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三言”中的商人形象

2023-12-20 13:14耿莉
长江小说鉴赏 2023年7期
关键词:三言

[摘  要] “三言”共一百二十卷,其中有许多篇目都出现了商人的形象。在中国小农社会重农抑商政策的影响下,商人社会地位低下,历代文学作品塑造的商人大多是唯利是图的反面形象,“三言”是中国古代第一部正面塑造商人形象的白话小说集。“三言”塑造商人的角度,不局限于经商事迹,而更多地关注其感情生活、价值取舍以及道德伦理等方面,这使得商人形象丰富饱满。本文先确定商人的概念,划定“三言”一百二十卷中的研究范围,继而论述“三言”中商人形象改变呈现出的进步性与局限性,并在此基础上,深入探究这类商人形象出现的原因。

[关键词] 三言  商人形象  因果教化  商人外貌

[中图分类号] I207.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3)07-0007-06

“三言”是指中国明代天启年间刊印的《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三部小说,其展示了明代社会风俗和市民生活,是中国古代白话小说集的代表。“三言”的作者在20世纪50年代后被确定为冯梦龙,而后相关研究文章多集中于作品中的商人形象,大多着重分析书中描绘明代商品经济的发展给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思潮等带来的影响,如:《“三言”“二拍”商人形象之比较》[1]。

本文先界定商人的概念,划定“三言”一百二十卷中的研究范围,继而论述“三言”中商人形象改变呈现出的进步性与局限性,并在此基础上,深入探究这类商人形象出现的原因。

一、商人范围界定

在中国有记载的文献上,商人最早出现于商朝,而在明清之前,最具代表性的专门记录商人情况的文章是司马迁的《史记·货殖列传》。《史记·货殖列传》记录了大量传奇致富的商人,如乌氏倮、蜀地卓氏等。司马迁在文中指出,天下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利益而集聚,追求富有是人的天性。他所认为的商人活动是“滋生资货财利”以及“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2]。显然,在司马迁看来,商人就是从价格便宜的地方购买货物,在价格昂贵的地方出售货物,以此获取差价利益的人。后范成大在《范石湖·题南塘客舍》中,也提到了商人,“君看坐贾行商辈,谁复从容唱《渭城》。”[3]通过诗句可知,商人至少在南宋已被划分为坐售货物的贾和贩运货物的商,合称为“坐贾行商”。

依据司马迁的观点和“坐贾行商”之说,本文提到的商人可定义为依靠贩运、坐售货物为生的人。这些商人都不是大商人,而是小商人,他们都不是巧取豪夺者,而是靠劳力辛苦挣钱。依据此概念,可确定本文研究的“三言”中描写商人的相关篇目有27卷(详见表一)。

表格归纳了商人出现的卷数、篇目,以及商人的性别、经营方式、贩卖的商品等基本情况,并将商人的经营方式划分为贾和商。贾指的是商人有自己固定的经商店铺,用今天的话说就是“自营”,不用在大街小巷挑着担子推着车做生意,如“李道人独步云门”中的“李道人”、“杜子春三入长安”中的“杜子春”,经营方式都是贾。商则和贾不同,“商者”一般没有自己固定的经商店铺,需要挑着货物推着车到处奔波,如“吕大郎还金完骨肉”中的“吕玉”、“蔡瑞虹忍辱报仇”中的“卞富”,即为“商者”。商和“自营”两者并不是完全分离的。同一个商人,其经营方式也可能在“自营”和商之间转变,当然这种转变出现较少,比较典型的有“卖油郎独占花魁”中的秦重,秦重起初属于贾的范畴,后因奸人陷害,失去了继承继父店铺的机会,不得不重新挑起扁担,贩卖油货,由贾变为商。

从经营物品来看,杂货居多(在本文研究范围内,有8位商人都经营杂货),其他販卖商品涉及油、盐、粮食、布匹等,种类繁多,几乎囊括了百姓衣食住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通过这些五花八门的商品种类,我们可以看到明清商人群体的庞大,商品经济的兴盛。

