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杰 朱雷 吴强松
(1.浙江广厦建设职业技术大学 浙江金华 322100;2.浙江工商职业技术学院浙江宁波 315000)
21世纪以来,全球化的迅速发展、国际贸易以及旅游业的增长加快了食源性、动物源性病原体和疫病媒介的流动。全球多地新发、再发和突发的各类流行性传染病、动植物疫病波及范围和扩散速度持续增大。2020 年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形成全球性大流行,已造成全球数百万人死亡。伴随着生物技术的不断扩散,在国际上,生物恐怖袭击、外来物种入侵等生物安全事件频发。生物安全对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构成很大的威胁,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作为一个有着14亿多人口的大国,生物安全威胁已成为影响国家战略稳定的重要变量。2020 年,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明确提出,要从保护人民健康、保障国家安全、维护国家长治久安的高度,把生物安全纳入国家安全体系,系统规划国家生物安全风险防控和治理体系建设,以此全面提升国家生物安全治理能力。
生物安全(Biosecurity)是指由现代生物技术开发和应用的,对生态环境和人体健康造成的潜在威胁所采取的一系列有效预防和控制措施[1]。其内容主要包括传染病、公共卫生和安全保障3个方面,它的基本要求是通过防控重大突发传染病、动植物疫情,防范外来物种入侵与保护生物多样性,防范生物恐怖袭击,防御生物武器威胁,以确保一国的生态系统对国民生存的支持功能。生物安全不仅仅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面临的重要和关键议题。
生物安全问题与国民安全、社会安全和经济安全密切相关。中世纪,欧洲黑死病暴发,历史学家对1352年人口死亡数的估计约为2 400万人,约占当时欧洲和西亚人口的1/4[2]。即便是现代医学如此发达的今天,新发传染病的威胁也绝不能小觑。2020年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已造成全球数百万人死亡。生物安全问题还会在社会领域和经济领域产生“次生灾害”。恶性传染病的致死率和病虫害造成的饥荒容易形成社会性恐慌,引发恐慌性采购、医疗挤兑、逃荒等群体性行为,破坏社会秩序,威胁社会安全。而其所引发的负面社会情绪会导致银行挤兑、金融市场恐慌性抛售,冲击金融秩序,威胁经济安全。
生物安全问题也对国际安全构成威胁,已然成为全世界关注的重点安全问题[3]。蔓延性、跨国性是重大疫情的显著特点。各种现代交通工具让世界各国民众互通往来变得十分便捷,但也为疫情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创造了条件。据国际权威机构研究,现今全球运输网络的效率能把传染性病原体在1.5 d内从偏远村庄传播到6大洲的主要城市,且可能致大规模暴发或传染病大流行[4]。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通过遍布全球的物流运输网络传播和蔓延,威胁到全球的农业生产。生物安全问题的世界性蔓延破坏了国际产业链、贸易链、供应链,冲击全球经济政治秩序,威胁国际经济安全。
治理是系统化的合作管理方式,具有多元治理主体和多样化的治理方式,目标是最终实现善治[5]。治理强调多元主体协商共议,追求多样性,推崇的是多元共治,具有广泛参与的特征。生物安全治理就是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针对生物安全问题的合作管理。生物安全治理的目标是维护人类和经济动植物的生存安全,减少生物安全问题在经济、社会等领域产生的次生灾害,维护国家社会经济秩序稳定。
国际体育赛事的举办能够在短期内形成大规模的国际人员流动和聚集,潜藏着传染病暴发、生物恐怖袭击等生物安全风险。国际赛事生物安全风险治理不仅是确保赛事顺利举办的根本保障,还是守护国家安全的重要举措。
