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一片流光溢彩
——上海大剧院巨幅壁画《艺术女神》项目纪实

2023-12-27 09:11俞璟璐
上海视觉 2023年2期
关键词:丁先生壁画上海

俞璟璐

(清华大学,北京 100084)

在上海的文化设施建设中,上海大剧院(图1)是这座魔都现代化进程中第一座标志性的艺术宫殿,它一直是上海人的骄傲。这不仅是因为它地处市中心、上海地铁交通枢纽的人民广场,周边是市政府大楼、举世闻名的上海博物馆以及曾经蜚声中外的上海美术馆等,赋予上海浓厚的文化气息,更重要的是因为这座水晶宫是建筑艺术与国际一流的艺术作品完美结合、互为映辉的一个典范。著名艺术家丁绍光和朱德群分别为大剧院大堂创作了《艺术女神》和《复兴的气韵》巨型壁画,引发了观众对艺术的憧憬和向往。如今,回顾当年落实壁画项目的往事,更感到这一文化艺术项目实践值得记录和分析。

图1 上海大剧院

一、结构改建,为视觉艺术开道

1997 年,上海举办第一届上海国际艺术博览会,该项目负责人钱建群特别邀请了旅美著名画家丁绍光参展。当时笔者与尤一平负责丁绍光艺术国际推广工作,经与丁先生商量,决定以参展为契机,在国内推介丁绍光艺术。期间,了解到兴建中的上海大剧院正在筹划大堂壁画事项。据说,有关人士也联系过几位艺术家,但都因为对方开出高昂的价格望而却步。笔者听后,马上感到这是一个良好的契机。为了说服丁先生,我们三人专门坐车上了延安路高架,远眺正在建设中的大剧院,凝望着这座现代化建筑,感到太美了,一致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合作机遇。丁先生说:“璟璐,你去联系,我愿意画。”笔者马上与负责文化工作的市委副书记联系,表明了意愿。次日,该领导人来到艺博会的展位,饶有兴致地观看了丁先生的作品,然后说,“我们可支付不了这么高的价格,但是,可承担一些成本费。”丁先生听到后回应:“我成本费也不要,一分钱也不要。”其实,在成名后,丁先生早已经多次为联合国世界联盟的艺术项目捐赠过作品,而且,还多次慷慨地向社区和团体捐赠作品,推动社会公益项目。

几天后,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和文广局的领导邀请我们到大剧院的大堂观看墙面,负责建设项目的总经理乐胜利早已在场。大堂建筑已经基本完成。当初法国建筑设计师夏邦杰根本没有考虑到要留出墙面给艺术配置,虽然在那时为大型的公共建筑配置艺术品已经成为国际惯例,比如,闻名于世的建筑大师贝聿铭就与不少艺术家合作,包括著名旅法画家赵无极和英国大雕塑家亨利 · 穆尔。上海大剧院的建设是当时上海市政府“筑巢引凤”文化发展政策的一项前行项目。大剧院壁画项目也是市委副书记和乐胜利商量后决定的,以提升建筑的艺术氛围,只是按照原定设计建造的大堂可放置壁画的空间只有一楼剧场入口处的墙面,大约高2 米,还受到入口侧墙的影响。丁先生注视墙面片刻,感叹地说:“可惜了,如果设计时将顶楼到下面都留出,垂直空间气势更宏伟,整体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丁先生果然见解不一般,笔者虽然感觉木已成舟,毕竟墙面已经完工,但还是随即转告了市委副书记。令人绝对想不到的是,他和乐胜利当场就开始商量起来,他问,二楼三楼的观众人数有多少?幕间流动量大约有多少?等等;又问,一旦改动过道,对建筑承重有什么影响?乐胜利一一作了回答。随后,这位领导立即果断决定:“如果观众上下楼问题不大,又不影响承重,你们和设计师商量,把二楼过道敲掉,留给丁先生创作。”语音一落,几秒钟内,全场鸦雀无声,大家给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既惊讶又激动,何等的魄力和决断!一句话,为艺术开道!“这样可以了吗?”领导转身问丁先生。“好!我一定好好创作,画出最好的作品,”丁先生深受感动地回答。两米高度就一下提高到近乎五米。最后,在场领导还决定,将入口处的侧墙也一起敲掉,改善视觉效果。我们当时尚没有充分意识到改建大堂楼层过道的深刻涵义,如今回顾才大彻大悟。是的,这一改建不仅展现了开创型建设者的气派,更让丁绍光和朱德群这两位国际著名艺术家尽情地挥笔,创作出他们一生中最大尺幅的壁画作品。更有意义的是,让千千万万观众感受到一种崭新的艺术体验,巨幅壁画让每一位步入大堂的人都能感受到艺术的震憾。其三,这是上海第一次为新建的现代化大剧场引入巨幅艺术作品。如此,上海大剧院不仅是一座缤纷灿烂的演艺大舞台,而且,开创性地加入了国际一流水平艺术殿堂的行列。