此外,通过观察表格可知,商人群体不再是单一的男性形象,“三言”中还出现了诸多女商人形象,如“陆五汉硬留合色鞋”中的陆婆婆、“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中的薛婆婆、“俞仲举题诗遇上皇”中的孙婆、“李秀卿义结黄贞女”中的黄善聪。与男性商人形象相比,女性商人的年龄普遍偏大,且没有具体姓名,只是被称为某婆婆。这说明,在封建社会中,女性能够参与到经济活动中的机会比较少,就算参与其中,要么已年过半百,要么是假扮为男性商人。后者以“李秀卿义结黄贞女”中的黄善聪为代表,这位女性商人不仅处于少女时期,并且有详细的姓氏和家庭背景介绍,与“三言”中出现的其他女性商人不同,显得极为特殊。但其实这个“特殊”的黄善聪,在经商的时候,都是假扮为男性商人,足见古代女性地位之低下。

二、商人形象分析

中国古代均以“重农抑商”为主要的经济政策。司马迁在《史记》中谈到追求利益是人的天性,但他对于获取利益的途径却进行了等级划分,“是故本富为上,末富次之,奸富最下”[2],他认为务农为上,经商次之,而非法途径获取财富的为下。古代商人地位低下,因此文学作品中出现的商人形象也较多呈现出负面色彩,如白居易《琵琶行》的“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而到了明清时期,商品经济发展,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社会环境逐渐发生变化,商人的社会地位开始上升,“三言”这样描写商人的作品大量出现,商人形象发生变化,更多地呈现出重情重义、乐善好施等优良品行。“三言”是中国古代第一部正面塑造商人形象的白话小说集,其中诸多篇目对于商人的塑造,不再局限于经商事迹,而更多关注其感情生活、价值取舍以及道德伦理等方面。

本文以“三言”中商人形象的描写为例,讨论“三言”中商人形象变化的进步性与局限性。

1.商人形象的进步性

“三言”中商人形象的进步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即商人对待爱情的态度,以及商人的侠义性格。“三言”中,商人不再唯利是图,贪婪无度,许多篇目消减了商人经商获利形象的扁平化色彩,而是着墨商人作为普通人的生活,商人形象呈现出立体、饱满的特点。

1.1商人与爱情

爱情是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诗经》的第一首诗《周南·关雎》便是一首描写男女爱情的情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传唱至今。“三言”中关于爱情的篇目,在合集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不同于单纯叙写爱情的小说,“三言”中的爱情故事常常伴随教化的声音,多教化恋爱中的男女们安分守己,反映出明清时期社会伦理道德的矛盾与冲突。然而,在实际创作过程中,对于破坏爱情忠贞性的人物形象,冯梦龙并没有予以单纯的、强烈的指责,而是多了一些宽容与理解,这在注重忠贞的中国传统文化中,是十分罕见的。

在这类关于商人的爱情故事中,商人大多以正人君子的形象出现,十分疼爱妻子。在“蒋兴哥会珍珠衫”中,蒋兴哥命运多舛,九岁丧母,跟着父亲蒋德一起走广东做生意,不想父亲蒋德也在他十七岁时一病身亡。失去父母亲的蒋兴哥,娶了王公最幼之女三巧儿为妻,两人十分恩爱,成就一段良好姻缘。结婚五年之后,蒋兴哥重拾旧业,打算再去广东做生意。与流传甚广的《琵琶行》中的“商人重利轻离别”不同,蒋兴哥临走之时,“夫妇两个啼啼哭哭,说了一夜的话”,并且“将祖遗下的珍珠细软,都交付与浑家收管”,就连上路之后,也是“心中只想着浑家,整日不瞅不睬”。蒋兴哥与妻子结婚五年,没有为婚姻生活中的鸡毛蒜皮而争吵,而是感情甜蜜,恩爱非常。显然,冯梦龙在塑造蒋兴哥这一形象时,不仅仅关注其经商事宜,还将眼光投向了商人作为普通人的更为广阔的生活领域和爱情领域。

而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后,蒋兴哥终于再次踏上回乡路,却于途中遇到妻子的出轨对象陈商,蒋兴哥真是“如针刺肚”,更是“想了又恼,恼了又想”。反复的“恼”强调出蒋兴哥强烈的愤慨,他“恨不得学个缩地法儿,顷刻到家”[4],而真正急匆匆赶到家,看见自家门首,却是:“心中又苦又恨,行一步,懒一步。”[4]这里的心理描写复杂而真挚。作为一个男人,蒋兴哥面对的是妻子的背叛,他内心的痛苦不言自明。可在恼怒之后,他更多的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思自己的过错,悔恨自己贪图利益,外出经商。作为道德的正义方,蒋兴哥对于妻子的宽容,对于自我的反思,都凸显出他身上耀眼的人性光芒。