赛事是以体育比赛为核心的一系列活动。那些竞技水平较高,给举办地的经济、社会带来巨大影响,并在全球范围产生影响的国际体育赛事[6],主要包括国际综合赛事和国际单项赛事。国际体育赛事给举办国家和举办城市带来巨大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综合效益,对一座城市发展的诸多方面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风险是对不愿发生的事件所具有的不确定性的客观体现。其内涵主要包含两方面:一是意味着出现了损失或未能实现预期目标;二是指这种损失出现与否是一种不确定性的随机现象。体育赛事是综合性社会事件,广受世界媒体关注,社会影响力巨大。体育赛事参与人员众多,涉及面广[7],利益关联方多,存在众多不确定因素。体育赛事风险是体育赛事在筹备和举办过程中,赛事主办方所面临的不确定性和这些不确定性所造成的损失[8]。
体育赛事风险内涵包括3 个方面。第一,外因。体育赛事风险来自于体育赛事所处的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难以预测和控制,其对体育赛事影响难以准确预见。第二,内因。受人们认知局限和信息收集的滞后性与不完备性的影响,体育赛事组织者不能准确预见和控制的风险因素。第三,结果。除了不确定的外因和内因以外,体育赛事风险在赛事实施过程中必然产生结果。体育赛事在筹备和实施过程中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通过对这些问题的处理,体育赛事最终结果可能符合组织者的预期目标,也可能与预期相偏离,甚至与组织者的预期目标相悖。
国际体育赛事生物安全风险主要有蔓延性、隐蔽性和外溢性特征。
2.2.1 蔓延性
病原微生物在人体内生存和繁殖会形成传染病,导致人体感染甚至死亡。而病原微生物存活和繁殖是有条件的,只有迅速、频繁地找到新的人体宿主,才能确保其存活。维持病原微生物生存需要数量庞大的人类宿主群体。国际体育赛事举办期间,人们频繁地接触、交往可以使病原微生物不断地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身上,在人群中迅速地传播开。而国际赛事承办城市基本都是大量民众聚集的大都市,赛事期间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使得病原微生物能够维持传染链不中断,并获得足够多的易感新宿主,从而维持其生存,进而会造成传染病在赛事举办国大规模蔓延的可能。国际性赛事同样也会吸引大批国外观众进入赛事举办国观赛,加大了境外传染病输入风险。不同国籍人群在密闭场馆一起观赛也易引发呼吸道高感染性传染病传播,赛后被感染的人群回国后则可能会形成传染病跨国传播。此外,赛事期间外来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大量进入举办国,也容易造成赛事举办国发生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蔓延。
2.2.2 隐蔽性
与火灾、爆炸、赛场暴力等显性赛事风险不同,生物安全风险具有隐蔽性,其在人体感染初期症状不明显,肉眼不易察觉,也难以引起人们的重视。传染病在参赛人群中传播以及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在举办国蔓延是一个渐进过程。生物安全风险的隐蔽性特征增加了风险识别和风险应对的难度。
2.2.3 外溢性
从外溢空间上看,传染病在赛事举办城市暴发后,会通过国内和国外感染人群,借助现代化交通工具,迅速传播到全国和全世界范围,形成举国乃至全球性公共卫生风险。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也能借助四通八达的运输物流网络迅速蔓延。从外溢领域上看,重大疫情和生物武器有致死的可能性和易感性,容易形成社会性恐慌和负面情绪。恐慌与负面情绪通过互联网不断传播和放大,破坏社会秩序,威胁社会安全。此外,赛事期间生物恐怖袭击和重大疫情暴发会损害赛事举办国的国际形象,削弱举办国的软实力。
国际体育赛事生物安全风险是指威胁国际性赛事主办方和参与者的生物性不确定因素,以及这些不确定因素所造成的损失。国际体育赛事所形成的国际性人员流动和人群聚集隐藏着巨大的生物安全风险。
