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的机器人妈妈

文／杭州市观成武林中学 汪炜杭 图／与 鱼

小秋个子不高，戴眼镜，喜欢扎马尾辫，是那种很轻易就能隐藏在人群中的女生。

小秋有一个机器人妈妈。在小秋的记忆里，机器人妈妈已经陪伴她快10 年了。每天早上，“妈妈”会用悦耳的声音叫她起床，给她做早餐，送她去上学。傍晚，“妈妈”会接她回家，给她做晚饭，辅导她写作业，直到她睡着，“妈妈”才会开启自动充能模式。

小秋不喜欢这个机器人妈妈。她知道“妈妈”对她的每一句表扬、每一声“我爱你”都是程序编写出来的。虽然“妈妈”从不会骂她，不会情绪失控，也不会忘记任何一件小事，但小秋难过时，却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拥抱母亲——那样她只会触摸到一台冰冷的机器。

小秋的爸爸是一位科学家，小秋的机器人妈妈就是他研制出来的。爸爸总是很忙，常常加班研究新科技。小秋和爸爸交流很少。曾经，小秋总是缠着爸爸问：“妈妈去哪里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爸爸总是刻意回避这些问题。慢慢地，小秋和爸爸之间除了必须说的话，就很少交流了。

在学校里，小秋大部分时候都像一个隐形人，很少引起老师和同学们的注意。但有时，小秋会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她，想要捉弄她。小秋在学校里没交什么朋友，但她并不觉得孤独，因为她有小花。小花是一只流浪猫，一只浑身上下布满橘色斑点的白猫，生活在学校操场一角的小树林里。

第一次见到小花，是在某一天的中午。那天，小秋的心情很糟糕，她不想和同学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就偷偷地带了零食去后操场吃。忽然，小秋听到了一阵虚弱的猫叫声。她四下寻找，终于在围墙边发现了一只趴在那儿的小猫。小秋慢慢靠近小猫，它并没有起身逃走，可能它知道小秋没有恶意。小秋把零食分给小猫吃，还和小猫说起了话：“你是被主人抛弃了吗？你身上的斑点好漂亮，像花朵一样，我就叫你小花吧！”小花像是听懂了，一边点头，一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一刻，小秋体会到了被倾听、被信赖的快乐。从此，小秋经常会在午后去后操场找小花聊天，还给它带些好吃的。小花也对她越来越亲昵。

那天中午，小秋和往常一样走向小树林，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跟着她。小秋叫着“小花”的名字，拿出给它准备的零食，边喂边和它聊天。突然跳出几个身影，是小秋班上特别调皮的几个男生。

“小花，小花……”一个男生模仿着小秋，“没想到你还会和猫说话啊！”说完便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大笑起来。

看着他们又蹦又跳、满脸嘲讽的样子，怒火在小秋心中升起，但她并不想惹事。

这时，小花似乎感受到了朋友的愤怒，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朝那个嘲笑小秋的男生裤腿上狠狠地抓了两下。男生虽然没受伤，但还是被吓了一大跳，众人的笑声也戛然而止，现场一阵沉默。小秋努力思考着目前的处境，如果男生们告诉老师，小花可能就有麻烦了，现在必须让小花逃走。小秋用恳求的口吻说道：“请不要告诉老师，这只小猫是不会伤人的。”男生既没答应，也没有拒绝，留下一句“放学你等着”的狠话就离开了。小秋努力让小花明白它现在必须离开学校，直到看着它从围墙跑出去才返回教室。

整个下午，小秋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不停地思索着放学后该怎么办。然而没等到放学，男生们的报复就来了。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让同学们先自己思考，然后他要请一个同学上台去做。小秋不擅长数学，对这道题也不得要领，只好假装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极力避开老师的视线。可这时，她听见那个被小花吓了一跳的男生说：“小秋会做这道题！”