文化建筑中的壁画绝不是单纯地为了装饰,而是创设与营造一种人与所处环境两者关系的精神品质,“将感觉的空间转化为视觉空间”,艺术的存在可以重新定义人们对现有空间的体验,也相应地改变作品的表现特征,在这方面,作品的尺幅大小对环境的影响是举足轻重的。何况艺术的加入甚至可能使作品达到超越建筑本身的文明高度。这在古今中外都有杰出的范例。壁画这种艺术形式出现在古代的殿堂、寺观、甚至墓室中的情况不胜枚举,中国古代壁画至今被视为世界艺术之瑰宝。只是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壁画艺术被人们忽视了。在1998 年,上海一群文化事业创业者以他们的睿智、勇气和胆识为开启上海现代艺术的建设“敲”出了一个强烈的音符,重启了这一艺术传统,弥补了法国建筑师设计的短板,使得上海大剧院成为了传播文明和优化人文环境的地标。这一项精彩必须留下一笔记录。

二、既要有现代感,又要有民族特色

壁画《艺术女神》的诞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主要问题是创作主题和绘画主色调的确定。

记得艺博会开幕后第三天,笔者陪同丁先生去市府大楼,与市委领导人再次商量项目,在讨论到创作风格时,领导人说:“壁画不能太抽象,也不能太写实,作品既要有现代感,也要有民族特色。”这成为丁先生创作时重要的考量。当时选择丁绍光的创作风格实际上是比较妥当的,并不仅仅基于他是国际著名画家。丁先生毕业于中央工艺美院壁画系,他引领的现代重彩画艺术源自中国古代壁画和国画中的工笔重彩传统,又吸收了西方现代艺术的技巧和色彩。

项目意向决定后,我们必须将作品主题按程序向市委市政府、文广局的领导和项目总经理乐胜利汇报,双方进行沟通。丁先生希望以他擅长的亚热带田园风格为主,构思是绿色的丛林,“城市中的花园”。记得我们汇报后,在场领导并没有立即发表具体的意见,市政府领导人一直在翻看画册,最后,手拍着封面说:“既然联合国可以接受丁先生的作品,我们上海也应该没有问题。”他指的是丁先生为联合国世界联盟创作的以红色调为主的《宗教与和平》作品。次日,我们收到了正式的反馈意见:上海不是云南,不宜用西双版纳景象,作品要符合上海国际大都市的特点,并体现上海积极向上与蓬勃发展的精神。创作主题没有得到项目甲方的认可,我们自然十分焦急,几天后,笔者就径直去找市委领导,想直接听到他的建议。当时,他仔细地翻阅着两本画册。丁绍光在海外是以 “丁绍光蓝”出名的,他的作品多为蓝色调,而且,习惯以蓝代绿色,所以,画册中图像色彩以蓝色为主。领导反复翻阅着,最后,他合上画册,手又落在封面上,我们面对的又正是那幅红色调为主的作品,笔者试探地问:“这样的基调可以吗?”他说了一句:“可以试试”,并再次关照:“一定要既有现代感,又要具有民族特色。”市府领导和市委领导的意见竟然不谋而合了。那幅封面作品背景是北魏的飞天,画中是一位东方女性双臂举手送和平鸽展翅飞翔。而且,在听汇报时,文广局领导还曾经特别提出,白玉兰是上海的市花。时隔几日,专门派人陪同丁先生去了西郊花园看花,随同的还有上海华东设计院的项祖荃院长,他参与了大剧院的设计。市花白玉兰后来也进入了壁画的画面。