休妻之后,蒋兴哥悲痛万分:“楼上细软箱笼,大小共十六口,写三十二条封皮,打叉封了,更不开动。这是甚意儿?只因兴哥夫妇,本是十二分相爱的。虽则一时休了,心中好生痛切。见物思人,何忍开看?”[4]蒋兴哥在前妻再嫁他人之时,将自己的家产——三十二箱细软银子,分了十六箱与前妻。这时的蒋兴哥,完全颠覆了人们对商人的传统认知,不再是唯利是图的代表。为了赚钱,蒋兴哥将妻子抛于家中,独自外出经商,可在妻子出轨改嫁他人后,他却将自己的家产分了一半与妻子,从中可以看到,蒋兴哥的性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爱情婚姻的发展中,蒋兴哥对于钱财的看法发生了改变,认为外出经商是贪求蝇头微利,得不偿失。从妻子的出轨事件中,蒋兴哥完成了对金钱和爱情的取舍,在蒋兴哥看来,爱情价更高。

“三言”中,商人不再是单一片面的经商人,商人的爱情生活,他们作为普通人的喜怒哀愁都得到描摹和刻画,这使得“三言”中的商人形象变得饱满、立体,奠定了“三言”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而这也正是“三言”商人形象改变呈现出的进步性之一。

1.2.商人与侠义

中国素有崇尚侠义的传统,许多文学作品中都有侠义之士的影子,侠士们大多以武功高强、劫富济贫的形象出现。“三言”中许多篇目的商人形象也具有侠义之气,呈现出豪爽、不计名利、文武双全等特点。如“汪信之一死救全家”中的汪革,因与哥哥争论,离家出走,立下誓言要衣锦还乡。其身上便充盈着浓郁的侠义之气。

第一、白手起家、积极进取。

汪革离家出走之时,只携有一把雨伞,没有带走家中其他任何财物,靠在路边码头使空拳表演为生,后依靠一处破旧古庙,买卖碳铁,发家致富,娶妻生子,终“起造厅屋千间,极其壮丽”,后又靠收渔租,成为地方上的风云人物,“独霸麻地一乡,乡中有事,俱由他武断。出则佩刀带剑,骑从如云,如贵官一般。”[4]汪革最初的財物仅一把雨伞,最终发展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归功于其卓越的商业头脑和异于常人的管理手段,白手起家的汪革极具个人魅力,商人的精明能干、积极进取在他身上得以充分展现。

第二、重义轻财、爱护家人。

富甲一方后,汪革并没有表现出商人吝啬的传统特点,而是打算为国家效力,趁恢复中原之际,成就一番大丈夫事业。于是汪革进京城临安,不料世事变化无常,自己一片忠义之心,却因儿子汪世雄对程彪、程虎临别馈赠银两不多这等小事生变,程彪、程虎告官诬陷汪革谋反。后汪革逃跑,家人却被抓捕,可怜汪革自言“吾素有忠义之志,忽为奸人所陷,无由自明”,不得不感慨“今吾志不就,命也”[4]。后汪革为救家人性命,投案自首,被处斩首。

汪革既是能干的商人,又是有着忠义之心的报国者,还是一位为救家人豁出性命的勇者。汪革身上的侠义之气,无疑是“三言”塑造商人形象的另一大进步。

2.商人形象的局限性

“三言”中商人形象的局限性主要体现在讲因果轮回以及说教色彩。

2.1.因果报应

佛教对中国影响深远,而佛教讲究因果报应,因果常被认为可以教化人们行善积德,如谚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三言”讲述商人的篇目中,有部分篇目便是讲述因果报应的,体现出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果的局限。

