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君
从2007年开始,博物馆的工作对象从物质遗产领域延伸至非物质遗产领域,博物馆开始成为非遗的重要传播媒介。2022年8月,博物馆对自身的机构内涵进行重新定义,即身为非营利性的常设机构,研究、收藏、保护、阐释和展示物质与非物质遗产,为社会提供服务。新定义说明,宣传展示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是博物馆新增的一个重要职能,做好非遗相关的宣教活动是今后博物馆教育的重要方向。一直以来,博物馆对于利用有形的物质文化进行的教育活动已经做到非常成熟,随着博物馆职能的转变,越来越多的博物馆开展与非遗相关的教育活动,活动方式多种多样,但暂时还没有形成一套成熟的模式。本文从非遗的特征入手,对国内博物馆非遗相关教育实践进行归纳分类,总结其存在的主要问题,并进一步提出建议。
非遗是人类的一种特殊遗产,与物质文化遗产相比有自己的特殊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非物质性。该特性为非遗最基础的特性,其原因是与物质文化遗产之间相比,非遗有着截然不同的存在形态,并非有形的实体,而是利用各种实体达成展示的目标,例如各类口头传承的文学作品、民俗、节日、体育运动、传统手工艺等。
其次是活态传承性。非遗主要通过传承人对下一代的言传身教进行传承,这种传承具备显著的动态性,使非遗在历史发展之中不断延续,不出现断绝,且当前仍处于持续传承的状态,例如音乐、舞蹈、戏剧、手工艺品制作等,动态化体现非遗的魅力。而物质文化遗产是静止的,它本身就是历史文化的承载者。
最后是变异性。非遗在活态传承的过程中,常常与当地的历史、文化和民族特色相互融合,既有继承又有发展、创新,因此非遗具有变异性,但同时又有稳定性。例如将音乐、舞蹈、戏剧等进行二度创作时虽然有变化和发展,但仍然要保持其基本的一致性,如果完全变异,非遗也会在变异中消失。这也是它有别于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特征。
作为公益性文化机构的博物馆,展示、宣传、传承物质文化遗产和非遗是其职责所在。结合非遗的特征,我国非遗在博物馆教育中的实践模式主要有:
非遗虽然具有非物质性特征,但是很大一部分非遗要借助物质形态来表现。博物馆通常通过举办展览,向观众普及非遗知识,展示当地独具特色的非遗文化内容,让观众领略非遗文化的独特魅力。非遗展览是博物馆宣传非遗的重要手段之一,如今,全国各地的大中小型博物馆几乎都设有展示当地非遗的展览。
博物馆通常将非遗作为基础,定期或不定期地组织召开非遗讲座进行教育延伸。博物馆一般会邀请当地知名的非遗传承者,或是对非遗有研究的知名专家学者作为非遗讲座的主讲人。通过聆听讲座,人们可以获取非遗知识,同时围绕着非遗提出自身的疑惑,最终获得想要的答案。因此,开展讲座也是博物馆非遗教育活动中较常用的模式。
表演艺术类、技艺类非遗具有非物质性和活态性特征,重在过程。因此一些博物馆会设立互动体验区或工作室,让某种表演艺术、礼仪、节庆、传统技艺等原汁原味、动态地展示在观众面前,观众可亲自参与互动体验,近距离、全方位地感受到这些非遗项目的魅力。1这 也是博物馆非遗教育活动常用的模式之一。
非遗具有活态传承特征,让非遗活在当下,是博物馆的使命。不少博物馆都与当地中小学、社区进行合作,签订馆校合作、馆社合作共建协议,通过举办校园内部展览、开办讲座、文艺演出、传承人现场示范表演、开展冬夏令营、研学、举办手工体验活动、游戏等形式,帮助学校的学生、社区内的居民更多地了解非遗,激发其对于非遗的兴趣,从而达到展示、宣传非遗的目的。
由于非遗的活态传承,而且在活态传承的过程中具有变异性,非遗会不断地被发展和创新。因此有条件的博物馆会利用非遗代表性项目开发具有地方、民族特色和市场潜力的文创产品,达到非遗教育的普及化、大众化,同时又满足了游客的文化消费需求。
以上是当前非遗在我国博物馆教育实践中的主要模式,虽然形式多样,但纵观这几种模式,笔者发现非遗在博物馆教育实践中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以下几点:
我国博物馆大多开展了非遗进校园、进社区的教育活动。但是只注重教育活动的形式和数量,却未深入研究非遗教育的目的。例如在校园里向学生们宣传非遗文化,很多学生是被动式、填鸭式地接受,即使也有参与一些非遗项目的体验活动,但是学习过程只停留在粗线条、浅层次、碎片式的阶段。在活动结束后便乏人问津,即使是大型博物馆也难逃此命运。
虽然现在全国很多博物馆几乎都设有非遗展览,但是大多数展陈的方式都比较单一和呆板。大多为非遗项目文字介绍和图片,辅以部分实物展示,体验项目较少,参与度低,对观众的吸引力不强。因此,观众对非遗展览多是走马观花式浏览,获取的知识是碎片和片段式的,感官体验较差。
