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看海看花莲

黄克全

臺湾一些古地名很有意思，可以据以揣摩、推溯出当地景致或历史因缘。譬如，苗栗旧名“猫里”，出自原住民道卡斯人的话语，意思是“土地肥沃”。新竹旧时作“竹堑”，因主城“环植莿竹”。淡水旧称“沪尾”，那是因为早期台湾北海岸有20到30座石沪群，淡水的石沪群位处最尾端。

细数下来，花莲的旧名最多，至少有“李奥特爱鲁”“哆啰满”“崇爻”“澳奇莱”“奇莱”“后山”“洄澜”等名称。

“李奥特爱鲁”和花莲的产金传说相关。16世纪伊始，葡萄牙人航海从台湾东部经过，发现花莲溪附近产沙金，于是将此地称为“李奥特爱鲁”，意思是“产金之河”，借用了半世纪前他们在非洲西部发现的一条传说中产金的河的名字。17世纪的西班牙文献和荷兰文献，都将花莲记录为岛上最令人向往的神秘产金地，西班牙人又赋予了它一个名字——“哆啰满”。

“崇爻”即原住民阿美人口中的猿猴。因当地太鲁阁人攀岩爬树，如猿猴一样敏捷，阿美人便形象地称他们“崇爻”，“崇爻”后来演变为此地的称呼。至于“澳奇莱”“奇莱”，传说花莲地区从前住着原住民撒基拉雅人，西班牙人行至此地，以为这是个地名，便将其写成了“沙奇莱亚”，后来汉族人取其谐音，译成“澳奇莱”“奇莱”。中国古文献或台湾西部的人过去则惯称花莲、台东为“后山”，意思是岛上中央山脉之后的地方，如今这样称呼的人已经很少了。

“花莲”一名可追溯到早期迁徙而来的福建漳州人。传说在花莲溪口一带，由于外海港湾有黑潮暖流由南向北流，碰到凸出的海岸地，溪水注入与海浪冲击呈回旋状。乘船至此的漳州人脱口而出“洄澜”，由于漳州人以河洛话的俗音念“洄”为“花”，“澜”为“莲”，后来，“洄澜”就被改成了谐音的“花莲”。

“这是老天送给我们花莲人的礼物。”花莲当地人总这样自傲地说。大家则说：“没有山，没有海，就没有花莲。”意思是此地西部依靠岛上中央山脉和海岸山脉，东眺太平洋，造就了太多天然的美景，高山、溪流、河谷、森林、海洋……大海就如那前庭院，而瘦长的花莲，就是台湾的山海走廊。

其中又以太鲁阁最为出名——看山看谷，得到太鲁阁。太鲁阁公园横跨花莲、南投及台中，全域面积达9.2万公顷，2000米以上的山区面积占了一半，将近1/6的面积是3000米以上的高山，气势雄伟不凡。

在这群山之间，形成了闻名中外、接近垂直的大理岩峡谷。中央山脉纵贯南北，在花莲县形成了合欢群峰、奇莱连峰和南湖中央尖山连峰等。从高山奔流而下的立雾溪，水流湍急，飞瀑成群，如刀削斧劈一般，将坚硬的大理石岩雕凿出鬼斧神工的地貌。再加上剧烈造山运动形成向上隆起的变质岩区，触目所及皆是壁立千仞的峭壁、断崖、峡谷。

行走在太鲁阁的古步道上或隧道里，不时有碎石落下，它带来凶险，却也孕育着生机。早先，台湾不少原住民就穿过这些步道，“消失”于群山间——亿万年大地的震动，千百万年流水的切割，造就了这重重天险，替他们挡住了外来的危机。太鲁阁成为一处避难所。

中国台湾花莲太鲁阁长春祠。

中国台湾花莲太鲁阁大峡谷地貌风景。

花莲另一处可以和太鲁阁齐名的地方是七星潭——看海，要去七星潭。一提起七星潭，我们就想到它的蓝。天是蓝的，海是蓝的；天蓝得像海，海蓝得像天。

七星潭原位于今日花莲机场的东侧，湖泊呈南北纵向分布，北端如L形勺口，南端为勺柄，状若北斗七星，得名七星潭。另一种说法是，这里夜晚没有光污染，人在海边可以清楚地观赏夜空里的北斗七星，当地人称之为七星潭。现在要找七星潭潭水原址，得到东华大学美仑校区的涵翠湖和空军花莲基地的两个小池塘去，那是原七星潭遗留下来的残湖。