第一,好人有好报。

在这类篇目中,主角商人大都以正面形象出现,具备传统美德。贪欲是人类的本性,“三言”中有部分商人却能够克制住自己的贪欲,做到拾金不昧。如“吕大郎还金完骨肉”中,吕玉在自己儿子失踪后,始终未放弃找寻儿子的下落。在一次经商途中,吕玉如厕时捡到一个青布搭膊,里面装有二百金。吕玉原地等待失主,却没有等到。上路之后,于途中遇到失主陈朝奉,归还所拾银两,却意外发现陈朝奉的孩子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得到善报。吕玉在带着儿子返乡的路上,又出赏钱打捞一位溺水之人,不想被救之人竟是自己的三弟吕珍,从吕珍处得知,自己的妻子被二弟吕宝逼婚,赶忙回到家中,最后家人团聚,自己的儿子还娶到了陈朝奉的女儿(陈朝奉家境殷实),一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文中吕玉就是因为拾金不昧,且抱有一颗善心,得到福报。又如“陈御史巧勘金钗钿”中的金孝,原本就是个忠厚老实的卖油小商贩,偶然捡到一个布裹肚,里面有三十两银子,将其归还失主,失主却诬陷其贪污了一半的银两,后陈御史将这银两全都判给拾金不昧的金孝,成了“不要银子的反得了银子”,也是典型的好人有好报。

第二,恶人有恶果。

在这类篇目中,商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缺点,随着故事的发展,他们为自己的缺点或恶行买单。如“吕大郎还金完骨肉”中的富翁金钟,其富甲一方,却极度吝啬,平生有五恨四愿,恨天气有秋风冬雪,要花钱来买衣服;恨树生得不整齐,不好省去木匠加工木材的费用;恨自己和家人的肚子不争气,一天不吃饭就会饿;恨爹娘留下那么多的亲戚,要给他们免费的茶水,等等。而金钟的妻子单氏却吃斋好善,高龄求得两个儿子,后又开仓放粮,气得金钟想用毒饼子毒死和尚,可毒死和尚不成,反毒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妻子单氏上吊自尽,金钟被吓死,家财也散尽。金钟为富不仁,不好善而行恶,最终得到恶报。

“三言”讲究“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果”,强调因果报应。

2.2说教色彩

“三言”共有三本小说,天启元年前后,《喻世明言》最早问世,其最初刊印之时,原题为《古今小说》,《喻世明言》是其再刊印补录后修改的书名,之后天启四年、天启七年刊印的《古今小说二刻》《古今小说三刻》也相继改名为《警世通言》《醒世恒言》。顾名思义,其中的“喻、警、醒”意为劝喻、警醒世人。从小说集的刊印改名便可看出“三言”明显的教化意味。“三言”中的篇目常以一首带有教化色彩的诗歌开题,接着对这首诗歌进行解释,表明写作意图,说明其教化目的。如“蒋兴哥重会珍珠衫”篇先以诗歌“休逞少年狂荡,莫贪花酒便宜”[4]开题,再解释诗歌“劝人安分守己”[4],继而阐述“色字厉害”,说明莫淫人妻的教义,是典型的“以诗开题,阐述教义”。

“三言”中不仅有教化色彩的诗歌,其所讲述的故事,也大多蕴含鲜明的教化意味。如“陈御史巧勘金钗钿”中,先讲述家境贫穷但忠厚老实的卖油小商贩金孝捡到一个装有三十两银子的布裹肚,本欲占为己有,其老母亲听说后,将其教育一番,使其归还失主。失主却诬陷其贪污了一半的银两,后陈御史将这银两全都判给拾金不昧的金孝,而失主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三言”强烈的说教意味,呈现出迂腐浅薄的封建气息,这是“三言”中商人形象改变的另一局限。

三、商人形象改变的原因

“三言”中,商人形象由传统的唯利是图、卑贱贪婪转变为善良侠义、充满人性光芒,导致转变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本文结合“三言”问世的时代背景,从外在社会客观因素和创作者内在主观因素两个方面分析“三言”中商人群体形象转变的原因。