丁先生回到美国,历时数月,终于将创作初稿交到笔者手中,我们马上飞抵上海,将作品装框后在一个会议厅展示,听取有关领导的意见。在沟通时大家热烈地讨论了壁画的特点。我们得到的反馈是:初稿色彩很好。作为艺术家的创作,确实很不错。但是,作为壁画,一旦放大到几十平方米,整体感觉也许会过于单调,特别是画面中的人物会过于巨大,画面内容需要进一步充实。笔者听后有些惴惴不安。丁先生创作这幅初稿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现在又如何向这位享有国际声誉的艺术家转达这些颇有道理的意见和建议呢。一番思想后,笔者首先转达了肯定的意见,又十分婉转地告诉他修改的建议。果然不出所料,丁先生说:“还让不让艺术家创作啦?听人说上海的那位领导有点霸道啊。”笔者马上接口说:“不霸道,还能敲了那个过道?”丁先生顿时大笑起来。项目的委托方和创作方终于达成了共识。

上海大剧院原定于1998 年10 月1 日首演。当丁先生将再次认真修改后的白描稿交到笔者手中时,离首演已经没有几个月了。笔者立刻飞到上海,将画稿交给乐胜利。他打开看后,说:“就这样了。我们没有时间了。你马上写一篇新闻稿交给我。让报社发消息。”笔者问:“不要再次审批了吗?”他说:“新闻出来,大家自然都看见了。”隔日笔者交出新闻通稿。果不其然,上海《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等纷纷刊登了白描稿和新闻。项目落实了。

三、呕心沥血,创作的二十六个日日夜夜

当我们感觉一切顺利时,谁知道在7 月突然收到乐胜利的一个电话,说首演改在8月27 日,而不是10 月,壁画必须在8 月20 日上墙。这一下打乱了丁先生创作的时间表,况且,还是一幅6.4 米宽,4.4 米高的巨作,谈何容易啊。在此后的二十六个日日夜夜,艺术家真的拼了。为了创作大画,丁绍光把创作地点移到自己另一座比华利山庄的房屋,那里的大厅有50 平方米。硕大的画纸由12 张日本特制的宣纸拼贴而成,暂时地钉在画板上。原来想将画板竖起来画画,但感到太危险了,只好放平。这下可苦了丁先生,他只能匍伏着画画,每天要画上15 到16 个小时,经常通宵达旦。(图2)空旷的大厅四周是落地大窗,白天光线充足,晚上,靠四五盏大灯,挑灯夜战。但是,由于那儿没有作为住宅,所以,偌大的豪宅没有任何的起居饮食的设备,生活上非常不方便,靠家里人送饭送水。当时正值酷暑,也没有空调,丁先生匍伏在画纸上用各种画笔作画,满脸满身是汗,T 恤衫完全给汗水浸透了。期间,笔者曾经多次从旧金山飞去洛杉矶,到现场拍照和了解创作进度,作为创作记录,看到他有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实在太累了,他会在台阶上坐一会,抽一口烟,喝一口冷茶(他从来不吃冷饮),往往一支烟没抽完,就继续去画了。有时他会爬到楼梯上看看整体效果,由于大多数时间是匍伏着,他的腰会累到直不起来。有时画着画着,他就倚倒在大画边睡着了。如今,我们还收藏着十多张当时他疲惫不堪的照片。他说:“这张画,我拼了!”他还说了一句令人难忘的话,他说:“画这样的大画,过瘾!我一点也不会马虎。”由于宣纸吸色力强,第一次黑色打底,通宵达旦,花了三天三夜。重彩画一般每一道色彩至少要上五到六遍,大多要七到八道。为了给两只仙鹤着色,他就足足花了四个小时。他是一位真正敬业的艺术家!八十多岁的丁妈妈,在隔壁的房间炉台上请了一尊菩萨像,在丁先生创作期间,她天天供着香,以求保佑。在这二十六天的日日夜夜,巨幅画纸犹如一幅巨型地毯,一点一点地展示出色彩绚丽的飞天女神,怀着对中华文明的无限崇敬,对中华民族最美好的祝愿,对上海人民的深情,将随带着花姿美丽、洁白如玉的白玉兰,一起飞往上海。