根据风险源性质,可将生物安全风险划分为自然性生物安全风险和社会性生物安全风险。自然性生物安全风险主要包括流行性传染病、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输入。21世纪以来,“非典”“埃博拉”“禽流感”“非洲猪瘟”“新冠肺炎”等新发和复发传染病持续暴发,并在全球范围内扩散。“哪怕是发生在世界上最偏远地区的传染病暴发,也会快速扩散到各个大洲大洋,直接影响到人民的健康、安全。”国际体育赛事容易诱发流行性传染病暴发和动植物疫病流行。国际赛事举办期间,数以百万计的游客观众涌入举办国,尤其是在赛事举办城市,密集的人群在运输工具、场馆、酒店等场所形成聚集。境外人员的大量输入增加了各类传染病跨国传播的风险,密闭空间内人群的大量聚集为呼吸道等传染病的传播创造了条件。如新冠肺炎流行期间,造成西甲、NBA 多名球员感染。同时,国际赛事期间,境外农产品和动植物产品的输入增多,增加了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在举办国暴发的风险。
社会性生物安全风险重点关注生物武器恐怖袭击。大型体育赛事举办吸引着众多人关注的目光[9],往往会成为恐怖分子的攻击目标。恐怖分子通过对国际赛事发动袭击,以达到其政治需求和利益企图。从历史上看,国际赛事总是笼罩着恐怖袭击的阴影。如1972年德国慕尼黑奥运会、1988年汉城奥运会、1996年美国亚特兰大奥运会、1998年长野冬奥会,都发生过恐怖袭击。随着生物技术的全球扩散,发展生物武器的主要障碍基本已被消除。生物武器的低成本、易得性和隐蔽性,成为恐怖分子发动袭击的首选。在当前恐怖主义威胁日益加大的情况下,恐怖分子获取并使用生物武器的可能性增大。国际体育赛事不仅是世界传媒关注的焦点,还为一小部分试图破坏生活安宁的恐怖分子发动生物袭击,制造国际影响提供了机会。
赛事生物风险不仅涉及赛事本身,还与国家安全密切相关。赛事举办方与公安、国安、边防、海关、卫健委等涉及生物安全风险部门协调成立领导小组,以赛事指挥中心为中枢,构建生物安全应对体系。生物安全应对体系还要动员社会公众积极参与,实现赛事生物安全风险治理的普遍参与和多元化。生物风险治理领导小组要综合分析赛事生物风险国内外环境,确定赛事生物风险治理原则、策略、目标、范围及职责等,进一步细化、落实风险具体职责部门,使赛事组委会、相关政府部门、媒体、社会组织、公众等行为体明确各自职责,强化监督,全面参与到生物安全风险治理中去。
生物安全风险的研判离不开情报信息的收集和分析。赛事举办国要与世界各国以及国际组织加强情报合作。
在自然性生物安全风险信息方面:首先要掌握重大疫情、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的全球流行总体态势;其次要关注区域性传染病、动植物疫病及有害生物的传播状况,综合研判全球性和区域性生物安全风险对国际赛事产生的影响。
在社会性生物安全风险信息方面:国安、国防、公安等部门之间实现信息数据共享;加强对国内外恐怖分子、分裂分子和宗教极端分子生物信息的收集分析和行迹追踪;密切关注国际各类生化武器的交易信息。
在对生物安全风险信息进行综合研判上,识别潜在的体育赛事生物安全因素,及时分析这些因素可能对体育赛事造成的危害,采用预防性策略规避和减小生物安全风险因素可能产生的影响。
对已形成国内或全球性的疫情大流行的,需易地或者推后赛事的举办。如2003年“非典”暴发,原定在中国举办的第四届女足世界杯被易地举办;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东京奥运会推迟举办。出台政策对流行性传染病高发地区人员入境实施管控,对境外人员参加赛事逗留期限加以规定。加强对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暴发区域农产品和生物制品的检验检疫。充分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和生物识别技术,加强边境和机场对入境人员的鉴别工作。
