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声
1
海南岛很早就有海盗侵扰。
1919 年民国时期,在两阳高雷一带(今广东西部沿海) 海面和港口,有一个大海盗刘冲南,人称“海盗王”,心狠手辣,偶尔讲点分寸,手下几百号人,干了不少偷抢讹诈之事,在海南岛南部和东海岸一带有恶名。
一日,他们分乘六艘帆船一路杀气腾腾,先后洗劫了万宁县城和三亚的藤桥等地,然后向北扑来,从文昌龙楼登陆,要袭击文城。老百姓奇怪,这批海盗的行径跟别的海盗有所不同,他们洗劫多是大富之人,对普通百姓时常网开一面。
阿菊是海南文昌一带传说中的大美女,连常年在海上闯荡的海盗都知晓,海盗王刘冲南曾经发誓:一定要娶阿菊做老婆。
为了表示诚意,刘冲南还特意准备了300 块大洋,打算送给阿菊家,就算是聘礼吧。
海盗们原计划:凌晨时分突袭文城,劫持县官,逼迫县官交出武器、绸缎和钱粮,勒令城内官宦豪强、富商大贾交纳饷银。拟定的勒索数额:5000 块大洋,两百斤海鲜、宰杀好10 头牛、10 头猪和20 只羊。若不从,再将文城杀个血流成河、鸡犬不宁。最重要的是要得到大美女阿菊!
海盗们对文城不熟悉,抓来一个当地渔民做向导。没料到,向导一家三代深受海盗之祸,对海盗们恨之入骨,便带海盗们走一条羊肠小道,一路上满是带尖刺的石头,还总见荆棘和芦苇,不时得用砍刀来清路,拖延了两个时辰才抵达文城。
海盗来袭的消息传遍文城,城内居民按县衙吩咐,紧闭城门,兵士们埋伏在城楼上,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县长李登奎和防军(督备军) 将领苏德宽意见不一致,李登奎力主率兵出城反击海盗,但海盗出身、后来被招安的苏德宽,则认为海盗凶悍无比,都是亡命徒,不宜出城迎敌,而应坚守城池,以逸待劳。他还说,万不得已就将阿菊交出去,再给些钱粮便可保文城太平。
李登奎瞪了苏德宽一眼。
李登奎反对以粮饲虎,更反对草菅人命,说:“要是将一个黄花闺女交给十恶不赦的海盗,以后我们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文城的父老乡亲?”
两人意见不一,吵得不可开交。后来,跟众官员商量,李登奎坚守城池的意见占了上风。
海盗来到城下,见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城墙上总有官兵走动,知道城内早有准备,便驻扎在文城外的一个村庄里。
村里,海盗们要村民提供美酒佳肴,餐桌上至少要有猪肉和羊肉,有米酒即可。说花了多少钱都会偿还。
海盗的话能信么?村民们脑海里曾不断浮现这样的画面:在送给海盗们的饭菜里放老鼠药,看究竟能毒死多少个海盗。海盗手里有枪,想象的事终究未能成真。
而海盗们最乐意做的事情,就是每日清早到村民的菜地里偷青菜、拔萝卜——这和当下网络上的“偷菜游戏”不同,没有农夫敢于驱赶和叫骂。
海盗常年在海上漂泊,缺维生素,最想吃的是青菜,现在可以大快朵颐,吃生萝卜通气,岂不快哉。
口渴了,海盗们就威逼村民爬树摘椰子喝椰子水。有好几个椰子已喝完水,海盗们想吃椰子肉,用刀在不停地砍椰子壳。刘冲南看着就着急,说你们这么砍椰子太浪费时间了,他接过刀,势大力沉,一两刀就把椰子壳砍开了。手下投来钦佩的目光。
海盗驻扎的村庄依傍大海,水陆两便,遇上凶险情形可进退自如,以防官军的突袭。海盗们气势上不示弱,手持当时比较精良的武器九响枪,总以为登陆了就会有大收获,急切地等待机会进攻。
城东的钟伯宽鼻子粗大像大蒜头,绰号“大蒜鼻”,读了几年私塾,胆大心细。他小时候跟随父亲在广东阳江多年,不仅熟悉阳江的风俗人情,还一口流利的阳江话,而这股海盗的头子刘冲南、李亚东恰恰都是阳江人。于是,李登奎让他赴海盗营谈判。
临行前,李登奎拿出一百块大洋交给大蒜鼻,说:“钟先生拜托了!城里父老乡亲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这一百块大洋先作为见面礼,转交给海盗王,设法让他们撤离文城,不要再惦记这里的女人,若答应撤离,还可以给他们送些钱粮和衣物。”
当时是冬季,海盗们粮草不足,时常饥寒交迫,上了岸就想大快朵颐,至少得求个温饱。“大蒜鼻”为表善意,想方设法为海盗们杀鸡宰鹅,弄来可口饭菜和生猛海鲜,刘冲南等海盗们见其一口家乡话,起初对他还不错。于是,他便说明来意,与海盗商议撤退的条件。
刘冲南说:“要我们撤走,这不难办到,但我们在海上和陆地上都是险中求生,格外辛苦,花销也很大,眼看年关临近,我们如果两手空空回去,弟兄们也不会答应!美女嘛,我娶她是她的福分,现在先不论这个,你帮我转300 大洋给阿菊家。至于我们是否撤退,看了你们预备的东西再说,就看你们县衙有没有诚意!”