图2 丁先生匍匐作画

八月十日星期一,当大家将完成了的巨画靠着高墙竖立起来时,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我们面前是一幅气势磅礴的传世之作。在红色的底色上是一对北魏时期的飞天形象,象征着中国古代艺术顶峰。丁先生常说:“这是我见到的最美的艺术佛像。”中国美术全集六十集,每一册扉页上都是这一形象,她足以与世界上任何一个艺术形象媲美。画面前方是两位东方女性,一位怀抱弦琴,举手向中国古代艺术之神膜拜,另一位双臂前举,昂首仰望,送飞象征希望的白天鹤,她们身边簇拥着圣洁的白玉兰…… 艺术家将市委市政府和上海人民对艺术形象和壁画构图的期待完美地体现出来了。在几秒钟的静穆后,在场所有的人都欢呼雀跃起来,互相拥抱。丁先生还穿着那件被汗水湿透的皱巴巴的衬衫,倦容仍在,却已是满面光彩。丁妈妈丢掉了自己的拐杖,走到丁先生的身边,母子俩紧挽着手臂,丁妈妈说:“来,我们来照一张像。”丁先生说:“我相信上海会满意的。”

在洛杉矶中国驻美领事馆的协助下,壁画顺利地被送上东方航空到达上海。又通过市政府的努力,海关当日放行,安全抵达了大剧院。事先,尤一平经理已经早早到了上海,与朵云轩的老师傅们商量壁画上墙的种种事宜,特别是所用的黏合材料必须保证不含酸,保证壁画在任何情况下不脱落,而且,上墙的步骤必须保证一步到位。前一日,乐胜利早早地让工兵连搭好了钢筋脚手架。一阵紧锣密鼓之后,十多位师傅在脚手架上一起动手,让东方维纳斯飞起来了! 众人纷纷在画前合影,那时记者云集,乐总经理举杯与大家一起庆贺。丁绍光欣喜地看着自己毕生创作的最大的一幅作品,对笔者说:“看来,那位领导很聪明,他的意见还是有道理的。这样修改,画更好了。”在整个期间我们不断地向新闻界提供统稿和相关照片。一时间,上海所有的媒体,报纸、电视台、广播电台、期刊纷纷刊登了《艺术女神》飞进上海水晶宫的新闻。海外不少华人报刊也纷纷转载。在揭幕仪式上,丁绍光接受了市政府颁发的捐赠证书。

从此,每当夜晚上海大剧院有演出时,灯火辉煌,壁画艺术精彩地融入了上海首座现代文化建筑,《艺术女神》那一点红,点缀在中央,成为了上海的一张耀眼的文化名片!(图3)

图3 大剧院壁画《艺术女神》

回想丁绍光对创作的那份执着认真,那是一个在海外拼搏多年功成名就的艺术家对培养自己的祖国的深情回报,对蓬勃发展中上海的深刻理解和献礼,对上海人民所赋予他的信任和寄托的报答,他以自己的才华和生命向艺术致敬,向上海致敬。一个籍贯山西,成长于北京,工作在云南,远渡美国的丁绍光,在艺术的追求中成为了一名“新上海人”!

四、一段佳话,迎来《复兴的气韵》

时光过了五年,由于日光强力的照射和大堂正门玻璃的反射,壁画的色彩开始褪色,宣纸也出现了裂痕。大剧院一直在考虑如何改进。乐胜利曾经三次要笔者告知丁先生壁画的情况,希望能够补救。但是,彼时丁先生正在其他国家举办展览,无法脱身。2002 年,旅法画家朱德群在上海美术馆举办个展。他早年的同窗好友吴冠中来到上海祝贺。第二天,他们俩来到上海大剧院参观。朱先生站住壁画前凝视着,心中激起一阵强烈的创作欲望,他当即对乐胜利表示,其实,他早有为祖国创作的心愿。当夜,乐胜利去了他们下榻的王宝和酒店拜访,在言谈中,朱先生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意愿,但他说,一定要尊重丁先生的意见。当这件事报告到市委领导时,领导也表示,除非丁先生本人同意。乐胜利对笔者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当即笔者内心感到有点为难,虽已自主创业,然而,当年曾代表丁先生起草了关于壁画的协议,并写下“永久展示”的条款,如今代表大剧院去说服丁先生,一时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见到丁先生,笔者只能如实地告诉他朱德群先生的意愿和领导的意见,并告诉他大剧院有个想法,即将壁画墙作为艺术展示墙,以五年为期进行运作。在丁先生思考时,笔者谈起了一件往事。多年前去法国拜访朱先生,送给他一本丁绍光画册,他认真地看着,然后谈起,吴冠中曾经打电话给他,请他给一个学生做赴美的经济担保人。朱先生说:“担保是有一定风险的。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个学生是谁,但是,我还是答应了吴冠中。现在知道就是丁绍光。”笔者话音未落,丁先生就很平静地说:“学生让给老师是应该的。我没有意见。”一桩难题解决了。大剧院准备迎接当代抽象艺术的到来,将步入另一幅壁画艺术的场景中。

