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敌人》是格非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该小说以安排叙事空缺、交叉叠加回忆和描写神秘预感的叙事策略建构了纷繁复杂的因果关系谜题和时间关系谜题,谜题的不可知性与读者追求完整性的心理期待形成一组对立矛盾,随着情节展开与阅读同时进行,小说实现了文本创作与文本接受之间的双向互动,进而产生了无限开放的自由话语空间。从《敌人》的谜题叙事入手,可以具体探析作品的谜题建构方式以及叙事效果,并解读作品所蕴含的作者对于生存与命运的隐喻式认知。
[关键词] 敌人 谜题叙事 空缺 回忆 预感
[中图分类号] I06 [文献标识码] A
格非的长篇小说《敌人》以赵家宅院的一场神秘大火为开端,老财主赵伯衡临终前在宣纸上写下一串人名,这些人名是否是那场神秘大火的肇事者成为贯穿整篇小说的谜题。文中,人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那场数十年前的大火,不断暗示“敌人”这一有着潜在威胁的对象的存在。“敌人是否存在?敌人是谁?”始终未得到证实,但是敌人又似乎时时处处出现——赵家人总是被神秘黑影跟随;赵家屋外时常传来各种莫名的响动;赵少忠的孙子猴子、次子赵虎、女儿柳柳、长子赵龙接连离奇死亡……一系列的神秘意象和事件“建造”起一座真假难辨、虚实难分的叙事迷宫,种种谜题层层叠加既展现出作者强大的叙述能力,也紧紧吸引着读者的注意力。
《敌人》运用了谜题叙事手法,陡然出现的叙事裂隙和纷繁多变的叙事时空打乱了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与时间关系,颠覆了线性叙事依据时间顺序和因果次序安排故事事件的叙事传统,使小说内容呈现出错综复杂的样貌。作者设置谜题的意图区别于常见的谜题小说,不是倾向于解谜而是设谜,谜底往往显露于数页或数章之后,甚至延搁到小说结束仍然悬而未解。阅读时,不管是出于文本层面还是心理层面的思考,每一位读者都必然产生这样的疑问:何种原因导致不幸的发生?种种不幸的预感将会产生怎样的结果?人物如何走向最终的灾难?谜题云雾缭绕般裹挟着读者,产生驱使读者持续阅读与探究的内在动力。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中解释了小说故事与情节的基本差异:故事是按时间顺序安排的事件的叙述,读者通常在阅读时询问“然后呢?”情节是重点在因果关系上的叙述,读者通常会询问“为什么?”[1]由此,根据《敌人》中的谜题设置方法及读者的阅读疑问,可将这些谜题分为两类:因果关系谜题和时间关系谜题,谜题的建构方式主要是安排叙事空缺、交叉叠加回忆和描写神秘预感。
一、叙事留白,安排空缺
“空缺”指叙述过程中未言明或未指出的部分,空缺的未定性和含混性是产生悬念及悬疑氛围的重要源头。在《敌人》一文中,空缺是设置因果之谜的主要方式,叙事空缺使得情节走向一再曲折,话语链条突然断裂,叙事进入岔路丛生的谜题领域,这些空缺不仅仅是对小说情节的强行中断,也是对人物内心焦灼与身处危机状态的呼应。《敌人》最主要的谜题是大火点燃的原因和赵家人的死亡真相。原因不明的大火之后,赵家开始走向灾难和溃败:赵伯衡身体溃烂,伴随着伤口流出的脓血及秽物散发的恶臭病死,死后奴仆替他合上眼帘,死不瞑目的情状在赵伯衡的后人身上一再重现,猴子、赵虎、柳柳死后眼睛都半睁着,仿佛无声控诉着死前遭遇的不测,发出愤懑的怨恨。死亡始终是一个不明的黑洞,也是被害者无法逃脱的宿命,即使最后小说暗示了赵龙死于赵少忠之手,但未说明赵少忠杀死赵龙的动机,从而产生了新的谜题。对于种种谜团,作者故意半揭示、半隐瞒谜底,既使赵家大火和赵家儿女接连丧命的“果”无法找到能对其作出前提解释的“因”,也使王胡子总是向赵少忠投来敌意目光、哑巴对梅梅举止怪异、翠婶说话含糊其词等一系列的“因”随着时间发展突然于文本中消失,留下似是而非的“果”。