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保护志愿者：千万人的努力，总会“移山”

珊瑚，被誉为海底“热带雨林”，为全球近30%的海洋物种提供生活环境和生存空间。但珊瑚总在无声地断折、白化、死亡，一座珊瑚礁形成需要成百上千年，而一株珊瑚白化或者死亡，只需要短短幾周，如果不加拯救，50～80年后，珊瑚就会从地球消失，海洋生态也将崩塌。为了让海洋永远绚烂，专业的志愿者和机构在海底当“农夫”，进行珊瑚种植与恢复。

但全球珊瑚面积缩减速度快、珊瑚死亡率高，有人说，珊瑚保护志愿者的作为像是西方神话里的悲剧人物西西弗斯在推一块总会滚下山的大石头，豆腐和Ruby却更喜欢“中国愚公移山”的比喻：千万人的努力，总有一天会“移山”。

海底危机正在发生，情侣携手做志愿者

2021年5月的一天，广西北部湾涠洲岛海域天气晴朗，Ruby穿上厚厚的潜水服，背上气瓶，戴上面镜，穿好脚蹼，咬上呼吸嘴，然后一手按着面镜，一手按在脑后，随着一个背滚式动作，便仰身沉进海里，豆腐紧随其后。这是Ruby跟随男友豆腐加入保护珊瑚志愿者组织之后第一次潜入海里，此后她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向后翻腾。

Ruby和男友豆腐分别毕业于中国北方两所顶级农业大学的动物医学专业，他们从同事变为恋人，并一起开了家宠物店。在两个专业的宠物医生眼里，珊瑚这种是动物、是植物、还是矿物的物质实在是太美妙了。

Ruby记得第一次见到海底珊瑚时的震撼：海底远没有想象中绚烂，珊瑚并不多，偶有几株巴掌大的珊瑚稀稀拉拉躺在岩礁上，在无边的海底显得格外渺小，完全不同于纪录片里所见到的种类繁多、颜色绚烂的珊瑚世界。

亲眼所见的珊瑚生存境况比文献上的数字与结论更具冲击。据珊瑚保护机构的专业老师讲，上世纪八十年代，涠洲岛的珊瑚礁覆盖率达到了63.70%，与热带国家的珊瑚礁覆盖率几乎持平，可惜，在狂飙突进的城市扩张中，珊瑚礁逐渐受到破坏，覆盖率缩减至如今的10.10%。

成为珊瑚保护的志愿者，是这对农业大学出身、对动植物具有天然悲悯心的情侣顺理成章的选择。

除了种珊瑚苗，志愿者的工作内容还有很多

Ruby和豆腐已经连续两年每月参与一次珊瑚保护的志愿行动，主要工作从一开始的海洋垃圾清理升级到了“珊瑚保育”。

珊瑚保育的工作并不简单，要成为能够下海作业的志愿者，第一步是考证。Ruby有AOW（开放水域进阶潜水员）潜水证，豆腐则拥有DM（潜水长）证书。“种植珊瑚”专业性较强，一般是一位专业的人员搭配一位熟手志愿者，两人协同，潜至水下3～8米的浅海海底去作业。他们手里拿着珊瑚苗和胶泥，控制身体的同时，要把胶泥塞在事先固定在水下的苗圃上，再把一个个珊瑚苗插进胶泥，完成种植珊瑚苗的动作。在水下持续一个小时左右，一般能够种50株左右的珊瑚苗。

除了“一线”种植珊瑚，志愿者还有大量看不见的工作。比如珊瑚调查，为了掌握某个区域内的珊瑚分布状况，需要水下拍摄，志愿者一般在早晨坐船出海，两两一组结伴下水对海岸线进行摸排，拍摄大量的珊瑚照片，最终呈现出一份珊瑚礁生态报告。

珊瑚调查会得出珊瑚的种类、数量、覆盖率、补充量等数据，这些数据交由专业的人员去分析研究，根据情况拿出一套让“复杂建筑”重生的修复方案——情况较好的区域，加强保护，让珊瑚自然恢复；珊瑚退化比较严重的区域，就需要人工补充。

还有定期捡拾海洋垃圾、对小朋友进行珊瑚保护宣讲。海洋垃圾除了危害海洋环境，也会对珊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Ruby在海底见过千奇百怪的海洋垃圾，旧手机、麻将、钓鱼钩，还有数不清的塑料包装袋与渔网，她用袋子套住这些垃圾，然后再一齐捞上岸。

给孩子们上科普课很直接。Ruby和豆腐跟一些教育机构合作，作为从大城市来的“海洋研学之旅”团队的涠洲岛“地陪”，不动声色地将珊瑚保护的重要性传达给孩子们。

海面之下，每一次下潜都有危险

保护珊瑚的志愿活动与危险相伴相随，光是涌动的暗流就让人却步，更不要说还有海底其他生物的威胁。Ruby第一次入海遇到了棕囊藻大爆发，灰绿色海水中漂浮的全是球形棕色浮游藻类与不知为何物的杂质，在能见度1米左右的海面之下，她伸出手，一片浑浊之中竟有些看不清五根手指，这种情形让她发怵。

真的不怕这些危险吗？Ruby坦言，一开始是有点害怕，但志愿者会经历培训，一般的风险都被教习过怎么去规避。“专业的工作人员遇到的情况只会比我们更危险，他们都不怕我怕什么？”Ruby摊手说。

冒着危险种下珊瑚后，还要经过漫长等待才能看到珊瑚生态恢复。有人说，他们就像做无用功的西西弗斯，但Ruby觉得“愚公”更为妥当。她说，“有些生物终将随着进化而被淘汰，我们能做的，就是阻止人为的破坏，减缓它们衰退的步伐，这也是有意义的。何况，人类所有的对生态的努力，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存条件，为了保护人类自己。”

志愿者来来去去，因为做志愿者的“成本”实在是太高，除了满腔热情，还需要自付来回路费、自备深潜设备。Ruby曾见过北京的志愿者来一趟的基础支出至少8000块，她很佩服他们。

Ruby和豆腐说，他们不想去讲大道理呼吁大家保护环境，但大家必须知道，危机往往都是从小事情开始：比如一只珊瑚虫的死亡、一簇珊瑚丛的凋零、一隅珊瑚礁的白化、一片海底生态链的崩塌……

出镜：豆腐& Ruby

两人是情侣，中国北方两所顶级农业大学动物医学专业毕业，药企辞职后开了一家宠物店，业余做珊瑚保护的志愿者。

志愿关键词：海洋环境、珊瑚保育、海底作业