而游客所到的七星潭，其实被称为月牙湾，是一处位于花莲市北郊、濒临太平洋的弧形海湾。1936年，日本人要在七星潭原址，即今日花莲机场东侧一带施工、填土造陆，便把居民们迁到现址。人们怀念之前的七星潭，自称“七星潭人”，把月牙湾也改称七星潭。

在七星潭，白天可以远眺清水断崖，夜间除了观星，还可以观赏新城和崇德地区的万家灯火。尤其在夏季，来这里的游客不分日夜，络绎不绝。常有男女情侣双双对对来到海边，捡拾砾石海滩上的石头，相叠成塔，期盼那美丽的传说真能应验。传说，在七星潭海滩上迭起石头超过七个，情侣就会一直相爱幸福，家人、朋友间的感情也会绵延长久。

七星潭海滩上迭起的石头。

晨光里的七星潭海滩。

还有一个花莲神话故事跟七星潭的青石有关。据说花莲佳山一带住了一条青龙，看上了猎人美丽的妻子。青龙遂变成一只老鹰，引诱猎人掉下悬崖摔死，之后又变成猎人，回到猎人家里，跟不知情的妻子生活。直到有一次，青龙喝醉时不小心露出龙尾巴，妻子这才知道自己丈夫已死。她跑去告诉村里长老，联合村人来追杀青龙。青龙逃跑途中跌撞出不少大窟窿，形成一座座潭池，最后逃到七星潭海岸，被长老杀死，变成一块大青石，发出七道光芒直射天穹。

关于青石，还有一个较为正向的结局。七星潭海岸上有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最大的是一块青石。青龙变成大青石后，放弃了小情小爱，决定在这里日夜守护当地居民及他深爱的女子。每逢暴风雨到来前，青石都会发出闪耀的红光，警告渔夫不要出海捕鱼。附近渔夫很感激，便尊称这块石头为“青石公”。

左圖：在观鲸船上捕捉到海豚跃出海面的画面。右图：台湾花莲海面上的短鳍领航鲸。

在花莲，最不能错过的活动还有赏鲸。台湾适合出海赏鲸且固定有赏鲸船的地方有4处，花莲就占了两处——花莲港和石梯坪。在花莲海域，受到黑潮洋流支流流经沿岸的影响，坐船出海观鲸豚，有高达90%的机会能跟鲸豚相遇。全世界有80种不同的鲸豚种类，目前在花莲已发现27种，其中常见的种类有飞旋海豚、花纹海豚、瓶鼻海豚、弗氏海豚、热带斑海豚、领航鲸、伪虎鲸、抹香鲸等。

一般人最熟悉的海豚是瓶鼻海豚，但在台湾，无论是最常见还是“表演能力最强”的海豚都不是瓶鼻海豚，而是飞旋海豚。飞旋海豚体型小，嘴巴长长的，身上有三色——暗灰色的“披肩”、浅灰色的体侧和白白的腹部，典雅又可爱。最瞩目的是它活泼的个性，如果你在海上看到那些不惧怕船只、跟着船艏逐浪嬉戏的海豚，那大概率就是飞旋海豚了。飞旋海豚善于跳水，全身可跃出水面1到2米，跳出水面后以体轴为中心能旋转数次再入水。这是它“飞旋”名称的由来，也因此，飞旋海豚被誉为“海上芭蕾舞者”。

抹香鲸则是近年来最容易被发现的大型鲸。在电影《阿凡达2》里，人类为了获得图鲲头颅中一种类似于脑髓液的黄色分泌物，无情地屠杀它们。片中图鲲的体型、设定，就和现实中的抹香鲸很相似。抹香鲸体长可超过15米，头型是独特的长方形，很少跳跃，但透过那巨大的背部、经典的举尾鳍、凶猛的喷水柱，我们同样能感受到一种震撼。抹香鲸硕大的脑袋中，存有大量名为鲸脑油的特殊脂肪。鲸脑油粘滞系数低、稳定性高，一度成为工业润滑油的来源，也为抹香鲸招来无妄之灾。直到后来，性能更好的植物油出现，抹香鲸才得以喘息。

近年来，抹香鲸经常在花莲港外海被发现，时机一般是夏季。每年的4月到10月是最适合在花莲赏鲸的季节，从出海到回港，全程只需要大约3个半小时，旅游公司推出了各种套票活动，吸引游客前来。

在台湾媒体发布的城市调查中，花莲多次夺得第一，是岛上幸福指数最高的地方。作为宝岛台湾这片土地上最大的一个县，它地广人稀，社会面貌与经济发展难以跻身一流，但生活在这里的花莲人天生坚韧乐观。在地图上看，花莲全县形状就如一只抹香鲸，眼下花莲人正乘风破浪，朝着美好的未来愿景一路游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