“那你们具体开个价?”“大蒜鼻”诚恳道。
刘冲南说:“听说城内锦山、金裕、文选三家当铺门面不小,都发了大财,他们每家交光洋三千元,其他商号各交八百元就可以了。”
“这个嘛,太多了,远远超过县太爷给我的底线,得回去再请示。”
“告诉你们那个‘芝麻官’,说我并非有意为难他,对阿菊我会很客气,暂不提要求,对老百姓也没动一根手指头,让他别不识相!”
“大蒜鼻”将海盗们提的条件告知县长,县衙和众商家一面答应筹款,一面秘密派人向琼州抚黎局的李子奇局长告急,请他派黎兵前来解围。
“大蒜鼻”觉得自己有苦劳而没功劳,暂时也躲进鸦片馆内“休闲”,不敢露面。
城内百姓知道战事在即,传言四起,人心惶惶。这时,山尾村有个绰号叫“吃不饱”的人,把县衙向琼州府请求派兵之事传了出去,市民们纷纷议论这事,本来惶恐的老百姓有了底气,街面五行八作的生意有所恢复,海盗的耳目们一清二楚,报告了海盗王。
刘冲南一听,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我改主意了,告诉他们,别的东西可以少要,女人阿菊一定要弄到手,我是下了聘礼的。”于是派手下不惜代价把“大蒜鼻”抓来。
“大蒜鼻”被五花大绑押到刘冲男面前,刘冲男骂道:“龟孙子,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竟敢串通官府,设套陷害爷爷,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啦!你这个‘大蒜鼻’是不是太扎眼?老子给你削平,咹?”说着,掏枪对准他的大鼻头就要扣动扳机,另一海盗头目拿来一把明晃晃的腰刀,说割鼻子还是这个好用,割下来还可喂饱一只海龟,腰刀在其鼻头儿来回比划着……
刘冲南则手持盒子炮围着“大蒜鼻”转圈,羞辱动作不断,像猫玩耗子,“哎,我说兄弟,这样好不好?暂时不杀他、不伤他,留他一条小命。”他阴阳怪气道:“但是,你必须保证我们安全离开,负责通知各商号将答应的款项和美女交来,并送到老子船上。否则,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活剐你全家!”