这些空缺和断裂打破了文本内容的连续性及统一性,使文本陷入在场与不在场的矛盾境地。“不在的话语不断从在场的话语的边缘侵入本文,它宣告本文的不完整性和不充分性”,“不在”一方面将存在带入疑难丛生的境域,另一方面又“预示了存在的可能性”[2],使“存在”因“不在”的力量成为无限开放的自由话语,文本内容从而产生了丰富多样而又带有不确定性的因果关联,幕后凶手的嫌疑指向愈加惑眩复杂,读者的审美期待便由此引发。格非认为:“‘期待与满足作为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最常见的心理状态,它导致了读者与作者之间张力空隙的产生,也给作者使用叙事技巧留下了空间”[3]。《敌人》正是巧妙利用了人们天然具有的渴望追求完整的心理图式,以无头无序的语言对不在的空缺进行伪装,借谜题形式诱引读者细细探究,从而掩盖叙事的陷阱本质。面对小说中的谜题与空缺,读者的阅读期待和求解欲望无法得到直接满足,因此读者必须不断将自己放置到具体情境中结合上下内容做出推断与猜测,谜题前后的情节与谜题是否存在因果关系?文本中的空缺所隐藏的是何内容?诸多问题成为调动读者积极发挥智慧与想象开展填补活动的动力,小说情节在猜想和推测中起承转合,虽很难有贴切且明确的终极答案,但“写作和阅读在这里成为不断激发各种可能性的无限替代的过程”[2],创作与接受之间的双向互动密切了文本与读者的关系,读者对空缺进行填补从而产生多重解读效果,谜题色彩得到有效加强。
意蕴层面上,空缺包含着作品对现实生活的隐喻式理解,正如突然失踪或莫名死亡的无端性,与人们欲言又止提起的“你们赵家像是跟镇上什么人结了仇?”“我觉得赵家是不是和子午镇的什么人结下了仇?”[4]在无形中相契合,既具体又抽象,既清晰又朦胧,所承载的是生活的残破与缺失,象征的是生活的捉摸不定和存在的虚无;结構层面上,空缺引导叙事进入谜题圈套,但是“原因缺失的死亡必将带来叙事的内在停顿,因果之链的中断致使一系列死亡景象成为脱钩的片段”[5]。此时,“时间”作为叙述策略,发挥了填补叙事空缺、关联语境、衔接谜题以及吸引读者好奇心的功用,为追查谜底与证实推断的心理期待提供了后继动力。《敌人》设置时间谜题的方式可划分为两种:一是时间向前叙述的“回忆”,二是时间向后延伸的“预感”。
二、回忆交叉,谜题叠加
以回忆的姿态讲述往事是《敌人》叙事的主要方法之一。往昔记忆重复于脑海中再现或重新于现实中上演是增加谜题色彩的方式,也是暗示人物行为与命运的伏笔,通常作为一种危险信号出现。自柳柳经常夜不归宿后,翠婶从柳柳脸上看见了与赵少忠郁郁而死的妻子相像的病容,而周围流传的关于柳柳的风言风语也和那个女人有着令人惊异的重合。过去与当下悄然相映,两段隐秘事件跨越时间间隔同时显露,使人不禁对事件背后暗藏的意味与关联产生疑惑,并对柳柳近来的行为和未来的遭遇做出揣测。不久柳柳先是被发现未婚先孕,而后惨死于芦苇丛中。往事面目如何未得到揭示,当下读者对柳柳遭遇不测前相关经历的猜想亦未得到解答。解谜线索一次又一次地因记忆唤醒而浮现,也一次又一次因回忆终止而崩断,使得小说自始至终徘徊在晦暗不明的话语冲突和逻辑迷宫之中,叙事中布满了因谜题叠加而放大的神秘阴影。赵少忠心头也频繁浮现各种各样的昔日幻影:赵龙女人的红色影子、羊圈中山羊的叫声、正午阳光下装着雪白蚕茧的大船、逝去的祖父等。其中,祖父的身影和山羊的叫声最具诡异气息,它们不仅刺激赵少忠的回忆,还冲击他的感官,他频繁看见祖父孤独的身影,甚至能闻到祖父生前的气息。即使四周寂静无声但耳畔一直缠绕着山羊“咩咩”的叫声……赵少忠内心深处潜藏的记忆外化为幻觉侵入现实,真假难辨的“幻觉表达了对生活的混乱现实进行晶化的清理和对实在真实的重新认识”[2]。它们正是赵少忠潜意识里时刻遭受潜在敌人威胁和担心扒灰一事东窗事发的恐惧折磨的表现,而人性扭曲和精神异化则是赵少忠被恐惧统摄的必然结果。碎片化的往事使故事走向愈发难以捉摸,除了是建构谜题的重要依托以外还有着特殊的言说价值——遥远的记忆代表人物精神的隐秘部分,在小说中起到了以隐晦的方式诉说人物心底潜藏的纠葛与罪孽的作用。