1.客观因素

1.1.商品经济的发展

商品经济的发展是“三言”中商人形象发生改变的根本因素。明代商品经济发展,资本主义开始萌芽。如上文所列的表格可知,商人贩卖的商品种类繁多,除传统的贩油、贩盐,还贩卖花粉、蚕丝等。“三言”还描绘了商品经济发展、商业繁茂的景象,如“施润泽滩网遇友”中,“那市上两岸绸丝牙行,约有千百余家。远近村坊织成绸匹,俱到此上市。四方商贾来收买的,蜂攒蚁集,挨挤不开,路途无伫足之隙。”[5]这段话描绘了苏州盛泽地区养蚕业、纺织业发展的繁荣景象。施复最开始只有一部织机,是传统的小农经济男耕女织的小商人,后随着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施复积累了“数千金”的财产,并且将这些钱用于购买生产工具,投入再生产,“开起了三四十张绸机”,最后形成规模较大的工场。累积资本、投入再生产,这是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的标志,反映了明代商品经济的发展与繁荣。经济的发展与繁荣为“三言”中商人形象的改变提供了外在的社会条件。

1.2社会思潮的改变

明清是一个巨变的时代,不仅经济发生巨变,社会思潮也呈现出新特征。自程朱理学提倡“存天理灭人欲”后,古代中国社会便要求人们恪守封建礼教、遵循“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夫为妻纲”①的准则,在这种思想文化背景之下,新兴的资本主义萌芽受到抵触与禁锢,人们呼吁解放天性的声音愈加强烈。随着商品经济的逐渐发展与壮大,王阳明②的心学顺势而生。“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将人的内心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极大提高了人的主观能动性,破除了程朱理学对于人心的束缚,鼓励人们追求美好的幸福生活,这有利于打破人们对于商人群体的偏见,为商人群体的壮大提供了思想文化基础,也为商人形象的正面化提供了思想保障。

2.主观因素

冯梦龙,字耳犹,明朝南直隶苏州府长洲县人,其父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商人。出生在商人家庭的冯梦龙,在商人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对于商人群体有一定的感情,在创作“三言”的时候,不再只是简单地带有鄙夷色彩去扁平化塑造商人,而是带着肯定的态度去塑造商人,描绘商人的爱情,表达商人作为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将笔触放在更为广阔的空间,塑造的商人形象也更加贴近生活。

四、结语

综上所述,可以清晰地看到“三言”中商人形象改变的进步性和消极色彩。商人的外貌、商人的爱情,以及商人的侠义性格等,都让商人形象摆脱了卑鄙猥琐的特点,消减了商人经商获利的扁平化色彩,增添了其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气息,商人形象呈现出立体、饱满的特点。同时,“三言”中商人形象的改变也渗透着因果轮回、说教色彩等特点。商人形象的改变都与当时的社会背景以及创作者的主观因素相关。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商人受“重农抑商”政策影响较大,商人是三教九流中的“下流”阶层。到了明清时期,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各种商业活动开始大量出现,社会呈现出商业繁茂的状况。商人们或贩卖货品,或买办杂物,商人不仅积累了大量的社会财物,商人培养的子女也开始进入官场、文坛,商人地位逐步上升。文学作品中开始出现对于商人大量的、正面的塑造,这可说是商人文学形象发展的里程碑。

注释

①    即三纲五常中的“三纲”,是中国古代封建礼教所倡导的人与人之间的道德规范。

②   王阳明,字伯安,明朝杰出的思想家、教育家,是明代心学的集大成者。

参考文献

[1]    张泓.“三言二拍”商人形象之比较[J].延安大学学报,2015(36).

[2]    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9.

[3]    范成大.范石湖集[M].北京:中华书局,1962.

[4]    冯梦龙.喻世明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5]    冯梦龙.醒世恒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6]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7]   吴辰颖.明代小说的商人形象解读[J]. 文存阅刊,2018(1).

[8]     苏传波.“三言二拍”中的商人形象研究[D].哈尔滨:黑龙江大学,2012.

[9]    张蓉.《三言》《二拍》中商人形象的嬗变及其原因[J].船山学刊,2006(8).

[10]   李桂奎.论“三言”“二拍”角色设计的士商互渗特征[J].辽宁师范大学学报,2003(4).

[11]  张荣.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一一论《三言》中的优秀女性形象[J].求索,2005(2).

[12]   张荣. 《三言》中的进步女性意识[J].船山学刊,2005(1).

[13]  黃焕新. 从“三言”“二拍”看作者的妇女观[J].天中学刊,1995(2).

(特约编辑 张  帆)

作者简介:耿莉,四川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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