为活命,“大蒜鼻”只得答应。当天夜里,海盗们在他的带领下,来到清澜港下了船,钟伯宽不熟悉这段路,走到县城东门时,又让算命先生林仲光给带路,要将大美女阿菊抓获。
2
阿菊为逃此劫,让“大蒜鼻”将300大洋还给刘冲南,用炭灰抹在自己娇嫩的脸上,乘坐小船躲到了红树林里。然而在劫难逃,她最终还是被海盗们找到抓走。
“大蒜鼻”的堂哥闻悉堂弟和美女阿菊被海盗掳走,气夯胸膛,便率领三十多名家丁,拿着各式武器向海盗追去。但缺少战斗经验,且有组织无纪律,胡乱放枪,结果打草惊蛇。
海盗们听到枪声后,知道有追兵赶来,就把“大蒜鼻”、阿菊还有几位乡绅押解到海盗船上。海盗王逼令“大蒜鼻”写信交给算命先生带回,催促各商号拿钱,收到钱再放抓来的人。
第二天,李子奇的黎兵浩荡抵达文昌县城,锦章当铺的老板刘阳三也集合佃户们携粉枪赶到。各商号见海盗撤退了,谁都不愿拿钱出来。海盗王见勒索不到钱,便将美女阿菊带走,并极力拉“大蒜鼻”入伙。
“大蒜鼻”推辞说:“谢谢诸位的好意,我家祖上下来都没有跑船的,我见风浪如见鬼,一上船就呕吐。”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勉强,看在你父亲教过我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你,今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我们出发时,放你回去。今天晚上陪我们喝酒。”
海盗在扬帆离去前,果然将“大蒜鼻”放了。临行,海盗王刘冲南说:“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待阿菊,不会让她吃亏的。”刘冲南还委托“大蒜鼻”将一百大洋交给阿菊父母,另给十块大洋给“大蒜鼻”本人,说:“这十块大洋是答谢当年你父亲的师恩,但咱们一码归一码,你赶快回去叫人筹够大洋送来,不然他们的命都没了。”
双方僵持着,“大蒜鼻”讨价还价,商铺老板委托“大蒜鼻”,给刘冲南交了一千大洋,海盗们除留住阿菊外(硬说是已给聘礼),将其他人都放了,往北部湾一带开拔。
“大蒜鼻”退盗有功,各商铺筹送来光洋五百元,李子奇独揽退匪之功,毫不客气地将这些钱装进自己腰包,还说至少要用两百块光洋来犒劳弟兄。李子奇志得意满,未想阿菊的父母来向他哭诉,求他救出女儿。李子奇先是好言相劝,后来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敷衍塞责。
阿菊已被迫随刘冲南出海,无可奈何。
海盗王刘冲南厚待阿菊,阿菊不愁吃穿,但海上颠簸几个月,吃尽苦头。更可怕的是海盗内部的纷争。
当时的海盗船形同蚱蜢,船壳涂成绿色,沿海渔民就把海盗船和海盗称为“绿壳”,说来巧合,海盗们常互戴“绿帽”,性事上有些乱。
副手大副李亚东嫉妒海盗王身边有美女,不顾一切想给刘冲南戴绿帽子,甚至想做老大,一直未能得逞,还是苦苦相逼,也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3
刘冲南把阿菊带到船上,阿菊想跳海了结生命,刘冲南好说歹说,说自己不过是想在海上做做生意,生意做不成了,不得已才当海盗的。还说从清朝以来,不知道哪个狗官想出来的主意,不但海禁,还海迁,让沿海居民从海岸线一律后退30 里或50 里,这让海边的老百姓怎么活呀。好在海南岛这边天高皇帝远,执行海迁规定没那么严,就过来这边了,但我们通常只劫富,不抢贫,不信可以打听……
阿菊不得不适应海上炼狱般的生活,对刘冲南渐渐接受,在船上待了些时日。
船上的海盗们平日连女人的气息和味道都闻不到,纯粹是男人的空间里,大家即便有怨,也只能怨天怨地。如今漂亮的阿菊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船上,弟兄们对刘冲南渐起嫉恨之情。更为蹊跷的是,阿菊住到海盗船后,海盗们的行动诸事不顺,有两个海盗还被官府捉了。
大副李亚东总对船上弟兄说:“来船上的女人肯定是祸水,何况是老大的女人!”
刘冲南听见大副的嚷嚷,想冲出去惩处大副。阿菊拉住他,悄悄说得先忍一忍。
到了晚上,阿菊想洗个澡,发现自己晾在外边衣服除了剩下一条裤腰带,其他全都不见了。刘冲南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危机,不寒而栗。
第二天中午,水手王小三给刘冲南夫妇送来饭菜,阿菊吃了一口米饭,牙齿被沙子磕了一下,不敢在嚼了,问:“你吃饭试试,看是否也有沙子?”
刘冲南一试,饭里果然有不少沙子,显然是故意所为。刘冲南猜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找来平时最信得过的二副,让阿菊回避,讲了这天遭遇的蹊跷事情。
二副反过来问:“大哥,你对阿菊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当一件新衣服穿穿?”