为了遵守协议,乐胜利决定将五楼一个芭蕾舞练习厅改建为艺术陈列室,完全按照丁先生的提议方案整修,同时,请丁先生来上海修复壁画,画作搬至五楼展示。当时由上海大剧院画廊负责《艺术女神》的下墙、清洁、重新装裱和上墙工作。我们专门去了日本樱花牌颜料公司在上海的工厂协谈颜料的事情,他们当即表示坚决支持上海的艺术项目,修画所需的颜料,要多少,供应多少,全部免费。记得1998 年请朵云轩老师傅将壁画上墙时,唯恐粘贴不牢。现在要卸下来时,困难重重。在清洗时才真正发现五年来画上积累了多少灰尘。在顾咏塘和夏根强等人的努力下,前期准备工作进展顺利。丁绍光来上海后,马上开始修复画面,费时一周。一时间新闻界媒体再次进行密集型报道,《艺术女神》又一次成为了上海人的关注点。说到壁画的重新上墙,顾先生事后说:“人们只看到画面整旧如新,但不知工程之复杂,过程之艰辛。清洗、装裱、贴画,我们一直战战兢兢。壁画在五楼上墙后,我们到深夜才离开……,一宿无法安然入眠。第二天,当我们打开五楼艺术厅大门时,一道阳光灿烂地照耀着《艺术女神》的整个画面,看到修复后的作品与1998 年大堂里的壁画完全一样时,我们都陶醉了,欢呼起来。这真是艺术的天意,女神的力量啊!”

朱德群先生在其八十多高龄之际,为上海大剧院创作了抽象艺术风格的壁画《复兴的气韵》,同样以捐赠的方式将作品奉献给了上海。在壁画揭幕仪式上,朱德群和丁绍光两位声名显赫的艺术家首次见面,握手言欢,传为艺术界一段佳话。丁绍光后来又与乐胜利再度合作,为上海文化广场创作玻璃幕墙作品《生生不息》,这是后话了。

《艺术女神》壁画开启了艺术家无私地为公共艺术奉献的先例,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上海文化艺术建设项目,从著名旅法艺术家朱德群到甘锦奇、方世聪、柳毅、杨宏富和章德明等一批海上艺术家都纷纷加入了这一行列,他们为上海音乐厅、上海国际芭蕾舞艺术中心等文化建筑无偿地提供自己的精品力作。上海的文化建筑在兴建与改建中迎来了以艺术作品烘托文化氛围和环境的一波又一波热潮,为振兴上海文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五、结语

光阴如箭,一转眼二十五年过去了。蓦然回首,但见一片流光溢彩!

任何成功的艺术项目都是综合因素合力的结果,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晶。几十年间,上海数千高楼拔地而起,其中无论是新建的还是改建的文化建筑始终是复兴文化艺术引领城市改建的标杆力量,当初在上海市政府倡导下让现代艺术融入现代建筑的范例—上海大剧院,开启了这一优良传统。一个多世纪来,“海派文化”一直是养育上海人精神风貌的文化源泉,海纳百川,包容大度。回望二十五年前上海大剧院的最后完美建成,不但是城市文化建设的一段传奇故事,更是上海当代文化史华丽转身的一个标志。这座美丽华贵的水晶宫和众多其它文化项目一起,共同让上海复兴,重新跻身于和纽约、巴黎、伦敦并行不悖的国际一流的文化大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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