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之事，前事为师

◎庄西真

今年是改革开放45 周年。40 多年来，中国逐步走出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从一个绝大部分人温饱都很难保证的贫困国家，变成一个绝大多数人口达到小康生活水平的中等收入国家和第二大经济体；从一个开放程度很低的国家变成全球最大的贸易国；从一个农业国变成一个制造业大国——目前，我国拥有41 个工业大类、207 个工业中类、666 个工业小类，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500 种主要工业产品中有四成以上产品产量位居世界第一，生产了全球超过50%的钢铁、水泥、电解铝，60%的家电，70%的化纤、手机和计算机，具有强大的制造能力和完善的配套能力。这是多么大的沧海桑田的变化呀，1978 年，我刚刚小学毕业上初中，有幸生活在这个时代，并全面经历、直接见证和亲自体验了中国转型发展的整个过程。回过头去看，真是由衷佩服当时改革开放政策制定者的睿智和远见。我是一名教育工作者，就说说我比较熟悉的教育改革的事情吧。

在我国的国民教育体系中，中等教育是在初等教育基础上实施的中等普通教育和中等职业教育，分别由普通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实施。普职两类学校担负着各自的使命，普通高中要为高一级学校输送合格新生，考不上大学的进入社会（有的就业）；中等职业学校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输送生产、服务、管理岗位的劳动者，也为高一级学校输送新生。新中国成立后中等教育结构改革的历程，可以说是一波三折。1950 年，根据新中国建设的要求，设立工农中学；1958 年，新设农业中学和职业中学；1963 年，教育结构调整，取消工农中学；1966 年，取消农业中学和职业中学，中等教育结构高度单一化——清一色都是普通中学。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到1976 年，我国中等技术学校（包括中等师范学校）招生数和在校生数均仅占中等教育阶段学校招生数和在校生数总数的1%左右。以江苏省为例，1965—1978 年，普通高级中学增加8 倍多，在校高中学生增加了10 倍，高中毕业生增加了13 倍；4 500多所农业中学全部停办；中等技术学校减少了三分之二以上。普通高中学生和中等技校学生的比例从1965 年的约为2：1 变为1978 年的 50：1。

由于中等教育畸形发展普通中学，中等层次人才严重缺乏。以上海为例，每年有20 万左右的普通高中毕业生，大学只招收2 万人左右，大量的毕业生需要就业，但是这些毕业生除了具备一些文化知识之外，没有任何专业知识和技能，到生产岗位以后，只能从头学起；而生产服务部门迫切需要的技术技能人才长期得不到补充，行业急需电子技术、机械制图、财务会计等初中级技术人才。农村的技术技能人才则更为匮乏，建筑、财经、农机、农业、农副产品加工、卫生等技术技能人员需求量大，却没有学校去培养。中等教育结构的单一化已经严重背离现代社会发展教育是为经济社会发展培养人才的初衷，成为国民经济发展的掣肘，再不解决不行了。

1978 年4 月22 日召开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在这次会议上，邓小平同志强调：“我们的国民经济是有计划、按比例发展的，我们培养培训专门家和劳动后备军，也应当有与之相适应的周密计划”“应该考虑各级各类学校发展的比例，特别是扩大农业中学、各种中等专业学校、技工学校的比例”。自此，在党中央的直接推动下，我国的教育拉开了改革调整创新的序幕。1985 年颁布实施的《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要求调整改革中等教育结构，实行中学后分流：初中毕业生一部分升入普通高中，一部分接受高中阶段的职业技术教育；高中毕业生一部分升入普通大学，一部分接受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实现路径是，现有中专学校和技工学校要扩大招生规模；有计划地将一批普通高中改为职业高中，或者增设职业班；同时新办一批职业技术学校。经过40 多年的发展，我国的职业教育为各条战线输送了数以亿计的有知识、有技能、爱岗敬业的劳动者，在第一段里提到的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成就，职业教育是作了突出贡献的。

上一次教育体制改革虽然已经过去了40 多年，时虽移、势未变，制约我国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因素——缺乏一支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的产业工人和技术技能人才队伍，仍和40 多年前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今天，教育结构单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比40 年前未曾稍减，更是已经从高中阶段延伸到本科教育阶段。从这个意义上说，几十年前的教育结构调整，仍颇具借鉴价值和警醒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