《敌人》的时空不只是简单的逆向回溯往事,还常打乱时间线随意穿插情节。例如刚还在讲述赵少忠的女人去世后,“一种无法说清的愧疚的感觉”[4]促使翠婶决定哺育仅四个月大的柳柳,接下来又笔锋一转写翠婶来赵家大院第二天,赵少忠无故辞退茶房一事。又如,皮匠向柳柳搭讪借机握住她的手,柳柳回忆起几年前皮匠没羞没臊地给她讲字谜;接着写柳柳早晨在楼梯上踩到一只莫名出现的死老鼠;时间又向前追溯,写天色未亮时柳柳被瓦楞上的异响惊醒,她走出房间看见父亲坐在夜色中抽烟;然后时间却又向后发展,写天亮之后柳柳与父亲、翠婶间的对话……而后,作者转笔提到“现在,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皮匠说:“你看,你的手都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红了。”[4]皮匠的声音将柳柳不断跳跃的思绪拉回现实,叙述焦点重新回到两人之间,但是突然随着柳柳再次游离的思绪开始讲述尼姑为柳柳解梦时二人闪烁其词的对话情景,最后又回到柳柳与皮匠所处的黄昏之时。这样散乱、破碎、复杂的时空跳跃在小说中随处可见,多个谜题借助回忆在篇幅并不长的文本中迅速叠加,它们之间似乎有着某些隐形的关联,但是既无顺序又无章法,所强调的更多是叙事技巧而非真相本身,径直向着读者接踵扑来,因缺少可破解性成为阅读进程中的阻碍,导致小说内容读起来极其晦涩混乱。
三、预感延伸,谜题悬宕
除了通过回忆展现、叠加谜题外,格非还擅长以“预感”悬宕谜题。小说开端径直讲述了人们对赵家宅院漫天大火的看法:“如果不是上天有意要灭掉这一族,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4],这一无依无据、凭空产生的断言等同于一种虽然未知却具有极大可能性的命运指向,它作为一个亟待揭示的谜题驱使着赵伯衡、赵景轩、赵少忠三代人投身于对宣纸上人名的排查,也成为文中一切荒诞不经的生死、吉凶预感的直接来源,不仅给老旧的赵家宅院带来无尽的阴郁与恐惧,同时产生了统摄后续发展的悬疑效果,将读者始终困于谜题圈套之中。赵家宅院的老旧与腐朽于象征层面提前预示了家族的衰败,时刻与“灾难预言”相呼应,“空落的院宅和日复一日的寂静夜晚”让人有种“空空荡荡,无所依傍”的感觉[4],而阴森、诡异的景象例如“乌鸦凄厉地叫着”“带血的衣衫飘在晾衣绳上”“戛然崩断的胡琴弦”甚至“鞭炮的爆炸声”“硫黄的气息”“桉叶的气味”“羊圈的气味”都能直接使人物预感到未来的灾难。“不祥”与“焦虑感”作为一种集体无意识隐含在叙事文本之中,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距离,在反复渲染和表现的过程中制造了通篇無限缠绕的迷惑氛围。“不祥”一词在小说中出现了15次,几乎每个赵家人心中都曾萦绕过这个词:“不祥的影子”“不祥的日子”“不祥的预感”“不祥的气氛”等。但是每次提及“不祥”,人物要么慌乱逃离,要么思绪游离,转而讲述另一件事。这种时常出现却又总是晦暗不明的“不祥”字眼给叙事蒙上一层捉摸不定的意味,将神秘恐怖的气息渲染到极致。对此,有学者指出,“主人公们总是在意识中放大自己想象中的敌人,并在不断地压抑中引起不断的焦虑。这事实上在他们的心狱中已经再造了一个敌人,它不仅仅是一种幻象,而是直接成为主人公对自身处境的一种判断,成为对周围事物的一种态度,成为一种对外部世界的感知方式”[6]。人物对潜在灾祸的焦虑与不安是建立在有限认识视域的基础上的,既与被感知的实在性有关,也与未被感知的可能性有关。因此,当不幸发生时,有关赵家灾难的预言仿佛得到了验证,对未知祸事的恐惧不可避免地开始无限放大,而不祥的感觉也愈加强烈。作者借翠婶的所观所感揭示了这种排解不开的压抑与窒息,“这个大院里的一切都在慢慢地腐烂。衰败的阴影已扩散到它的每一个角落。鸽子、小鸟以及所有的活物都在离它远去,她感到赵家大院的每一个人都渴望逃离它……”[4]