刘冲南说:“开始吧,我也没太当回事,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我是真爱上这个女人了。”
二副说:“你要是太把这个女人当回事,你会得罪全部弟兄!他们可能会造反。大副总是说,这个女人上船后,我们到哪做什么都不顺利,你还这么护着她!我倒是理解大哥的。”
接着,忠心耿耿的二副将弟兄们背后的怨恨和算计密告于刘冲南,说大副和弟兄们密谋,要除掉阿菊。
刘冲南对二副能将实情相告甚为感动,庆幸自己没看错人。如果二副与大副一同串通弟兄们谋反并暗中使坏的话,他和阿菊就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刘冲南再三考虑,决定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将海盗王的权力交给二副。二副问:“是否将大副捆绑,之后将大副扔到海里?”
刘冲南说:“这事我做不来,以后你要怎么对付他,是你自个的事情,我是希望船上平平安安的,不要有任何伤亡。”
二副“嗯”了一声。
刘冲南说:“我还是带着阿菊走吧,兄弟好聚好散。”
正式告别时,二副交给刘冲南五千光洋,说:“这些钱都给你们,到陆地上好好享受生活。”
刘冲南感动得眼眶热了一阵,很快冷静了,打算自己带着阿菊离船先登岸,到马来西亚逗留一阵,再坐船折返海南文昌。
下船时,大副对刘冲南给足了面子,让全体船员在船舷边列队,目送刘冲南和阿菊离去。刘冲南很庆幸自己选择“走”的上策,避免了船上无谓的血拼。
刘冲南带着阿菊投靠了阿菊在马来西亚的亲戚哥三家。
哥三家住一栋大楼的二楼,不宽敞,但还是盛情接待了阿菊夫妇,他们都不计较刘冲南做过海盗这回事,说是生活所迫。
哥三夫妇出远门时,特别交代阿菊夫妇,你们可以到二楼以下的地方走动,但不能走远,世道不太平,不安全。三楼以上的地方千万别去,千万千万。
阿菊和刘冲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情于理都得顺从,就满口答应。
开始几天,阿菊和刘冲南都信守承诺,只是到二楼以下的地方走动。刘冲南认为自己有拳脚功夫,把阿菊带离住处周边好远的地方,跟当地地痞偶尔有些口角摩擦,刘冲南也能说会道,都轻易摆平。
住了好几天,亲戚还是没回来。刘冲南问阿菊:“亲戚是不是故意躲我们?”
阿菊说:“你想多了,他们不是那种人。他们不是还说等他们回来再买船票吗?”
刘冲南说:“就算是,我们也不怕。我们还有大把光洋。”
实在是寂寞无聊时,刘冲南对阿菊说:“我很好奇,还是让去三楼看看吧,哪有什么我对付不了的?”
阿菊说:“你不是答应过人家吗?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刘冲南说:“我们见机行事嘛,有风险我们就回来,三楼到二楼,太方便了。”
阿菊想了想,说:“要是去,我跟着你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刘冲南抱起阿菊猛亲,竖起大拇指说:“真是好老婆!”
上得三楼来,三楼外边看不出是什么,里头竟然是华丽而喧闹的赌场。
阿菊拉了拉刘冲南,说:“难怪亲戚说不能上三楼,十赌九输,我们回去吧。”
刘冲南说:“我们可以只看不赌,不赌还有饮料喝、有饭吃,免你回二楼做饭了。这不好吗?”
阿菊了解刘冲南性子执拗,管得太认真容易伤感情,也就没有太坚持己见。
阿菊本来想着一直跟着刘冲南,这样就可以看着刘冲南,不让他沾赌。不巧的是,阿菊不适应赌场的喧闹和污浊空气,花花绿绿的玩意让妊娠反应明显起来,有缺氧感,忽然一个劲想吐,吐出来或吐不出来身不由己,一时又找不到卫生间,阿菊满脸苦楚,对刘冲南说:“我们一起回二楼吧。”
刘冲南说:“在海上漂流太久,马来西亚该去的地方我们也去得差不多了,还是让我看看热闹吧。”
阿菊不忍看大男人可怜兮兮的表情,又着急要呕吐,就不多说什么,赶紧回二楼,离开前不断交代:“只许看,不能赌哦,不能赌哦。”
刘冲南笑着说:“听老婆的话,一定。”
刘冲南看着赌场里衣冠楚楚的赌客们,心里感慨:赌场上的巧取豪夺要比海盗的劫掠文明多了,风险似乎也小得多。赌场上通过最简单“大”与“小”的显示,就能决定财富的流向,再多再少都不是问题。海上的抢劫要通过漂流、奔波、惊险、恐吓、威胁、杀戮、打击或被打击……胜算与否,有时只有天知道。
刘冲南仔细观察赌场里的道道,最简单的玩法是在机器里直接拍“大”或“小”的按钮,输与赢立马见分晓,好痛快啊!