强化生物安全风险的监控能力,依托国家传染病监控网络建设赛事公共卫生监测系统,加强对举办城市民众、运动员和观众等群体的检测。比赛场馆设计要能保证观众坐席间社交距离,确保通风系统和疏散通道畅通。加强公共卫生防护用品、生化防护装备、急救药,以及预防和治疗常见流行病、传染病与常用消杀药物等物资的储备。设立应急后备防控和医疗机构,提高防控和临床诊治能力。增设地铁站、比赛场馆等安检区域生物武器侦测设备。对赛事关联人员进行生物安全风险防范培训。建立专业性反生物恐袭团队,并进行有针对性的赛前集训和实战演练。
针对赛事举办城市公众,开展突发性传染病的应对教育与反生物恐怖袭击的自我防护教育。提高公众生物安全风险关注意识、防范意识,提升公众对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10]和生物恐怖袭击威胁的认知和防护能力,消除生物安全风险发生时民众的恐慌心理。
制订生物安全风险应急预案,开展赛事生物安全演习。应急预案为危机决策与危机指挥提供依据。预案的制订及紧急情况下的启动,可以有效地减小体育赛事风险造成的损失和危机带来的影响。在风险评估的基础上,针对预判到的赛事风险发生的可能性以及可能在哪些环节出问题,制订相应的策略。赛事生物风险应急预案要有宏观的启动机制,也应该有精细化的应对措施和方案。
赛事安全应急演习是赛事举办方提升应对风险能力的一项重要举措。应急演习仿设突发事件的场景,让赛事举办方切身感受到危机的实情实景,提升举办方应对风险的能力和管理人员在突发事件中的反应能力。公共卫生应急演练内容包括病例发现与报告、病例转运与首诊、后期调查与病原检测、病例诊断与医治、终末消毒、密接管理与疫情处置评估等场景。采取情景模拟与现场实战相结合的方式,实施多部门联动处理突发性生物安全事件。而生物恐怖袭击演练主要应以迅速确定事件性质、寻找生物武器源头、确定暴露人员、开展对生物恐袭受害者的救治等具体内容为中心。
关口前移,加强入境排查。边检对入境人员严格排查,防止恐怖分子、分裂分子和宗教极端分子进入国境。赛事举办城市加强对进入该市各个通道人员的查验工作。海关加强赛事期间进口动植物制品和农产品的检验检疫工作,防止动植物疫病和有害生物借助物流通道进入中国。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等交通枢纽可利用测体温机器人,加强对入境和进入赛事举办城市人员进行体温测量,对于体温异常人员采取必要的隔离留置观察。
赛事公共卫生监测系统要加强传染病流行情况的监控。举办城市公众和外籍人员实施健康数据分管。比赛场馆配备智能防疫机器人,实施密集人群红外温度探测和人群个体温控探测,对体温异常人员实施留置观察。比赛现场配备专业生化防疫人员和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人员,做好赛后场馆消毒工作。举办城市酒店、饭店、公共交通工具实施每日消毒制度,相关服务人员加强呼吸道等疾病的防护。对比赛场馆、配套服务设施及赛会周边地区进行治安监控和道路交通监控。运用生物识别和生化侦检装备对进入场馆的人员和物品进行检测。在比赛场馆中,配备专业的反生物恐袭人员和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人员,应对生物恐怖袭击和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
赛事结束后协调和组织外籍人员有序离境。边境、机场逐渐解除相关生物安全风险防范措施。妥善处理赛前及赛中风险发生后的遗留问题;详细总结风险防控取得的成绩和存在不足,直面风险防控存在的问题,提高赛事风险管理水平,为以后赛事的申办、承办、举办提供翔实的可借鉴材料。
国际体育赛事生物安全问题具有蔓延性,如治理不当会导致疫情暴发或者动植物疫病扩散,其还具有隐蔽性和外溢性,涉及的治理主体多元,需要政府各相关部门、社会组织、公众和媒体等主体全员参与,协作共治。国际赛事生物安全风险治理是赛事举办国在国际赛事举办期间,针对生物恐怖、自然暴发传染病和有害生物对国家安全威胁的一体化应对战略,是国家安全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国际体育赛事和生物安全风险具有跨国性,需要承办国与国际奥委会、世界卫生组织等国际组织,以及相关国家密切合作,以避免生物安全风险的暴发和在国际的蔓延,国际体育赛事生物安全治理也是国际安全治理的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