由日常生活景象引发的骇人预感、衰败阴影与种种占卜、梦境共同组成超现实灵异集合,它们“更像是种种面向未来及非现实的设问,支离破碎,欲说还休,词语缝隙之间充满寓言色彩”[7],使得小说情节看似可知,实则不可知。预感是否会得到验证,何时、何处、以何种方式被验证,同样是多个带有时间悬念的谜题,叙述时间在有限的文本空间中因猜疑与想象产生向未知空间无限延伸的效果。瞎子对白果树占卜的灵验增加了村民“对神秘莫测的命运的笃信”[4],他们也凭借自己对赵家宅院的预感作出关于赵家人生死的判断。预感在小说中是一个隐性杀手,不过具有荒诞意味的是,预感的杀手身份由主观人为造成。瞎子占卜所指明的赵龙死期因具有预言验证功能,成为揭示谜题谜底的密钥,然而赵龙人还未死,人们都在谈论赵龙的大限,村中许多人跨越时间验证预言的环节,单凭瞎子的占卜和自己的预感先行替赵龙的生命画上终结句号,感伤之余甚至流露出对他死亡的期盼——暗地里已经为他订购了花圈。翠婶“感到自己也像是被那种神秘的气氛感染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突然感到自己对于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那个不吉的日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期待”[4]。预感带给人们的一方面是等待未知天意验证过程中的迷惑、慌张与不安,另一方面则是验证后的快感、兴奋和解脱。赵少忠从童年起便处在这样日复一日等待不幸降临的压抑和不安中,数十年来敌人始终没有出现,但赵少忠心底积累起越来越多的恐惧,猴子的死让他初步感受到从害怕罪孽暴露的煎熬中解脱后的轻松,因此日益期待着敌人或天谴灾祸降临以终结自己内心的担忧和恐惧。两类情感在矛盾抗衡中使得赵少忠的精神形成了一种分裂,逐渐扭曲并产生暴力、阴暗的病态心理,所以当赵龙即将平安度过预言指示的死期时,赵少忠亲自出手结束了赵龙的性命。结尾处赵少忠将那副具有家族传承意义的鸡血色手镯送予翠婶,但小说未交代后续发展,读者自然而然会对翠婶后续命运产生或吉或凶的预感,并根据预感做出猜测,那么翠婶的命运是否同赵家人一样归于悲剧结局就有了不确定性,从而留下了意味深长的话语空间。
四、结语
格非在《敌人》中乐此不疲地运用零散的情节碎片、无序流动的思维意识以及朦胧不明的隐晦预感使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缺失、故事时间与文本时间错位,直到小说结束也没有正面揭示“大火”和“敌人”谜题的真相,由空缺、回忆、预感等叙事手法衍生出的众多谜题同样处于疑窦丛生的无解状态。笔者认为,小说全篇因果关系谜题和时间关系谜题相互交织,巧妙地穿插于错综复杂的故事结构之中,目的不是满足读者解谜的快感,而是以谜题圈套进行叙事技巧实践,同时揭示文中人物对于未知威胁的恐惧心理,展现生活与命运的扑朔迷离。不管是“上天有意要灭掉这一族”也好,还是“敌人故意放火”也罢,赵家颓败的悲剧充斥着不可抗拒的宿命色彩,然而这所谓的宿命更有一语成谶的必然意味。神秘大火发生后,宣纸上的名字犹如一条条无法摆脱的魔咒,在深不可测的时光里紧箍着赵伯衡、赵景轩、赵少忠三代人渺小卑微的命运,他们的灵魂日复一日经受潜在恐惧的噬咬,生命皆走向孤独迷茫的精神困境。正如格非本人所说的,“一个人面对外界的具体困难时,信心在丧失,只好把命运归结到宿命和谶语上,所有的恐怖都来源于一种心理上的东西,最大的敌人正是自己”[8]。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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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罗 芳)
作者简介:李英慧,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