老师诧异地看了一眼很少举手发言的小秋，高兴地说：“那你就来试试吧！”他边说边走过来，把粉笔递给了小秋，鼓励她上去试试。小秋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走上了讲台。

小秋捏着粉笔对着黑板沉思了许久，直到手心都出汗了，还是没有一点儿思路。她只好对老师说：“对不起，我……我不会……”小秋回座位的时候，感觉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接下来的课，小秋一直都心不在焉，终于熬到了放学。她早早收拾好书包，铃声一响，就背起书包冲出教室。小秋没有走平时的路，反而向后操场跑去，她怕男生们在校门口堵她，于是打算从后门偷偷溜走。学校禁止学生走后门，并在后门上了一把大铁锁。小秋和小花在一次溜达时，无意中发现大铁锁竟已不翼而飞，只要把缠绕在后门上的铁链取下，就可以把门打开。小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按计划一步步完成。当她跑到后操场时，从身后传来了那帮男生的声音，已经来不及开门了，她只好藏进小树林。

小秋看着男生们一点点逼近，连忙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就在男生们准备离开、她以为计划就要成功时，突然，她戴着的手表发出了一阵声响。男生们发现了她！

这块手表是爸爸为小秋特制的，有定位功能，一端连接着机器人妈妈，当小秋有危险时，手表就会发出警报。但手表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响呢？小秋又气又怕，她转头看向大铁门，发现机器人妈妈就在门外面。小秋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快速取下铁链，随着“嘎吱”的声响，她终于打开后门，靠近了机器人妈妈。突然有几块石头向她飞过来，她赶紧躲在机器人妈妈身后。男生们不断地捡起石块扔过来，那个被小花袭击的男生扔得最猛，还大喊着：“小秋的妈妈是机器人！”

一块石头砸在机器人妈妈的显示屏上，显示屏裂成了好几块。小秋放声大哭起来。几个男生眼看闯了祸，赶紧逃走了。

爸爸没有批评小秋, 在查看机器人妈妈的“伤势”后，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对小秋说：“秋儿，爸爸最近在研究3D 投影技术，可以把妈妈的容貌真实地还原出来，是不是很棒？”以往，在这种时候小秋是不会泼冷水的，但这一次她装不出激动的表情，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不，你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机器人妈妈、3D 打印妈妈……它们能取代真正的妈妈吗？我只想要一个真正的妈妈，我要一个会爱我的妈妈！”

爸爸沉默了好久，拿出一张陈旧的光盘说：“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光盘中只有一个视频，视频中是那个小秋从未见过的、爱笑的妈妈。

“小秋，看到这个视频时，你一定已经成为一个美丽优秀的大姑娘了！很抱歉在你这么小的时候就离开你，我要正式地和你道歉并说‘再见’！当你还没有出生时，我已经得了癌症，如果要治病，就不能留下你。最终，我和爸爸选择把你留下来，我很抱歉不能陪你长大，你刚出生的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不久后，我的病情开始恶化，我知道陪不了你多久了，所以，我让爸爸记录下了我最美的样子。”

镜头切换到了病房，妈妈更憔悴了，头发都掉了，但笑容依旧灿烂。

“宝贝,我从来没有后悔生下你，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看着你长大。我离开时你还太小，还没有学会说再见。所以我就录下了这个视频，等你长大了再正式地对你说一句‘小秋，再见’！”

第一次，小秋感觉到妈妈就在她身边。原来妈妈从未离开，一直在默默守护着她。视频结束了，爸爸哽咽着说：“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小秋。”

小秋对爸爸说：“我也没有完成妈妈的愿望。”

“我们一起从现在开始改变！”小秋和爸爸都哭了。

后来，同学们都感觉小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依旧文静，但越来越自信了，她开始乐意展现出在写作和绘画上的天赋。上学时，放学后，她会大方地向同学们介绍：“这是我的机器人妈妈！”

小秋，人如其名，像秋天一样宁静而美丽。其实，秋天也有美丽的花朵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