刘冲南总觉得机器不可靠,出“大”或“小”是可以控制的。他走向人堆里看赌客摇骰子,可以让中间人摇,也可以自己摇。刘冲南觉得这种玩法还算公平,就开始尝试,在柜台写了借据。让人家摇,第一把是赢的,第二把输了。刘冲南就选择自己来摇,每次赌注是一百大洋,节节胜利。押五百大洋时,竟然输了。刘冲南哪能甘心,头脑发热起来就继续,自己不断使劲摇骰子,多个回合下来,结果输得好惨。
……
阿菊呕吐了多次,吐完后就斜躺在沙发上休息。还不出一个小时,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一打开门,见有三人,两个壮汉衣着光鲜却凶神恶煞地站在刘冲南身后,刘冲南耷拉着脑袋,苦着脸说:“老婆,真是对不住啊!押大小,太刺激了,我先赢后输,后来不得不赊账,五千大洋都输出去了,我们回不了海南,对不住亲戚啊!我回来拿钱的。”
阿菊气疯了,竟向刘冲南扇巴掌。刘冲南说:“该打,该打!”
五千大洋输出去了,亲戚还是没回来。刘冲南带着阿菊来到海边,阿菊说:“我们干脆一起投海算了,哪还有脸面见亲戚。如果长期住下去,谁都会讨厌我们的。”
刘冲南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亲戚回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海上什么狂风恶浪没见过,有我在,不怕的。”
海边突然零星响起枪声,接着枪声多了起来,有一群人向刘冲南和阿菊这边跑来,刘冲南让阿菊先躲到一边。为了壮胆,刘冲南抓起沙滩上的一个石头,石头的形状有点像手枪,向刘冲南冲过来的一个男人竟然一大袋东西塞到刘冲南手里,继续没命地跑……
刘冲南摸了摸手提袋,棱角硬硬的,感觉全是一叠叠的纸钞。他冲到阿菊身边,将手提袋交给她,交代阿菊在原地不动,再连忙回到原位,很快就有两个警察用枪抵住他的脑袋,警察用手电筒在刘冲南的脸上照来照去,发现不是他们要追捕的人,就放了刘冲南,继续在海滩上追击逃犯。
刘冲南拉上阿菊,赶回住处。枪声没了,一切归于平静。
两口子打开手提袋,竟然是大半袋马来西亚币,而且全是百元大额的。
刘冲南兴奋地喊叫起来,说:“我们的运气太好了,好到出奇了!”
阿菊说:“人家不会上门来找这笔钱吗?”
刘冲南给阿菊分析:“我当时手里抓着像手枪一样的石头,逃命的人我估计是搞走私的,一定以为我是要堵住他们的缉私警察,就把手提袋给了我,以为贿赂了我,就没事了。警察以为我是逃犯,后来发现抓错了。他们上哪找我们呢?后来警察也不一定抓到他们想抓的人。”
阿菊半信半疑。
哥三回来了解情况后,说:“你们命大,运气确实好,我服了。”
刘冲南大方地给了哥三一大笔钱,说:“我们的运气是你们带来的,一定要报答。”
哥三怎么推,刘冲南都非要让哥三收钱不可。
刘冲南总觉得马来西亚当时的管理有点乱,也怕人家找上们来把钱要回去。告别哥三,带着阿菊很快离开了马来西亚,在泰国曼谷安置生活。
后来,阿菊生下三儿四女,长子生下阿吉,阿吉嫁给了当地人,她的儿子也娶了当地人,后来生下了混血儿巴辛特,哪想到阴差阳错,巴辛特后来还是当了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