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圈的意外收获

熊君红

严小青要和马小圈离婚。

严小青说：“谁家男人像你一样，相机里拍那么多美女啊？”

其实也不能怪马小圈，这事得从头说起。

三年前，马小圈拍的一张照片获公司手机摄影比赛银奖。照片内容是一名学生推着老奶奶的轮椅上坡。严小青知道后，给马小圈“发”了个大福利—— 一部单反相机到了马小圈手里。

有了专业相机，马小圈像一条游在摄影河里的鱼。一到周末，他颈子上吊部相机，四处闲逛，名曰“扫街”。假日里他带严小青和孩子旅游，拍了不少美照。严小青乐得颠颠的，隔三岔五在社交软件晒马小圈的作品。两口子头并头看照片时，两张嘴巴说出一样的字眼：“值得值得，学摄影对了。”看样子，他们早忘了为马小圈学摄影交学费打架的事。

一天，听到马小圈“啪”的一声锁门声，对门的漂亮女邻居探出头来搭讪：“又去拍摄啊。”后来，女邻居请严小青帮忙找一位会摄影的男友。这是闲话了。

再后来，严小青在街上远远看见马小圈手端相机紧追一个长腿美女。严小青掏出手机取证，回来扒拉图片一看，这不是对门女邻居吗？

当夜，马小圈承认在街上拍摄了许多美女，说他们有个专门玩街拍的小圈子。

“我不管你大圈小圈，你追着人家拍就是不对。”严小青说。

看到严小青脸色渐变，马小圈把相机塞到严小青手里，说：“领导你检查吧，里面的美女都美颜了的，哪有你原生好看。”严小青翻看相机，顺手删了几张。

马小圈打个哈欠去了书房。严小青不知道他患了“病”，患了拍客的通病，按快门的惬意合并为选照片的纠结。几千张照片全是亲生的，删除哪一张都跟丢了个孩子一样揪心。夜里他盯着电脑屏幕，直瞅得眼皮连连翻跟斗。周一早上，他戴着两个黑眼圈上班，几个要好的同事打趣道：“挨了媳妇儿两拳？”马小圈掏出一本发表有他作品的时尚杂志甩过去，将脑门一绺头发往后一甩，转身闪进办公室。

马小圈忽然想去叶城云燕街，那是一条时尚街。

入夜的云燕街，街上人多得像一堆扑克牌。马小圈手端相机，横拍竖拍，仰拍俯拍。转天早上，马小圈拖着沉甸甸的脚步回到家，小宝还没醒。厨房里，严小青在做早餐。

严小青追着马小圈到书房，反手关门，小声说：“你这样要出大事的。”

马小圈打了个哈欠，说：“大事？你吓唬我。下周末，我陪你们娘儿俩街拍。是逛街，对，逛街，把妈也带上。”说完，倒头便睡。

严小青闪出书房。

马小圈真的出了大事。

在云燕街拍了很多张照片，马小圈精挑出一张得意之作，发到摄影论坛，一下子引来众多摄友评论。

中午，马小圈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某报社，要照片原图。

论坛留言一条接一条。有的说马小圈跨了界；有的开玩笑说马小圈玩的不叫摄影，叫“摄命”。严小青怪他手贱，相机得卖掉。

严小青闹腾着要离婚，说：“说你多少回了，你听过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说完，气呼呼地拖着行李箱走了。马小圈书桌上的烟灰缸满了。

过了不久，严小青又回来了。

“我咋知道那个小店会突发火灾？”马小圈吼了一句。

嚴小青说：“照片里那个矮胖的背影是你吧？”

马小圈结结巴巴：“我……我把相机往路人怀里一塞，就往火里冲。”

严小青抱着被大火燎去眉毛的马小圈，哭得稀里哗啦。这时，小宝推门进来喊爸爸，马小圈一把抱起娘儿俩转圈圈。

隔天，马小圈又出了个大事。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到严小青的耳朵里——马小圈受到公司嘉奖，调到公司工会，专门负责企业文化摄影。

选自《小小说月刊》

2023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