从目前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我国博物馆教育中的实践模式来看,大部分博物馆利用非遗开展教育活动的教育模式趋于雷同。比如都采用讲座、展演等形式,因这种教育手段相对简单,组织规划难度偏低。正是因为博物馆的非遗教育模式高度相似,缺乏新意,观众对此类教育活动也逐渐失去了兴趣。
随着近年来非遗热度的提升,我国博物馆虽然积极利用非遗开展教育活动,但是并没有树立品牌意识,对打造非遗教育品牌未给予高度重视。开展非遗教育活动出现跟风的现象,没有形成持久性、差异性的品牌活动。
博物馆非遗文创产品开发中的特色不明显,缺乏创意。一些博物馆的文创产品开发只是对非遗文化元素的简单复制套用,比如将非遗图腾直接印在手袋、书签等常见的物品上,甚至有些是用机器制作代替手工,难以承载深厚的非遗文化内涵,也体现不出非遗特色,还容易给公众留下滥用非遗的印象。
针对非遗在博物馆教育实践存在的主要问题,笔者提出以下几点策略:
非遗教育目的在于非遗代表性项目的宣传、普及以及传承,最终目标就是传承。深入研究非遗教育的目的,可以更有效促进非遗教育传播工作。博物馆要利用传承人的影响力,发挥博物馆的社会教育职责,邀请非遗传承人进校园、进社区。如针对小学生,可开设非遗基础课程,普及非遗知识,让学生从小对非遗产生兴趣和热爱;针对中职生,可开设技艺类、表演艺术类等课程,将非遗传承与职业教育相结合,鼓励学生投身于非遗传承事业。甚至还可以将一些优质非遗项目加入到高等学历教育中,扩大非遗传承和保护的社会影响力。
让非遗“活”起来,非遗展品“动”起来,非遗展览要紧紧围绕非物质文化遗产活态传承的特征。在内容和表现形式上,通过人、实物和数字化技术相融合的形式,对非遗项目和非遗展品进行活态展示。如各类口头传承的文学作品、语言等非遗,可以通过音频、视频或讲解员演示等形式;表演艺术类的非遗,通常是采用现场展演的形式;传统手工艺技艺类的非遗,主要是展示其技艺及其过程,可以用数字化技术或者让观众参与互动体验等方式,互动体验是活态化展示的重要一环,应尽可能鼓励观众参与其中。
非遗具有地域性,某个博物馆构建的非遗教育模式取得成功,不代表其他地区的博物馆也适用该教育模式。因此,博物馆在利用非遗开展教育活动时,应当深度挖掘非遗资源,避免同质化,突出地域特色。另外,博物馆需要考虑到自身的实际发展情况,以及当地公众的需求,对基于非遗的教育模式进行合理的规划设计。如广东中国客家博物馆举办的“相约周六”文化惠民活动,定期在分馆梅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馆内的非遗戏台,开展客家山歌、广东汉剧等非遗表演,观众在参观非遗展陈后,可以现场观看非遗表演,参与互动。这项活动自举办以来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应,如今很多观众慕名而来。
品牌教育活动的形成必须经过初级阶段、发展阶段和成熟阶段,初级阶段主要通过宣传扩大活动的知名度,发展阶段主要是进一步提升认知度,成熟阶段主要是增强观众的关注度。因此,品牌教育活动需具备持久性特点。2例 如,南京市民俗博物馆青少年社会教育的“品牌”活动——“500娃娃学非遗”。从2016年起,该馆就与南京市拉萨路小学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每年为该校量身定制一系列非遗研学课程,让参与活动的师生进一步了解中国传统文化,感知手工技艺的独特魅力。目前,“500娃娃学非遗”已经开展了7届,并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品牌。该非遗定制课程还荣获了中国博物馆协会“2015-2019年度博物馆研学课程及线路推介活动”优秀课程(自然类,科技类,民族民俗类)等殊荣。
非遗文创产品开发需要结合博物馆的实际情况和市场的实际需求,重点要结合有价值的藏品,通过科学合理的开发手段展现出藏品的文化内涵和文化价值。非遗文创产品的设计创新应兼顾实用性、美观性、材质选择,题材内容等多维度。其中实用性方面要体现时代特征,要开发适用于当下生活情境的创新产品。以非遗傩面具为例,过去常用于祭祀仪式,如今祭祀礼仪日渐淡化,此类非遗产品已经不再符合现下的生活情境,失去了使用价值,也没有市场价值。在材质选择方面,应积极尝试新材料的应用,或传统材料和新材料的结合,为非遗产品的最终呈现带来更多可能。题材内容方面,大胆尝试挖掘新时代的故事题材作为主题内容进行作品的创作,是非遗产品创新的另一思路。
综上所述,我国博物馆组织开展的教育活动,在结合非遗之后,既能发挥出自身的教育职能,又能对非遗进行有效宣传及传承。博物馆可以选择运用活态展示的方式,创新教育模式和非遗文创设计思路,进而打造出一个有博物馆特色的非遗教育品牌,真正将非遗与博物馆教育有机融合,找到更适合博物馆教育、非遗发展的新途径。
注释:
1.罗玉蓉.博物馆非遗项目宣教模式研究[J].神州民俗,2015,(12):5.
2.谢静辉.关于打造博物馆品牌教育活动的思考——以中国客家博物馆为例[J]客家文博,2020(0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