮头上戴着“皇冠”,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手腕上戴着“珍珠手串”,心满意足地回家了,并约定好明天一定要在小伙伴们面前展示一番。
隔天我照例给花生浇水,发现它开花了。
我赶忙叫来妮妮和婷婷,几乎每棵花生苗都开了好几朵金黄色的小花,相互簇拥着。我们给每棵花生苗都起了名字,那棵长得最大、花开得最多的花生苗叫做大胖,那棵还没开花的叫做小瘦。
外公说一朵小花就代表结了一个花生,我数了数,数着数着,就发现手指头不够用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等到八九月份的时候,我会有吃不完的花生。我高兴坏了,在小本本上立马写下要把花生送给谁,写完,我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人数。
“婆婆,马上就能吃到我种的花生了。”
婆婆笑着说好,给我们端了一碗加了蜂蜜的花生碎。
婆婆的双手不仅能做好吃的,还能用碎布给婷婷变出很多小玩偶,有小兔子的、小狗的、小猫的、小猪的……这下婷婷变成了小伙伴们新选举的最令人羡慕的孩子。
我也羡慕婷婷有那么多玩偶,于是就用外公给我做的木头车子跟婷婷换了一个小兔子玩偶。
我抱着小兔子玩偶,翻着从婷婷那里借来的儿童插画书,第一次生出了想长大的念头,因为长大了就可以去县城,长大了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长大了就可以看很多好看的书,还能看电影。
我将自己的苦恼说给婷婷听,婷婷却说长大了不好,她不想长大,因为长大了也有很多烦恼,她说她姐姐每天放学回家要写很多作业,还要带小弟弟,也不能出去玩。长大了一点都不好。
婆婆听到了,她笑了,她摸了摸我们俩的脑袋,人总有一天会长大的,你们呀,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回去后,我看到外公在修理农具,我爬到打好的矮柜上坐下,双手托着下巴,晃动着两个小脚丫子。
“外公,你有烦恼吗?”
外公看了我一眼,也笑了,他带着我走向那片花生地,他问我:“你觉得花生有烦恼吗?”
我挠了挠头,说道:“不知道。”
外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又将我带了回去,晚上照例要写十个大字,这是雷打不动的惯例。
不久,我就忘了这回事,连同要不要长大的烦恼一起忘得一干二净。
很多年之后,我才深刻地体会到两位老人的良苦用心。
花生地里的花生又熟了,可他们已经不在了。
周庆云
90后,鹰潭市作家协会会员。在2014年和2015年福建省主题阅读征文活动中,分别荣获大学组一等奖和三等奖,并评为“阅读之星”。2023年在江西省主题征文活动中,荣获三等奖。多篇强国征文作品选登上学习强国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